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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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罢不能-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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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丽华有点儿没趣,说:“反正我看着不顺眼儿,哪天我有空了,陪你去买几
件像样的衣服……”

    杨春开口打断了范丽华,不以为然地说:“省省吧,你还是留着自个儿打扮自
个儿,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站起身,嘀咕了一句,“自己觉得了不起呢……”又
提高声音说,“我走了,该上课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关门时弄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在发泄什么怨气。
范丽华坐在沙发上,像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半天缓不过气来。她丝毫不知道女儿这
是怎么了,为什么以这种恶劣态度对待妈妈,她最后嘀咕的那句话“自己觉得了不
起呢……”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没头没给,情绪变
得更糟糕了。_而晚上在床上将这件事情告诉杨建国后,范丽华心里更茫然了。丈
夫听完她的抱怨,半天没吭声表态,躺在床上自顾自看着书,面无表情,范丽华甚
至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范丽华忍了半天,杨建国还是一言不发,她忍不住了,盯着丈夫问:“哎,我
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杨建国不冷不热地回答:“听见了,我耳朵还没聋。”

    范丽华被丈夫的话噎了一下。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心砰砰紧跳一阵,隐隐感觉
到一种紧张。虽然很想质问丈夫几句,但她还是极力用平缓的语气说:“杨春是不
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她是不是跟你谈过什么?”




    杨建国的目光从书页上掠过,瞟了范丽华一眼,不动声色地说:“你是当妈妈
的,女儿有什么想法,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范丽华一阵心虚,脑子里登时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她才努
力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不顾家了?对不起,老杨,
最近我自己也反思了很多,觉得自己以前确实对这个家照顾得太少……多亏你了,
以后我会尽量注意,工作上的事情,能推掉一些就推掉一些……”

    杨建国听着,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范丽华心里咯登一下,立刻涌起一股空洞洞的感觉。她希望自己能够注视着丈
夫的眼睛,说出一番义正严词的话,却连看一眼丈夫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装着睡意
袭来的样子,把被角掖掖好,翻了个身,含糊地说:“听不懂你说些什么,谁没自
知自明啊……算了,我要睡了……”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范丽华听见背后传来丈夫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声轻轻
的笑。她不敢再动弹,更不敢继续和丈夫交谈,心里七上八下,头脑昏昏沉沉,就
这样进入了一个漫漫黑夜。这样的状态,当然不可能睡好。第二天早上在卫生间洗
漱时,范丽华猛然发现自己那头向来引以为豪的乌发中,忽然掺杂进了几小络银亮
的颜色,这个发现几乎在瞬间击垮了她,她难以自控地对着镜子哭起来……

    丈夫和女儿都离开家以后,范丽华被一种极度的恐惧慑住了。她几乎可以断定,
杨建国和杨春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绝不会毫无缘由。那么到底为了什么,才使得
他们这样做呢?

    而且当范丽华追问时,他们的反应是那么不寻常,虽然明显表示了对范丽华的
怨气,却又并不把话挑明来说,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问题?

    难道他们已经对她的事情有所察觉?或是看到了什么证据?听到了什么传闻?……

    范丽华陷入了更严重的焦虑状态。她在家里如同一头困兽一样,坐卧不宁,寝
食难安,心乱如麻……最后冒着触摸毁灭的勇气,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当她听到
助理小赵柔美的声音时,心砰砰跳得几乎从嗓子里蹦出来。

    听出是范总的电话,小赵马上很礼貌地询问范总的健康状况。她的声音听起来
和平时一样安静、柔和,像一位下属在听到上司病愈消息时应当表现的一样,表现
出了恰当的欣慰和喜悦之情:“……那就太好了,我们都很为您担心呢。”

    范丽华从小赵的话音里揣摩出一丝安全的讯息来。但她仍然不放心,先是东拉
西扯地问了一些工作方面的情况,然后才以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小赵,我几天
没去,办公室有我的私人信件吗”

    小赵马上说:“有几封信。”

    “都是哪儿来的?”范丽华逼着自己平静地问。

    “我读给您听听?”小赵体贴地问。

    范丽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行,我看有没有要紧的。”

    小赵便在电话里把寄件人的姓名地址—一报给范丽华听。

    范丽华提着一口气,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心里有种快要爆裂开来的紧张,既像
是惧怕着那个地址的出现,又像是等待着那个地址的出现……

    “就这些了。”小赵以毫不知情的语气说。

    没有那个人的信!

    范丽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的呼吸声如此明显,以局于电话那端的小赵都听
出来了,关心地问道:“范总,您是不是在急等着什么信?我可以帮您查查。”

    范丽华一下子变得松弛了许多,很快恢复了平时的镇定说:“哦,没什么,有
一位老朋友说给我寄了张照片,也牙知寄来了没有,我随便问问,你不必管了。”

    随后,范丽华告诉小赵自己次日就去公司上班,口授了小赵几件紧急要处理的
工作。电话挂断后,范丽华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尽管这种死里逃生只是暂时的,
难以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但无论如何,对于目前四面楚歌的范丽华来说,这无
疑算是个不错的消息。距上次收到要求她打入账户五万元的特快专递至今,已经数
天过去,范丽华没能按照要求存入规定的数目,而那个人也没像第一次没有如期收
到范丽华存款时那样,在次日就急着向范丽华催款。范丽华虽然不敢奢望那人忽然
间大发善心放过了她,但从目前的情况看,那人也并没有把消息散布出去,可见并
不是急于将范丽华逼入绝境的。

    不管怎么说,这对范丽华来说是一个难得的缓冲。另一件事便显得紧要起来,
那就是丈夫和女儿对范丽华的态度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问题呢?当范丽华面临
这个问号时,她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形单影只,像个被人抛弃的、无助的弃妇,渴
望着来自亲人的帮助。而这种时候,范丽华便自然而然想起了季宛宁。

    也许季宛宁并不能真的给范丽华什么切实的帮助,但在这种时候,哪怕只是一
些平等的理解、安慰和善意的批评,也能多少消除一些范丽华心头的孤独感。因此
今天,当范丽华跟着季宛宁回到她那套安静的小房子时,便把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一
五一十讲给季宛宁听了。

    说完,范丽华忧心忡仲地问:“宛宁,你看究竟是我自己神经过敏,还是他们
的表现确实反常?”

    当范丽华讲到杨春对她的态度时,季宛宁就已经意识到,种种迹象表明,杨春
对妈妈的不恭态度,很可能就是因为那方面的原因。虽然季宛宁并不知道杨春怎么
会察觉那件事的,但杨春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了妈妈的不光彩隐
私,是不太可能抛给妈妈听的。

    如果真是这样,范丽华就必须打起精神面对这个现实了。

    因此,季宛宁坦白地回答:“我想的确是有问题。”

    范丽华愣愣地看着季宛宁,张口结舌地问道:“那、那……真会是因为那件事
儿?”

    “我也不敢这么说,但……”季宛宁脑子里忽地闪过昨天杨春在报社门口对自
己说的话,心里一阵忧虑,“我觉得你最好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现在看来,想平
安无事地瞒过他们,已经不太现实了。范姐,你得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处理才合适?
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你应该最了解他们的性格才对。”

    范丽华有点儿失魂落魄,呆了一会儿说:“要真是这样,也只有跟老杨彻底坦
白了……可杨春……她还是小姑娘呢,我怎么有脸……”

    季宛宁心里不由掠过一丝难过,暗想,杨春恐怕早已不像范丽华想像的那样,
还只是个纯洁无邪的小姑娘了吧。季宛宁想像不出如果范丽华此时得知了女儿的遭
遇,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季宛宁叹了口气,说:“范姐,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没再继续敲诈你,总算是
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如果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只需要跟家里人说清,那倒真是万幸
了。”

    范丽华郁郁寡欢地说:“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收到那人的信,谁敢保证这就是结
束了?唉,我现在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要是哪天事情突然闹开了,只怕这人是
没办法做下去了……”

    季宛宁劝慰了范丽华几句,问:“想想也挺怪的哦,那个人的第三封信跟以前
一样让你打五万元进账户,你没把钱给够,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

    范丽华点点头:“是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这人好像知道我是山穷水尽,
再也没能力支撑下去似的。”

    不知为什么,范丽华的这句话令季宛宁心里一动,有一个隐约的、奇特的念头
在她脑海里飘浮。可一时之间,她又没法清晰地捕捉到它。它晃悠了几下,又忽地
闪开了。

    季宛宁失神地笑笑,说:“我想这个人很可能是认识你的。”

    范丽华一脸苦闷地说:“我也这么想,那人把我的地址写的一字不差,又追到
我们……我们租的那套房子里,如果说是不认识我的人,好像可能性不大……想想
真是可怕,是哪个认识的人会干这种事来害我呢?虽然工作中难免会得罪一些人,
但我自问从没昧着良心做过什么,能让谁这么往死里整我……”

    季宛宁闷声听着,想到自己认识范丽华几年,确实知道她不是个玩弄权术的人。
在事业上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知付出了多少踏实的努力,在做人方面应该算是
没什么可指责的。如果真要说范丽华做错了什么,也只有这半年来那个个人隐私了。

    忽然间,刚才出现在季宛宁脑海中的那个隐约而奇特的念头再次闪过。季宛宁
被自己弄得微微一惊,发起怔来。我刚才想到什么了?季宛宁无声地问自己。一定
是什么想法勾起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我刚才想到什么了?范丽华在事业上不容易……
在做人方面没什么可指责的……

    季宛宁正出神地回想着自己刚才的念头,被范丽华的问话打断了:“……说什
么?”

    季宛宁回过神儿来,问:“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清你问我什么。”

    范丽华脸上流露出惆怅的表情,低声问:“昨天你说高山请你吃饭,他……他
还好吧?没说什么?”

    季宛宁觉得很为难,但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回答“高山托我跟你说几句话。”

    范丽华情不自禁露出渴盼的神情。这让季宛宁暗自感受到她的不可救药。

    “他说,考虑到双方的具体情况,觉得还是分手为好。他已经把那套房子的事
处理完了,让你别再担心,也别再去了。”季宛宁避开范丽华失落的眼神,有意用
冷淡的语气说“他还让我告诉你,他仔细想过,觉得那个偷拍、敲诈的人可能不是
跟他有关的,让你想想,会不会是什么和你有过节的人……对了,最后他还说,无
论如何,他很感谢你,会把你给他的一切珍藏在心里……就这些了。”

    季宛宁说完,瞟了范丽华一眼,看见范丽华像个衰弱的老妇人一样,呆呆地盯
着自己的两只手。那双手已经不再年轻光滑,手背上的皮肤因为松弛而布满粗糙的
纹路。十根手指交织着,无意识地绞来绞去。季宛宁心里一酸,不知为什么,脑子
里忽然回忆起李商隐的一首诗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苍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季宛宁想到眼前的范丽华,身陷在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之中,心里该是多
么的惘然啊。




 

 

                               第二十五章

    季宛宁没想到,她陪杨春去过医院之后没两天,杨春真的带着一个男孩儿来见
季宛宁了。季宛宁原以为只是杨春用来表达亲密关系的顽话,可现在那个男孩儿就
在眼前了,可见杨春并非一个有口无心的女孩子。

    男孩子名叫孟非。一眼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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