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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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在不言中-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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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宁双双的回忆那样痛苦不堪,可是聂乐言听完这段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摸摸宁双双的头发,安慰道:“有这样一个哥哥,你也真够命苦的。”
  “她命怎么苦了?”冷不防插进一个声音,她抬起头,只见江煜枫拿着手机正从二楼的回旋楼梯上走下来。就因为他方才上去打电话,她们才有了短暂的私下交流的机会。
  “没什么。”她拍拍衣服站起来,“我看你也挺忙的,不如今天就先这样吧。”
  其实他的房子哪里需要什么人来设计?买过来就已经是精装修的了,她曾去四处看了看,三四百平米的挑高空间,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就连铺在阳台上的地砖都是国外进口的牌子,市面上的价格高得吓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然而饶是如此,他却还是坚持要推翻原有装修,进行重新设计和布局。何苦来呢?早知道干脆买一套毛坯房不是更省事?
  不过,像江煜枫这样的客户倒也不算太少,钟晓铃对于这类行为的总结一向都是:钱太多,多得实在没处花了。
  对此,聂乐言深表赞同。
  反正离得近,出来之后聂乐言打算直接回公司去。
  江煜枫今天倒是换了辆黑色轿车,大概晚上又有饭局,连司机都一并带了来,他说:“我送你。”
  “不用。”路边随便拦辆的士,起步价就到了,还省得和他挤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也不勉强,携同宁双双一起上了车,然后便在黄昏之中扬长而去。
  宁双双只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便开始觉得无聊,扭头看了看窗外,川流不息的车阵陷在渐沉的冬季暮色里,连同路边那些林立的高楼大厦,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仿佛染上了一层沉郁古老的锈色。
  挡板早已经被升起来,于是在这无敌宽敞奢华的后座空间里就只剩下她和江煜枫两个人,可是后者正微阖着双眼,似乎处在闭目养神中,她不敢去吵他,却又偏偏连一本用来打发时间的杂志都找不到,心里不禁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将聂乐言一道拉上车来。
  宁双双承认,当自己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的时候,除了好奇之外,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是隐约的失落和嫉妒。
  那十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在想,到底三哥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作女朋友呢?
  其实对于江煜枫的情史,江家和宁家的家长们几乎从不过问,但是不过问并不代表毫不知情。相反的,虽然姑父姑母不常在国内,然而似乎江煜枫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她想,他们一定是在这里安插了眼线吧,这种做法在整个家族里都很通行,因为她的父母也是这样的。
  所以这一回,几乎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家中唯一一个看似最不可能痴情专一的男人,竟然与一位年轻女性交往长达近两年之久!虽然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但是参考江煜枫以往的历史,这已经堪称奇迹。
  不过既然这段恋情成了过去时,大家便都很聪明地选择缄口不提,就只有她,反正也恰好闲得发慌,于是立刻给自己寻了这个借口溜回国来。
  见到聂乐言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和三哥交往过的女人长得这么美。
  可是,光有漂亮的脸孔又有什么用?她过去多多少少也还见过另一些女人,都是风姿绰约的翩翩佳人,有的也同样出身世家,有背景有学历,身材更是个个好得没话说,穿起晚礼服来简直令人血脉贲张。
  这个词是五哥的形容,他说的时候好像真的一副要流鼻血的样子,十分搞笑。
  所以初次见面,她忍不住将聂乐言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又在心里暗自揣测,这个女人,究竟和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有什么不同?
  可是看起来还真没有什么不同,她不免有点失望,不就是个室内设计师么,大概画比别人画得好些罢了。
  一直等到江煜枫的出现,她才又有了惊喜。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惊讶。
  她是真的惊讶,在此之前完全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敢那样同三哥说话,僵硬的,冰冷的,嘲讽的,甚至是剑拔弩张的。
  尤其,这还是个女人。
  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因为三哥看起来仿佛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兴致高昂地与这个气势嚣张的女人一言一语你来我往,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上帝才知道她当时该有多么吃惊!
  原来,一旦遭遇上爱情,男人就会变得不像男人,女人也会变得不像女人,就连三哥都变得不像原来的三哥了!
  可是她却开始觉得有趣起来,看着他们斗嘴,远比在法国读书好玩儿多啦。
  尤其是那个聂乐言,好像一见到三哥,就有生不完的气,永远不肯给他好脸色看,就连语气也多半是冷冰冰的。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个女人呀!相比而言,以前她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里见到的那些,简直就像纸片人一样假,也难怪哥哥们不喜欢。
  所以,她决定了,要留下来!留下来就可以看到更多精彩的好戏!
  “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蓦地,一道清冽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残酷地打断了她的遐想。
  宁双双这才回过神,咳了一声,装模做样地坐正身体,“没什么。”
  似乎也懒得追问,江煜枫只是转过脸朝车窗外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突然说:“你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
  “什么什么?”
  “我去接电话的时候,你们不是在聊天?”他下楼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聂乐言在大笑,表情是那样的轻松惬意,一双眼睛被屋顶的灯光映得如同宝石一般明亮璀璨,熠熠生辉。
  “哦,对啊。”宁双双连忙说:“随便聊聊,也没讲什么。”她当然没有那么傻会去主动自首,刚才跟聂乐言说的,分明全是他的坏话。
  江煜枫看她一眼,微微皱眉,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说:“这段时间反正你也闲着,我还要处理公司的事,你就帮我去和她讨论房子的设计细节吧。”
  “你确定吗?三哥。”宁双双笑得有些狡黠,“我还以为这套房子是你想出来的接近聂姐姐的手段呢。”
  “什么叫手段?”他轻描淡写地睨她,“如果不愿意,你就只好回法国去了,反正留下来也没什么贡献。”
  她立刻很积极地点头:“当然愿意,现在你叫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况且,聂姐姐人这么好,这么容易亲近。”
  江煜枫微微哼了声,似乎不怎么赞同:“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她不禁转过头小声嘀咕:“当然了,她的坏脾气全给你一个人了。”又试探性地询问:“那你以后都不会出现啦?”谁知头顶却在下一刻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捂着落头哀声皱眉道:“干嘛?”
  “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以后不许随便提问。”
  “……哦。”
  到家下车的时候,宁双双盯着前方那道修长优雅的背影暗想,住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暂时先忍着了,等以后自然会有人替我报仇,哼哼。

  '十八'

  聂乐言回到公司将资料素材收拾了一下才正式下班走人,彼时已经是五点四十七分,难得这周不用加班,各个玻璃隔间里的同事早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倒是钟晓铃还在,正倚在窗边打电话。
  见她进来,钟晓铃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一点,说:“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就走。”她一手挽着包包另一只手提着电脑,一副神清气爽、整装待发的模样,“你呢?今晚不用开夜车吧。”
  “不用,我等下也要走了。”钟晓铃略微扬扬手机,“打完这个电话。”
  “那我不等你了。”
  “好,拜拜。”
  “明天见。”聂乐言抬抬手臂,当作是挥手道别。
  下了楼,隔得老远就看见有辆车子逆行着缓缓驶近,一直到她跟前,深色的车窗才降下来,严诚探出头笑道:“这位小姐,请上车。”
  聂乐言很是意外,不禁“咦”了声,“你来干嘛?”
  严诚仍是笑:“说是顺路你肯定不信吧。快上来再说,逆行呢!一会儿交警来了要开罚单的。”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热烘烘的从通风口里喷出来,聂乐言坐下之后着实缓了口气,方才在外头只觉得连背脊都冻得僵硬了。
  即使在这个城市待了这么久,可到底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气候,每到冬天就变得湿冷酷寒,让人只想永远缩在室内不出来。
  她解开大围巾,把整张脸都露出来。也不知是被寒风吹的,抑或是此刻热得,脸颊上只显得有些潮红。严诚将目光投过去,随意道:“你好像很怕冷?”
  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是呀。其实现在还好些,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还常常因为天太冷而逃课呢。”
  “这么夸张?”
  “近几年全球气候变暖,所以连雪都不常下了。过去在学校里几乎年年都能看到雪景的,一脚踩下去,厚厚得都能没过鞋帮子,可见气温有多低了。”
  “那我倒是习惯了冬天下雪的,小时候最盼两件事,一是过年,二就是堆雪人。”严诚一边和她闲聊,一边把车子开高架桥。
  前后都是闪烁的车灯,他们夹杂在其中,仿佛乘着星子在银河中流动。
  聂乐言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左右望了望:“这是要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一会儿请你去看芭蕾舞剧。”他彬彬有礼地问:“晚上有时间么?”
  时间倒是有,因为她今晚本来就打算什么都不做,留在家里随便看看小说或者欣赏旧片。只不过……她奇怪道:“真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舞剧?”
  严诚似乎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想了想之后才说:“不是上回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自己说的吗?”
  “哦,是么?”她笑笑,“隔得太久,我都忘了。”
  他也跟着笑,在对面车灯的掩映下,嘴角弧度变得十分柔和。
  没想到居然是俄罗斯的皇家剧团来国内巡回公演,本市正是第二站,恰好又是首场,整个中心大剧院里座无虚席,随便望过去,密密匝匝全是人头。
  演出的剧目是再经典不过的《胡桃夹子》,谢幕的时候,全场起立长时间地鼓掌。最后走出来,聂乐言还处在兴奋的愉悦中,可是不过一会儿却又仿佛忍不住吁叹了口气:“看来最近真是消息闭塞,竟然不知道有皇家剧团来演出。”又看了看涌动的人流,“同样也不知道,原来身边竟然有这么多舞台剧爱好者。”
  “其中不能排除一部分附庸风雅的。”因为人太多,下台阶的时候严诚很绅士地扶了她一下。
  她不由得笑起来:“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直接?”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也许你口中的那些人刚刚正从你身边经过。”
  “客观评价而已。”他将她引到人流较少的地方,才放开她的胳膊,“比如我自己,其实中途就差点睡着了。”
  她却仿佛一点都不吃惊,只是微微挑高了眉梢:“那为什么还要特意请我来看剧?”
  “一位客户送的票,恰好有两张,我们所里那些人全都跟我一样庸俗,每天都跟离婚经济一类的案子打交道,哪有这份情操去欣赏如此高雅的东西?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借花献佛一下吧,至于我自己嘛,趁机会来陶冶一下也不吃亏。”
  她摇摇头,半真半假地说:“你自嘲一下就可以了,何必连带着你的同事们也不肯放过?真不厚道。”
  为了看歌剧,所以之前特意拐回家里换了身衣服,半身的裙子外面虽然罩了件大衣,但到底还是抵御不住深夜的寒意,她不自禁地颤抖了两下,严诚替她拉开车门,提议道:“不如去喝点东西再回家?”
  她似乎随口就问:“喝什么?”
  “奶茶?咖啡?随便你选,我都无所谓。”
  她却停下来,在路灯底下盯着他看:“难道我上次没和你说过,这两样东西我都不喜欢喝么?”
  “有吗?”他努力想了想,也许是确实时间隔得太久,上次一起吃饭都已经是一个来月前的事了,所以没办法记得太清楚,可最后却还是好脾气地笑道:“似乎说过,但我没能记住。能不能请你再提示一遍?”
  这一回聂乐言却没有笑,她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面貌英伟性格温和的男子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没有说过。包括我喜欢看芭蕾舞剧这件事,我也没和你说过。”停了停,眼中似乎闪过异样的光芒,语气愈加肯定,“我记得很清楚,自己没说过。”
  严诚的一只手还搭在车门上,这时不禁愣了愣。
  她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仿佛疑惑地皱了皱眉:“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都是谁跟你说的呢?”
  其实,她在心里存了一点点小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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