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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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无度-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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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的眼色,怒色满面地说:“你看他干什么?我让你做事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去,你去,把他给我赶走,这个沐家的罪人,沐家的不肖子孙,把他给我轰出去,让他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眼看着沐老夫人的情绪越来越糟,伯父有些急了,无奈地说:“妈,你不要生气,我、走就是了。”
  “姑父。”我拉住想要转身离开的姑父,他转过来看了看我,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向屋子:沐老夫人正呆坐在地板上,不似刚才那般大哭大闹,只是嘤嘤哭泣,渐渐哭出了些许声音。
  而姑父站在那里,竟没了主意,如果是我,我恐怕也会不知道是该挥袖而去还是上前扶人起来,毕竟隔阂是深种心间了。
  我向前走了几步,蹲在沐老夫人面前,用自己的小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我想如果姑姑在这里,也会这样做的,姑姑说过,眼泪,流过了,就不必再有了。
  沐老夫人的声音慢慢变小了,消失了,不哭了,眼睛开始定格在我身上,她一直盯着我,盯着盯着开始笑了起来,嘴里像是中了邪一样重复地说:“槿儿,槿儿,我的孩子,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我惊恐万分,连连往后退,眼看本来蹲着的我就要向后面仰过去,摔一大跟头的时候,姑父在后面扶住了我,而张管家则是缠住了沐老夫人,拦着她再继续靠近我:“夫人,夫人,你看错了,那不是小姐,小姐出国了还没回来呢,还没回来呢。”
  “不,那是槿儿,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槿儿来呢?你不要拦着我,我要跟槿儿好好说说话儿。”
  姑父对着张管家说:“我先带楹儿走,一会儿叶式会过来,你把人先照看好。”
  吩咐完了,就急急忙忙带我离开了。
  姑父说,沐老夫人病情恶化了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看见年轻的或是小孩子就会认作是沐槿阿姨,然后哭着喊着不让人走,就像今天这个噩梦一样。
  爸爸一直想知道姑姑那次偷偷跟我说了些什么,但是姑姑俏皮地向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不要告诉爸爸,所以就算爸爸死皮白赖地想从我这套出些什么,也是无果而弃。
  其实,姑姑只是要我去看看阿龙叔叔,本来就没多大点儿事儿,我本来也想不通为什么不让告诉爸爸,后来想了几次之后,才明白那是姑姑就想最后再调皮地戏弄一下爸爸,让他自己干着急去。
  第四天,姑父陪我去见了阿龙叔叔,但是完全在我想象范围之外的是,阿龙叔叔,感觉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他左手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右手搭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喝的烂醉如泥地向他家走过去,看了我们一眼后,才打发了那两个女人离开,一个女人还不怎么想就这样走了,不依不饶地缠着他撒了会儿娇,他也很配合地去逗弄了那个女人几下,对她说:“宝贝要听话,今天就先回去吧,没看见我有客人吗?明天晚上我去你那里,好好补偿补偿你。”
  那个女人这才扭着曼妙的身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而阿龙叔叔保持着清醒的样子去开了门,让我和姑父进去。
  一进门他就顺手把钥匙往玄关的桌子上一扔,也不招呼我们什么的,而是走到饮水机那里,倒了两杯水递给我们,无精打采地说:“我家只有白开水。”
  “阿龙,这是楹儿,你应该记得的。”姑父完全习惯了他这个样子,直接介绍了一下我。
  “哦?是姓杨的那小子的丫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像是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看我,看得我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起了鸡皮疙瘩的,他反而得寸进尺地来摸我的脸,姑姑说,随随便便摸女孩子的是色狼,随随便便碰女孩子的脸的是流氓,我连忙躲开,死命地拉着姑父的衣服,往姑父身后躲,对他大喊到:“你这个大色狼,姑姑怎么让我来见你啊?”
  “怎么?你姑姑让你来见我的?”我提到姑姑,阿龙叔叔这才正经了几分,“说吧,你姑姑让你找我干嘛?”
  我被他气到了,这人怎么这个样子,一来就欺负我,我干嘛不识趣地去告诉她姑姑让我带的话,我把头一撇,发起脾气来,说:“本小姐现在不想说了。”
  他像是被我这句话惊住了似的,半天回不过神,我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睛才有了焦距,他说:“好好好,叔叔跟你道歉,你可以说了吧。小鬼头跟你姑姑一个样儿。”
  我嘟起嘴巴更不乐意了,姑姑怎么了?姑姑什么样儿啊?姑姑人很好啊?
  “楹儿。”姑父叫了我一声,又是有些责备,又是有些服软,看来姑父也一定想知道姑姑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敢再使小性子了,乖乖地说:“姑姑说,示儿姨母没有出国,只是跟她去了同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川白芷

  当天回去了之后,姑父又进了书房,一直没出来。
  我看着姑父灰暗的脸庞上总有一丝化不开的忧伤,每天有十五个小时是花费在工作上的,只是地点不同,有时候是在公司,有时候是在出版社,有时候是在家里,我从厨房端了一杯牛奶给他,他只是勉强笑笑,却没有喝,而是就那样放在了就进的桌子上,我又想起那个临死前握着我的手哭泣的人,那个跟他现在很相似的人,说:“姑姑有几个月也是喝不下牛奶,一开始我端给她,她还会喝上两口,后来就不行了,总是反胃地全吐了,再后来是一点牛奶的味道都不能闻了。”
  我不想姑父也变成那个样子。
  我端起那杯牛奶,递到他面前,他犹豫了,但还是接过去喝了几口,说:“你姑姑她、在那里、过得好吗?”
  姑姑她过得好吗?我要怎样说呢?好,还是不好?
  “姑姑她,”我抬起头看他,看着他沧桑的眼睛,“不好。”
  “是吗?”叹息了一会儿,姑父又低下了头去看文件。
  我知道,只有文件,只有工作,只有忙碌,他才能减少思念所占用的时间,牵挂所占据的精力,还有遮掩那些挥之不去的煎熬。
  我走到姑父面前,手探进自己的脖子里面,拉出了那根挂在我脖子上的链子上的戒指,递到姑父的面前,姑父之前如死灰般的眼睛有了些许光亮,他紧紧地盯着我手中的戒指,有些激动地问:“这是你姑姑给你的?”
  “姑姑让我带着它来找姑父。”
  “那她为什么自己不来,她自己不来,现在,到了现在,偏让你把东西带来给我,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姑父有些许生气,是该生气,姑姑骗了他,离开了他,难道不该生气吗?
  “姑姑她是想来见姑父的,到、最后、她都是这么期盼着的,但是姑姑没办法来。”我想这样子说出来,总好过我自己说出“死”这个字来的好,“她要爸爸把她葬在山上。”
  姑父像是失了魂儿一样,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只是独自在另外一件主卧里呆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出来的时候,看见我守在门口,只说了一句话:“带姑父去见见你姑姑吧。”
  我带着姑父去见了姑姑,姑姑的墓碑是以爸爸的名义立的,而且上面没有照片,因为姑姑死的时候说她的样子很不好看,她不想把自己那么悲惨的样子留在人世,也或许她早就知道姑父会来,会来看看她的,所以不想有照片留下来。
  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好,晴空朗朗,万里无云,就像是清明时节的好天气。
  姑父带了一束名为川白芷的花,花儿简单的很,只是一朵朵不大不小欲开未开的花苞,川白芷本是药用价值比较高的植株,治疗胸闷,肿痛和淤血之类的病痛,对于姑父而言,它的的确确也是一味好药,很有疗效的止痛药。
  我们在山脚下暂时租了房子住下,因为姑父说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姑姑讲,讲上几天几夜都讲不完,因为姑父说他想好好陪陪姑姑,姑姑一个人在这里太冷清了,因为姑父说他想多送几天的花给姑姑,姑姑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了,说是具有灵性。
作者有话要说:  

  ☆、墓志铭

  第二天,姑父又上山了,带着紫色的风信子上的山。
  紫色的风信子花语是——对不起。
  我站在隔姑姑的墓不远的地方,看着姑父缓缓地蹲下身体,拿起先前准备好的毛巾擦拭起姑姑的墓碑,我在纳闷姑父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姑父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堆小工具,开始在墓碑上面雕刻东西,我没有阻止,我站在那里静静凝望,望着那个孤寂的男子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开始收拾东西,我才慢慢地移着步子向他靠近,他像是都没有发现我只与他有一步之遥了,我的视线向墓碑看去,那上面只刻了一个“来”字,我不懂是什么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还要再刻下些什么,但是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刻出了一个字,慢工出细活,那个字雕刻的就像是姑父的钢笔字一样,规矩但又不失霸气,柔和但又刚劲。
  这时姑父开始旁若无人地跟姑姑开口说话了:“芷儿,我来看你了,来晚了是吗?晚到你都没机会听我解释了,是吗?”
  姑父像是在等待姑姑给他答案一般怔楞了半天才继续说:“你不是让楹儿来看妈吗?那你还是猜测到了什么的,是吗?你一直都是这样,不喜欢有人把什么事都瞒着你,所以就算是劳神伤身也要把事情弄明白不可,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将给你听。”
  姑父又向前走了几步,在墓碑旁坐了下来,手肘放在膝盖之上,手腕弯曲,十指交错地支着下巴,说:“当年,我的确是知道秦示儿要干什么,我也的的确确什么都没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听听我的原因吗?你知道,妈的情况一直都不是很好的,最近她的意识更加混乱了,常常分不清现在和过去,而且式说有时候妈会不认识人,可能连你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当年妈是认识你的,而且很喜欢你陪着她。”
  姑父说话很随意,听起来就像是没有逻辑,完全串联不起来一样,看的出来,比起真相,他更愿意聊聊往事,他把头靠在了墓碑上了好一会儿说:“那时候要不是苏风信子进过疯人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应该也不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么多记者疯狂拍照的情况下选择那么极端的方式来了结自己,而她进疯人院的事情是我告诉秦示儿的。
  你想问我为什么是吗?因为在那之前,在秦示儿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苏锡信就考虑到了这个隐患,他来沐宅找我,在我意料之外的时间点来了家里,我不冷不热地应付他,显然他很不乐意,所以他跟我说:‘疯子并不是只有一个,你的母亲也不过是个一直还以为沐槿活着的精神病患者而言,如果你的母亲知道了沐槿是被你害死的,你说谁会输的更彻底呢?’。
  那个时候,妈在家里,所以,后来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年她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我就想杀了我,想我去死。后来我想,苏锡信既然没了我的把柄,那他的,我也就没义务去保证了。”
  第三天,姑父按照前两天的时间上了山,带了一束玫瑰花,在墓碑上刻下了“世”字。
  红色玫瑰的花语是——爱情。
  他好像很喜欢陪着姑姑聊天,我想,或许这是他们以前的闺房之乐也不一定。
  他这次是站在墓碑旁,摸着被他擦得一尘不染的碑顶,垂眸看着一处说:“你怪我骗了你吗?我们的孩子,很可爱,我给她取了名字,叫言思,‘香臂欲抬何处堕,片言吹去若为思。’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钱谦益在垂死的时候仍旧不能忘情于柳如是的时候的诗句吗?林老先生当初不让你把心思放在这些诗词上面,你却硬是喜欢这些,让人拿你没办法。
  女儿的名字你喜欢吗?思儿她很乖,出生以后都没怎么哭过,她在恒温箱里面住了一年多身体才好转过来,期间她的身体状况一直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的,你现在不要担心,思儿她过的很好。一直没敢告诉你她一直都还活着是因为医生都无法保证她到底能否活下来,活下来又能活多久,你的身体在生下她后也不太好,经不起折腾,就没告诉你。”
  我在一旁听着姑父的话,满是忧思扰心,姑姑和姑父之间,本没有伤痕,只是顾忌对方而系下了生前没有解开的心结。姑父现在是默许了我在他身边,听他跟姑姑讲话,所以他讲了这么些话之后,抬头看向我说:“楹儿,姑父下次带你去见见妹妹吧。”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的心底在那一刻无法否认地期盼见到那个从未见过面,却早已牵扯进了我的生命的人。
  第四天,姑父带了紫色的郁金香,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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