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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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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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
  雷云谣正拿了条热毛巾帮他擦脸,看他睁眼,立刻缩回手,红着脸劝他。
  “我没胡言乱语吧?”孟谨行拍拍头坐起来。
  雷云谣摇摇头,随即想起什么,忽然笑道:“哈,你喝醉后都不说话的,上次你那个威胁是骗我!”
  孟谨行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说的是他用她装神弄鬼的事威胁她合作,随即也呵呵笑,“瞎说吧你,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
  “哎呀,你这人一清醒就满嘴假话……”
  话一出口,她忽然心里有些难受,低声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我又没做什么,谢什么谢!”
  “宽慰我?”雷云谣说,“你在这帮土匪面前说了一车子违心话,我都看得出来!”
  孟谨行挥挥手下床趿鞋,去桌边倒了水,咕咚咚喝下去,才说:“不说这些。文件怎么丢的?”
  雷云谣也走到桌边坐下,把丢的原因说了一遍,发现孟谨行一直锁着眉,便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事是有人故意的?”
  孟谨行没表态,而是问:“你除了因为小凤山与村里人闹过矛盾,其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雷云谣直接摇头说没有。
  “补手续来得及吗?”
  “去掉来回两天,三天应该能办好。”
  孟谨行看看外面的天色,站起来说:“我送你去等车吧,赶最后一班还来得及。”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雷云谣看着孟谨行高大的背影,低声问他:“真不打算告诉我,你想到什么?”
  孟谨行回头朝她笑笑:“知道太多会不快乐,女娃子不快乐容易生皱纹。”
  “瞎扯。”雷云谣娇嗔着剜他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多半是有人想独吞小凤山,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和梁家人有关!”
  孟谨行身体一滞停下脚步回身看她,探究地问:“那你准备把梁小山的事告诉我吗?”
  雷云谣的眼神一下变得灰蒙蒙的,嘴角也轻微地颤了一下,孟谨行看在眼里,暗自叹气,“不想说就不说吧。”
  “你在怀疑?”雷云谣忽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没有。”
  “你有!”
  孟谨行皱眉转身前行,雷云谣追上来一把拉住他道:“你怀疑他的死是我造成的!”
  “你自己这样想,对吧?”
  雷云谣愣愣地拉着他,脸色极为难看。
  孟谨行四下望望,看村口等车的地方有块条石,估计就是大家平时用来歇脚候车的,便拖了雷云谣过去,俯身用手抹了抹才拉她一起坐下。
  “我记得,第一次问你梁小山的事,你就表现得很含糊,后来,每次提到他,你总是顾左言右。”孟谨行看着雷云谣说,“我那次掉坑里回来,穆添吓得什么似的,当时我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梁小山死的前一天晚上带人上过小凤山,也是掉进了坟坑。不同的是,我没疯,他疯了。”
  “不要说了!”雷云谣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孟谨行低下头看着她说:“他疯是因你而起,死却不全是因为你!”
  雷云谣一下抬起头,惊愕地瞪大眼道:“你怎么知道?”
  “我去看过罗阿婆,知道梁小山死的那天,你陪她去县里看病了,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雷云谣终于埋下头说:“他要是没被吓疯,也不至于去禁猎区,被野猪拱下坡摔死。”
  “他是摔死的?”
  “你不知道?”
  孟谨行道,“隐约听说一些,但不确切,村里人都很忌讳谈梁小山的死。”
  “也是。那天梁虎父子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一丝不挂,梁家人自然是要封大家口的。”
  “你是觉得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孟谨行问。
  “我一个人孤身住在坟山,设假坟坑只是为了防身,没想到却因此吓疯了他,还使他最后失足死亡。”雷云谣越说越轻,“即使知道他那晚上山不怀好意,但毕竟是条人命,我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即便这样,你还是一再利用假坟坑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孟谨行本来不想说这话,但雷云谣的良心不安让他觉得有些假,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这么做行吗?”雷云谣抬头看他,“除了你是真心想解决问题,真心替村民着想,村委和乡里的人,哪个不是想方设法要赶我走?”
  她捧着自己的头说:“他们没有一天不在想办法赶我走,梁小山的死更加给了他们充分的理由来敲诈并赶我走!他死的第二天上午,梁大山就带人上山砸了挖掘机和柴油发电机,接着几乎每天白天他都来,有时一群人,有时一个人,喝醉的时候还动手动脚,要不是小凤山上一直有帮忙干活的人在,说不定我早……”
  她突然有些哽咽,“我有时候挺后悔,干吗要来受这份罪!”
  孟谨行见她这付光景,心立马软下来。
  雷云谣说的也是事实,任何事情都是因果相连,梁小山又何尝不是死在他自己手里?
  “你知道梁小山疯的那晚为什么上山?”孟谨行明知故问。
  雷云谣带着一丝讥讽笑起来,“能为什么?当然是不想让我承包小凤山!当初我承包的时候,姓梁的一家不太赞成,但也没反对。但是,县里一传出桑榆列入旅游开发规划的消息,他们就开始阻挠迁坟,接着就经常上山捣乱,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你是怎么得到开发消息的?”孟谨行问。
  雷云谣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连忙掩饰说:“不是你说要开发吗?我是根据其他乡的情况推测的。”
  “你非常有胆魄。”
  孟谨行话音未落,一阵尘烟卷来,满身吱嘎作响的中巴车在他们面前停下,雷云谣赶紧挥手上车,躲过这个话题。
  孟谨行继续坐在条石上,点了一根烟慢慢抽着。
  有关梁小山的死,他相信雷云谣说的是实话,只是中间还有些疑点。
  如果梁小山一系列行为是梁家人为争夺利益的反映,那么梁敬宗应该对梁小山的死因心知肚明,他又为何一直催促自己暗中调查呢?
  孟谨行仔细回想梁敬宗下达给自己为数不多的指示,结合他到桑榆后的各种情况,唯一能下的判断是梁敬宗希望有人对梁小山的死承担责任,但究竟想让谁承担,他还猜不透。
  如果是想让雷云谣承担,那目的不言自明。
  如果是其他人……
  孟谨行觉得,如若不是梁敬宗想在姜梁之争中让梁小山的死发挥作用,暗中调查之职应该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一层,他夹烟的手指有些抖。
  在桑榆待了三个月,看到、听到最多的,就是姜家兄弟如日中天的前程,以及梁姓一天天的衰退趋势。
  连许力也曾偷偷说过,梁乡长现在是外强中干。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梁敬宗要利用梁小山的死做文章,仅仅为了钱也就罢了,要是还有其他政治企图,只怕谁帮他谁就会成为替死鬼!
  他掐了烟,快速赶回村委,给父亲打电话,他需要一些建议。
  孟清平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接到儿子的电话,听到儿子现在的彷徨,他长叹一声说:“小行,这就是你的仕途第二课!”
  “第二课?”
  “对。不要尊严练的是你的脸皮,但要想成为成功的政治家,光脸皮厚还不够,还需要两大要素相辅!”
  “哪两样?”
  “心狠、手辣!”
  孟谨行心脏猛一哆嗦,他几乎不相信这话出自他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之口。
  “很难接受?”
  孟谨行需要建议,但当父亲真把失败的教训当经验传授时,他才忽然发现,父亲从根本上来说只是一名政客。
  孟清平又低叹一声说:“小行,我的失败就是你最好的镜子,如果你没有足够硬的心肠,你就会重蹈我的覆辙。”
  “没有更好的选择吗?”孟谨行艰涩地问。
  “你觉得何其丰为什么一直没能在桑榆打开局面?为什么他这个年纪还在基层?”
  “缺少机遇吧。”
  “错!他除了机遇欠佳,主要还是不够心狠手辣!”孟清平说,“姜、梁必须有一方败落,才能全面打破桑榆的格局。你不做,迟早也会有其他人来做!何况,依你所言,梁敬宗此人并非善类,你小小地借用这个机会,无非是以其人之道攻其人之身……”
  通完电话,孟谨行长久地坐在桌前发呆,直到电话铃再次一声声响起。
  “谨行兄弟,我是李红星!”
  “啊,大哥,咋有空打电话给我?”
  “嘿嘿,有个事情,你能不能办斩扎?”
  “大哥尽管说!”
  “有位领导想吃野味,我晓得你们观山有不少好东西,所以嘛……”
  “呵呵,没问题!大哥打算几时来,来几个人?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
  “明天,明天下午过来吃晚饭咋样?”
  “好喽!”
  ……
  次日下午,陈运来的破普桑和李红星驾驶的警车,背着一身灰前后开进观山村。
  警车内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警督和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


 第016章 河东河西

  当先从陈运来车上下来的是徐旸和崔牛,孟谨行刚刚和他们握了手,李红星就从警车上下来到后面开门。
  警督自行下车,李红星则扶了老者一把。
  “蔡头,介绍一下!”徐旸拉着孟谨行走到警督面前,“这就是桑榆乡党政办的孟主任。”
  “孟主任年轻有为啊!”蔡头主动与孟谨行握手。
  孟谨行对“孟主任”这称呼微微有些尴尬。
  村里的老百姓这样叫叫也就算了,真当了上面来的领导,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真把自己当主任。
  国人历来对职务中的“副”字比较感冒,非正式场合,但凡以官职称呼人,基本都隐去“副”字以示亲切,这种情况越是基层越是严重。
  孟谨行连声不敢当,称自己只是个副职,请领导以小孟相称便好。
  蔡头和老者觉得他实诚,均满意微笑。
  徐旸继续做介绍,“谨行,蔡头是大哥的上司,县局新上任的二把手蔡匡正局长!这位是邬老,省内名中医邬晓波。”
  徐旸对蔡匡正的介绍也很有意思。
  县公安局局长兼党组书记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章广生,二把手自然就是副局长,徐旸用“二把手”定义蔡匡正这个“局长”,可谓用心良苦。
  “贵客远来,观山蓬荜增辉啊!”孟谨行连忙引路,“各位领导先坐一会儿喝点茶,待会我和村里的许委员带大家转悠一圈,然后去许委员家尝尝我们观山的土产!”
  “小孟安排很周到啊!”蔡匡正与邬晓波礼让一番后,当先跨进村委办。
  知道今天有客人来,许力早就让自己的老婆儿媳来村委,帮孟谨行收拾布置了一番。
  一干人落座,只见桌上热腾腾的茶已泡好,另外还放着几盆黄桃。
  “蔡头、邬老,你们尝尝,这是大凤山出产的绿茶和黄桃。”孟谨行热情招呼,“各位大哥快坐,一起尝尝!”
  “这季节还有黄桃?”邬晓波好奇地问。
  崔牛也凑了过来。
  孟谨行为今天待客之事花了不小的心思,每一样东西都与许力认真商量过,目的就是要为观山的土产做一次活广告。
  “邬老也觉得稀少吧?”孟谨行笑道,“这是大凤山特有的黄桃,多汁且甜,只在十月成熟,隔年才结一次果。”
  “那可是稀罕物啊!”邬晓波笑着说。
  李红星进门就嚷嚷口渴,拿起茶杯一番牛饮,直到喝第二杯,他突然咋呼道:“茶很香啊,回甘醇厚,不错嘛!”
  众人闻言皆端杯品茶,半分钟后齐齐称赞。
  崔牛呵呵笑道:“早知观山有这样的好东西,我们早该多来!”
  “崔哥肯来,我是求之不得!”孟谨行道。
  “滑头!”崔牛笑着说,“带我们走走吧,邬老可是特意来观山找药材的!”
  早等在门口的许力立刻迎上来带路。
  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走出村委办公室,往大凤山去。
  ……
  梁畅与梁大山才偷偷摸摸从小凤山东坡下来,在离村委百来米的地方,看到孟谨行领着帮人往大凤山去,其中有俩人还穿着警服,俩人均是一愣。
  在村委门口看到警车,俩人确信刚刚没看眼花,孟谨行是带警察去大凤山。
  “瓜娃子是报警查小山的死?”梁大山挠着头猜测。
  “真是读书读傻喽!”梁畅阴着脸说,“叔又没有让他明查,真的是脑壳坏啦才会报警!”
  “要不,跟叔汇报一下?”梁大山问。
  “要得!”梁畅甩着两条胳膊进门,直奔电话,向梁敬宗汇报。
  “……我们在山上啥子都没得找到,倒是下山见到孟谨行带着警察上了大凤山。”
  梁畅才说完,电话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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