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作者:梦溪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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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作者:梦溪石(完结)-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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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峤回过神。
  晏无师:“从前,我将人分为两类。”
  沈峤嗯了一声,这他知道:“一类是对手,一类是蝼蚁。”
  对手是能与他平起平坐的,蝼蚁是不入他眼的。
  从前的沈峤,在他眼中就是蝼蚁。
  晏无师悠悠道:“但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阿峤,你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同,你骨子里有种悲天悯人,甚至愿意舍己为人,不求回报,从前我以为你与其他人一样,哪怕一开始良善无欺,但世事多变,终究会教你学会改变,但你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人事如流水,你就是那块磐石,无论流水如何流动,你也永远不会转移。”
  沈峤笑了一下:“难得能从晏宗主这里听见关于我的好话,真是不容易,贫道深感荣幸。”
  晏无师:“你心中对我还有旧怨?”
  沈峤摇摇头:“没有,恰恰相反,我很佩服你,这世上能活得恣意的人不多,晏宗主必然是其中一个。在没有下山之前,我所知道的天下与江湖,仅仅是先师告诉我的那一方寸天地,我从未用自己的双眼去看过,如果没有晏宗主的教诲,我现在未必能活着在这里与你说话。”
  那一副郑重认真的神情与语气,令晏无师觉得十分可爱,他没有勉强克制自己伸手的欲、望,直接就摸上沈峤的脑袋:“所以你还不承认它像你?你自己回头看看它。”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但有自知之明,能够发现自己缺点的人却不多,发现自己的缺点,还愿意去改正,不吝于说出来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
  在沈峤身上,有种近乎琉璃般的通透。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也愿意以温厚宽容去看待包容一切与自己不同的人和事。
  沈峤猝不及防被他摸个正着,先是往后避了避,然后又下意识回头望去。
  小鹿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与他对视,黝黑湿润里清楚倒映出他的身影。
  沈峤的心一下子软了,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脖颈,小鹿低下头,舔舔他的掌心,沈峤禁不住笑了起来。
  晏无师:“多谢你,阿峤。”
  天下谁人有幸听见晏宗主一声道谢?
  沈峤微微一怔,回头看他。
  晏无师笑吟吟望他:“谢谢你以德报怨来救我啊,你救了我多少次,我都数不过来了,难道不应该说声多谢吗?”
  沈峤:“你也救了我不少次,何须言谢?”
  晏无师意味深长:“这样说来,我们的交情已经到了无须言谢的地步?”
  沈峤只觉这话有些不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只见晏无师忽然伸手,拉住他,一把将人压在身下,动作之快,完全符合高手风范!
  没等沈峤反应过来,就听见对方道:“你也知我树敌无数,论过命交情就只你一个,我与狐鹿估一战,生死难料,想要找个托孤的人,也只能想到你了。”
  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直接喷在沈峤脸上,他整个人完全懵了,不知道是该先推开人家,还是应该先对晏无师的话作出反应,那一瞬间,脑袋居然一片空白。
  “什,什么托孤?”
  作者有话要说:
  越是快要结尾,内容就要好好在脑子过几遍,免得仓促,所以字数少了点~
  老晏真是完全诠释了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拿命来玩儿……

  ☆、125|第 125 章

  一时不察,被人家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两人就这么维持一个诡异的姿势,没人会提醒沈峤,小鹿不会,晏无师更不会。
  偏偏晏宗主的表情还很正经严肃,他嘴角常年带着一抹笑,似笑非笑也好,狂妄大笑也好,都能让人感觉他很肆意随性,但现在,他脸上半丝笑容也没有,无形中就有一种震慑力,令人不知不觉也跟着敛了其它心思,专心致志听他说话。
  只听得晏无师道:“浣月宗收徒,贵精不贵多,所以我门下至今只有边沿梅与玉生烟二人。论学武资质,边沿梅不算顶尖,只能说中上,他的聪明是在别处。”
  对这句话,沈峤也表示认同,边沿梅在人情世故上的经营,的确不同凡响,这些年浣月宗在朝堂内外根深蒂固,被宇文赟那样下死力地打击铲除之后,还能在新朝建立之后又迅速恢复生机,这其中少不了边沿梅的功劳,晏无师就算有那份能耐,也未必有那个耐心。
  “至于玉生烟,他在学武上有天分,但他的年纪太轻了。如果我死了,他们二人未免势单力孤,届时还需要你帮忙照看一二。”
  如果我死了……
  沈峤微微一怔。
  听见这句话,他心中竟是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觉。
  先前在吐谷浑王城外面,晏无师遭遇五大高手围攻,沈峤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无知无觉,当时沈峤也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
  但是那时候沈峤固然有感叹,也仅仅是因为了结恩怨,惋惜一代高手身死魂销,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如此,许多莫名滋味漫涌而来。
  “你这是在为我难过吗?”晏无师看见他的表情,却扑哧一声笑了。
  沈峤定了定神:“你说过的魔心破绽早就圆满了,与狐鹿估这一战,自可全力以赴。”
  晏无师笑道:“不错,但凡事总有例外,更何况对手是狐鹿估。或者以你对我的了解,希望我狂妄地说出我一定能赢这句话吗?”
  沈峤也笑了:“晏宗主若说出那样的话,那我半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终于意识到两人姿势的不妥,不由伸手推拒,企图撑起身体。
  但晏无师纹丝未动,非但不动,还牢牢将他压制住,他的姿势很有技巧,令人动弹不得,却又不至于令沈峤感到被压迫的窒闷。
  沈峤以为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便道:“晏宗主的托付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回护他们的,若浣月宗有事,只要他们做的事情不伤天害理,我也会尽力回护。”
  江湖人讲究一诺千金,以沈峤的人品,这一诺更是比千金还要贵重,往后除非他死了,这个诺言必然雷打不动。
  他想到晏无师方才说的“托孤”,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边沿梅和玉生烟那两个人,有哪一点跟“弱”和“孤”搭上边了?就算放到江湖上,那也只有绝大多数人被他们欺负的份。
  但这句回答过后,晏无师依旧一动未动。
  他以沈峤从未听过的诚挚与温情问道:“阿峤,你待我这样好,让我如何报答?”
  沈峤:“待友以诚,何须回报?”
  晏无师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道:“旁人梦寐以求的金银财宝,名利荣华,于你眼中却一文不名。”
  沈峤纠正他:“这话不对,其实我也爱名利荣华。”
  晏无师:“嗯?”
  沈峤:“玄都山不可能遗世独立,而我要护着玄都山,自然更不可能遗世独立,在江湖,实力是最好的靠山,但玄都山同时也是道门,既是道门,就不可能不与朝堂关联,先前你为我与杨坚牵线,让玄都山也能在长安立足,我很感激你。”
  晏无师微微一笑,这人什么都明白。
  沈峤:“所以名利荣华也还是有用的,只要保持足够的清醒,不要陷入其中就可以了。”
  这句话人人都知道,却说易做难,曾经的郁蔼,谭元春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们谁又能保持到最后?
  晏无师柔声道:“所以你才是特殊的,这些东西于你而言,是真正的身外之物,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到真正能回报你的东西,只能以自己来回报了,你说好不好?”
  当然不好!沈峤目瞪口呆,见他低头就要压下来,不再犹豫,直接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晏无师伸手抓向他的手腕,但这样一来他就无法保持身体重心,不得不微微侧向另一边,沈峤另一只手切向他的肩膀,两人瞬间过了数招,沈峤趁机反制对方,直接将他压在身下。
  晏无师愕然:“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不早说!”
  那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以沈道长的人生阅历,哪怕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不难听出这其中的暧昧。
  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对方的魔心破绽早就修补好了,否则哪能大战在即,还有闲心在这里捉弄别人!
  沈峤伸手要去点他的穴道,晏无师自然不会被他得逞,双手翻飞,转眼又是数招,招招带着不见血的锋芒。
  两人都是武道榜上的高手,沈峤也许略逊一筹,但这一筹的差距却绝不会大到哪里去,晏无师索性直接放弃抵抗,任由对方一掌打开。
  沈峤果然一愣,反而下不去手,被晏无师觑准时机又反制住压回身下。
  怀中的这个美人,阅遍天下也难再找出第二个,但他的动人之处,并不在他的外表。所有与他有过交往的人都知道,这人有一颗海纳百川的心,历经风雨摧折而不动摇,然而他又从来不会将自己的痛苦加诸于别人身上,平日里,他可以是最温和可亲的朋友,关键时刻,他是最值得信任托付的生死之交。
  沈峤没有说错,在从前的晏无师眼里,抛开徒弟不算,只有两类人,一是对手,二是蝼蚁,但如今,沈峤在他心里的分量,明显并不属于这两类,非但如此,而且还要更重些,再重些,可能连边沿梅也想象不到。
  这种心思是什么时候出现变化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峤在两人一次次的交集里,慢慢对他卸下心防,也肯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去对待他,甚至愿意为他担下这么重的一个承诺,但这还不够。
  对晏无师而言,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是天下地下只此一双的特殊,不是别人随随便便都能模仿或夺走的地位,他这个人素来霸道,想要,就得要最好的,谁也取代不了。
  但晏无师并没有过分表露出这种心思,别说霸王硬上弓了,相比从前他的诸般手段,这简直称得上温情脉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了解沈峤了。
  这人看着软和,实则内里有一根谁都比不上的傲骨,稍微过火一点的手段,都有可能令对方反感,将他越推越远,看看郁蔼,那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前车之鉴了。
  所以晏无师一反常态,一点点来,引君入瓮,非但不激烈,连方才过招都不曾用上点穴这个法子——若将对方穴道制住,倒是可以强迫对方处于被动地位,听自己的话,可那样一来有什么意思?
  当然没有意思。
  所以沈峤吃软不吃硬,被晏无师顺势重夺优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要,我就只能将自己送上了,难道还不行吗?”按照这个姿势,晏无师本该居高临下,优越感十足,但沈峤居然从他笑吟吟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委曲求全来,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在山洞里的情景?”他慢慢垂下头来,语调轻柔,而又温和。
  山洞的情景,沈峤只记过两回,一回是晏无师与汝鄢克惠交手,沈峤以为他受伤了,将人带到山洞里疗伤,结果差点还被对方掐死,另一回,则是自己的山河同悲剑被对方用来刮鱼鳞。
  想及此,沈峤就黑了脸。
  “还请晏宗主放手,我不习惯这样与人说话。”
  “反正也没外人。”晏无师笑了一声,将他揽起来,半压在墙壁上,这样沈峤就从躺姿变成了坐姿,但还是被他半困在怀里。
  沈峤:“……”
  对方也没点住他的穴道,主要是他如果出手要挣脱,肯定得跟晏无师过招,出手轻了,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化解,出手重了,对方就直接放弃抵抗,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让他下不了手。这完全是……
  死猪不怕开水烫。
  晏无师:“我都要赴死了,你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么?”
  沈峤叹了口气,放弃挣扎:“说罢。”
  晏无师笑道:“但方才我想了一下,说再多,还是不如直接做。”
  他一时一个心思,沈峤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茫然道:“啊?”
  然后他就啊不出来了,声音戛然中断,视线被一片阴影遮蔽,唇上多了火热柔软,对方直接撬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
  旁边传来一下短促的叫声,玉生烟站在门口,那头鹿从背后叼住他的袍角,结果他后退想走,却差点被鹿绊倒。
  沈峤直接一掌拍向晏无师的肩膀,腰部微微一挺,整个人轻盈跃起,不再受制。
  但他嘴唇有些红肿,鬓发有些凌乱,连脸色也很不自然,羞恼交加,分不清是恼多些还是羞多些,但这副样子,想威严也威严不起来。
  玉生烟瞧见自家师尊轻飘飘的眼神斜过来,恨不得直接一头楚死在廊柱上。
  本来以他的武功,也不至于犯这种错误,但怪只怪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方才在宅子里溜达一圈,本以为两人已经谈完了,他可以过来拜见师尊了,谁知道这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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