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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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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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芳闻言微微一笑:“真难为他上心,我就没他这般仔细。”
  “哪里,将军观得大处,慕将军定得小节。”张环颇为认真地说道,“末将看,圣上真是颇有识人之明呢!”
  “慎言无错,”李元芳无奈摇摇头,“你不在队中护卫公主,跑我这边做什么?”
  “慕将军嘱咐末将看看将军。”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李元芳甚觉莫名其妙。
  “将军还说呢,便是末将这等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都看出将军脸色不好了,也难怪当时慕将军那么说。”
  张环话未说完,便见李元芳冲自己一瞪眼:“瞎操心,我能有什么事,赶紧归队!”
  张环情知自己说不动李元芳,当下只得搬出杀手锏来:“李将军,临出门的时候,狄大人可是嘱咐过末将,莫让将军总这么不顾身体的……”
  “你——”李元芳心无奈一声长叹:大人啊大人,元芳还真是走哪都逃不出您的掌心啊,“罢了,你就跟我身边吧。”
  “是!”张环抿嘴一乐,笑得颇有些小人得志,“对了李将军,末将听说,这个陇右的武王爷,与当今圣上有些渊源,似乎是女皇子侄辈的亲属。”
  李元芳略紧缰绳,头也不侧:“又如何?”
  “末将只是想起了魏王武承嗣,平南王武攸德之辈,就怕这个武王爷也不过这般。”
  但看李元芳淡淡一笑:“人还未见便如此臆测,不是太武断了么?边关到底不似洛阳,若非此人有些才能,也难坐稳边关的位置——正好,今日便可见见。”
  ……
  “大阁领”烛火伴着骤然响起的声音微微晃动,将人影映得摇曳不定。
  “被人打回来了?”阮东篱头也不回,负手冷声道。
  “是”来人汗颜垂首。
  阮东篱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回过身来,但见眼前之人一身狼狈,不由暗暗拧了拧眉头,“使团虽说是由千牛卫精兵组成,但还不至于让你等如此吧?”
  “回阁领,卫队战斗力虽强,但半叶梅忖力也可挟制,却是那领头的两位将军尤为厉害:排兵布局,固若金汤;冲锋陷阵,如剑出鞘。险些乱了我们的阵脚。”
  “哦?和两个将军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不过其中一个似乎管另一个叫元芳。”
  “元芳?李元芳?”阮东篱略一重复,冷冷笑道,“所以你们就退回来了?”声音中已隐隐带了几分怒气。
  “不,是因为后来,后来陇右驻军突然出现……”
  “驻军?”阮东篱猛然起身,手中的书卷随之被狠狠的摔在了案上,“岑天幕!”
  案下之人见此情景,心下一抖,正念今日之祸无论如何也别想躲过时,忽闻背后一人来禀:“大阁领”
  “说!”阮东篱怒气未消,那人正赶在其气头之上,稀里糊涂的便做了这个出气筒。
  “大阁领,兄弟们在驻地外不远处,发现了这只受伤的金翅儿。”
  “给我,”阮东篱深吸口气,勉强缓下语气,从那人手中接过鸟儿。鸟儿左翅根处,正插着一支精小的蝴蝶镖,可见伤它之人绝非无意,索性这种金翅儿一向灵巧机敏,飞镖只是浅浅的伤了翅下,故得以逃脱。念及,阮东篱忙去看那鸟儿系的竹简,竹简封制好,未被人动过,阮东篱取出纸条,借着烛火,纸条上的字迹清晰可见:北地有变……
  烛影摇动,在阮东篱眉间的“川”字上投下沉沉的阴影:意在使团,突厥竟然盯上了使团。那么,又是谁,竟敢在半叶梅驻地附近打伤传信的鸟儿?他想干什么?是苌儿那边,还是——不对,他是冲着半叶梅来的!
  阮东篱心中陡然一惊,强自稳了稳心神,向那候着的两人道:“传我的话下去,半叶梅所有成员,务必在天黑前撤出驻地,分批迁往两个备用营,不得有误!”
  “是!”
  烛光一震,堪堪熄灭在一片昏暗之中。
  ……
  梨木案,云螭纸,镇纸压边,狼毫笔饱含墨色,在纸面上缓缓游走,于是那浅淡有致的墨迹便氤氲开来,末了笔尖一回,收住笔势,再看时,那洁白的宣纸上已赫然一个峻拔笔挺的“由”字。
  “由”?自己为什么会写这么一个字?武彦卿停驻片刻,兀自摇了摇头,但听背后一醇越的声应道:“‘由’者,‘田’化之也,田中有苗破土而出,乃是不可抗拒的发展之势,只是不知,此事是凶是吉。”
  “好了,我已经没心情弹琴了,又来招我,成心让我连字也写不成是吧?”武彦卿抬眸一笑,落下笔来。
  来人笑笑,不慌不忙地迈入堂中:“离岂敢坏王爷雅兴?”
  “得了得了,又不是在外面,你我朋友,着这套虚的做什么?”两人相视,具是一笑,笑意未绝,一声轻叹却已在耳边,“使团果然不太平啊,在雁过岭遇了埋伏,幸亏驻军在几处要口候着,赶到得及时,否则真不知如何收场。这事,邓先生怎么看?”
  “雁过岭?”邓江离微微重复道,“雁过岭是西州最西边的要口,不论使团是直接从洛阳而来,还是绕道敦煌,怎么说,也不该走到那条路上啊!”略一顿,又缓缓蹙眉道,“这几年,西庭一直太平,不太可能突然冒出什么马匪之流。使团到达敦煌的消息很少有人知道,而他们竟然能够设下埋伏,可见这些人消息之灵通,而使团路线更改后便无人知晓,那么要伏击就必须在各个要口都布下人员——”
  “其势力之大由此可见,况其袭击的是千牛卫精兵组成的卫队,又能在驻军合围下全身而退,直可谓骇人,其实力自不用说,对陇右的了解亦是极透。如果陇右江湖上出了这样的组织,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武彦卿深深吸一口气,还欲说什么,忽闻人来禀报:“王爷,使团到了。”
  武彦卿与邓江离略一对视,当下应声:“快请!”
  阳光透过薄云,舒然撒了一地。武彦卿顺着泻下的天光看去,只见那庭树光影中走来一位年轻的将军:一身千牛卫将军正甲,眉目清朗,棱角分明,自一股浩然之气;身形俊挺,容止从容;一身傲骨,却因其内敛沉稳的性情,反而显出几分谦和。端得明净磊落如琢磨之玉,又仿佛青霜电紫在鞘。
  武彦卿心中不由暗忖:都说使团的领队将军是当朝宰辅狄阁老的卫队长,如今一见,可知狄阁老手下都是何等卓然的人物!心中自先敬了三分。
  却说李元芳向正堂走去时,也见迎面立着两人。其正居堂口者一身浅绿云纹细锦,头上一顶玉簪铜冠,整个人显得温宛雍容,又不是那种贵气逼人,只如海棠般淡淡的让人舒服;在望其举止,谦和温廉,颇有战国四公子的风范。
  李元芳心道这必是武彦卿无疑,正要作拜,对面之人已朗然行礼道:“李将军”当下亦连忙回礼:“武王爷”一礼作罢,便顺目看向站在他一侧的白衣男子:此人风骨卓然,名士风度,又兼那么几分隐逸之气,若非之前已见武彦卿的形容,便真要诧异这般人物怎会甘心居于人侧。只是,这一眼,却让李元芳微微一愣。
  邓江离远远见李元芳走来时,心中就已微动,此刻见其反应,便已了然,然武彦卿王爷身份在侧,一时也不好开口,只是微微一笑,权作回应。
  “李将军,这位是我的卿客,邓江离、邓先生。”武彦卿如常介绍,话语一出,便见两人相视而笑,心中不免几分诧异,“怎么,你们认识?”
  李元芳颔首,又转向邓江离,声音中难掩一丝喜悦:“师兄!”
  “师弟!”邓江离亦是欣喜,伸手抓住李元芳伸来的胳臂,紧了紧,又自放开,轻轻拍拍李元芳肩头。
  这回愣住的却是武彦卿了:一个文人,却有一个身为武将的师弟;一个将军,竟是有一个做卿客的师兄!
  “王爷不必诧异,我们虽师出同门,但各自专攻却不同。”邓江离见状,遂解释道。
  “是小王少见多怪了,想必老先生必是位世外高人,才能教出如此高徒。”武彦卿回神微微笑道,“不知使团安顿的如何了,小王且去看看,劳烦邓先生帮忙招待李将军。”
  李元芳看着武彦卿的身影走远,不由回头笑道:“好一个通情达理的王爷!”微一顿,又道,“师兄,你怎么会想起做别人的谋士?元芳印象里,师兄可是像师父一样的隐逸之人啊。”
  “呵呵,想出来了,就出来了呗!”邓江离哈哈一笑,“倒是你,十年不闻音讯,谁会想做了大将军,我们只听说当朝宰辅狄阁老身边,有个神武的李大将军,名叫元芳,我还只道是重名,哪知真就是你。”
  “师兄这是怪我呢?”李元芳一笑,“当时在甘南道,我本写过几封信回来,可传信人回来说你们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后来跟了狄大人四处办案,也没能回来看看。”
  “怪不得你,师父去后,我们换了地方,本想告知你一声,可你随军,没个固定处所,后来竟再联系不上,可真是造化弄人。”
  “好了,难得见面不说这些,师弟和师妹呢?”
  “你说小茕啊,你还不知道他,闲云野鹤般逍遥的人,早就四处云游去了。诺水这丫头又是个待不住的,自然跟他一路。倒也是,诺水啊,还真只有小茕能治的住她,要随我,还不得把这王府给闹翻了?”邓江离说着,脑中仿佛又浮现出当年师兄弟间笑闹的样子,“可惜你没早来,月前,他们刚刚回来一趟,说要去西面看看,估计如今已在波斯了。”
  “这儿人,从小便玩得来,可不是咱能治的。”李元芳亦摇头笑道。
  “对了元芳,你带的使团,怎么会——”
  “师兄”邓江离话未说完,便听李元芳正色叫住自己,再看却也只是轻轻摇首,不复言语。
  ……
  陇右边界,小镇,客栈。
  客栈里房间不大,倒是古色古香,各色物件也甚是齐全,是个劳途上不错的停驻之所。屋内两位娘子,掩了房门,也不看那房中布置,便匆匆捡了桌边的矮凳坐下,容止虽说不俗,却也难免风尘仆仆。
  这小镇坐落在陇右东界,也是由陇右进入中原的要口,平日里商客来往,倒也繁华,只是这临近边地的处所,怎么会招来这样如玉的女子?呵,女子?若是这么去问,那店小二肯定委屈得要命:自己刚刚接待的,分明就是两个公子嘛!
  是了,房间中这两位,正是一路乔装赶赴西州的林慕水和廖小茹。
  “我看看,伤到哪了?”林慕水来不及休息,即起身走近廖小茹。
  “娘子,没事——”廖小茹话音未落,左肩传来的疼痛便让她狠狠皱了皱眉,好在随之传来的一阵清凉,将这疼痛堪堪压了下去。
  “伤的倒是不要紧,可也不能大意!”林慕水摇摇头,看看廖小茹的一身白色儒衫,又看看自己的青花素袍,“他们一定是把你当成我了,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你跟着了。”
  倒是廖小茹闻言一笑:“小茹不怨今日穿衣不慎,倒是怨娘子把一身白衣都穿出了名堂!”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伤得还真是不打紧。”林慕水一紧手里的绷带,佯嗔道,“你从何处学的武功,倒真不错。”
  “小茹的父亲是武将,小时候和父亲学得一些。”
  “哦?既然是将门出身,怎么会到宫里?”
  “小茹父亲生性耿直,因此得罪了权贵,全家获罪,小茹的哥哥充了军,小茹也进宫做了婢女。”廖小茹黯然道。
  林慕水闻言微怔:“对不起,我不当问这些的。”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廖小茹神情微黯,“对了娘子,那些袭击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自洛阳出来,跟踪我们的一直是暗卫,但也只是跟着而已。可是这些人,一身江湖戾气,显然与暗卫绝不是一路。”林慕水凝眉道,“就他们趁着客店人多偷袭你,可见分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些人,什么来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是啊,一路防备着暗卫,还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这么一些人。”廖小茹颇不甘心地偏头看向林慕水,陡然想起什么来,“娘子,你记不记得在洛阳的时候——这些人,会不会就是截杀半叶梅的人?”
  “在洛阳的时候,大人查半叶梅的案子时曾提出一个问题: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所推导的兵器来看,截杀半叶梅的人应该是伪装成驻军的江湖组织,可问题在于,江湖组织,如何能得到驻军的兵器,又如何能得知半叶梅的行迹。”林慕水微微点头,“不错,如今的情形,的确有几分相像。”
  “那娘子,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林慕水面色一凛:“今天在客店一闹,我们的行迹已经完全暴露,若依旧直向西州,定是危险重重,如今,只能从敦煌绕路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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