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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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房-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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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言等他走近了,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拉住他的衬衣领口,将他一肘压在了桌面上。“你给我听好了,乔迁。房蔚这个人比狼还毒,我和爸都栽在了他手里,我不希望你也赔进去。”她抬脚上了椅子,借高度压住他挣扎的上半身,冷脸说道:“你要是不信就看看我——一年半以前爸突发脑溢血去世,留下一大笔债要还,我将工厂抵押给房蔚,还卖身给他做了一年的代理孕母,怀上了孩子。后来意外流产,他很干脆地将我一脚踢出门,把那批老厂职工也解聘了,做得比谁都狠——像他这样唯利是图的流氓,你还指望能从他身上捞点好处?我看你才是傻逼吧!”
  乔言拿起桌子上的山泉水瓶,按着乔迁饱揍了一顿。乔迁被她卡在桌子上,左右挣扎着喊:“哎哟姐,你轻点——我说你再打我就翻脸了哈!”
  乔言打累了,拧开水瓶盖喝了一大口,喘气。她翻开塑料盖看了看,标注时间果然是一年半之前,毫无疑问,她喝的这瓶水已经过期了。
  一年半的时间并不长,乔言并非有意回避过去的事,只是她习惯向前看,努力不让已经发生的不愉快影响她对未来的判断,对机会的把握,甚至是对房蔚的斗争。
  她从来不骂房蔚不要脸,因为在她的感觉里,她自己也是个不要脸的人,既然是同类,骂出来难免有影射阴影,所以她尽量不开口和他说话。
  有关她的负面传闻,相信只要是房蔚出现的地方就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一年半以前经人介绍认识房蔚,据可靠消息透露,当时的她“端着大小姐的架子,表现得对他不屑一顾,在公开场合拒绝与他同席就列”,而实际上除了他的名字有个喜欢的“蔚”字之外,她连他长得什么样都忘记了,更谈不上对他的趾高气昂。爸爸想推广忍冬品牌,找了两大股东扩大生产,结果报纸上披露出忍冬山泉水并非天然,内中包含的物质能喝死一个人,爸爸气急攻心倒下了,剩下的乱摊子自然由她这个长女来扛。彼时23岁的她没有任何对阵经验,她听从投资商的建议将工厂折价卖给房蔚,他却趁火打劫提出了包养的要求,理由是“脸蛋丑点没关系,身材和受教育程度必须一流”,听起来荒谬的事,她竟然答应了。
  其实原因有两点。一来讨债户主过于凶恶,她需要庇护;二来房蔚给出了合理的名目未婚夫,使她沦落于玩弄的名声好听点,不至于像“包养”那么外向。
  很快,爸爸的工厂迁址,她还清了旧债。很快,她按照要求怀上了孩子。很快,她发现忍冬原厂的地皮升值,其黄金地段的根基被房蔚投资建成大型度假村,能动性带来的利益据保守估计可以翻到两百倍开外……
  乔言震惊了,自那天起她就有意打量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想看出他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这是一个局,那他也布置得也太久远了,简直是不动声色一步步地来,最后把他想要的都收罗在网下。
  她猜想她是他额外收获的战利品。原计划里恐怕没附加孕母契约这一项。
  乔言质问过房蔚是否授意那两个股东主动来找爸爸,套牢爸爸的全部资产让他背水一战,结果失利后就极快陷入负增长的窘境里,再让他承受不了打击脑溢血而死。
  房蔚哄着她叫她不要生气,以未来孩子的名义发了誓,说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乔言深陷在怀疑中,偏偏她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控告他,只能烦闷度日。
  直到意外发生。
  有天她心思恍惚一脚踏空,滚下了两层高的楼梯,下身淌了一地血。照顾她的保姆阿姨就在花园里替她修剪玫瑰,只要她大声喊一声,阿姨就会赶进来将她送到医院。
  然而鬼使神差之下她没有这么做,她忍住痛爬到座机旁给房蔚打电话,控制着声音问:“你能让我见见那两个投资商吗?”
  房蔚当时在度假村定屋内设计图纸,耐着脾气回答:“这是你第五次要求见他们了吧?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暗中做了手脚把他们灭了,所以挖空心思地试探我?”
  “……”
  “你怎么了,乔言?说话!”
  “——快回来,我不行了——”
  赶到医院的房蔚得知孩子流掉了,当着乔言的面砸烂了整个住院部,而且还没人敢拉。乔言在唯一一张病床上安静地坐着,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但她表现得并不害怕。
  他将五指伸进她修剪齐短的黑发里,抓着她的发根问:“故意的?”
  她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发现这一刻他的痛苦源自眼底深处,灵魂中都带了战栗,应该不是假的。
  “不是。”这始终是她的回答,就像每次她质问他时,脸上异样地镇定。
  出院后,房蔚亲自将乔言踢出家门,连打车的钱都没给,直接要她滚出公寓。如果说在这之前有什么异常的现象,那就是前一天晚上他加倍对她温存,她则像个死鱼一样的躺在床上,动都不动。
  她并没有爱上他,她去意已决。
  房蔚拿来她裁剪书签的手工刀,划伤了她的胸脯,对着她说:“这个疤我让你记一辈子。”
  第二天清晨,乔言拉着旅游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蔚的公寓,腰杆挺得像来时一样地直。
  这是一年半之前所有的往事,乔言对着乔迁和盘托出。
  乔迁涎着脸笑:“那关我的工作什么事,他又不会强迫我卖身生孩子。”
  “乔迁,你真是没得救了。”
  乔言一脚将弟弟踢出门,任他在外面鬼哭狼嚎要鞋子也懒得管。嚎了半会,拿着两千块钱的乔迁走了,她深叹一口气。
  “你清醒点吧乔迁,房蔚半年之后又找上了我,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二代孕母

  乔言重感冒加深,被迫无奈再去医院挂点滴。即使病着,出门前她也要细细对镜妆扮,对外保持出最清新亮丽的一面。
  不过化妆箱里的昂贵粉底唇彩已经不多了,就像她预料的荷包那样,迅速羞涩了下去。
  乔言想着心事,取出一盒西瓜粉腮红,用粉刷轻轻在面巾纸上调和,晕染在脸上。镜子里成功制造出红嫩透明的肤色,她对自己说“笑一个”,那里面果然牵出一个笑容。
  靓容完毕,盛装出门,她很快就开始感谢自己的这趟妆扮,使她在面对Simona时,不至于让那枚粉嫩少女在气场和外形上占得了上风。
  乔言进医院前没找到前天的输液单据,重新再开了一份。她摊开《GQ》等药袋见底,随便翻了两页,觉得彩页里的影星长得好眼熟,很像本市的一个模特,叫什么尚来着,两年前她和他一起走过秀。
  一个化着粉色唇彩的女孩走过来,翻开小巧手机,嘟起了嘴巴:“你快点呀,我在三楼输液区,等会要做B超呢……烦死了,才三个月就要我照宝宝,肯定是个男孩啊!”
  通常医生不会透露胎儿性别,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随随便便说出怀的是男胎,让乔言多看了两眼。
  她看到了一个重金包装的洋娃娃:Styleonme格子红裙,PinknBabi白色小蝴蝶结上衣,金姬美的鞋子。那女孩穿着靓丽,一身韩系风格的限版名牌,年龄不超过二十岁。她的大眼睛转到休息区这边,与乔言对视上,突然哼了一声:“看什么看!”
  乔言笑了起来。
  又是一个温室里长大的雏儿,就是不知道谁家的。
  乔言不理她,大小姐开始挑衅:“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没长耳朵吗?”
  乔言低头看《GQ》,女孩大概没等到随叫随到的男朋友,干脆冲她发飙:“你这女人好奇怪啊,凭什么看我,我们很熟吗!!”
  乔言竖起中指,冲她嘘了声。那女孩杏眼圆睁,乔言开口问:“您喜欢金在中?”
  女孩愣了下,大喊:“你凭什么喊哥哥的名字!”
  果然。乔言又是低头一笑,不说话。
  “喂,我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在金在中的粉丝团里就有这样的装扮。乔言并没有解释。
  “Simona,去拿化验单。”空旷区域内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乔言没有抬头,想了想这个女孩的名字。Simona,席梦娜,在她所了解的叶脉圈里,好像没哪家的千金叫这个英文名。
  Simona跺了跺脚,转身气嘟嘟地走了。
  乔言心想房蔚支开了小美妞,估计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对她说。
  她洗耳恭听。
  但房蔚说的是:“这里是全国有名的星级医院,医疗费用不能赊欠。”
  乔言优雅地翘起腿,掀过一页杂志。
  房蔚站在禁止吸烟的标准下摸出烟点燃,猛吸了一口,眯起眼睛:“不准动Simona肚子里的孩子,听到了吧?”
  乔言马上抬头:“您太抬举我了,也太抬举您了,我们现在没什么瓜葛,我连多看您一眼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哪里还有时间去做别的事呢?”
  房蔚嘴角浮起一个笑,不冷不热。他慢慢走近乔言,突然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朝她的妆容上吐出一口烟雾。
  乔言扬起《GQ》朝他脸上扇去,他避开了,手却不放开。
  “听好了,Simona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来找你,找不到你我就拿住乔迁,从你们身上十倍讨回来。”
  “您对我太有信心了。”乔言被房蔚钳制死了下巴,后脑已经退到了墙壁上,避无可避。她干脆扬起眉毛,冷冷看着他:“我没您那么丧尽天良。”
  房蔚松开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乔言这才松着肩膀咳嗽,挥手驱赶淡淡萦绕的烟雾。
  被他刚才那么一恐吓,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房蔚曾公开表示需要一个儿子,如果孕母达到了他的严苛要求,他将提供全市10%的财富给女方。
  高学历、高身材、高素养。
  处女、O型血、无任何家族病史。
  然而乔言未曾深想,她这个一代和Simona为代表的二代,其实都没达到要求。
  东泉街是百年老街,左接流水右衔开发区,属黄金宝地。当初乔言建议爸爸在冬泉开厂,因为全部职工都是这里的原居民,方便往返着上班,但爸爸有他自己的考虑,不答应。
  现在工厂没了,乔家没了,但人脉仍在。
  这多亏于乔言高瞻远瞩,牢牢维持着解聘职工后半段的生活费,不至于让乔家丢失了人情关系网。这些乔迁自然不关心,全部都由她来操心。
  不过巷子深处住着一个让乔言很内伤的史前大妖怪,那就是她的奶奶,谢书娴女士。
  谢女士今年七十有六,教了半个世纪的书,从民国的恪训讲到文革后的反思学潮,再穿过新中国的改革开放,一生脾气极为硬朗。
  乔言抬头挺胸走过青石板的街巷,高跟鞋发出笃笃的敲击声,一步一步传到远方。
  巷道深远,并非深无人烟,而是留守的媳妇辈们对她不屑一顾。
  “就是她,卖掉厂子的乔大小姐。”
  “哟,难怪老太太不待见她,原来是被男人扫出门,也只落得这副下场哟!”
  她们的丈夫据说被套牢在房蔚接手的矿泉水厂里了,难免生出这么多怨妇。
  乔言扬扬眉,抱臂走过闲言碎语。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起奶奶教过的一首诗:“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帏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夕阳远照,烟雾四起,此情此景该是静语良言,她能领悟到,少不了又是奶奶熏陶的功劳。
  再朝前的待遇又不一样了。很多叔叔婶婶级的人物看见乔言,都笑呵呵地招呼:“小言回来了呀,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好,死不了。”她也笑着回答。
  乔言刚进了红砖铁门的院子,一个洋瓷缸子迎面飞来,砰咚一声砸在了地上。不是她避得快,额头又得准被砸出个红疙瘩。
  “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奶奶苍老激越的声音从门洞里传来,历数两年如一日。
  乔言抬脚走近洋瓷杯缸,用鞋尖拨了拨,看到是“纺织厂生产大队”的字样才放了心。
  “奶奶,我前脚刚进门您后脚就砸过来了,是数着日子盼我来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准呢?”
  “滚!”奶奶底气很足。
  乔言站到一边,抱臂等着。
  果然一系列的扫帚、簸箕、小板凳等物品都飞出来了,哗啦哗啦像是爆发了家庭大战。她一声不吭地站住不动,听着奶奶的辱骂。
  “你这个贱蹄子,你这个骚货,白贴给男人做生殖工具,乔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还好意思回到冬泉街?路上随便拉一条母狗都知道护家,都比你强得多!”
  奶奶喘了两口气,乔言想了想没开口,继续听她骂:“大学没毕业就参加什么露胸大赛,做胸模,拍一些不三不四的照片放在报纸上供男人评头论足,你还有没有廉耻啊,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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