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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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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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和殿,一人当坐,百官屏息。阳光透过雕銮的斗拱檐角射入殿中,愈显出一份莫名的压抑。朝议告一段落,女皇略显疲惫的摆了摆手:“退朝吧”
  “退朝!”两侧侍女朗声一报,随即服侍女皇绕到龙屏之后。
  百官渐次退去,狄公方欲随着退下,却见一女官无声走了过来:“狄阁老,陛下请阁老到后园一趟。”
  “好,劳烦带路。”
  一池盈盈秋水,映着凊凉的天光云影,池畔桂树婆娑,馨香袅绕,不时蝶一般的纷飞几片花瓣,轻轻铺在卵石路上。
  女皇漫步园中,面容沉静的仿佛一座塑像,永远让人猜不透这容貌背后的喜怒哀乐,更不要提此刻心中所想了。许久,女皇幽幽一声长叹,“怀英啊,昨日的阁文,你看过了?”
  “是的,陛下”狄公小心一应,再不多言。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如果陛下容许,臣倒想听听有关半叶梅的事。”狄公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女皇。
  “你知道半叶梅?”女皇猛然回身,直直地盯住狄公,“你何时知道的?”
  “也只是前两天。”
  女皇收回目光,缓缓道:“半叶梅算是内卫的一支,常驻边关,平日里监察地方、搜探军情,若有战事,则协助军队作战。在边关,半叶梅是除却驻军、王府外的第三股力量。”
  “那么,半叶梅首领阮东篱,驻军统领岑天幕,平西侯武彦卿,便分别是这三股势力的代表,臣说的可对?”
  “没错。”女皇点了点头。
  “陛下,如果臣所想不错,半叶梅也应同其他二者一样,不可随意离开边关吧?”
  “不错,可是半叶梅的尸体却在塞北、南突厥、河西走廊三处边关通往神都的要地被发现,不由得不让人生疑啊!”
  “陛下就没有联系阮东篱吗?”
  “前些日,朕曾派人去边关,可这传信之人却消失在边关。不想,仅仅几日,又出现了这等状况,这才是朕不安的原因啊!”女皇神色凝重,“他阮东篱到底在干什么?”
  “就是说,半叶梅与朝中已经失去了联系?”狄公不由暗惊。
  “唉!”女皇长叹一声,却不答,“怀英啊,此事,朕只能交给你了!”
  狄公略一沉默,自袖中取出一件物什:“请陛下看看这个。”
  “这是朕赐予半叶梅首领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女皇乍一落眼,便猛地看回狄公。
  “回陛下,前两日,臣的学生曾泰在处理一件溺亡事件时,意外的从死者身上发现了这个符牒,他并不认得,只知是件要物,因而拿来问臣,臣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半叶梅的。”
  “你说此物溺亡死者身上发现的?”
  “是,但经臣查,此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
  “死者是谁,阮东篱么?”
  “不,应该说只是他的属下。”
  女皇微微点头,目光着落于一旁的池水上。清风拂过,震碎一池的涟漪,凝眸处,又似乎是边塞的烽烟片片、万顷黄沙漾出的热浪阵阵,直看得人心惊。
  宫门外,狄春半倚马车,手中马鞭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甚觉无聊。也是,别人家的马车早就走得没影了,偏偏这个狄阁老,每每总是进的最早出得最晚,连带着做小厮的也辛苦。偶一抬眼,却见狄公正悠悠迈出荆门,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迎上:“老爷,您可是出来了!”
  “嗯,慕水回来了吗?”
  “老爷,林娘子才走几时啊,您便问起回来的事了。”狄春不觉好笑,却又不好笑出声来,只得无奈耸耸肩,牵过马头。
  “你这小厮啊!”狄公半笑半嗔着坐上马车,“哦,对了,不用回府了,直接去大理寺。”
  “好嘞!”狄春应声。
  马蹄轻踏,踏碎一地的落叶。
  ……                    
作者有话要说:  

  ☆、(五)风里落花谁是主

  东郊,荒园。
  黄叶萧索,不时飘落,发出细微的脆响,似欲碎在这瑟瑟的秋风中。林慕水收紧马缰,抬眼时,不远处秃枝横索间已然现出一椽破屋来,在满目秋色中愈显荒凉。
  林慕水轻抿下唇,翻身下马,方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回身抚了抚那小马棕黑浓密的马鬃,微微一笑:“好了,自己玩去吧。”那语气,竟像是对着一个淘气的孩子,小马也似通得人意,两泓秋水明眸闪忽几下,马蹄轻踏,随即跑远。林慕水回身,望一眼晨曦中的废园,方才还柔和的神色霎时变得无比凝重。
  四下寂静,不闻一点儿人声,偶尔几声过雁的长鸣,似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溅开层层涟漪。院落大门上乌漆尽落,露出木板盘曲的纹路,两侧还留着不知哪年挂上的桃符,颜色褪得厉害,其上的图案也早已模糊不清。林慕水轻抬右臂,欲推门进去,临近,忽又停住,微忖下,还是放下手来,翻身跃上房檐。
  院内空寂,唯有两丛枯死的乔木,一口古井和角落处竖着的硕大的木轮,都蒙着厚厚的蛛丝灰尘。林慕水心下微觉诧异,略一探头,隐约似见对面檐下一排黑洞洞的小孔,自忖有异,于是顺手揭开脚下一片屋瓦掷入院中。瓦片击中井沿,碎成两半,起身,刚要反应,却听院中微响,方才的小孔中,忽的射出簇簇泛着幽光的铁蒺藜来,密如雨点,径直奔着瓦片而去,林慕水在屋檐上看得真切,心底暗叫一声侥幸。
  院中定是不能去了,林慕水细细回想,昨夜那人似乎是向着后面去了,当下也不多管,起身向后院而去。
  烛影,摇红。
  烛光悠悠一荡,一个身影已然闪进屋中:“阁领。”
  烛前黑衣人转过身来,眉心微微一皱:“什么事?”
  “回阁领,前院的机关启动了。”
  “怎么回事?”黑衣人语气悠然,似乎还颇为无心地挑了挑烛火。
  “属下不知,檐下暗器全射空了,院中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真是邪门。”
  “当真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语气微扬,却已让那人顿觉背后涔然:“回阁领,只是,井边似乎多出了一块碎瓦。”
  “哼,你以为碎瓦就不重要么?我说过多少遍,做我们这行一定要细致,就是一缕蛛丝也不能放过!”黑衣人面色陡然一凛,“这次且饶过你,下次不要再让我问到。”
  “是”那人连忙应声,自觉背后有冷汗滑过。
  “瓦片,瓦片,井在院子的中央,怎么会有瓦片落到井边?”黑衣人微踱几步,眉心忽展,“我们有客人了,通知下去,开启园中所有机关,时刻监视,发现有冒犯驻地者,格杀勿论!”
  “是!”
  暗室,死寂。
  石门缓开,踱出一双黑靴,再向上看,来者一身黑装,犹如望不穿的夜色。不管愿不愿意,黑暗,几乎就成了他的,或者说,是这些人的代名词。是的,阳光对于一些人来说,的确太过沉重。
  屋中几人显然注意到了来者,齐声拜道:“大阁领。”
  “怎么样了?”黑衣人沉声问。
  “又没有声音了,刚才——”
  “刚才什么?”黑衣人眉心一锁。
  “好生奇怪,刚才所有院中的机关几乎同时被触动,又同样触空,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就像、就像遇到鬼魅一般!”
  “派人出去看了吗?”
  “派了几个人,刚回报——这次,就连碎瓦也没有发现!”
  那人声音一虚:“阁领,我们不会,真是遇到鬼了吧?”
  “一群废物!这就怕了?什么鬼,你们自己就是鬼,还怕鬼吗?”黑衣人不觉恼火,静了静,方才缓声道,“都下去吧!”
  “是”
  众人退尽,本就阴冷的暗室更添几分岑寂,恍惚是踏进了尘封的古墓。黑衣人微微一忖,顺手点亮案上一盏油灯,跳跃的火焰在身前映出一片淡薄的光影。黑衣人回身,上前几步,冲那空寂的暗室朗声道:“何方贵客,请现身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哪,但我想,你一定已经在这房中了。”
  半响,无人应答,似觉背后隐隐有目光射来,黑衣人陡一回身,却见案前正稳稳地坐着一人,不觉大骇。再细看,其人拢在烛光中,一身白衣,素水流纨,恍若神仙中人,却是——一名女子!
  黑衣人心下愈惊,但自总角之时就经历的严酷训练和多年黑暗中的生活,早已养成了他冷峻沉稳、处变不惊的性格,也只是一瞬,便冷静下来。向前缓缓踱出几步,顺手斟上一壶茶,在白衣女子对面坐下:“娘子是怎么进来的?”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自然是郎君的属下请我进来的啊!”
  “请?这个字不够恰当吧?”黑衣人眉梢一挑,侧了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哦?”白衣女子微微侧目,瞥一眼旁边的烛火,悠然道;“郎君的属下怕我找不到进来的暗道,特意派人为我领路,这难道不算请吗?”
  明明是施计,说得却如此堂而皇之,连黑衣人也不觉哑然:“喝茶么?”
  “不用麻烦。”
  黑衣人微微一笑,抿口茶,正色道:“据我所知,洛阳城中,不该有娘子这样的高手。”
  “据我所知,洛阳城中,也不当有你们这样训练有素、行迹隐秘的组织。”白衣女子毫不客气地回敬他,“你们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叫你大阁领?”
  “这里是我们的驻地,这个问题难道不该由我来问么?”
  “你们是暗卫?”白衣女子心下暗惊,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
  淡淡一句,倒让黑衣人倏地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才说到驻地。”白衣女子微笑道,“驻地,是军队的用词,那么在军队中行迹如此隐秘的,除了暗卫,还会有第二个选择吗?”停了停,又道,“我听说,暗卫都是影子,存在于人世,却又出离于人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给任何人留下印象。但我想,破个例——知道你的名字。”
  “吴客秋”
  “林慕水”
  “很好”吴客秋微微一笑,“我想林娘子前来造访,不单是为了问我的名字吧?”
  “当然”林慕水亦还笑道,“凤来楼,是你们的设眼线吧?”
  “不错”
  “好的,那我想听吴阁领解释一下,洛水死者的事。”
  “洛水死者?”吴客秋似诧异地重复一遍。
  “他是半叶梅,阮东篱的属下,怎么,吴阁领竟是不知?”
  吴客秋倒也不回答于她:“那日在凤来楼扮作死者的人,就是林娘子吧?难怪娘子会找到这里来。”
  林慕水同样也不作答:“那日,他要见的人,就是吴阁领吧?”
  “不错,但还没等我到他便先走了。”
  “是,那是因为,有人在他的茶水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凤来楼是你们的眼线,吴阁领难道不该解释一下么?”林慕水微停,又道,“然而事隔几天,此人就死在洛水之中,且里衣内一件轻薄似纸的的物件被人取走了。于是我扮作他的模样重访凤来楼,你的属下见状,慌乱异常,不察之下径直回到这来,所以今天,我来了。”
  “娘子是怀疑,此事是我们暗卫干的了?”
  “不是么?”
  “这件事,似乎不该娘子管吧?”
  林慕水微微侧头,看了看一旁的烛火:“天下人管天下事。”
  “娘子应当知道,我们暗卫的势力主要在洛阳,负责神都事务以及与神都密切相连的各道情况,娘子所说之人隶属半叶梅,私潜入京是为逾越,自然早被我们注意到了。”吴客秋淡然一笑,不急不缓道,“此人之死我们早已知悉,可是一个已死之人忽然又在凤来楼诈尸,任谁都会惊慌,倒是吴某教训手下无方,让娘子见笑了。”说罢,呷一口茶,迎着林慕水的目光静静回看过去。
  好一番言论,近乎滴水不漏的一一勃了回去,只一举,不知占尽了多少先机!林慕水不期他这般说词,当下自是一愣,若论这般言语交锋,林慕水言辞虽利,却不见得是处世多年的吴客秋的对手,所幸其应变不俗,清浅一笑便不露声色的掩了过去:“小女一时兴起,实属冒犯,这里给吴阁领赔礼了,只是——”说着软话,话音却陡然一转,“那日的茶水,不会也是偶然吧?”
  吴客秋略一低头,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却不言,起身微踱两步,方才沉声道:“我无法回答你,此事,我们也在查,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个人不是暗卫杀的!”
  “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信不信我,其实都无所谓,娘子既然敢来这里,那么也该知道暗卫的规矩——见过我们的人,必须永远保持沉默。吴某敬重娘子,所以今天说了这么多,但是,规矩不能改。”
  吴客秋轻叹一声,缓缓抬手拍了几下,四面石壁应声开启,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入,将两人围在暗室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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