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辰背靠着沙发靠背，长腿交叠，姿态闲适。
即使落魄，他依旧有着不可冒犯的天威一般，还是那个俊若神祗，惊若天人的存在。
“你想怎么还钱？”
匡雪来率先开口。
周燕辰咬牙，摘下手腕上的腕表扔在茶几上，“这个少说也值100万。”
“切~”撇嘴，匡雪来捻起腕表，晃了晃，“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昨天晚上我也想把这块腕表抵给酒店前台来着，可人家压根不收，你这个会不会是假货？”
匡雪来就是故意的。
周燕辰怎么会戴假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但她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她讨厌看他阴气沉沉的样子。
她就是想要惹他生气，看他露出更多的表情来。
心里压力太大，她实在太担心他会出什么问题。
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她只能用这样笨拙的办法。
“你说什么？”
怒了！
周燕辰果然怒了。
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他似乎想要一把把她掐死。
匡雪来忍住笑意，把腕表丢回茶几上。
站起身，她语气淡淡：“总而言之，在你没有想到怎么还钱之前，你必须待在这里。如果你跑了，我就到处宣扬你欠钱不还！”
“你觉得我会怕你？”冷漠开口，周燕辰目露讥诮。
匡雪来耸耸肩，摊手道：“随便你，我们走着瞧。你也知道我这人，要是冲动了，真的有可能什么都做出来。”
房间，周燕辰坐在床上。
正对着一扇小窗户，他沉沉凝着窗外。
她的小伎俩，他怎么会看不出？
要走，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里，又似乎是他此刻唯一能待的地方。
不可否认，有她的地方，无缘由的透着一种安心。
“阿辰。”
门被推开，匡雪来探头进来，微笑说：“我要出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她请了三天假，专门在家照顾他。
不出意外，周燕辰才不理她。
连平时最喜欢说的那句随便都没有。
匡雪来撇撇嘴，自言自语：“你不说话，我就随便买了，反正到时候你要全部吃光。”
关上门，她叹息一声，望着前方某处失神半响，这才抬步走向大门。
……
周家。
“老太太还是不吃吗？”
“中午就没吃多少，下午我做了点心，老太太一块没动，都放着呢。”
“知道了。”
点点头，周燕惜对桂姨说：“这几天事情发生了很多，要辛苦您一些了。”
“说的哪里话。”桂姨蹙眉，轻声说：“我在周家这么多年，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谢谢桂姨，我去看看妈。”
“快去吧，好好劝劝老太太。”
“好。”
从厨房出来，周燕惜走向周老太的房间。
“咚咚。”
半响，里面才传出周老太的声音。
“进来吧。”
周燕惜推开门，看见周老太正在窗边的摇椅上坐着。
她走过来，看见面前的茶几上，一盘点心完好的放着，旁边的茶壶也没了热气。
“妈，我给您换壶热茶？”
“不用，放着吧。”周老太说着，握住周燕惜的手。
周燕惜蹲下来，把头正在老太太膝盖上。
一下一下抚着女儿的头发，周老太低叹：“你瘦了不少。”
“妈，对不起。”
“母女两个，不说这个。”
“不，妈，要不是我当年任性，也不会……”
“可你生下了阿辰啊。”周老太说着，捧起女儿的脸，“你后悔了吗？生下阿辰？”
“不。”摇头，周燕惜微笑：“不后悔。”
“嗯。”刮了下女儿鼻尖，周老太拍着她的手背，“相信阿辰，给他点时间。”
正说着话，门外小董轻敲门，“老太太，舟然少爷回来了。”
周燕惜赶紧扶着周老太起身，走出房间。
客厅里，楚舟然看见周老太出来，赶紧快步迎上来。
“外婆。”
扶着周老太坐下，楚舟然看了周燕惜一眼，也坐了下来。
“舟然，我让你去查的事情，你查好了吗？”
周燕惜一愣，看向楚舟然。
查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
楚舟然咬牙，面色沉凝，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口。
周老太蹙眉，又是问道：“说吧，我听着呢。”
“我去查过了，外婆和妈名下的资金，都，都被冻结了。”
“呵！”
怒急反笑，周老太额上青筋爆出，只觉得胸腔窒闷。
这些人！
这些人真是不给她们活路是不是！
越来越觉得无法呼吸，周老太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妈！”
“外婆！”
惊呼声响起。
楚舟然和周燕惜扑向周老太。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
匡雪来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买东西。
“什么？！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也不管东西，直接奔出超市。
坐上出租车，匡雪来拨出周燕辰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死！”
低咒一声，她报出医院的名字。
狂奔着向住院部，出了电梯，就碰上来迎她的楚舟然。
一把握住楚舟然的手臂，匡雪来急声问道：“妈，不是，那个，老太太怎么样？”
“现在没事了，正在病房里休息。”楚舟然安慰道，带着匡雪来往病房走。
“对了，你见到，见到我大哥了吗？”
“他在我租住的公寓里，但是手机关机了，我急着过来，联系不上他。”匡雪来说着，已经走到病房门口。
“等我看过老太太，就回去告诉他，让他过来。”
“好。”楚舟然点头，替匡雪来推开病房门。
周燕惜扭头看过来，看见匡雪来，微微勾起嘴角。
这个曾经的姐姐，现在变成了她的婆婆。
匡雪来张张嘴，还是叫不出称呼，只能回以微笑。
她想，周燕惜应该能够明白自己。
周老太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
匡雪来走近，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所感应，周老太慢慢睁开眼睛。
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鼻端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周老太缓缓转过脸。
“老太太！”匡雪来站起身，惊喜的看着她，“您醒了吗？”
“雪雪？”
周老太张嘴，声音沙哑。
匡雪来使劲儿点头，“我是雪雪。”
“阿辰？”
“阿辰跟我在一起，他很好。”
神色一轻，周老太松快的笑了笑：“雪雪，阿辰就拜托你照顾了。”
“应该的，老太太，我回去就带阿辰过来看您。”
“阿辰，他会来吗？”一旁，周燕惜迟疑的开口。
匡雪来转头看向她，点头：“会的，我会把他带来的。”
陪了周老太一会儿，匡雪来就说回去找周燕辰。
楚舟然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在车上，楚舟然问了匡雪来借钱的事情。
匡雪来告诉他，是因为周燕辰的卡都被冻结了。
“我还以为是老太太想要阿辰回家，所以才会？不是吗？”
“不是。”摇头，楚舟然若有所思。
这件事情，不简单。
还没等他细想，已经到了匡雪来租住的公寓。
“我上去找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匡雪来奔进公寓楼。
拿出钥匙打开门，她大声叫道：“阿辰！”
没有人回应。
心下一沉，她闪过他不会是悄悄走了吧的想法，急忙跑向卧室。
门推开，周燕辰看过来，凤眸带着不悦。
匡雪来气喘吁吁，一颗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下。
“我叫你你干嘛不回答！”她吼道。
周燕辰默然不语，嘴角带着嘲讽。
算了，现在也不是跟他计较这些的时候。
走过来，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随着她站起身的同时，他甩开她，“去哪儿？”
“医院，老太太住院了。”
靠着车子，楚舟然手里夹着一支香烟。
抬头望着公寓楼，慢慢的吸。
不多时，楼道里传来声音。
他一惊，定睛看去。
匡雪来先出来的，在她身后跟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是周燕辰。
往前迎了几步，楚舟然看着周燕辰。
周燕辰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匡雪来看看周燕辰，又看看楚舟然，开口：“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我们先去医院。”
“哦，对。”回过神，楚舟然把烟熄灭，低声说：“上车。”
周燕辰迈步走过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身坐进去。
车子启动，返回医院。
真是没想到，匡雪来真的把周燕辰带来了。
看见他，周燕惜又惊又喜，又是满目的愧疚。
周燕辰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病床。
周老太醒了很久了，听匡雪来说带周燕辰过来，她是无论如何也再说不着。
就这么让周燕惜给她拿了个靠枕，靠在床头等他。
“孩子。”慈爱一笑，周老太抬起手。
周燕辰立刻握住她的手，唇角抿直。
实在是不需要说什么。
虽然荒唐，可他们母子也是做了30多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孩子，你还好吗？”
自从他说搬出家，周老太就没再见过他，担心，却只能担心。
“嗯。”点头，周燕辰低声问：“怎么回事？”
周老太眼神一闪，轻声说：“没事，你也知道，我这身体，都是小事。”
当晚，匡雪来坚持要留下陪周老太。
看周燕惜脸色不好，她推着让周燕惜回去休息。
“阿辰，你回去帮老太太拿些用的东西吧。”匡雪来又说道。
她是在给周燕辰和周燕惜制造相处的机会。
“……”
周燕辰瞪了她一眼，惩罚她的自作聪明。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是不能拒绝了。
一起坐电梯下楼，周燕辰始终走在周燕惜和楚舟然身后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以前，他们总是吵嘴。
但那个时候，周燕惜明确的知道，她和他的心是在一起的。
可现在……
她不敢再想。
咬着嘴唇，她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妈。”男声清幽，楚舟然扶住她的手臂，轻声叫道。
周燕惜朝他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那笑容有多难看。
楚舟然心里疼极，可是对于目前的状况，他自己都是一头雾水，无从下手。
上了车子，想当然的一路沉默。
谁都没有开口，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周燕辰还是坐副驾驶。
周燕惜坐在他身后，痴痴的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晃神。
终于到了周家。
小董看见周燕辰回来，别提多惊讶。
“先生？您回来了！”
周燕辰只是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
听到小董声音的桂姨也奔出来，看见周燕辰，眼圈立刻就红了。
“阿辰。”
周燕辰扶住桂姨的手臂，同样没有开口。
周燕惜咬唇，低声说：“我去收拾东西。”说完，她走向周老太的房间。
“老太太怎么样？”桂姨担忧的问道。
“没大事。”周燕辰说。
“那我就放心了。”桂姨松了一口气，握紧周燕辰的手臂，“瘦了，憔悴了，回家好吗？”
周燕辰不语。
桂姨叹息，也不再多说。
周燕惜很快收拾好了东西，拿出来交给周燕辰。
还是一句话没有，周燕辰拿了东西，就跟楚舟然一起离开。
“夫人。”挽住周燕惜的手臂，桂姨轻声说：“慢慢来吧。”
“我知道。”周燕惜闭了闭眼，眼角蕴湿，“能看见他我就很高兴了，幸好他身边有雪雪。”
回到医院，周老太又睡下了。
匡雪来把周燕辰带回来的东西放好，拿起热水壶，“我去打水。”
走出病房，她往热水房方向走。
刚走了几步，就闻见一股不应该出现在医院的味道。
顺着那味道，她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站在窗边吸烟。
这里并不是吸烟处，再说医院怎么能吸烟呢？
“喂，你好。”
站在男人身后，她出声。
男人闻声，转过身来。
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男人长相清俊，看上去年纪不大。
应该是实习生吧？
“你不知道医院不能吸烟吗？”
“啊？抱歉。”局促一笑，男人将烟支熄灭，“我刚才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
“注意就好，下次不要这样了。”说完，匡雪来拿着水壶转身就走。
男人关了窗子，快步跟上来，“我是这家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