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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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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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说得对,除此以外,你没害过他,我们都没有害过他。所以才能一直到今天。都不满意,但是还都算自在。他一直当自己是欠我的,什么都睁一眼闭一眼。心里面很明白。”
唱片跑了针,李伯芳换了另一张上去,是首安静流畅的小夜曲,他站在那里一时没动,背对着她问:“等了这么久,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我心里没底,只觉得这人是一张网,现在撒开着,什么时候收了,咱们都跑不了。”
“那你可高看他了。他也在网里面扑腾着。”彩珠给自己倒了满杯,一仰脖子喝干了。她状态不佳,一杯就醉,拄着头看梁上挂着的一个走马灯,一会儿是骑马的英雄,一会儿提刀的草寇,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李伯芳走过来,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彩珠握住那只手,低下头,一串泪珠子流了出来。
……
……
日本人送到王府来的第二个礼物放在一个密封的大卷宗里面,来了三个人,都是身穿制服的年轻军官。礼物被拦在了李伯芳这里,他用手摸了摸,厚厚的一叠纸,猜想可能是银行汇票或者金融单据,便只好带笑对来客说:“您给我这个也是难为我了,上次的礼物王爷都退回去了,这次啊,无论数目多大,他也是一样不能收。
为首的一人回答道:“我们奉命前来,也不知里面是什么礼物,只是上面交代了,一定要王爷亲自打开看一看,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看过也没用。”李伯芳道。
“看过再说。”日本人坚持。
“那几位就先回去吧。我稍后一定把这件礼物转交给王爷。”李伯芳道。
三个日本军官就端坐在客厅的红木椅子上,双腿叉开,双手放在膝盖上,仪容端正,不带一丝轻慢,也没有丝毫额外的尊敬。眼下他们听得懂李伯芳的逐客令,却没有意思离开,仍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僵持。
李伯芳正在心里盘算怎么应付,显瑒从后面出来了,脸上的青肿没了,额角上的缝针的伤口还在,身上是淡色丝绸长衫,面孔上没笑,也不与日本人招呼,只从李伯芳手里把那卷宗抄过来,撕开封条,拿出文件。
李伯芳为了避嫌,向前走了一步,不去观看。他听见身后的显瑒一页页翻动纸张的声音,听见他阅读并思考良久后轻声一笑,听见他把所谓的文件重新装回口袋的声音,还有他把那份文件轻轻地掷在桌子上的声音。
日本人站起来。
小王爷绾了绾长袍的袖口,跟他们说话,眼睛却懒散地四处看看:“回去传话吧,就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不过没什么用,还是那句话,那个我不卖,没的谈。你们哪,”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已经来我这里了,我就多说几句。不是说你们不好,努力,勤勉,这都是好事儿,美德,要夸奖的。可是有个致命的缺点,我说你们,你们怎么听不懂人话啊?”他声音忽然高了,仰起头就要骂人,李伯芳忙上去拦,王爷,王爷,来者都是客,您的话这次他们听明白了,下次不能来了,您别动气,别动气。
三个日本军官拿回了自己带来的文件,点头施礼告辞,李伯芳正要追上去,显瑒道不用送,他只好回过身来,见主子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正想事儿呢,李伯芳不敢多言,良久之后,显瑒道:“刚才你还背过身去了,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没有事情瞒你的,你道他们给我看了什么?”
“不是钱吧?”
“不是。我不缺那个,上次的票子送回去了,他们就知道了。这次送来的,是小皇帝的一封信。”
“给您的?”
“不。不是给我的。复制品。是给日本某人的回复。基本同意他们的建议。感谢并答应回报他们一直以来的帮助……遗老们的愿望终于有可能达成……”
李伯芳慢慢抬起头来。
显瑒看着他,很平静:“没错。可能要有一个新的国家了。”
“……”
“除了这封信,还有计划中的版图:东三省全境,还有蒙古和河北的一部分。”他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其中一块将会是我的封地,很可观……伯芳,你怎么想?”
“像个玩笑。”
“你也觉得?就是啊。这玩笑我们都在史书上看到过的啊,这不是要给人作儿皇帝了吗?”显瑒用一个手指用力地敲着桌面,当当作响。
“皇上可是糊涂了吧?”
“人是不糊涂的。还有些别致的道理。我记得他跟我说的一句话,说,一个人的快乐比起来江山,究竟哪个重要?当时就把我给问住了,一句话都答不出来。现在想想可也是,如果一个人足够快乐,给人当儿皇帝又能怎么样。”他慢慢说话,仍是笑容。
“那么点将台呢,您……”
“我守不住江山,只有祖宗留下的这么个大土墩。我不能卖了它……现在看起来,我的好日子本来就不多,犯不着为了我这么一点快乐去当逆子……”他道“怎么算都不划算啊。”
李伯芳咽了咽:“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再说。”
……
……
同一个时间,这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刘南一在电影院门口等汪明月。
她下班之后从报社直接过来,早到了片刻,便买了些瓜子和酸梅,立在贴着海报的墙根底下。明月是个慢吞吞的人,南一却是个急性子,她们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她就先着急了,开始盯着每一个过往等的脸看,好象那样瞪着瞪着就能把汪明月麻烦给瞪出来。
忽然之间,久未露面的董绍琪那厮就在她面前过去了,南一先是愣了一下,循着那人背影看去,高高瘦瘦,小分头发,不是董绍琪还是谁?正领着个碎花旗袍的姑娘往电影院里面走呢。
南一心想:好啊老董,你从前天天在我面前晃,可忽然招呼不打就不见了,原来是跟别的姑娘约会去了。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在乎你,但是你这副品质,我可不能饶了你。我起码要把你今晚上的电影给搅和黄了不可。
南一狠狠甩过头,瞄准董绍琪的背影就冲了上去,夹着一阵风,量好距离抡圆了小巴掌照着他后脑门就拍了一下,同时兴高采烈心怀鬼胎地叫他名字:“董绍琪,哈尼,这么久不见你去了哪里?”
被打的转过头,疼得龇牙咧嘴,南一立时就呆住了,这哪里是董绍琪,这是个陌生人,一个替董绍琪白挨了一掌的陌生人。陌生人忙着疼,忙着捂头,陌生人的女朋友可不干了,对着南一横眉竖眼:“谁是你哈尼?谁是董绍琪?!你干嘛上来就打人?”
南一大脸通红,两手乱摆:“对不住,对不住,我,我,我以为这位是董绍琪!”
被打的道:“就算我是董绍琪,你也不应该这么用力打啊。”
女朋友同时掳了袖子上来就要教训南一,非要把那一下子还回来,汪明月突然出现,伸着双手横着挡在前面,赔着笑,还不忘帮南一抬杠:“反正你也不是,她打董绍琪用不用力,关你们什么事儿?”
第六十一章
明月与南一两个好不容易脱身,速速进了电影院,找到座位,安置下来。南一才趴在肩膀上问明月:“你与那日本人东修治,可是真的就在一起了?会成亲的?”
明月不答反问:“你觉得哪里不妥?”
“倒是没有什么不妥。我觉得蛮好。”南一晃着脑袋说,“东君这人很深沉,心眼多。跟你互补。”
“你们才见过几面?怎么就留下这个印象了。”
“还是第一次一起看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对你好,看眼神就知道了,你说话微笑或者皱眉头,他都看着你,像看幅画一样。我想他之后肯定要伤心的,谁知道现在,”南一坏坏地笑,“你瞧他真的得逞了。”
明月看了看南一,笑有点傻:“呵呵,听着,听着怎么不像好话?”
“怎么不是好话?我佩服这样的人,做事情目的明确,有计划,有策略,总会成功的。”
“谢谢南一你抬举我,”明月拱了拱手,“我可不是东君的目标。中间意外和细节都很多,兜兜转转,才成就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南一笑着说:“你觉得是兜兜转转,你怎么知道这中间没有必然性?”
她本来是好意,想要奉承一下明月,说东修治对她用了一片真心真意,但这话在明月听起来,就有了些额外的意义,心里细细想起来,觉得南一说的没错,认识东修治以来,好象他要做什么都能成功。大到他在奉天的工程计划,小到二人相处时稍稍有不同意见,修治不会跟你说不,也不会固执地强迫,但到了最后,事情总会照着他的意向发展。想想自己,她离开了王府,也没有留在小山村,最终走道了修治的身边,每一次选择都像是一道飞快的勇敢的切线,却让修治温柔地规划出了一个圆。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乔其纱裙子。出门的时候,她拿着一件蓝色的旗袍问他,这个好不好看?他说好看,但是你穿那件绿色的裙子就更漂亮。明月在柜子前面选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穿蓝旗袍,本来都准备要出门了,修治说明月等一下,他拿着剪子过来,把旗袍边缘一小段线头剪掉了。其实是小事,但是他用行动告诉她:这是一件不完美的衣服。这件不完美的衣服会让一个打扮好了,准备出门会见朋友的姑娘失去至关重要的自信。她转身回来,换上了绿色的裙子。
铃声响了,大厅里的灯光熄灭,白色的银幕上出现景色与任务的光影,明月与南一都不再说话了。
无论她们生平经历如何,女人们在年轻的时候大多关心的东西仍然是类似的事情:衣裙美不美,男人的爱慕是否出于真心,可爱的聊得来的朋友能否有时间一同出来游玩。要她们去为一个国家或哪怕一座城市担忧会有点强人所难,视野没那么宽,心也没有那么大,小女人也。
汪明月和刘南一都是如此。
……
……
意外出现在这一天的晚上,她们离开电影院的时候都有点饿,便钻到认识的西北人小吃店里吃了些煎饺和胡辣汤,从小店里面出来,南一摸了摸肚子说,吃多了,要走回家去。明月道少来,这么晚了,街上人又不多,快点叫人力车,我送你一程。南一摆摆手,用不着,你先走吧,我自己溜溜,难得这几天这么凉快。明月没有叫车,跟在她后面说,得了,我陪你先回家,然后我再回去。
南一过来搂她肩膀:“这才是好姐们。”
明月转动过头,看着南一就笑了:“你还记得赵友良不?”
赵友良是她们在教会女校念书时候德育处的主任,他个子不高,脸色青黑,头发长得特别厚,像帽子一样顶在头上。赵主任表情说话都十分严肃。有一天南一和明月从二楼下来,两个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赵主任在下面晃悠,以一种正气凛然地气质,一种寒光凛凛的眼神把她们两个给截住了。两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垂着手等主任训斥,那赵主任教育学生很有印象派的气质,只说了三个词,六个字:“自尊!自爱!自强!
南一和明月后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两个小伙伴,说到高兴处,勾勾搭搭地下楼,怎么就不“自尊,自爱,自强”了?这事情刚开始让两人觉得诧异,不久就很愤怒,后来想起来,这人简直不讲道理,她们就笑前仰后合。如今明月刚提一个“赵友良的名字,南一已经笑折过去了。
“哎后来,我见到过一次赵主任。”南一说。
“真的?在哪里?”
“让我想想,哦对,就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小街上,”南一边走边说,“有个崩爆米花的来了,他可能是给孩子崩点爆米花吃吧,我离老远看见他了。”
“还好吧?”
“没怎么变。不过,你猜怎么着:崩爆米花的大喊一声“要好了”,赵友良窜到旁边去一躲……他头发掉下来了!”
“啥?!”
“真的,糊弄你不是人,他一直带着假头发的!我说一直想跟你说点啥嘛,终于想起来了。”南一咧着嘴巴笑道。
“头发那么浓,还以为是真的呢,欺骗我这么多年!”明月道。
南一像只快活的小狗一样往前窜了几步:“真是滑稽死了。”
两个人抄了近路,走道一条小巷里,一轮大月亮悬在夜空中,四处有炸咸鱼和拌拉皮还有夏天野草的味道,两个女孩像少年时代一样,一边说笑一边蹦蹦跳跳。
她们忽然被人堵住了,来人个子矮矮的,上来打听路,问电影院怎么走,南一指了指后面:“沿着这条街往北走,没多远就到了。”
“远不?”
“不远。”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赶上一场电影。”
你跑这去就还行。”
“对啊。”
南一跟这人有问有答,明月低头看问话这人的脚,一双布鞋,边缘磨开了,隐隐约约看得见脚指头,她心想:也是爱看电影的人啊,有钱都不换一双鞋子……
明月这个念头还没想圆满呢,一把刀子噌地一下亮出来,逼在南一脸上:“小妹妹,有钱赶快给钱,没钱我就要别的东西啦……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汉子从同一个方向窜出来,黑嘘嘘的脸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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