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甄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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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甄宓传-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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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晴端了药进来,看到墨竹手中身子上扎满了寒芒闪闪的针的巫蛊吓得一声大叫,待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态,忙跪在地上。

    的确是看的人心里发毛,我勉力的笑笑:“你起来吧。”

    她起身过来,声音颤抖着,:“夫人,您这是。。。用巫蛊咒诅,不管您是咒诅的谁,可都是死罪啊。”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人偶,她面色转为惊慌,急忙过来夺我手中的人偶,“夫人,若您真要做,奴婢替您做,奴婢去做。”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夺过去的巫蛊握住,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你这么年轻,不要老想着这些事,我还有其他的事吩咐你,你只要做好我吩咐的事就好了。再说。”我看看手里的巫蛊,笑道:“一个布偶娃娃罢了,还真能要了人的性命么?”

    似是不明所以,晚晴眼中有些惶惑,我幽幽对墨竹道:“你去吧。”反手从晚晴手中抽出人偶递给他,又嘱咐道:“你看准时候动手罢,再想办法把信儿穿出去就是。”

    四目相对,片刻的静默。

    千山万水,此去便是彼岸生死。

    我背转过头去,终究我与曹丕,只能如那野地里的红花石蒜,虽渴望相守,却要花叶生生相错。可是,已经有了这么多年的美好,便是在黄泉路上,有与他的回忆也不算寂寞。其实,我终归还是想着,他会相信我,便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要死去为的是不让他伤心难过。

    脚步声摩挲着离去,是墨竹离开了吧?晚晴端着药碗站在一旁,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又昏昏沉下去。

    卧床几日,恍惚觉得精神很好,这日便穿戴齐整,应卞夫人之前的邀请去往永寿殿晨省。卧床的这几日,听说曹丕后宫又充裕了几位美人,我记不大清她们每个人的名字,听过便忘了,只记得晚晴说,其中有个潘美人和朱美人才进宫就被封为淑媛了,问及阴姬,晚晴有所避讳,只说阴尚衣入宫后,皇上觉得长得颇像雇故人,破格提升为贵人,与李贵人和郭贵人平起平坐。

    我也想过阴姬会不会因为这样而被曹丕调查出来身份,可是既然这事是墨竹插手的,想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还在想阴姬会不会改名换姓,原来是更名为尚衣了。

    到了永寿殿,守殿的婢子说太后正在花园侍弄茶花,我便带着婢子们往花园去,未走出几步,婢子又匆忙将我叫住,说是三公子也在。

    我了然的点点头。

    卞夫人的花园不大,是搬到永寿殿之后从后院的荒地辟出来的,只简单摆放几个假山,有小水池。也并未栽种几株花树。

    我第一次过来,倒是看她对盆里的几株山茶很是上心,曹植就站在她身边,一人一个花勺舀水浇花,脸上都溢着笑。我远远地看着,那笑是发自内心的。所谓天伦之乐,大抵如是罢。

    也不知是哪个婢子眼尖,只听一声清脆的请安,侍候着卞夫人的婢子们都纷纷朝我这边跪下,“宓妃娘娘金安。”

    我对这个新的称号有些糊涂,只是言下也不好开口再问,忙迎上前去给卞夫人请安。卞夫人将我扶起,我才对地上跪着的婢子们道:“都起吧。”

    等一众婢子纷纷起身立好,曹植才对我俯身行礼,道:“皇嫂。”

    我皱皱眉,岁月如刀,于我已是伤痕累累,剐的如此破碎不堪,而眼前这个男人竟还能如此平静的唤我一声皇嫂,可真是让心心酸。微微闭眼将那些不堪的酸楚悄悄隐藏起来,再度睁开眼来,我轻轻地道:“起吧。你也好久没有进府了。听闻子桓降了你的官职,想必你心中不甘吧?”

    他起身,苦笑道:“嫂嫂比我好到哪里?郭贵人如今得皇上专宠,皇上早已经不是当年情意郎。”

    是啊,他说的透彻,我也不知道曹丕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昔日还在耳畔的缱绻话语,如刀刺心,再看看如今,就连他疼爱的英儿死去,他都可以不再追究。

    一时间,整个花园里都沉默,我知道,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悲伤,还有曹植和卞夫人。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物是人休,物是人休事事休。再也不是从前了。

 第119章

    我微微额首;轻声道:“你在邺城想必也待不几日了吧?”

    曹植听罢,正色道:“待不了几日了;他徙封我为安乡侯,责令过了春便动身,不可在邺城多做逗留。”

    卞夫人接话道:“晋州也不算太远;只是不得子桓的允许怕是不能离开封地。这往后,我们母子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我看得出卞夫人脸上的戚哀之色,却避开这个话题;笑道:“今日来给母后请安;前几日母亲说让妾身帮忙侍弄花草;今天觉得神清气爽;身子也好了许多,就过来了。”说罢,走到几株山茶花前,道:“这便是母亲提起的山茶了吧?开的真好。”

    因方才卞夫人浇过水,开得正盛的花朵上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太阳下闪着微光。卞夫人点点头,“这株红色的名唤杜若红,这几株茶花里,我最喜欢这一株,开的最盛。”她指着我旁边一株开得正盛的红山茶,缓缓道。

    我抬眼,只觉得这花红的触目惊心。思诌片刻,道:“花开富贵。”便拾起小锄收拾杂草,晚晴忙上前来帮忙,一时间婢子们忙着打水的打水,拿帕子的拿帕子,浇花的浇花。

    未过多久,卞夫人说有些乏累,便由婢子扶着去内室休息去了。花园中则是仆婢三三两两,也没有方才的热闹。我正给一株黄色的山茶剪枝,曹植便站在我身后唤我嫂嫂。

    我转身,对着他,突然想起之前卧床昏迷之时,听到他和曹丕在吵架的事,闷在心中许久,今日得了机会,正好问问。

    “我卧病在床的时候,你和子桓好像吵过架?”

    他神色一变,别过脸去,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后悔吗?”

    我一愣,不知他何出此言,只糊涂的应道:“啊?”

    他索性背过身去看着远处,沉了沉声,“他从不顾及你的感受,硬是与你成亲,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孩子,连情为何物都不晓得,可能我晓得的时候,为时已晚。你在他身边,就不曾后悔过吗?”

    原来,他还是不甘心的。我微微欠身将剪刀放下,容色平静无波:“我于你,究竟算什么呢?”

    他背着我的身子一震,轻轻一叹,垂首道:“那我于你,又算什么呢?”

    手有些僵直,我不得不放缓起身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之间,却被他的问话击的溃不成军。叹声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何苦呢?这许多年,说什么子桓不顾我的想法,你又何曾顾及过?不论你如何不甘,总归我已是你的嫂嫂,这是改变不了的。若你心中对我仍存着那份情谊,那便一直放在心底,有一天,你觉得淡了,轻了,便放下。”

    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我苦笑道:“是啊,我一直没有顾及过你的感受。若是…”他顿了顿,笑声两颊,“在以后的余生里,还能再帮到嫂嫂,我必然不会再任性妄为。过了春,我便去往晋州,若嫂嫂要我相助,我不会不管不问的。哪怕是还要与他针锋相对。”

    我了然的点点头,如今,他愿意再叫我一声嫂嫂,不论我于他是否男女之爱,不论他于我是否矢志不渝。他是把我当做嫂嫂看待了。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兜兜转转半生却没想到要在我临死前,才能解开心结坦诚相对。我幽幽道:“你说,你要带我走,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这话可还算数?”

    他略略点头,道:“你都听到了?”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迫视着我,道:“如果我带你走,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逼出来的,眼神也熠熠着光彩。

    我被他的模样逗笑,“若真有这么一天再说吧。我会想办法给你传信,只是不知道此生,有没有那么一天罢了。”

    他忽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展露笑颜,“早就知道嫂嫂是骗我,从小到大,嫂嫂都是极偏心的。”

    “哦?”我止了笑意,道:“何时偏心?偏了谁的心?”

    他撇撇嘴,“就连墨竹都偏着,独独对我不好。”

    “哪里不好了?我还隐约记得就连墨竹最心爱的鸽子不是也给你炖了吃了?”

    回想起当年的种种,就突然觉得到最后,其实也没什么遗憾了。当年的曹丕至少心里面装的全都是我。有他半生来爱,也已经足够。

    一说起来往事,曹植显然也没了之前的拘谨,一边拾起花勺给其它的花草浇水,一边道:“许久不曾再给嫂嫂画过画像了,不如趁我还未走之前,再替嫂嫂画个像吧。前几日皇上下诏封嫂嫂为宓妃娘娘,子建还未送上贺礼。”

    我微一沉吟,道:“也罢,反正我也无事,改日你准备好笔墨,我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你将画画好,我就依照小样修在枕上。”

    其实这本是句玩笑话,岂料他却认真起来,脸色郑重,“那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我无奈笑笑,“一言为定。”

    得了我这话,果然没几日他便带了笔墨纸砚来,正巧我在后院赏梅,早上飘了一阵雪花,现在梅树枝上过了淡淡一层轻雪,不禁想起卞夫人花园中的山茶,难为它在如此寒冷的季节还能开的这般鲜亮,想必卞夫人费了不少心思。

    晚晴说三公子禀报说三公子过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是特特过来为我作画的。所谓美人入画萦花草,亭水悠悠映窈窕。论作画,我虽然不擅长,却也知道画花不离蝶的道理。便让人带着曹植先去了院外的凉亭。

    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后,我仔细挑选一件素色曲裾,外披了滚狐狸毛的粉色绣红梅的斗篷,梳望仙九鬟髻,发饰以粉色步摇和华胜为主,在其髻侧簪白色狐狸毛发簪,略施粉黛。

    嘱咐了晚晴去准备糕点,便自己一个人往凉亭走去,许久不曾一个人走走了,雪后初晴,阳光有些微暖,我抬头将手挡在眼睛上方,透过指缝看着湛蓝的天空和太阳微暖的光线,觉得精神很好。

    曹植已经等我有些时候,见我过来,欣喜的迎上我,笑的俊美。他那样清朗的目光,和从前并无半分区别,我心中酸楚,岔了话题,“你今年也有三十岁了吧?”

    他点点头,“开春之后,刚好三十。”

    我仔细数数,便忘了自己的年岁已然三十有七。蓦地笑了笑,道:“也是呢,那时候,你不过*岁的样子,眨眼间,睿儿都那么大了。”

    曹植略略点头,抬眼望着远处出神。

    我轻嘘一口气,道:“开始画吧。”

    一如多年前那个还是孩子的曹植,睁着圆圆的眼睛,可爱的能掐出水来。我站在凉亭中,幽幽望着天上的云朵,这样好的天,有微风,有凉亭,有梅树,还有微微的薄雪。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我想起当年与袁熙初见的模样,他手持长枪月华,月白衣衫随风轻扬,只一眼,我便将心事相付。

    我想起小的时候,二哥背着我去山上摘芦草,用芦草做出来的叶笛声音清脆。二哥会吹好多好多的曲儿。

    一阵寒风扑面而过,如刀一般割的脸颊生疼。我怯怯的缩缩脖子,忽然觉得腹中一热,喉间一咸,‘哇’的一声,染红了胸前的衣衫,殷红的血顺着衣襟滴在地上,漫起一股血腥味道。

    正在不远处作画的曹植慌忙扔掉手里的笔,跑过来扶住险些摔倒的我,大喊:“来人,快叫大夫!”守在不远处的婢子慌乱的跑去。

    我捂着生疼的心口,笑着对曹植摇摇头,“我没事。抱我回房吧,我现在没有力气。”

    曹植‘嗯’了一声,“你不要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回房。”

    杜大夫为我诊过脉后,小声的嘱咐我,“夫人,若你不配合的话,老臣只怕您撑不过明年了。”

    站在一旁的曹丕听完这话,一把抓过杜大夫的胳膊,切切的问道:“杜大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嫂嫂会…”

    “不要为难杜大夫了。是我不让他说的。”我打断曹植的话,又对杜大夫道:“你先下去吧,晚上再过来为我诊脉。”

    他叹息,只道“臣知道了。”便退了下去。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示意曹植过来坐下,缓缓道:“方才你也听杜大夫说了,我这身子已经是撑不多久了。在我死前,我想调查清楚。英儿的死绝对不是偶然。若真的是郭照所为,只怕睿儿也身处险境。我已经将睿儿托付了曹真和曹休,我知道你和他们合不来,也不想要求你什么。只是,想让你替我保着这个秘密,我不能让曹丕知道我已经是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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