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都是韩梅当时说的那些话。
“正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信的事我承认我有错的地方，可是我——”
当时她是要解释的吧，可自己说了什么呢？他说她恶心，是毒妇，是鸠占鹊巢的小人，是她偷了自己这么多年本应该付出给沈碧青的感情。
如果自己当初肯听她的解释，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五年来，自己避开她，沉浸在自己所谓的痴情里，想着那些信，那些让自己勇敢活着的信。
可到头来，沈碧青竟然告诉自己，那些信压根儿不是她写的。
呵呵……多讽刺，一切所谓的真相，竟然在韩梅即将出殡的前一天被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谓救命之恩，所谓景莲身世。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对不起她，而她从来没有对过自己。
“爸，你爱过她么？她为你付出一切，在她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可是你呢？你爱过她么？”
女儿的质问犹言在耳，祁正刚捧着那封信眼睛又酸又涩，一颗心绞痛的厉害。
自己是怎么了？她跟了自己几十年，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全然不了解？只因为沈碧青几句话自己就已经下了判决书么？
哪怕真的有疑问也要给她辩解的机会吧！可自己呢？什么都没给，还竟然大言不惭的去劝她自首。
呵呵呵……祁正刚，你真的眼盲，心盲！
“千万别再我的坟前哭，脏了我的轮回路。我跟你断绝关系，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相见。”
她当时到底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五年来她有那么多的机会跟自己说，但是一次一次又一次，都被自己拒之门外，他每天搜集沈碧青最爱的字画，怀念着她，可心里却那么空虚，以前不明白这种空虚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祁正刚忽然明白了。
他或许并不是真的多爱沈碧青，只是她是自己年少时候最好的梦想，多年后，她说的那些话正好符合了自己那些求而不得的心境。
所有的事，都是自以为的深情，痴心而已。
深深吸了口气，祁正刚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
“老周，老周。”
周秘书不知道那张纸都写了什么，但是看着祁正刚的反应，也知道一定是事关重大。
“先生”
“明天出殡，我会去，还有，马上订一束百合，要粉色的百合，还有……”
还有什么呢？她喜欢粉色百合，还喜欢什么？她……祁正刚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现在想起她喜欢什么还有用么？人都走，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周秘书看着祁正刚流下眼泪的样子，不由得有些震惊，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哭过，就算沈碧青走的时候他那样伤心也都没有这样过。
这到底怎么了？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我……呵呵呵……哈哈哈……我真是个蠢货，我啊，就是个蠢货！”
☆、626。第626章 悔恨（1更）
周秘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着祁正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种姿态着实让人心突突的跳。
不过，既然说要去参加葬礼，那么也就是说今天守灵，先生也会去的意思吧。
“先生，我叫人来打扫一下。”
“不用，你去买花，告诉小张，一会儿我要去大宅。”
祁正刚的吩咐让周秘书抿了抿唇应了一声便是离开书房。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影只，抬头，看着这里的每一个字画，都是沈碧青喜欢的，祁正刚就觉得讽刺不已。
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沈碧青笑颜如花，那样美丽。
可偏偏就是这样美丽的模样，却又一颗歹毒的心，如果说韩梅只是善用心计，却也是无可厚非，爱情面前谁都是自私的，但是沈碧青做的事却已经超过了争宠的界限。
“碧青，你害的我好苦，阿梅，她死了，你是不是满意了？看到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是，满意了呢？”
……………………………
病房里的气氛一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直到祁牧雅过来告诉几人晚上需要守灵的事，大家的注意力才又放到了韩梅的丧礼上。
虽然时间很紧但是祁牧霆安排的有条不紊。
祁牧野身体还没好在小麦的坚持下坐在了轮椅上跟杜斌交代了一下之后这才出了医院。
祁家大宅很是肃穆，尤其是中间那个大大的奠字尤为醒目。连翘和祁牧松正在看着备品都是明天出殡几个人需要带的孝服孝布，还有给来宾准备的白色胸花。
“二嫂。”
连翘正吩咐着什么回头一看，眼眶顿时又红了起来。
“你们来了，这是……”
看着秦小萌，连翘并不认识。
“是我的好朋友，听说这件事就过来了。”
秦小萌看着连翘连忙也跟着叫了句嫂子。
“不好意思，招呼不周，谢谢你了，这个时候能来。”
北方办丧事是件很慎重的事，除非必要是不会大肆通知的，基本都是口口相传，知道了谁家有了丧失，有什么人情往来便也就去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主事的将丧礼大肆操办。祁牧霆这一次将丧事准备的场面很大，像是要故意打某人的脸一样。
不管是佛离婚，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她永远是他们的母亲，就算入不了祁家的坟地，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买了最好的风水宝地用来安置母亲的骨灰。
这一次，五个兄弟姐妹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团结一致，都做好了准备一样。
“嫂子您别这么说，都是我该做的。”
不管是从麦芽这边还是祁牧饶那边她都不能不来啊。这人可真是脆弱，她大体听了下缘由，只觉得唏嘘不已。
“麦芽，你帮着照顾下，我继续手里的事。晚上，给妈守灵的事儿，咱们再商量”
“嫂子，都是自家人，你忙着去吧，没这么多讲究。”
秦小萌的话让连翘笑着点了点头，而祁牧饶听到这话，心里一暖。尤其是那一句都是自家人。
……
祁牧野身子不方便，佣人将他抬到了二楼休息。麦芽跟秦小萌也跟着上去，楼下的事都有佣人帮衬着，他们也就等着晚饭后研究今夜守灵的事了。
“心里有些压抑。”
秦小萌这话说完，麦芽挑了下眉头。
“担心牧饶？”
诧异看她，秦小萌连忙看了一眼祈牧饶，发现他在跟祁牧野说话，也就按了下心。
“你说什么呢？”
瞧她装傻充愣的样子，小麦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清楚，要是有可能就好好发展吧，你喜欢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再说他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你们俩在一起挺不错。”
秦小萌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没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可能有些事就是个意外而已。再说她一个二十四五的女人了说没经验旁人也不能信啊，第一次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挺好的，比起她认识的那些女孩子，自己这样的算是保守的了。
“行了，就你操心。”
……………………
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异常沉静，谁都没什么胃口，目光，都似有似无的看向韩梅那张放大的遗像。外面的灵堂一天以来都人过来祭拜，也都有人帮着忙活，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祁正刚会来。
“先生回来了。”
说话的是王妈，一时间矩形发桌上的人们都停顿了动作，齐齐的看向了老大祁牧霆。此刻所有人的都在等着他的指示。
麦芽看了一眼祁牧野发现他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咯吱作响，显然对于父亲的突然出现也是很纠结的。一方面不愿意看见他，可他若真的不来，又会真的彻底寒心。
将他的手拉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显然是在安慰他，希望他能放松一些。气氛一顿有些凝重，知道祁牧霆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该做什么作什么。”
王妈有些为难的愣了下，但终究还是按照祁牧霆所吩咐的那样，该干嘛就干么去了。
祁正刚从车子上下来，拄着手杖，一步步的走到灵堂跟前，看着韩梅那张遗照，内心一片冰凉。
“先生，百合花已经都订好了。”
周秘书看着他这模样，大约猜出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有些事真是错过就是一辈子，再想要回头看，去从新来过，哪儿有这样的可能呢。
“嗯，订好了就好。”
“这会儿来掉眼泪，不显得太做作了么？”
一抬头是祁牧野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小麦，他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
“你身体好些了么？”
像是没听到他的讽刺，祁正刚关心的问着，可惜的是祁牧野丝毫不领他这情。
“您还是关心关心您自己吧，灵堂之上，我想我妈并不像看见您，明天出殡也请您遵守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看着儿子冷漠的样子，祁正刚只觉得心痛难当，可是又知道自己这样都是自找的，哪里有两面说些什么。
颓然的垂着眸子，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627。第627章 这里不欢迎你（2更）
“所以，祁先生，请吧。”
祁正刚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没想到儿子竟然能做的这么绝。
“三少，先生今天是诚心来祭拜夫人的，您就不能通融下么？”
周秘书看着祁正刚痛苦的样子，忍不住为他说了两句话，可惜的是祁牧野等人丝毫不买账。
“周秘书，您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不管发生什么，您都会站在他这边的，但是我们不行，别说今天灵堂不能让他待着们就是明天出殡都不行，我母亲可是说过以后一刀两断，也别在她的坟头哭！”
猛地抬眼，看着眼前说这话的二儿子，祁正刚竟是找不到一句话去反驳。
握着手杖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甚至有些站不稳——眼前的儿女们没有一个不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们一定恨透了自己，如果自己再将那些真相说出去，他们就会更不会原谅自己，还有牧野，如果他知道当年所谓的一命之恩只是个误会心里哪里还会承受的住呢。
“二少，您——”
“老周，我们走。”
“先生？”
震惊的看着祁正刚，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既然你们不想看到我，我多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发生这样的事，你母亲的去世，痛心的，不只是你们。”
说完这些，祁正刚缓缓的离开祁家大门，那略显孤独的背景让兄弟几人心里都不好受，可是他们如何能忘，如何能放，甚至知道了父母在看守所里的对话，母亲到底多绝望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今晚守灵老三你安安心心在楼上，不用你。”
祁牧霆的话让祁牧野猛然抬头。
“大哥？！”
“这是命令，你身体不行，难不成要明天倒在葬礼上给我们添麻烦么？”
这话只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祁牧野垂下眸子，心情变得有些糟糕起来，大哥说的没错，自己这身子跟她们不一样哪里能够熬的下去，明天那么多人来参加葬礼难不成真要让他们顾着自己么？
深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不说话了。
“早上六点开始出殡，饭店那边已经安排好十点开席，最后一程，让妈走的风光点。”
这些话从他这个长子的嘴巴里说出来明明没有什么语气的，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有多么沉重。
小麦想如果说祁牧野很不容易，那么祁牧霆更是在重压之下在硬撑着。
虽然不知道他跟雪晴之间进展如何了，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男人经受所有的一切，他一定不会说，一个字都不会。
以前自己不明白祁牧野这种大男子主义是从哪儿来的，可是她现在渐渐明白了，知道了，懂得了。都是来自这个叫祁牧霆的男人，如果他能将弟弟们教导成这样的男人，那么他怎么会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呢？
“大哥，都听你的安排。”
…………………………
夜色渐浓，灵堂处还灯火通明，麦芽和祁牧野在二楼看着楼下的灵棚。
“休息下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
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小麦轻声诱哄着。
“我睡不着，麦芽，我其实很累，可是……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望着她，有些无奈的说着，他眼里的疲惫，脸上的倦意，她都看的到。伸手捧住他的脸，轻轻的吻着他有些干涸的唇。
“我知道，我都知道，祁牧野，我知道你心里很苦，等葬礼结束之后我们就回港城，糖糖还在等咱们。”
糖糖，一想到女儿，祁牧野的眉眼终于柔和了些。是啊，女儿还在等着自己呢。
“嗯，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回港城，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他的目光依然放在灵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