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他是个心比较软的人，看着袁艺凡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经历了痛苦的洗胃，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就算是戴了氧气罩，她的气息仍旧很弱，若不是他握着她的手腕，指间处正好落在她的动脉处，感受着她虚弱的脉搏跳动，他真的以为她是个已死之人。
袁艺凡爱他，他知道。
可这份爱太沉重，也掺杂了许多，并不纯粹。
可人命关天的事情，楚楠天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这一守，就守了她一夜。
凌晨五点左右，袁艺凡醒了。
透明的塑胶氧气罩上，有一缕一缕的白气。
可由于她的呼吸比较弱，很快有散了，睁开眼的时候，手上有输液管牵扯着，不敢动作太大，也使不出力，却能抚着掌心下的一摊平整。
她知道，自己躺在病房里，还是一间高级病房。
想看得更远，更宽，可眼前有塑胶的氧气罩，所以暂时没有看见楚楠天的身影。
她都这样了，楠天还是不肯原谅她吗？
一行清泪，突然夺眶而出。
楚楠天从门外走进来时，正好看见突然醒转，但脸色并不是很好的她。
本是想急步走过来，但可能心里还很气愤，所以放缓了脚步。
最后停在床头时，她已经满脸的清泪，脸色也苍白得很，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病怏怏的林黛玉。
“醒了？”楚楠天终究是狠不下心，“躺着别动，好好躺着。”
“楠天。”她想看清他的脸，伸手摘开了氧气罩，却被他立即制止，“别动。”
她坚持摘开，“我能呼吸，戴着它不舒服。”
他也不勉强，看她有力气说话，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
“楠天，你别和我离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只是坐在床头，沉沉的叹气，并不吱声。
“楠天，是我对不起姐姐，以后我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
“……”
“你希望我善良一些，希望我懂事一些，我一定都会照做的，我不会再为难姐姐的。”
“……”
“楠天，我不求你像以前那样爱我，但你别对我不不理不睬的，好不好？”
毕竟袁艺凡是洗过胃的人，插了一根管子进胃里，把所有的安眠药都洗了出来，从肠道排泄出去，那过程别提有多痛苦。
所以，说完这翻话，她是气若游丝。
他不回答，她便歇下来，缓缓的，缓缓的吸气，吐气。
面色是一阵又一阵的苍白，望向他的目光，无辜极了。
坐在床头的楚楠天，起了身，接了一杯温开水，舀了几勺白糖在杯子里，用勺搅着，搅着。
杯里的白开水，因为有浓糖的缘故，泛着黄，那种甘蔗的颜色，很纯，很浓。
然后转身，走到床头扶着她坐起来，“先养好身子，把这杯浓糖水喝了。”
袁艺凡连坐着，都有些弱不经风。
楚楠天便端着杯子，另一只手往她的身后塞了一块枕头，让她好好的靠在上面，“反它喝了，医生吩咐过的。”
“我没胃口，什么也不想喝。”洗过胃的人，哪还能喝得进东西，看见任何东西都想反胃。
“还想继续留在我身边，以后就别再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这是什么意思，袁艺凡琢磨着。
“快点喝，等下凉了伤胃。”
“楠天，你不跟我离婚了吗？”袁艺凡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默认。
只是，心口好痛。
如今，是不得不认命了吗？
就算是被袁艺凡算计，他也是和袁艺凡发生了关系。
而他最爱的女人，偏偏嫁给了别人，而那个人还是通宇集团的大股东。
曾经说要天荒地老的两个人，就这样你错过了我，我错过了你。
做不成夫妻，也做不成朋友。
楚楠天心痛如刀割，却还要无奈的面对着身边的人。
他狠不下心，去伤害一个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
“只要你以后，别再伤害安安，我不会和你离婚。结了婚，我也不想离婚。”
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如果不是这出闹剧，他想，他一定娶了安安，两个人在一起美美满满。
可为什么偏偏娶回家的人，是袁艺凡？
“楠天，我以后会好好的留在你的身边的，我不会再惹事了。”
“……”
“不管妈妈说什么，我都会好好服侍她，照顾她，我们一起孝敬她，好不好？”
“还不喝？”楚楠天仍旧端着那杯浓糖水。
袁艺凡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虽然看起来笑得很难看，但心里很满足。
便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浓糖水，因为洗过胃的缘故，喝什么都想吐，却强忍着，硬是喝了小半杯。
剩下的大半杯，她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楠天，我嘴里没味，也很想反胃，可不可以……不喝了？”
如今关系刚刚缓和，她还是小心翼翼的，什么事都要看着他的脸色，所以，以一副可怜楚楚的目光望着他。
可楚楠天，就是讨厌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皱紧了眉头，“我说过，还想继续留在我身边，就别再装出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你是希望我同情你呢，还是我看白你？”
“我喝，我喝。”她赶紧又将杯子递到唇边，胃里一阵反胃，他看在眼里，夺过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不想喝就别喝，只要别楚楚可怜的就行。”
袁艺凡咬了咬苍白的唇，“是，楠天，以后我会注意的。”
“……”楚楠天还是紧蹙着眉，对她这副改不掉的模样，真的是无语至极。
周一。
云氏的股票刚一复牌，就一个劲儿的见涨。云墨坐在办公桌前，一直盯着股市的行情，倒是个不错的开始。
顾续在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资料，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停了下来，将资料扔在他桌上，“你要查的，袁艺凡自杀事件的始末，都在这里。”
☆、220。第220章 小瞧了她
云墨的手指落在顾续扔来的文件袋上，轻轻敲了敲，可目光仍是看着电脑上红红绿绿，黄黄白白的股市行情。
FB集团的股票代码是以12开头的，成了大盘中涨势最好的一股，开盘价是上次爆炸事件后申请停牌时的跌停价，复盘来短短半天的时间，已经成了百分之二十多的涨势持续上涨。
他又敲了敲手下的文件袋，却对顾续说，“向证监会申请，增大FB股票的发行量。”
顾续站在办公桌前，“准备放出多少股？”
云墨皱眉想了想，最后敲定，“原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三十。”
“涨势这么好，连我都恨不得多买几股。”
“……”
“阿墨，袁艺凡的资料，你不看看？”
“看和不看，都一样。”
“那你让我去找我大伯调查？”
“她这样虚荣心作祟、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肯定是假自杀，以博得楚楠天的同情。”
“知道结果，你还让我去求我大伯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我大伯了。”
“那是给乔乔看的。”
“怎么，你这么精明，你还想把你的乔姑娘也调教得跟你一样精明？”
“……”
“行，不说算了，我去工作了。”
云墨这才松开手中鼠标，暂时将他的股票凉在一边，拿着文件袋抽开看了看。然后微微皱起眉头，想到乔乔身边有袁艺凡这样的女人，就觉得隐隐不安。把这些资料大概看了一遍后，握着手机给乔乔拨了一通电话。
那边的乔乔正在做一份报表，看着他的来电，空格里的数字还来不及输入，就立即接起了他的电话。
“阿墨，有事？”
“中午一起吃饭。”
“好啊，又吃西餐吗？”
“那你想吃什么，你决定。”
“吃中餐吧，我想吃醉月楼的烤鸭。”
“醉月楼？”
那里离公司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为了节省时间，他还想就在公司对面的餐厅解决午餐呢。
或许是没有立即回答她，他反问时语气也有些质疑，所以那边的乔乔立即改口说，“不去醉月楼也没事的，我们就在对面的餐厅吃西餐吧，反正环境也挺优雅的。”
他想了想，“那就去醉月楼吧。”
“阿墨，真的不用特地考虑我，我就只是随口说一说。”
“没事，你喜欢就好。”
“那……”乔小安朝四周看了看，同事们都在忙碌着，赶紧捂着听筒笑了笑说，“谢谢老公啦。”
很难得听到乔乔叫他一声老公。
以至于电话这边的云墨听了后，一怔一怔的，好像是被抛上了幸福的云宵，还没回过神来，那边的乔乔已经挂了电话。
就连听着这断线后的嘟嘟声，云墨也觉得心里是暖暖的。
嘴角处，不由荡起了欢喜而优雅的弧度。
中午十二点过几分，阿德早早就将幻影停在了公司楼下，见云墨和乔乔二人牵手走来，特地恭敬的替二人开了车门。
坐进车里，云墨将顾续给的文件袋递给了她，“看一看？”
“是什么？”乔小安一边拆开，一边好奇打量。
里面的资料她看懂了一半，只知道是袁艺凡服了安眠药后的抢救报告。
于是，将这好奇的目光，落在一脸淡定从容的云墨身上，“袁艺凡的抢救报告，怎么在你这里？”
“袁艺凡服用的是一般的安眠药，舒乐安定。”
“这种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众多安眠药中，副作用最小的，效果最差的，就是舒乐安定。虽也是处方药，但一般只能较轻的缓解患者的失眠痛苦，并不能达到治疗效果。”
“……”乔乔认真听着。
“安眠药有很多种，所有的种类当中，效果最明显，副作用最大，伤害也最大的，叫抗组胺剂。如果一心求死的人，一定会先调查清楚它们的药性，也一定会选择抗组胺剂。”
“大量服用抗组胺剂，一定会死？”
“在同药量的前提下，抗组胺剂超过四小时不营救，必死无疑。而舒乐安定，超过二十四小时，也能救活。”
“这么说，袁艺凡真的只是假自杀？”
云墨点点头，“以后和这个姓袁的，保持些距离，她不简单。”
乔小安把资料重新塞进文件袋里，又将文件袋搁到了一边，伸手握住阿墨的手掌，扣入了掌心。
两人都侧着头，四目相对。
“为了一个楚楠天，袁艺凡还真是豁出去了。”
“算准了不会威胁到生命，她当然会赌这一把。成了，能留住姓楚，不成，至少也不会死。”
“我倒真是太小瞧了她，小时候怎么也没发觉，她会是这般有心机的人。”
“……”
“阿墨，谢谢你，什么事情都为我打理好了，呆在你身边，我好安心。”
他会心的笑了笑，从她掌心里抽手，绕过她的脑后揽在她的肩上，“既然呆得安心，那就永远不许离开。”
“我说过，就是你想赶我走，我也会赖着不走的。”
两人一路聊着，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醉月楼。
这一辆霸气的幻影，绕过广场，优雅的停在了醉月楼的楼下。
这里的烤鸭，是D市遐迩闻名的，甚至是比北京烤鸭，还要让乔乔垂涎三尺。对于一个吃货来说，D市哪里有名菜，哪里有好吃的，她都能一一说出来。只是以前身为贫民，最多也只是去一些低档的消费场所。
如今跟着阿墨，手头上阔足了，吃的，用的，也就都上了好几个档次。
坐在餐厅的时候，优雅的古筝声索绕耳畔。
乔乔一边翻着菜单，一边享受此时此刻的惬意，最先点的就是一份烤鸭。
“要一只，一整只。不用片。”
一般两人来用餐，都是点的半只，她倒是胃口不小。
点了一份烤鸭，就把菜单递给了身旁的阿墨，“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
他看也没看那菜单，便摇了摇头。
“你怎么对吃的，这么不在乎，好像除了不吃辣的，你什么都可以。”
“点你喜欢的。”
阿墨虽是如此说，可她还是按照他的口味，又点了几道清淡的菜。
这里的上菜速度并不是很快，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服务员才陆陆续续端着几盘菜上来。
云墨绅士的握着筷子，最先替它夹了一只烤鸭腿，蕉了酸梅汁递到她碗里。
“谢谢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得他可欢喜了，饶是平日里不怎么爱吃肉，也跟着她多尝了一块烤鸭。
油而不腻的烤鸭，就着醋梅汁，入口时，更加入味。
可是，阿墨只是尝了两小块，便一直夹着青菜。
“阿墨，你这么不爱吃肉，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长这么高，这么伟岸的？”
“光吃肉不健康。”说着，他就往她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