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太倒一点情绪不露,对身上穿的那件工人服也没有一点羞怯。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见笑了,下了班,没什么合适的衣服换。这件是干净的,刚换上。”
说的理所当然,一点没有见笑的意思。好吧,穿的人处之泰然,看的人又有什么好别扭的。
陈太太笑着不说话,终于知道宋易的淡定自得是哪里来的了。
没一会儿,陈先生回家了。一进门,也是被宋易母亲的那件工作服稍微震撼了一下。但还好,也只是一愣神,接着就神态自然的说,“这位就是宋易的母亲吧。一直听我太太提起宋易,哈哈,您的闺女相当优秀啊。”
什么名声都没有,哪里来的优秀的说法?宋易听的有些心虚。倒是母亲,伸出一只手来,和陈先生握手,“哪里的话。我的闺女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倒是贵公子,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实属难得。”
宋易看着身材敦实相貌朴素的母亲,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神态,这礼节。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宋太太吗?
这下,不只是宋易。连陈先生陈太太都有一瞬间的晃神,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几个人落座就餐。宋太太从礼仪到席间说话,一点不露俗,不仅如此,还偶尔妙语连珠,说出平日的一些趣闻,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就餐完毕,宋易跟着母亲谢过陈家上下,回去了。
晚上,梳洗完毕后。陈先生还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陈太太笑着望着他,“怎么,知道我平时所言非虚了?”
“想不到”陈先生感叹,“宋易小小年纪不卑不亢稳重自持,已经让人不能小觑了。这宋易的母亲,貌不惊人,竟然也是如此人物。我们城东菜市场是生产什么的?怎么专出人才?”
陈太太也感叹,“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宋太太。本来还觉得陈然有些唐突失礼,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倒是认识了个这么有趣的人。”
“有趣?”陈先生说,“难得有你觉得有趣的人。”
“当然有趣。就她那件衣服,我穿身上都做不到那么淡定自如。这人,比起你的那些院长夫人们,有意思多了。宋家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真让人好奇。”
陈先生沉思了下,又忆起那宋易的长相,那眉宇之间,惊人的眼熟。
突然,陈先生从床上坐起来,“芝芝,芝芝,我想起来了。”
芝芝是陈太太的小名,陈先生自陈然出生后就很少叫了。现在突然喊起来,一下子像是揭起了某些陈年旧事。
陈太太明白过来,也跟着急急一坐。与自己的丈夫四目相对。
接着,又否认,“不会的。她姓宋,家明。。。。。。家明。。。。。。”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涟涟。
黎家明,黎家明那样传统保守,那样念家的一个人,怎么会改掉自己的姓氏?
而且,听那宋太太说,宋易父亲自那场运动中早已先去,不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陈先生眼睛也红了,边走边说,“芝芝你别急。我去查一查。不一定是,可能是我弄错了。你别哭。”
说完,急忙下楼打电话给警察局长去了。
黎家明,那是你的孩子和太太吗?
如果是,你在哪里?
晚上在家,宋易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打转。
“怎么了?我身上有浆糊?眼睛珠子上来就下不去了?”母亲把脚伸进洗脚水里,舒服的一声叹:“爽!”
“妈,你当年是不是演戏的?”宋易实在忍不住问。陈家的那个宋太太,和现在泡脚的宋太太,她怎么可以转换的这么自然?
母亲叹口气,“这需要演吗?你妈又不是天生就这样,还不是生活所迫。”
宋易看完书,躺床上。奇怪,今天母亲的鼾声没了。
“还没睡?”宋易试探着问了下。
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看来母亲今晚有心事。人人都有过去,人人都有秘密。长辈的秘密永远都像个老旧的衣柜,连开箱子的钥匙都找不到,怎么过问?
再好奇,
也只能等她自己愿意说的那天才能知晓。
夜半,宋太太转个身。
唉~
作孽。
你不知道我,我倒知道你。
你寻不到我,没想到老天爷就把我们推到你跟前。
黎家明,你个臭男人,不管我们孤儿寡母,死了还生生留了个难题给我们。
你做鬼我都不想放过你!
宋太太愤愤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自我检讨,心不在焉,写的乱七八糟。
但愿你们能看得懂。
话说,我得说下,不要问我更新进度问题。
不能保证日更。
但唯一可以说的, 这文我拼了老命会完结的。
过年期间,我要去一个乡郊野外,我会带了笔记本去。。。但是,那个地方没有网络。
所以,过年期间不更新。
放假回来才更新。
☆、儿孙自有福
“你准备考哪里?”陈然拿着志愿表问宋易。
宋易想了会儿,问陈然,“考哪个学校赚钱多?”
陈然盯着宋易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说认真的?”
宋易点头,“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你很缺钱?”
“家母赚钱不易。虽然不是自小当家,也觉生活不易。别的不求,但求能吃饱喝足。足以。”宋易文绉绉的开玩笑。
陈然倒没笑,貌似认真的说:“北大吧。北大名声响亮。”
宋易想了下,“好吧。我考虑下。”
哈哈,说的就像吃饭一样容易。还考虑下。
再低头,看一眼志愿表,傻眼了,“你还真填北大?”
宋易说,“你说好的。我为什么不填?”
不是。。。。。。陈然没好意思说,北大那么难考,你都不带点斟酌考虑的吗?
“你不再想想?”陈然问。
“不想了。麻烦。”宋易把表格交给组长,继续翻开书读了。
陈然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看你,嘴巴贱。现在好了,怎么下台?
舍不得的再看看宋易,短发下面那双眼睛,看一眼,心跳急促一点。
不管了,人家小妮子不怕,他怕什么?不就是考试吗,哼。
于是,班主任看到班上两张志愿表的时候呆了一呆,旁边的老师看他神色,探头一看,就笑了,“哟,不得了,居然出了两个要考北大的。”
这所中学一直是附近职工子女上的学校,教学品质一般,这么多年来一个北大的都没出过。这种志愿栏,更是从来没出现过这两个字过。
于是,就因为这个志愿栏,临了快高考了,宋易和陈然成了红人。
走到哪里,都有人窃窃私语,“就那两个,想考北大。”
“北大?我看是白搭吧?”
“听说你想考北大?”回去陈先生问自己儿子,“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有信心不?”
陈然看着面前的饭碗叹气,还没开口,陈太太就笑了。
“你别管他,他这就是冲昏了头脑。估计是看到宋易填,他也跟着填的。”
知子莫若母。
“宋易的成绩有那么好?”陈先生貌似不经意的问。
“还可以吧。一直也没看她正经写过卷子。”
“怎么说?”
陈然去拿包里的卷子,往桌上一放。那是他和宋易借来看的数学试卷。
分数没有高的吓人。
但是再看看那些扣分的项目,每一题,都是错在步骤不够详尽上。
好像一道题目,别人是从A到B然后推理到C。她习惯于从A直接到C,有时候甚至直接到D。
陈然有些郁闷,“我借来准备做参考的,结果都看不懂。比看老师的标准答案还要痛苦。”
陈先生默默无语,和陈太太相视一眼,各自吃饭。
“肯定是他了,一模一样。黎家明就是这种思维,简单跳跃。遗传像的可怕。”晚上陈太太在房间里和自己老公说。似是回忆一般,笑起来,“那时候他的试卷经常让张教授气到不行。”
“我查过了,宋易的父亲确实是叫宋之俊。名字没有改过。文…革的时候被打成走资派,被学生打死的。”
陈太太几乎不能相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简单几句话,那种惨烈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宋之俊?这名字,好熟悉。”陈太太像是想起什么,大呼“黎家明最后一台手术,那个手术台。。。。。。那个病人叫什么?!”
陈先生恍然大悟,“你等等,我去查查。”
慌忙拿起电话,和国外的医学院通电话。片刻后,得来消息。
陈先生苦笑,“如你所料,那台手术的病人姓SONG,名ZHI JUN。”
“他原来是顶替了他的名字回了国。他竟然改名换姓,恨我们到了这个地步。”陈先生叹气。
“不是。他是在赎罪。”陈太太愣愣的,“他用了他的名字,回到他生长的地方,用了他的身份,不拿手术刀,代替宋之俊这位讲师站在讲坛上。最后,也因为宋之俊本人的父母亲的身份被打击迫害。”
宋之俊,多年前就死在那台手术台上。那场手术的执刀者——黎家明,因为知道自己的女友和自己多年好兄弟的恋情,心绪不宁,手术中突然昏倒。
就这么昏倒的片刻,手术台上的宋之俊因为抢救不够及时,不治身亡。
“宋易的母亲,也并不是我们原先想的那么简单。”陈先生说,“她原名胡梦梦,宋之俊当时的未婚妻,宋之俊走的时候,是她送的葬。”
所以,整个事情,知道的最清楚的人,居然是宋太太。
“胡梦梦?可是那个唱歌的胡梦梦?”陈太太惊叹,“难怪我觉得这人似曾相识。竟然是她!她当年那么红,我们还去听过她的演唱会呢!”
陈先生说,“如此人物。竟然。。。。。。”
好吧,他说不下去了。现在的宋太太那个臃肿的大妈模样,实在让人记不起胡梦梦当年那个娇媚的姿态。
“不行,我得找宋太太去谈谈。”陈太太站起身来,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出去。
“你去做什么?”陈先生拉住太太,“跟她说她的未婚夫因为我们当年不懂事,死在他丈夫的手术台上?这些她都知道!”
陈太太泪水又开始要涌出来,“不然怎么做?都是因为我们当初没有处理好,才会有后来的结果,而且,后来家明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不关心吗?”
“我怎么会不关心。可是,我们现在去,能做什么?事情那么多年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们能怎么样?”
陈太太愣了半晌。捧着脸坐在床边上。
是啊,事过境迁,他们能怎么样?
“至少,我们可以弥补吧?”陈太太说,“你得让我做些什么。不然,我过不安稳。”
“你且试试看。”
高考考场,高手低手,立见分晓。
宋易先大致扫了一眼试卷,除了最后一道大题需要分点时间,其余都是基本题目。
边做边想那题怎么做?
片刻之间,宋易决定,与其分神,不如把前面的分数专心拿到手再说。
果然,写完以后,扫一眼各个埋头苦思的身边同学,都在攻克那道题。
看到前面自己简单的公式,想起自己平日里最容易犯下的错误,好吧,她先把前面做好的题目完善一下吧。
就这么完善的功夫,打铃下课了。
“怎么样?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陈然关心的过来问。
“时间不够,我没做。”宋易说。
“哈哈,看来这次我比你高了。”陈然说,“我刚刚手很顺,估计这次考的不错呢。”
“是吗?”宋易也被感染了这份快乐,“今晚到我家吧,我妈做了好吃的。你肯定没吃过。”
陈然起了好奇,“什么?”
“油炸蚕蛹。”
“什么?”陈然没听明白。
“你上次给我一桑叶的蚕宝宝,记得不?”宋易笑着,“现在各个都结了蛹。我娘说,占地方,碍事,今晚就给炸了吃了。”
陈然看着一脸认真的宋易,压下心底里泛起来的一阵阵寒意。
“咱们去弄蚕宝宝的时候,你不会就知道有今天吧?”
“是啊。不然我养肥它们做什么。”宋易答的理所当然。
。。。。。。
少年看着前面走的这位姑娘的背影,呆愣半天,还是紧跟上去。
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吧,这个西施有点残忍。
一进宋易家里,陈然就看到穿着旗袍的母亲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对着面前金灿灿的东西发呆。
“妈,你也来了?”陈然有些惊奇,没想到一向不爱出门的母亲居然到宋易家里来了。
陈太太看到儿子,扯出一个微笑,“是啊。我。。。。。。你也来了啊。考试考的怎么样?”
陈然第一次看到笑的这么勉强的母亲,下意识的看向宋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