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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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欲-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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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好手,抱住他的右臂,慢慢转动关节,才淡淡开口,“为什么?”
    双鲤脸色沉稳,“公子说过,任何时刻须以娘娘安全为先。”外面事态紧急,侯爷观势不动,海桂将娘娘困在宫中,未尝不是存着存了困着娘娘的心思。侯爷晚矣有异动,娘娘便是最好的人质。
    消息已经送不出去,她本想亲自出宫,没想到未出宫门便被人拦了下来。她的行踪恐怕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燕脂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声音中似是带了微微叹息,“。。。。。。下去吧,勿须再动。”
    双鲤目中有惋惜之色,却仍是一言不发,起身将出门外时,听到她近乎喃喃的声音,“双鲤,江山与美人,孰重?”
    夜已深。
    风势减缓,推着云层向南飘移。渐渐有闪烁的星子。
    厚重的万福格窗子“咯吱”一声推开,一只手慢慢从窗里伸了出来。
    手指纤长,指尖上翘,便如白玉铸成的一朵广玉兰。廊檐上滴下的露珠在丹寇上轻轻一滚,顺着那曲折曼妙的曲线滑进了掌心中。
    那掌合上收回,现出一双让星辰黯然失色的眸子。
    她痴痴倚着窗棂,神色之中似蕴无数心事,也不知是怨是叹,是恨是怜。。。。。。
    牵牛与织女,隔着最远的天河。参商永离,白首不聚。
    三足祥兽香炉中,淡青色的烟雾慢慢弥散,矮足黄梨木桌上排列整齐的长短刀刃,有离合的光。
    燕脂跪坐在在炕桌前,手指从左手最长的刀身上滑过,渐渐地,手指的动作越来越快,间或有刀被拈起,空气中有奇异的嗡鸣声。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新雨洗过大地,空明澄澈,再不染半点尘埃。万事万相,都幻灭在瞳眸深处。
    一十八柄,精钢所制,最长的九寸三分,最短的一掌之握,最灵巧的时候它就像她的第六根手指。
    这一刀下去,可以收割性命,也可以带来新生;可能让信任遭遇背叛,也可能让猜忌开遍热忱。
    也或许,被爱的,爱的,都失去。。。。。。
    只是,她却别无选择。
    烟罗紫的帘幕中,光影扭曲了明秀的脸。为什么不说出真相?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你。燕脂,你欠我的,欠我的孩子,欠我的幸福。。。。。。你应该死,燕家的人都该死!
    温软的叹息像水波慢慢荡漾,燕脂,娘亲不舍得你。万事要小心,太后。。。。。。毕竟不是皇上的亲娘。
    明亮的目光蕴了世上所有需要语言的情感,燕脂,你要幸福。。。。。。
    世事繁华,眨眼落尽。只余一声声温软的呢喃: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
    终究不让你负天下,而是我负世人。
    “会死人的。”一道淡淡的男声忽然扬起。
    持刀的手微微一颤,硬生生顿在半空,苍白的脸瞬时浮起胭脂般的红。
    燕脂慢慢抬起眼,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冷淡,“你怎么会在这儿?”
    黑衣男子戏谑的挑起眉,发丝垂过眼,有邪魅的光,“我也奇怪,这九州清晏殿怎会如活死人墓。让我轻轻易易就进来?”
    他背着手,欣欣然的看着燕脂,脚尖刚刚一动,寒浸浸的刀尖立刻就指向了他,燕脂的声音淡淡响起,“别动,你脚下便是七结相思扣,再往前一步便是锁喉丝,二毒合一,即使你身上有玲珑玉犀也不济事。”
    男人停住了脚步,讶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玲珑玉犀?”
    燕脂垂下眸,清冷的目光中突然掺了几分暖意,慢慢开口,“没有玲珑玉,你如何过得‘迷迭天’,况且。。。。。。你应是为她而来吧。”
    玲珑玉犀,解瘴毒,清心智。
    男人沉默了片刻,凤眸斜睨着她,哼了一声,“不错。她死便死了,好歹跟了我一场,我却不忍她生不如死。”
    燕脂的目光慢慢沉静下去,如镜的刀面反射出她冰雪般寂寞的容颜,“她即便清醒,也不会同你走的。那么,庞统。。。。。。你杀了她?”
    庞统的眼里飞快的掠过阴暗,马上重新笑得眉目生情,漫不经意的说:“像我这样的孽种,这个世上,不再需要第二个。。。。。。”
    话音刚落,他身子微不可觉的晃了晃,警觉的望向燕脂,只来得及伸出手,人便直直的躺下去。
    刀刃灵巧的贴在食指上,燕脂对着皇甫觉笑了笑,低语道:“。。。。。。终究是解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的发文。。。

  ☆、115第 115 章

庞统阴沉着脸;抱着一个人;在小巷中横冲直撞,“让开让开!”
    胖大娘手中的芦花鸡被撞飞了,山羊胡子的算命摊翻了,吃着糖葫芦的孩子惊恐的睁大了眼。
    一路上鸡飞狗跳;咒骂连连;他怀中的人却一直在轻笑。
    轻轻的;银铃一般的笑声。庞统“砰”的一声将面碗端到她面前时;她还在笑。
    眼睛眯成了长长的月牙,很是得意慧黠。她一路笑着;白玉薄胎的脸已染了淡淡红晕;庞统一眼瞧过,那一句“疯婆子”便吞囵到了肚里。
    坐到她旁边;偷着掠她几眼,方恶声恶气的说:“快吃。吃完之后就去你要去的地方。”
    燕脂笑着,将手支住颔,“庞统,我方才做出了前人从未作出的事,心里很快活。”
    笑意太盛,便如繁花开在枝头,无端透出靡艳萧瑟。
    庞统大口吃汤,间隙里哼了一声,“虚伪。”
    燕脂但笑不语。细细吃了几口面条,方笑盈盈问道:“庞统,你为什么识得我的身份?”
    庞统斜睨着眼,“雪域的小公主,很尊贵么?”
    他果然是清楚的。
    “即便不尊贵,也不是小小的极乐宫门人能够知道的,你到底为谁做事?”
    她与极乐宫的牵扯,只有在五年前通天峰上。他识得她,莫非。。。。。。他便是那戴面具的男子?
    身形确有几分相像,嗓音是可以改变的。
    “别动。”她低斥。一双手攀上他的脸。
    对上她认真凝视的眼神,庞统竟悻悻闭上了嘴。她的掌心冰凉细腻,在脸上摩挲时,有麻痒的感觉。手掌横在脸上,有温软的柔香。
    她的目光由清亮渐渐的变得惘然。
    庞统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一丝赧色悄悄爬上耳背。
    燕脂蹙起眉,轻道:“。。。。。。不是你。”手掌覆盖脸庞后露出的眼虽然有相似的邪气,却失于轻佻。
    那双眼,是极艳的,又狂妄又大胆。
    。。。。。。。眼角应该斜斜的上挑,眼珠有淡淡的琥珀色,睫毛秀气的长,却只让人觉得清贵。。。。。。
    她忽然怔忪了。苦涩慢慢从心底弥漫。
    她放不下,她只记得他。
    他醒了吗?会不会在疯狂的找她?伤后要注意的事她已经纤细的写在纸上,韩澜能照顾好他吧。。。。。。
    庞统仔细的看她一眼,哼了一声,飞快的将桌子一推,怪声怪气的说:“这么快就对别人死心塌地了,善变!”
    燕脂站起身来,眼中残存些许黯然,思忖片刻,方道:“庞统,五年前的极乐宫可有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应该是极出众的。”
    庞统的目光闪了闪,不屑道:“男宠?没有一千也该有八百的。”
    燕脂直视着他,“极乐宫灭门后,你去了哪里?”
    “人往高处走,谁有钱谁便是爷。你想问的事,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我们这行,也是有信用的。”
    燕脂的眉尖轻轻蹙了蹙,淡淡开口,“膻中穴隐隐作痛,功行百会,气劲凝滞。姹女神功只适合纯阴体质,男子身一旦练至九重,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寸断,逆血而亡。”
    庞统懒洋洋的挑挑眉,“我将你送到地方,山高水长,有缘无缘不会再见。以后到了我的坟头,念着我的救命之恩,添把纸钱也便是了。”
    燕脂默然。
    他的确救了她两次。
    庞统一笑,“做恶人也是需要点天分的。若是不想等人接您回宫,还是早些起驾吧,娘娘。”
    同济堂是百年的老字号,分店开遍大江南北,黑色鎏金边的牌匾隔着一条街都能看得见。
    燕脂让庞统止步,他一挑眉,“为什么不回侯府?”
    燕脂摇摇头,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的牌匾,轻声说道:“我自有安排,你且去吧。”
    她的眼眸深深,既有思归的孺慕,又有彷徨踌躇,脚步却是轻且坚定。
    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庞统的声音里有不明所以的烦躁,“你不能去。”
    燕脂没恼,笑笑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同济堂是雪域的产业,师父若还留在京城,同济堂的大掌柜必定知道他的行踪。
    庞统沉着脸,环住她的腰,不容她说话,便将她带进了旁边的书肆。翻检着旧书,飞快的对她低语,“同济堂三天前便出事了,人已经不可靠。你现在最好去找燕止殇。”
    燕脂的心突然慌了一下。三天前,皇甫觉出事的时间。
    她飞快的权衡。不能在外长久的滞留,皇甫觉醒后再脱身便难了。不能找止殇,侯府是皇城权枢,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
    还有,她心中有莫名的执念:一定要先见到师父!
    她解下腰间五彩丝络系着的玉佩,“去城西找相同鉴印的玉石店,拿着它,自会有人见你。我在清水铺等你。”
    庞统嫌恶的看了一眼她微凸的肚子。
    燕脂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平静如初,“我能照顾好自己,城中随时会戒严,你自己小心。”
    庞统消失在人群中,燕脂拢拢斗篷,扶着腰,有些吃力的混进人群。
    天已大亮,街上的行人并不少。
    她努力集中着精神,宫里似乎没有大的变故,街上巡逻的士兵虽然多,神情并不紧张。看来太后并没有出手,或许皇甫觉的意外醒来打乱了她们的部署。
    他。。。。。。不知道现在怎样,亲人要背叛,她也欺骗了他,想必是极痛苦的。
    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姐姐,你在找人吗?”
    一惊神,便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裤红袄的小姑娘,七八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关切的看着她,身旁还有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少年。
    原来她立在当下许久了。
    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粉团似的一个小人儿。燕脂的心里泛起温柔,将顺手买的纸花送给小女孩,摸摸她的头,“谢谢你,姐姐没有事。街上人多,快去找爹娘吧。”
    小女孩一蹦一跳的牵着少年的手。
    依稀传来少年青稚的嗓音,“。。。。。。陌生人。。。。。。你要。。。。。。蠢。。。。。。”
    恍惚了。。。。。。
    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个小女孩,追在清瘦的少年身后,漫山遍野的叫着,“阿绿。。。。。。阿绿。。。。。。”
    庞统很快就带来了人。
    燕脂一怔,慢慢站起身来,“大师兄。。。。。。”
    雪衣翩翩,俊美无铸,在庞统之后转身出来的,果然是段开阳。

  ☆、116第 116 章

段开阳沏茶;师兄妹隔着水雾袅袅的博山炉一时无话。
    段开阳将茶杯推到燕脂面前;唇角含笑,慢慢开口,“怎么这般任性,随意出宫?”
    他的声音是以往的温润;却透了几分疏离。
    燕脂垂下眼眸;心思也似茶叶飘转不定;只低低唤了一声;“。。。。。。师兄。。。。。。”
    段开阳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又若无其事的笑笑;“想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动手?”
    燕脂的手在袖中悄悄攥紧。
    心里确实是有几分怨师兄的;如果他真的出事,她想;她宁可以身代之。
    “。。。。。。我救了他,师兄,我想见师父。”
    段开阳望着她,眼中的神色捉摸不定,半晌才慢慢开口,“这么说,你的身份暴露了?”
    “嗯,”声音略略大些,有几分情绪,“这是不是师兄想要的?”
    她如何去向皇甫觉解释她的一身绝世好医术?雪域不涉皇朝,她还牵连到了爹爹和止殇。她一出手,累了自己,累了整个燕家。
    她不能再留在皇甫觉的身边,也不能再做天朝的皇后,她终究不能再拖累了师父。
    “我想要的?”段开阳觑着她,神色奇异,重复了一遍,恍然状,“不,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他——死。”
    “师兄!”燕脂低斥一声。望着他,又气又急,身子微微打颤,强忍着放柔了语气,“你怎么了?”
    印象中,大师兄从不曾这样。从来都是笑若春风,温柔宠溺的。她狐疑惊惧,站起身来时,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段开阳从对面探身过来,抓住她的胳膊,面色微凛,二指去探她的脉象。
    她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对上他的目光,“大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段开阳垂下眼,一缕柔和的内力从心经传了过来,语气中含了淡淡嗔怪,“双身子的人怎还这般毛躁?以前养气的功夫全扔了?”
    他这样的语气,反而让燕脂稍定心神,却依旧没有放弃追问,“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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