《孔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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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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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曼父娘打了儿子一巴掌,“再让你撒野!”

颜征在连忙说:“姐,孩子并不错呀。”

“照这样下去,孩子都让你给惯坏了。”曼父娘余怒未消。

颜征在并不在意,拉着曼父娘的手,坐在石凳上耐心地说:“姐,咱俩都是苦命的了,都是寡母带着孤儿,都盼着儿子有出息,孩子要是真有了错,哪能不管。可是错不错要看在不在理,'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能由着我们自己的性子来。姐,你想,孩子学祭礼,不比那些打架骂人、爬墙上树、偷瓜摸枣的孩子强得多吗?”

曼父娘被征在几句通情达理的话说得消了气,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大妹子,你说得对呀!”

颜征在又说道:“孩子们正是好动贪玩的时候,咱不能把他们管成小老头。要领着他们玩,一边玩一边长学问。”

这句话曼父娘可听不明白:“怎么还领着他们玩?”

“是呀。”征在接着说,“咱们领着他们玩,就不会弄得满身泥巴了。”

“这能长什么学问?我自己还没有学问呢。”

曼父娘说得征在笑了起来,她说:“是啊,要让孩子长学问,当娘的就得先有学问。”

“我就有打的学问,会打打一顿。不会打打一下,打孩子最好是打屁股,又疼又打不伤骨头。”

“哈哈……”征在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姐,你可真有学问呢!”

曼父娘被笑得不好意思了,自己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俩笑了一会,又转入正题。颜征在说:“这周礼可是大有学问,是周公制定的,我们鲁国就是他的封地。周公庙就是他的儿子伯禽为了祭祀他才建立起来的。他帮助成王把国家治理得太平富裕,人人互尊互敬,可不像现在这样,你争我斗,打来打去。”

“那可太好了,咱们庄稼人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也就心满意足了。”曼父娘忍不住插话说。

“是呀,那时都按照周礼的规定办事,谁也不乱来!……”征在那典雅柔和的声音,似乎具有极大的魅力,吸引着孔丘和曼父母子,把他们带到了遥远的理想时代……

十天以后,颜征在果然买回了一大堆陶烧的礼器,教孩子们陈俎豆,设礼容。她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让孩子们穿上做礼服。六岁的孔丘穿起母亲的紫红上衣,又宽又大,包着脚跟,走起来一摇三晃,惹得征在笑个不止。有时高兴了,征在自己也扮演某一角色,同孩子们一起演习祭礼:燔柴、献爵、奠帛、行三拜九叩礼,读祝……

一天中午,孔丘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想心事,午饭也不吃。母亲认为他患病了,忙过来摸摸他的脑瓜:“怎么,孩子,你感到哪儿不舒服吗?”

“娘,我没有病。”孔丘将脸扭向一边。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征在探询地问。他知道,儿子最爱独自一人想心事,常想些连大人也思虑不到的问题。

孔丘噘着小嘴问母亲:“娘,你每天教哥哥读书认字,为什么总不肯教我呢?你这样厚待哥哥,薄待我,是合周礼的吗?”

母亲被儿子问笑了,她笑儿子小小年纪,尽会胡乱联系,居然也拿周礼来责怪自己的不是,忙解释说:“你还小,不到上学读书的时候。”

“娘,你看我还小吗?”孔丘走到哥哥跟前,拉起正在写字的孟皮和他站在一起,“我比哥哥还高呢。”

可不是嘛,孔丘已经比哥哥高出了一个头顶了。

儿子要求读书识字,做母亲的自是欣喜万分,当即许诺。颜征在准备了二百个蝌蚪字,要儿子在一个月内学会,做到会读,会写,会讲,会用。谁料不到半天工夫,孔丘就完成了任务。颜征在见儿子聪敏过人,欣喜若狂,乘兴再教,从二百到四百,再增到六百,直至一千,弄得颜征在手忙脚乱,疲于奔命,犹如一个无能的厨师在供给一个大肚汉,累得腰酸腿软,也还是填不饱他的肚子。不出十天,颜征在已开始教儿子读诗识文了。

一天,孔丘对母亲说:“娘,我要学文王八卦。”

“那《周易》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学得了的,你外公一辈子学《易》,至今还弄不明白,你小小年纪能学得懂吗?”

“娘,我早说过,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孔丘不服气地说。

颜征在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仔细地打量着他,心想,这孩子怎么永远不知满足呢?难道他头上的圩顶象征着知识的无底洞吗?

“娘,你就教给我吧!”孔丘哀求着说。

颜征在见儿子一副真诚恳求的神态,只好说:“我知道的不多,先给你讲一些普通道理,日后你自己再钻研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梗在地上划着:“八卦是这样几个符号组成的,我把它编成顺口溜:乾三连三,坤六断A,震仰孟A,艮复碗A,离中虚A,坎中满A,兑上缺A,巽下断A。八卦就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这就是八卦。”

孔丘跟着问道:“八卦是怎么演算出来的呢?”

颜征在回答说:“演卦用蓍草,生十岁而百茎,天子蓍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我们这样人家,只能用五尺之蓍。蓍草共五十策,即大衍之数五十。用四十九策演算,分为二份……”

听母亲讲到这里,孔丘忙说:“娘,你先等等。”他飞快地跑了出去,找了一些草棍,不一会就折成五十根,每根寸把长,说道:“娘,你接着往下说吧。”

颜征在口叙,孔丘就在地上演算。

“把四十九策,分为二,余下一根,放在一边不用。把其余之策,四策为一组分开,余下奇数夹在手指间。取另一部分,四策一组,数至最后,余策夹于指间。取指间策而挂之,余者如前所述再演叫二变,再演二策之余策叫三变。三变毕初爻成。每卦八兑,依初爻之演而得,六爻成卦,每爻三变。故十有八变而卦成。”

颜征在讲完了,见儿子停止了演算,在托腮沉思,忙问:

“丘儿,你怎么不学了?”

孔丘回答说:“娘,你讲了这么多,其实筮法不过是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分为二以象二,挂一以象三,摭之以上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而再扐而后卦。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一百四十有四,凡三百六十,十有八变而成卦矣。”

颜征在听完儿子的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慢慢地站起身来,脚步踉跄,身子摇晃。孔丘见母亲样子反常,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娘,你怎么了?孩儿说错了什么吗?”

 第三章 孝子放牧 慈母传鼎

颜征在一把将儿子搂在怀中,嘴唇一张一闭地翕动着,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目泪如泉涌——这是激动的泪水,快慰的泪水,幸福的泪水……潜意识告诉她:儿子是一个聪明而有才能的人!

从那时起,孔子爱上了《易》学,在他的一生中,曾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研究这门古老的学问,直到“晚而喜《易》,韦编三绝。”

渐渐的,颜征在的知识满足不了儿子的要求,她常被问得张口结舌,只好将丘儿送给他外祖父教授。颜襄博古通今,早年在外为官,告老后聚徒讲学,征在的知识,全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她深信,父亲渊博的学问定能够填饱儿子这个大肚汉。“姥爷亲外孙”,这是古之常理,更何况征在寡母带着孤儿,很是可怜,加以孔子从小长得聪明伶俐,很得外祖父的钟爱,因此,颜襄不顾年迈体衰,欣然收下了这个他一生中最后的弟子。

孔子在外祖父家受教,不到三年,就把这位闻名遐迩的博学大师腹中的学问掏空。颜襄临终时,指着这位异相奇才的外孙对女儿说:“孺子可教也!……”

父亲去世以后,颜征在断绝了娘家经济上的资助,又要供两个孩子上学,生活更加艰难了。春夏秋三季,她给人拆洗缝补,冬天,她在四壁透风的茅屋里手捧湿淋淋的蒲草编草鞋,整夜整夜地编,十指冻得像猫咬一样难受;皮肤皲裂,血口像小孩嘴般地裂着,向外淋漓着鲜血,疼得钻心。一个风雪交加的黄昏,她到郊外的池塘边去泡蒲苇,由于身上衣服单薄,冻得瑟瑟发抖,一阵狂风吹来,将她刮进池塘。幸而池塘水浅,才幸免身亡,但等回到家里,全身上下已冻得戴盔穿甲般咔喳作响。打那以后,颜征在连病数月,机灵透顶的孔子竟毫无察觉。她常年节衣缩食,那胃肠就是一口猪食缸,凡能充饥的东西都往里填;又像一泓清泉,不掺一点尘滓,一口好食物也不舍得往嘴里塞,而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成才……

颜征在的病情日益加重,竟昏倒在草鞋堆中。

一天,孔子与哥哥从乡学回家,照例是未登上门前的土台就喊“娘”,但回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孔子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幸发生,飞身上了土台,破门而入,不觉大吃一惊——母亲死挺挺地躺在灶间,身边一盆结着冰碴的污水洒了一地,瓦盆破碎,母亲的衣衫被污水湿透,周围是散开的蒲草、木底、成品和半成品的草鞋……

孔子见状放声大哭,喊来隔壁的曼父母子,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颜征在抬到床上,脱去湿淋淋的衣服。曼父跑回家去又抱来了一床棉被,连同孔子家的两床,一同盖到了征在的身上。曼父娘烧了一碗姜汤,撬开颜征在的牙齿,灌了进去,蒙上被,出透了汗,第二天上午,颜征在的神志才渐渐清醒过来。曼父娘说,早看出大妹子脸上的气色不好,劝她请个医生看看,可是她总是说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没白没夜地抓挣……“常年熬夜,一宿睡不上两个时辰的觉,吃的又是猪狗食,铁打的人,也会熬化的!”曼父娘说着,扯起衣襟擦那湿润的眼角……

孔子一连三天没有上学,守候在母亲身边,煎场熬药,喂水喂饭。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母亲刚三十出头年纪,眼角就布满了鱼尾纹,艰辛的岁月和心灵的创伤开始染白了她的鬓发,颧骨突起,下巴瘦削,脸色灰黄,两颊的红晕不知何时消逝……他几次抚摸着母亲那千年古松般粗糙的双手流泪,他崇敬母亲,疼爱母亲,为母亲的身世和不幸而垂泪,欲以自己的刻苦攻读,迅速成才来熨平母亲的心皱,报答母亲胜过北海的深恩。但他更痛恨自己,恨自己堂堂男儿,为什么不能为母亲分担家庭的重负,排解心中的忧愁,至今仍需母亲昼夜辛劳来供养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才发现母亲与年龄不相称的衰老,才听到了母亲痛楚的心声;他更恨自己没有尽到做儿子应尽的孝道和义务,从母亲那里,从外祖父那里所学的诸多知识,所听到的许多道理,竟像油花似地浮在水的表面,没有渗透在行动里。他决定从此不再上学,要像曼父哥那样边劳动,边学习,赚了钱奉养母亲,尽量让母亲生活得安逸一些,欢乐一些。他知道母亲不会支持自己的这个打算,为了不使病中的母亲伤心,暂且先将这个念头埋在心底……

颜征在病倒的第四天,孔子又被母亲逼着上学去了。但从此以后,他每天放学早早回家,一进门就忙着刨地、浇园、垫圈、喂鸡、烧火、扫地,夜间和母亲一起编草鞋。母亲责怪他学习没有以前用功,他微笑着解释说,在乡校里读了一天书,脑子里混得像一盆浆糊,现在正需要休息。再说,干着活也能思考问题,也能背书。孔子虽年岁尚轻,但身大力不亏,干什么像什么,速度有时比那些行家里手还快。母亲的重担被孔子接去了许多,自然心中欢喜,体质也一天天在恢复。

颜征在病中也未闲着,常打着精神支撑着坐起身来,给儿子做了一件新上衣,准备过年好穿。这天傍晚,新衣服做成,孔子放学回家,刚想抓起担杖去挑水,颜征在扯着儿子的手进了里屋,喜形于色地说:“来,丘儿,试试娘给你做的这件新上衣合身不?”

孔子见母亲今天特别高兴,乘机告诉她说:“娘,从明天起,孩儿不再上学了。”

“这是为什么?”颜征在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乡学里的先生尽是些迂老头子,”孔子解释说,“满腹空空,不要说不及外祖父万一,比娘也相差很远……”

“胡说!”征在打断了儿子的话,“小小年纪,就这样骄傲自满,竟然连先生也不放在眼里。”

“就是嘛,先生还特别懒,根本不让提问,你一提,他就吹胡子,瞪眼睛。自打进了乡学,孩儿什么新知识也没学到,尽是自己温故而知新。”

孟皮也将乡学里的情况评论了一番,证明弟弟的话全是实情。

“那也不行!”颜征在的语气较平和地说,“不上学怎么能精通‘六艺’呢?不精通‘六艺’,将来何以能出人头地呢?……”

孔子告诉母亲,可以跟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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