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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就是老爷子位高权重，当年的老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去了，能得到他亲手泡茶这份荣幸的人可不多，小儿子顾寒倾算是一个。
顾寒倾喝这茶就知道，老爷子早就知道他要来。
这茶很特别，要反复冲泡三次才能把茶味揉出来，能掐着最巧妙的时间点，算着儿子到来的时间，老爷子也是老谋深算。
正因为如此，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隐瞒。
“爸，我有女朋友，目前感情稳定，有下一步深化关系的打算。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有空的话，我会带她回来拜访二老。”
老爷子捏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中，徐徐抬眼，看着顾寒倾。
浑浊老眼中，有一刹那，矍铄惊人。
……
老太太从书房小楼出来后，一直心神不宁，总念着那楼上房间里的一切，便就近找个亭子坐着，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要是动起手来，她也能第一时间冲进去把儿子救下来不是。
按照老头子那暴躁脾气，哪怕这些年磨去一些，老太太也毫不怀疑他会操起砚台砸在儿子脑袋上这种事情。
“妈，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件事情爸和阿倾会处理好的。”于知雅也坐在老太太身边，帮她布置果盘，还泡了一杯花果茶，给老太太安安心。
不知何时，于知雅已经整理了情绪，至少面上看不出半点儿不对劲，刚才那个听到姜锦名字便失神的她，全然是两个人。
老太太唉声叹气个不停：“我哪里能放心啊，阿倾也是，他跟姜锦那小姑娘才交往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想带回来给家里看，这不是在故意惹他爸生气吗？明知道他爸最为反对。”
于知雅不动声色：“你二老早就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了？”
老太太一言不发，但从她的神情来看，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虽然并非对儿子干涉太多的父母，小儿子顾寒倾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龄，不该由他们插手他的人生，但顾寒倾有女朋友这种大事，是不可能瞒住二老的。
“那姜锦的话，先前是鸣溪的女朋友吧，这……”于知雅皱起眉，神情很是担忧。
“哎，我们顾虑的正是这一点。老头子那个人，你也知道，是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吗？”老太太忧心忡忡，说话间目光也时不时向书房小楼瞟去。
于知雅心念一至，突然说起：“姜锦那小姑娘，年纪多大？才24还是25？这么小，也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你说要是跟阿倾在一起了，能好好照顾阿元吗？这孩子从小吃了这么多苦，阿倾的妻子，怎么也应该带给阿元更多的母爱才是。”
老太太一听，觉得于知雅的话，也不无道理。
但是。
“哎，你是不知道，阿元那孩子待姜锦那姑娘，比对我们还亲，连他爸爸都赶不上，你说这是什么缘分？”
“还有这事儿？”于知雅一脸讶然。
“可不是，谁能想到这个缘分的开始，竟然会走到如今一步呢？”老太太也忍不住唏嘘。
起初她对姜锦印象也是很好，主要就是阿元的缘故，能让阿元带来改变，这样的人是他整个顾家都值得感激的。
谁曾想，姜锦和阿元的缘分，也改变了顾寒倾的人生。
若不是亲自接触过姜锦那姑娘，老太太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预谋算计，故意接近父子俩了。
现在看来，难道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老太太信佛，也信命。若真是冥冥中的命运这事儿，那她还真狠不下心来，彻底拆散那对情侣。难道说要改变初衷，支持他们？
这般想着，老太太也有点摇摆不定了。
就在这时，于知雅开口：“还有一话，我也不知道说不说得。”
老太太瞥她一眼，笑道：“有什么不好说的？长嫂如母，阿倾的事情，你的意见自然也是重要的。”
于知雅苦笑，还是道：“姜锦那小姑娘，是位演员吧？”
“嗯？”
“我倒并非是对这个职业有什么偏见，而是说这个职业怕是很难适合当阿倾的妻子。再者说，现在信息这么发达，像演员明星之类的，隐私也越来越少，有时候出门买个菜都要被记者拍照，这样的生活，我怕会对阿倾和阿元有所影响。”
于知雅说完，老太太的脸色迅速变了。
她喃喃着：“你说的话，不无道理……”
老太太心里的天平，急剧向另一个方向倾斜。
她差点儿没想到这点！
先前老太太担心老爷子态度，担心顾家门风，担心世家间流言蜚语，却偏偏没有去担心过姜锦是演员这件事情。
因为在她看来，这并非是瑕疵，人人都有职业，而职业无分贵贱。
但当姜锦的职业，威胁到了顾寒倾的前途，这就另当别论了。
顾寒倾可是身处比任何职业都要敏感的位置，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怎么能容许半点失误？
于知雅的一番话，已经彻底帮老太太做下决定。
“妈，阿倾这事儿……”
“不必了。”老太太看着花园石子小径上走来的人，雍容优雅的起身，朝之走了过去，“这件事情我已有了决定。”
于知雅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去，跟着起身：“韩城？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来者，正是顾家长子顾韩城。
他虽没有小弟顾寒倾的俊朗清隽容貌，却也沉稳持重，年轻时也是多少世家女子追逐的对象，当初于知雅也是其中一员，最后脱颖而出嫁给他时，几乎不敢想象自己能拥有这般好运。
几十年来，夫妻俩一路走来，也是相敬如宾、幸福美满。
于知雅对丈夫的爱恋却没有因为婚姻而减淡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推迟，越发浓烈含蓄。哪怕如今看到他的脸庞，也会忍不住心生欢喜，唇边不自觉带上笑意。
顾韩城朝她点点头，又转而看向老太太。
“妈。”
“是我让他回来的。”老太太平静解释，又对大儿子顾韩城道，“你也是做大哥的，你弟弟的事情，该由你去劝劝他。”
“劝他？”
“嗯，劝他不要执迷不悟。”
顾韩城仔细观察老太太的神情，颔首：“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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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章节应该会被拆成三章更新……
第396章 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书房小楼中。
气氛冰凉僵硬到了极点。
顾寒倾的坚定不移，顾老爷子的顽固不化，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简直是把父子俩的关系推上了僵化的巅峰。
顾老爷子忽然笑了。
“顾寒倾。”他放下紫砂茶杯，难得叫了小儿子的全名，以前他从来都是阿倾、三儿的叫得亲昵，因为从小到大，这个儿子都不需要他操心，所以他不必强迫自己摆出严父姿态，能够好好扮演温和父亲的角色。
现在，他都不知道该苦笑，还是苦笑。
“你是要在三十岁这个年龄，前所未有的叛逆一把吗？”
“这不是叛逆，这是我的选择。”顾寒倾大脑清晰，言辞明确，“我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我会选择和她携手未来，共度一生。”
“在没有走到最后，你又如何知道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空折枝。”
“当你折下来花，发现它并不如你想象的美丽，你当如何？”
“不会的。”
顾老爷子看着神情笃定的顾寒倾，在他眼里，小儿子变成了盲目相信爱情的傻子，居然能说出这般可笑的话。
他往后靠着沙发，大刀阔斧地坐着，轻哼声如嗤笑：“幼稚。”
顾寒倾直视父亲的双目：“这是我的人生。”
顾老爷子眯眼：“那你是做好决定？要一意孤行了？”
“这是我的选择。”
顾老爷子低低笑了两声，斜睨着顾寒倾的表情充斥着莫大讽刺：“你认为没有长辈祝福的感情，能走多远？”
顾寒倾神色冷淡：“所以我坐在了这里。”
“顾寒倾！”顾老爷子一拍桌案，怒目而起，“没错！这是你的人生你的选择！没人能逼迫你跟谁在一起，我这个当父亲的也管不了你！但现在顾家！轮不到你当家做主！它听从的是我的意志！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吸了口气，怒气稍稍平复，但坚定却始终没有改变——
“谈恋爱，随你。结婚，不行。”
说罢，他便闭上眼睛，决绝到不愿意与顾寒倾继续交谈下去。
顾寒倾没有惊惶，事实上，他的生命中，惊慌失措的次数很少很少。哪怕在此刻，他与姜锦的感情在遭受到父亲强烈反对，他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儿紧张。
这会儿，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倒掉冷却的茶汤，重新从茶罐夹出几片茶叶，丢进茶壶中，注入温度适中的水，轻轻晃荡冲开茶叶，淡淡茶香立马氤氲开来。紧接着，他倒掉第一遍的茶水，重新注入第二遍。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充满韵律的美感，恍若化身成茶道大师，小小茶叶和一方茶汤在他手下能够随意被操纵。
顾老爷子被儿子不按常理出牌给气笑了：“还不走？”
懂不起他闭眼的意思，就是在逐客吗？
顾寒倾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
现在他也不回答老爷子的问题，而是反问：“这是今年的新茶？”
什么新茶？老爷子诧异地看去，登时气得脑血管都快爆掉了！
“你！你居然动我的大红袍！”老爷子捂着心脏都快吐血了，气急败坏地冲小儿子吼道，“这么珍贵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你居然给我泡得这么随便！刚才气了我还不够，现在是想直接气死我对吧？”
这武夷山母树大红袍每年产出有限，以老爷子的地位也不能无限量供应，每年也就能分到几两，每次都要斟酌再斟酌，生怕一时不留神，到年底就没喝的了。今年这茶罐中没剩多少茶叶，老爷子正盼着明年的茶叶快些到呢，就眼睁睁看着顾寒倾这个混小子胡乱糟践他的茶叶！
气煞他也！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间，那股故弄玄虚的气氛也被直接搞没了！
顾寒倾嘴角微翘，森严眉宇流淌着笑意，竟然没有被老爷子那番话给逼迫住，神情甚至是随意闲适的。
“都是茶叶而已，太珍而重之，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他还煞有介事地劝说一番，给自己糟践极品大红袍的行为增添些许说法。
“你简直强词夺理！”
“难道不是吗？”顾寒倾动作始终未停，把泡好的茶汤注入茶杯中，悠悠道来，“正如世家，重名还是重人，个中情理，爸你不会不知道。”
老爷子不吭声了。
顾寒倾把他面前的茶杯也往老爷子面前一推：“茶，我不会品，还是留给懂的人为好。”
说完，他随之起身，微微欠身后径直离开。
老爷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
待顾寒倾走了，他才端起茶杯，仔细打量茶杯中茶汤的颜色。
“这小子，总是有这么多歪理。”老爷子淡淡说了一句，嗅着茶香，浅抿一口，神情顿时诧异起来，“这茶味道居然还不错？看来这小子也不算糟蹋了这极品大红袍，呵呵。”
……
顾寒倾在楼梯上碰见了大哥顾韩城。
因为这位长兄和他相差近二十岁，更是从小对他百般悉心教导，与父亲的地位也没有差别，兄弟俩的关系不像是亲昵兄弟，更像是父子关系。
“大哥。”顾寒倾微微低头表示敬意。
顾韩城脸上笑呵呵的，看上去像个老好人，为官一任的威严和锋芒倒是收敛得很好：“跟爸吵了一架吧？”
顾寒倾一本正经地解释：“也不算吵。”
“以老爷子现在的性格，也就只有你能把他气得跳脚，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顾寒倾对着夸赞，可是敬谢不敏。
但他看出来了大哥的态度，便问：“你也决定跟老爷子站在一方？”
“我站在妈这一边。”
顾寒倾眉一皱：“她改变主意了？”
先前他瞧老太太的态度，虽说不会对他鼎力支持，但也不应该坚决反对才是。顾寒倾还认为这会是一个突破口，能让老爷子生生改变立场的，除了老太太再也没有别人了。
“妈是在为你考虑。”
顾寒倾稍微一思索，便知道这件事情棘手多了。
连老太太都反对的话，大哥站在妈这边，大嫂站大哥……算下来，整个顾家竟然只有二姐一个人是站在他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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