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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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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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金麻子、七胖子根本就是姜万才公司的人?”
  “不错。金麻子本名金才生,七胖子本名何健,都是姜氏建材的股东,这二人是申城地面上的老混混,八十年代做石料发家,姜万才在申城参加政协会议时,经一名建筑企业老总介绍认识这二人,合作开了姜氏建材,把这二人引到了长丰。”
  “你是找到这俩人了?”
  “人还没找到,这些都是通过朱局了解到的。”
  “你……告诉朱局了?”
  “谨行,咱俩虽然抱着乌纱不要的豪气查这事,但力量毕竟有限……”
  孟谨行抓下眉毛,立刻打断蔡匡正,“我没那意思,你继续。”
  “这些都是表面信息,我说的线索是,金才生是老省道申城段建设时的石料供应商,他在当时一次山体塌方中救过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这个人物,与宣布麻岭隧道封道改建的人,和当年的省道申城段建设副总指挥,都是同一个人——翁老板!而该工程长丰段项目是县长督办项目,所有大小事务都要由贾天德拍板!”
  孟谨行倒吸一口冷气。
  电话的两端突然出现令人压抑的沉默,孟谨行下意识地想去摸烟,最终却摸了一支铅笔在手上。
  蔡匡正在短暂的沉默后先开口,“麻岭隧道是翁老板的仕途丰碑,从立项到资金再到建设,整个过程都是他一手运作,工程完工不久他就调任申城常务副市长。”
  “既然朱局知道你在查这件事,他是什么看法?”
  “确切来说,不只我在查这事,章广生也在查。”
  孟谨行的眉头跳了一下。
  蔡匡正继续道:“他向董书记直接汇报了他所掌握的情况。”
  “政法委董一鸣书记?”
  “对。董书记觉得兹事体大,让朱局亲自负责参与调查,并要求绝对保密。”
  孟谨行心里炸了锅。
  他们捅了马蜂窝!
  形势错综复杂,撇开翁灿辉的地位和贾天德的人脉不谈,就是章广生这个人,孟谨行也一直摸不透。
  明明已经拿出结论上报市委,并处理了相关人员,其本人与贾天德又关系匪浅,却暗中紧追麻岭隧道背后的问题,章广生到底是友还是敌?
  “章广生有没有找你谈过这件事?”他问。
  “没有。”蔡匡正道,“朱局让我单独查,按这意思,他应该没有告诉章广生,我也在查这事。”
  “有了这线索,你准备从哪里入手?”孟谨行问。
  电话那头传来蔡匡正的一声苦笑,“说实话,难!查这事,我没有合法手续,不能公开调取当初的建设资料和来往账目,也没有合适的案子让我并案调查。我在想,能不能找冯书记帮忙……”
  “最好不要!”孟谨行脱口阻止,说完有些后悔太过直接,他皱眉补充,“如果需要冯书记帮忙,不用你找,估计朱局直接就跟他说了。我的建议是,包天龙可能更合适。”
  蔡匡正显然没想到孟谨行对冯海洋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好久才说:“包天龙为人刚正,是个好人选,我就是怕他到时候憋不住,不跟我们商量,直接捅个大窟窿出来。”
  孟谨行苦笑道:“窟窿已经出来啦!”
  挂了电话,孟谨行才发现,手中的铅笔被自己折断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寒风吹进来。
  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点,裹在风里飘到他脸上,冰凉刺骨。
  他并不担心自己真的会因为查老省道的问题而丢掉乌纱,他此刻担心的是远在燕京的邬雅沁。
  如果翁灿辉真的有问题,她该怎么办?
  他一直觉得邬雅沁离他很近,又很远。
  近的是,每次他有需要的时候,她就会适时地出现,虽然她始终很淡,但让他觉得安心。
  远的是,他对她其实一直都不了解,不了解她的经历、她的公司、她的关系网,这又让他觉得很不安。
  查麻岭隧道的初衷是要让姜德才之流受到惩罚,告慰那些在隧道中失去生命的亡灵。
  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随着蔡匡正调查的深入,拉扯出来的竟然会是翁灿辉。
  如果翁灿辉、贾天德是一张大网上的两个结点,那么,其他的结点在哪里?这张网又有多大?他和蔡匡正、包天龙、朱一飞这些人能不能扳动这张网?
  他不敢想!
  电话铃声在他背后响起,他搓了搓脸,去接电话。


 第149章 笑泯恩仇

  电话是史云海打来的,向他汇报,先期到长丰的雁荡仲娟家具公司的老板仲娟不同意招商条件,要求重新修订后再进行下一轮谈判。
  “哪部分不同意?”孟谨行站在桌前抚头问。
  “投资电站和土地出让xing质两部分。”史云海说,“她认为要她投资电站,拿地成本太大。另外……”
  “有话直说。”孟谨行很不喜欢向他汇报工作吞吞吐吐的方式。
  “她说要求出让毛地给她。”史云海说。
  什么?
  孟谨行直觉这女人有病!
  一边觉得投资电站成本太大,一边又说要拿毛地,到底脑子里有没有土地交易概念?
  “你让她弄清政策再谈!”他口气不善。
  史云海已经习惯了孟谨行野蛮的一面,立刻说:“她并不是不清楚政策,我看她就是想便宜点拿地。”
  孟谨行冷笑一下道:“好啊,毛地!没水没电没路,我们可以提供这样的土地给她开发,只要她别喊拿地成本高。”
  “头,人家不在乎这些!”史云海马上说,“她跟我们见面前,在申城已经待了一星期啦,估计跟翁老板早把大方向谈得七七八八了,才来找我们的。”
  孟谨行心头咯噔一下,立刻问:“她要哪块地?”
  “就是佘山别墅南面的那块二号地。”史云海说。
  孟谨行明白了。
  二号地三公里处,有一座待建水电站,属孟谨行前段时间竭力推进的项目,因为翁灿辉提出的那个投资比例,长丰县和示范区最终退出了投资。
  据说,翁灿辉为此把肖云山大骂了一通。
  仲娟如果对土地政策门清,到一个人生地疏的新地方来投资,断不敢在有净地交易的情况下,拒绝示范区给出的优惠条件而选择毛地交易,除非有人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可以获取更多的利益。
  “晾着她!”他下了指示。
  他要看看,谁,会从仲娟背后跳出来。
  挂下电话,他直接拨打了荀志刚的手机,请他帮忙安排见肖云山,结果荀志刚直接把手机给了肖云山。
  “急事?”肖云山简洁地问。
  孟谨行略一犹豫道:“我想和您面谈。”
  肖云山沉吟了一下,电话里传来他向荀志刚询问时间安排的声音,少时,他说:“你现在过来,有一个小时。”
  孟谨行立即放下电话,拎起大衣,拿上包,出门在走廊里喊了赵涛,直接往楼下去。
  到楼下才发现身后跟的是老徐,这才想起赵涛陪楚远去了申城。
  一刻钟后,孟谨行坐在肖云山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捧着荀志刚才泡来的茶,神sè郑重地向肖云山汇报了青坪村毛氏矿厂的污染问题。
  “……水样刚刚送市环保局,虽然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就现场环境来看,绝对有问题!”孟谨行把凤山镇的招商资料放在茶几上,等待肖云山的指示。
  肖云山没有马上提问,也没有马上表态,甚至没去碰那份资料,只是不停地用夹子拔着胡子。
  孟谨行权衡过是不是向肖云山汇报的问题。
  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肖云山调任在即,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求太平了,有事也会压着让下任去处理,肖云山如果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污染这种事,拖一天都可能造成恶劣影响,他没有理由因为肖云山要走而把这件事一直压到新的一把手到任。
  再则,就那天学习会上,肖云山与姜德才的对阵来看,肖云山并没有因为要走,而流露出息事宁人的态度,反倒有些拼却一身剐的味道。
  所以,孟谨行更愿意相信,肖云山不甘心麻岭隧道成为他的滑铁卢,一心想要一个挽回影响的机会,即使走也要走得漂亮。
  肖云山放下夹子,看孟谨行一眼,突然流露出令孟谨行大感意外的疲惫,“我马上要去党校学习了,不出意外,通知下周就会下来。”
  肖云山的这种神情,令孟谨行心生失望,他觉得自己高估了肖云山。
  但是,他不能不应对,“这么突然?”
  肖云山右手握拳在额上轻轻敲击着说:“不算突然了,麻岭隧道事件后,你应该能想到的!”
  孟谨行无语。
  “我欠你一句谢谢!”肖云山突然说,“我在会上做出那样的选择之下,你还请钟辉写了那篇报道,替我挽回了不小的影响,否则就不是去党校学习这么简单了。”
  “本来就是您的政绩,别人替代不了。”孟谨行说。
  肖云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讪笑道:“你一直是个有心人,我心里清楚。矿厂的事,让楚远去查吧,我会全力支持,但速度要快,学习通知一旦下来,我就帮不上你了。”
  他说到此,又自嘲地摇摇头,“还真不好说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自己!”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孟谨行觉得不能片面的理解为肖云山想在走前打个漂亮仗,似乎背后有另外一层含意。
  但他已经不想深究。
  肖云山起身到桌上的名片盒里翻了一阵,找出一张名片过来递给孟谨行,“市环保局的石书记曾是我的老领导,49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很受市领导尊重,讲话很有份量。他今年也要退了,估计这事也是他最后一仗了!”
  孟谨行站起来接过名片,“检测结果出来,我和楚远一起去拜访石书记,向他具体汇报一下情况,听听他的指示。”
  肖云山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谨行,我那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不要介怀!”
  孟谨行朝他笑笑说:“您开玩笑吧,我有什么事好介怀的?”
  肖云山呵呵笑起来,指了指孟谨行,没有再说什么。
  荀志刚看孟谨行退出来,指指里面冲孟谨行问:“一笑泯恩仇?”
  “哪来的恩仇?”孟谨行回他,“很久没聚了,一起吃饭?”
  荀志刚摇下手,“算了,有约了。”
  孟谨行没勉强,闲扯几句就告辞。
  刚下楼上车,楚远的电话接踵而至,“结果要明天上午才能出来,我打算住一晚,明天拿了结果直接陪市局的人下去。”
  孟谨行看看手表,“我现在去申城,到了一起吃饭,你约一下市局的同志。”
  他放下电话正想吩咐老徐不回长丰,抬头发现车已经往申城方向开去,不由扬起了嘴角,老徐是个心细之人。
  到申城是下午四点,看到孟谨行亲自赶过来,楚远又说了晚上要请吃饭,市环保局检测科的几位觉得过意不去,立刻征求孟谨行意见,晚饭是不是干脆晚点吃,他们加下班,把检测报告先弄出来。
  有这样的效果,孟谨行岂会不乐意?
  当下每人发了一包烟,连连表示感谢。
  趁着等报告的时间,他干脆直接去拜访石祥书记。
  见石祥,孟谨行只带了一张嘴、一包烟过去。
  他知道这些老革命大都很耿直,喜欢有事说事,抽棵烟什么的没问题,最恨就是办点事还要送礼之类的。
  一头花白头发的石祥,长着两条长须眉,配上他的圆形脸,整个一慈眉善目的老寿星。
  但是,孟谨行想错了!
  听完孟谨行的来意,他就拍案而起,双目怒睁,指着孟谨行道:“这个毛福生,我知道!”
  他踱出自己的办公桌,走到办公室zhongyāng,转过身来,再度指着孟谨行道:“他的厂被我们封了不下五次了!”
  孟谨行惊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样的jiān商,就该把他赶出长丰!”石祥脾气火爆,嗓门奇大,挥着手说,“为了他投资的那几个钱,把子孙后代都给坑喽!”
  难怪肖云山让孟谨行找石祥,不仅仅因为石祥是对毛福生知根知底的老对手,还因为老革命的称号不是白拥有的,老人的胸腔里的确就是装着老百姓,眼睛里根本揉不得沙子。
  发完脾气,石祥意识到孟谨行不是肖云山,对他说这些没用,因而平复了语气问:“小张他们在做检测?”
  孟谨行连忙说是。
  石祥说:“报告一出来,我们连夜去青坪!这种事跟打仗一样,一定要搞突击。毛福生这贼秃子一定会在晚上趁黑排污,去了肯定有收获。”
  孟谨行目瞪口呆,没想到石祥这把年纪不但亲历亲为,而且还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他一下折服了!
  但他还是说:“去一线检查这种事,交给我们年轻人吧!您就在这儿坐镇,听我们前线汇报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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