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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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欲-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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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早早便候在九州清晏殿。
  待皇甫觉换了上朝的礼服,她微笑着从流云袖中拿出一团物事,呈给皇甫觉,轻声说道:“皇上,臣妾不辱使命,恭王之事已有眉目。”
  是几封信笺,上好的蔡侯纸,很平滑,但边角处已有磨损。
  皇甫觉拿过来翻了几眼,脸色便已阴沉,“这么说,莲娉婷与恭王早就相识?”
  淑妃点点头,“他们俩儿相识在上元节灯会上,那时莲家还未犯事。而后鸿雁传书一年有余,莲良媛入宫后才断了消息。这些书信能留下来,恐怕也是莲良媛一点痴念。”
  她慢慢偎到皇甫觉身旁,将头倚在他肩上,“皇上,莲良媛固然不该在后宫中与男子私递消息,但紫罗说,她只是想见恭王最后一面,还了定情之物,做个了断,而且,臣妾也调了水木明瑟至冠云台的当值宫女太监,他们都未见恭王,恭王应是未曾赴约。”她一面说,却是透过长长的睫毛觑着皇甫觉的脸色,见他脸色微微和缓,幽幽一叹,“就因为这一点私心杂念,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她也是遭了报应了。”
  皇甫觉冷冷一哼,“她该死。若不是屏退下人,想与恭王私会,怎会给人可趁之机。”
  脸色到底稍霁,揽过淑妃的柔软的腰肢,“嫣儿办的不错,剩下便是三司的事。想要什么赏赐?”
  淑妃摇摇头,双目盈盈,“臣妾有皇上在身边,已比天下间的女子都幸运,再无奢念。”
  皇甫觉定定看她半晌,忽的一笑,“有嫣儿也是朕的福气。不过,赏是一定要赏的,让朕想想,晋为贵妃好不好?”
  一直到了自己宫中,淑妃一颗心还在云端。见了王太妃,也未惊讶,福了福身,笑着叫道:“姑姑。”
  王临波雾一般的眼波掠过她微微蓬松的鬓发,绯红尚未退下的脸颊,眼帘很快垂下,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事情办好了吗?”
  “嗯,”淑妃微微笑着,手捻着裙边的丝络,眼中几分恍惚,“姑姑说的没错,皇上,好像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她很恨莲娉婷,恨不得生啖其肉。本想将她的丑事大大宣扬一下,是姑姑拦住了她。姑姑说的对,死人永远不会成为她的敌人。今天她假意同情,皇上果然十分高兴。
  贵妃。。。。。。贵妃呀,只差一步。。。。。。
  王临波噗嗤一笑,素手托起下颔,眼波流动,“嫣儿,你要知道,有些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尤其是——男人的心。”
  淑妃回过神来,稍稍不悦,“姑姑,我一定能抓住皇上的心的。”
  她虽然薄嗔,眉目之间依旧有少女的娇憨。十七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王临波只觉嘴里微微发苦,酸涩难咽。她像她这般年纪时,也是一样的自信。只是如今,她抓住了什么?
  皇甫觉,他是一个生活在阳光底下的恶魔,即使有心,也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淑妃一心只沉浸在皇甫觉的柔情蜜意中,没有留意王临波奇异怜悯的眼神。即便留意了,她也不会明白。
  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总是盲目而又愚蠢的。
  这一夜,杏花疏影华灯未歇。
  王临波在窗前痴痴凝望,直到优昙暗暗绽放,直到夜露湿了她的鲛纱。
  他终究还是没有来。
  眼泪一滴一滴从阖起的眼角流出来,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溅落到白玉的窗台。
  “主子,歇吧。”琥珀轻轻的说,眼里有浓浓的担忧和怜惜。
  为什么不来?她花了那么多的心力,布了这番局。只为他轻轻一句话,全盘拂乱。还暗暗顺了他的心意,让淑妃拿了充分的人证物证,去为裕王脱身。
  他见了淑妃,便应猜到她在背后做了什么。她已经在示弱,用很低很低的姿态。
  为什么,他今夜不来?
  很低很低的笑声从红唇中轻轻逸出,觉儿,你要舍弃我吗?你宁愿重新花精力在王嫣身上,也不愿再看我一眼。是因为她年轻,还是因为她听话?
  入夜之后,皇甫觉轻衣简装,出了九州清晏殿。
  九州清晏殿一路向南,绕过曲江池,便有一条岔路,东南通往后宫,西南通向上苑三馆,宜芙馆、落梅馆、杏花疏影。上苑三馆中前两馆都是供人观赏的,唯独杏花疏影住了王太妃。只因王太妃最爱杏花,先帝去世时,痛不欲生,执意搬去了杏花疏影,与漫天杏花为伴,追念先帝。
  皇甫觉本向西南走去,脚步却微一停顿,望了望东南方向。
  只一耽搁,便看见一行人挑着灯笼急急而来。到了近前,似是不曾想皇上微服在此,慌慌跪地请安。
  福全见打头之人正是来喜,不待皇甫觉发话,便问了原由。却是皇后身体不适,要去太医院宣太医。
  福全问完话便退后一步,眼角余光暼着皇甫觉。皇甫觉神色不动,人已上了东南石卵道,淡淡说道:“福全去,把韩澜叫来。”
  燕脂病了,韩神医一口认定是寒气内袭,郁结于内,才会导致高烧不退。外屋的人黑压压跪了一片,只有梨落一人抬头怒视着皇甫觉。
  皇甫觉眯眯眼,未及发作,便被燕脂一声呓语夺去了注意。
  才半天功夫,她的唇已然干裂,凑得很近,才能听到模糊的低喃,“雪梨。。。。。。雪梨。。。。。。师父。。。。。。雪梨。。。。。。”
  干涸的唇瓣微微翕动,眉尖紧紧锁起。此刻的她,全然不复平日的清冷,带着孩子的执意与脆弱。
  雪域,雪域,只有在梦中,你才会放纵自己,说出这两个字吧。皇甫觉不知,他的眼底带了深深的怜惜与一丝挫败,修长的指尖堪堪触及她的脸颊,却又缩了回来。
  回过头时,已是一脸冷凝,扫了众人一眼,直接对上梨落的眼,“大暑天的,皇后怎么会受寒?”
  梨落不顾玲珑的拉扯,兀自气鼓鼓的看着他。他走了之后,小姐便烦躁不安,赤足在地上走来走去,又多用了一碗加了冰的蜂蜜雪蛤汤,戌时未到,便发起热来。若不是他,小姐那般的人,又怎么会落得三天两头的缠绵病榻。
  她这样想,语气自然生硬,只梗着脖子,“奴婢不知。”
  身旁的移月急急磕头,“皇上恕罪,是奴婢伺候的娘娘,梨落确实不知。娘娘午睡后,赤足下了地,应是沾了凉气。”
  燕脂体虚,平日寝食多有忌讳。别的宫里早早便换了木屐,她还是厚厚的丝履鞋。
  皇甫觉眼角一挑,目光冷了下去,淡淡说道:“贴身伺候的,照顾不好主子。去静室,好好反省去吧。”
  静室,两米见方,四面白墙,宫女犯错,主子又不想动板子的时候惩罚的一种方式。不给吃不给喝,往往等不到饿死便精神崩溃。她们恐慌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贴身伺候意味着三个人。都走了,燕脂身边哪还有可信之人?
  不待玲珑张口,皇甫觉一挥手,御前侍奉的几个太监就来到她们面前。玲珑按了按梨落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望了燕脂一眼,率先走了出去。梨落面虽忿忿,仍是跟了出去。
  屋里很快便安静下来,只有黄金斗漏慢慢流沙的声音。
  皇甫觉把玩着燕脂的手,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你最是护短,醒来之后又得急眼。”唇印在她滚烫的唇上,将干裂慢慢润泽,“醒来吧,我等着你。”
  燕脂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依稀还是小时候,她泡在山中的温泉里。突然雪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泉很快被淹没,她被埋在雪中,五脏六腑彻骨的寒冷,张口想呼救却怎么也叫不出。恍然之间又换了场景,她战战兢兢走在地心的岩洞,下面是翻腾的岩浆,她不敢睁眼,只是紧紧抓住师父的衣袖。蓦地一脚踏空,身子猛地下坠,火舌汹涌跳跃,她放声尖叫。
  “啊——”
  她猛地睁开眼,直直望进一双焦虑怜惜的眼眸。眼睛慢慢湿润,她喃喃叫道:“师父。。。。。。”
  皇甫觉一怔,俯下的身子慢慢坐起,拍下她急急追来的手,凤眼一眯,“燕脂,你叫我什么?”
  呼吸仍然急促,涣散的眼眸慢慢凝聚起来,一点一点变得失望,变得冷淡,她闭一闭眼,有毫不掩饰的失落,“是梦啊,皇上。”
  浑身都汗津津的,四肢酸软无力,勉强抬眼望了望,只有青玉紫竹灯勾得一室昏黄,四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一声,“玲珑呢?”
  皇甫觉的脸隐在帘幕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到淡淡的声音,“不在。”
  头痛的想去撞墙,沮丧的用手去捶,“梨落,移月,来喜呢?”
  修长的手指带着清冽的龙涎香抚上两侧的太阳穴,力道适中,“一个也没有。”
  再迟钝的大脑此刻也有一丝警觉,抓住他的手,想要起身。
  光线被人影遮的一暗,皇甫觉已换位到她身后。
  全身都无力,不得不倚在他身上,喉咙肿胀干涩,低低咳了几声,一杯清水已递到她的唇边。
  喝了几口水,嗓子舒服了些,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我的人呢?”
  水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天牢。”
  半阖着眼帘,手随便摸到哪个地方晃了晃,语气已是十分的不耐烦,“皇上。”
  她额前的头发已湿成一缕一缕的,脸色苍白的像纸,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柔软下去,“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把她们全部关进天牢。”
  手抚上她的眼帘,感觉到她的睫毛轻柔的搔在掌心,语气轻柔下来,“睡吧,明早就能看到她们。”
  这一夜,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故意要偷懒,宝宝生病了。
  这一周应该可以做到日更。
  柳柳要加油了!

  ☆、僵持

  她额前的头发已湿成一缕一缕的,脸色苍白的像纸,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柔软下去,“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把她们全部关进天牢。”
  手抚上她的眼帘,感觉到她的睫毛轻柔的搔在掌心,语气轻柔下来,“睡吧,明早就能看到她们。”
  这一夜,是他的。
  燕脂终究没有抗过皇甫觉,炉里焚的安息香加上药劲,让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偶尔半睡半醒间,总会闻到龙涎香清冽的香味。
  燕脂再睁眼时,梨落跟玲珑正侯在床前,皇甫觉已不见了人影。她的烧已退,人仍是懒懒的没有精神,神色如常的洗漱用药,对于昨晚只字未提。梨落几次张口,见了她的神色,又悻悻的闭上了嘴。
  后宫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巳时过半,来喜进来回话。淑妃联手宗人府,莲良媛一案已经查明。
  原来莲娉婷进宫之前便倾慕恭王,听闻裕王进宫,便让宫女已罗帕传讯,约与冠云台相见。恭王深明大义,并未前去。莲娉婷与冠云台等候之时,却被禁军中一侍卫看见。那侍卫见莲娉婷貌美,身边又无人,起了歹意,先奸后杀。
  皇上圣心震怒,即刻下旨:侍卫凌迟处死,株连九族;恭王无罪释放;莲娉婷生性不端,废良媛称号,贬为庶人下葬。
  燕脂正倚在床头,拿着镂空的长柄小银勺慢慢搅合着一碗豆蔻汤,闻言也未做声,眉宇之间却见郁色,将碗递予玲珑,摇摇头说不喝了。
  玲珑看了看她的脸色,笑道:“小姐,你答应恭王的事已经做到了,应该开心才是。”
  燕脂敛目不语。
  那月光下安静的睡颜,又浮现在了眼前。
  莲娉婷,不过是这深宫中千万个可怜的女人中的一个。她扮柔善来未央宫,她厌烦;她成了各方利益下的牺牲品,她却觉得可怜可叹。恩宠不过一时,痛苦却是终生。如水红颜,转眼就黄土一抷。她视为天的男人,连一个公道都不能还给她。
  被侍卫先奸后杀?深宫之中,处处明岗暗哨,若没有有心人的谋划布局,普通的侍卫连嫔妃的头发都瞧不到。可笑这满朝文武,在身家利益前,竟都成了聋子瞎子。
  皇甫觉午时来时,燕脂正对着药碗皱眉。他唇角一勾,免了众人的行礼,径直坐在床榻,向着梨落伸出了手。
  梨落一怔,端着药的手却是未动。
  皇甫觉斜眼睨过来,眸光幽暗,深不可测。梨落心神一晃,不情不愿的把碗递过去。
  皇甫觉勺起一汤匙,吹了吹,淡淡说道:“下去吧。”
  梨落抿起唇,望向燕脂。她黑幽幽的眸子正望着她,眼神若有所思。
  无来由的便觉得委屈,梨落转身出屋。刚进正堂,便见玲珑严肃的望着她。
  将梨落带到稍间,玲珑掩上了门,脸色慢慢冷厉下来,“梨落,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梨落咬住下唇,神情倔强。
  玲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这不是江湖,也不是侯府,你也不是无知的孩童。为什么进宫你心里比我清楚!你给谁脸色看?那是皇上!你自己的命不要紧,不要牵连小姐和侯府。”说道最后,她已经是疾言厉色。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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