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多好的小姑娘，“不麻烦，不麻烦，举手之劳。”
小科员翻开厚厚的铅印电话簿，上面有整栋楼两百多间大大小小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每个科室都放了一本，方便各部门沟通交流。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喂，请问是市长助理办公室吗？好的……是这样，有人找宋市助，领导现在在办公室吗？哦，这样啊……好的，我会转告……已经做过来访登记……打扰您了，再见。”
冉瑶眨巴着大眼，看向小科员。
“抱歉，宋市助不在。不久前才离开，你来迟了一刻钟。”
小公举垂眸，敛下其中遗憾之色，再抬眼，已经恢复笑容，颊边绽开两枚小小酒窝。
“没关系，”她说，“姐姐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领导的行踪哪里是我们这种基层人员可以过问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可惜没帮到你什么。不过，刚才市助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说，你可以去的大厅的科室留言簿市长助理专栏留言。”
“不用了。”
冉瑶告辞离开。
站在大楼门口，举目四望，没有熟悉的身影，她轻吁口气。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现在看来没机会了……”一边咕哝，一边摸出手机。
那头接得很快，好像他接电话一直都很迅速，想来，应该是多年政治生涯养成的习惯吧。
“冉瑶？”宋子文有些吃惊。
彼时，他已经吃完饭，正准备去停车场。
蔡秘书跟在他身边，听到“冉瑶”二字，顿时双眼发亮，怎么都按捺不住血液里涌动的八卦因子。
宋子文的克制众所知周，就连离婚这样的重磅新闻都没能打击到他，甚至犹如船过水无痕，大家根本不care，因为他的人品足以杜绝“桃色新闻”这样的讹传，大家自然而然将这段失败的婚姻归结于夫妻二人性格不合所致。
由此可以想象，一个男人要多严谨自律，才会有这样的口碑与威望？
因而，冉瑶的存在就变得极为……玄妙。
倒不是说蔡秘书想抓自个儿领导的小辫子，相反，他很尊重宋子文，一个男人有点旖念才正常，干嘛整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他觉得如今的领导，欠缺了一些……人情味儿。
如果具备这一点，相信会比现在更加优秀，因为——接地气啊！
“阿文，你……在哪儿啊？”冉瑶下意识用足尖在地面画圈圈。
“我还有点事要办。”
“哦，你不在市政大楼。”
男人皱眉，瞬间从这句话领悟到了其他重要信息，“你在京都？”
“嗯啊。”
“来市政找我了？”
“嗯啊。”
“现在就在大楼里？”
“阿文，你好聪明。”
“……”男人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过来了？”
如果他没记错，t大今天报到注册吧？
“我来看看你。”糯糯的声音，软软的调。
宋子文甚至可以想象到她说这句话时，笑容洋溢，眉眼弯弯的模样。
“你不欢迎我啊？”有些沮丧，明显情绪变得低落。
男人有些不忍，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呢！
“没有。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见面再说好不好？”乖乖的音，却莫名有种撒娇的味儿。
宋子文想了想，反正要出去，带上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他看了小蔡一眼，后者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领导您请自便~
“好，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冉瑶顿时心花怒放，“好啊，我就在门口。”
“那你跟着指示牌往停车场的方向走，知道吗？”
“指示牌？”
“在你左手位置。”
“看到了。马上来找你~”调子飞了起来，男人莫名觉得好笑。
“不急，慢点。”
宋子文和蔡秘书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冉瑶已经等在车旁，是上次去车站接她的那辆奥迪。
女孩儿一身风衣，露出粉色高领，衬得本就雪白的小脸十分红润。
还是圆嘟嘟的讨喜模样，宋子文下意识扬起笑容，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冉瑶——”
第463章 拳打棉花，尤其无力（一更）
原本还只顾低头看脚尖的女孩儿突然抬起头，循声望来，目光触及男人的瞬间，陡然爆发出一阵惊喜……
“你来啦！”两步上前，挽住他的手，仿佛这样的动作理所应当，不带半分忸怩。
宋子有过瞬间不适，但面对女孩儿清澈的目光，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那双眼睛太过坦然，好像说什么都是歪曲和亵渎。
“咳咳！”蔡秘书轻咳两声。
宋子恍然醒神，敛下眼底怔忡，笑意温和：“等很久了？”
“两分钟。”她还正儿八经地看了看表。
男人眼中笑意更甚，顺势将她挽在自己的臂弯上的手牵过来，“上车吧。”
触感温软，细腻柔滑，好似掬起一捧暖玉，却并不硌人，反而肉肉的，及有弹性。
“谢谢。”冉瑶躬身坐进车里，宋子顺势收手，替她关好车门，叮嘱道：“别忘了安全带。”
“好。”隔着半升半降的墨色玻璃，她只是朝着他笑，一双大眼黑白分明。
宋子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车门，伸手去扯安全带的时候，动作微顿，食指和中指意味不明地摩挲着，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极致温润的触感。
旖念不过一瞬间，很快便被他按捺住，男人勾唇，隐约自嘲。
他这是在做什么？
蔡秘书发动引擎，驱车离开，但余光却始终关注着自家领导的面部表情，见他又是浅笑，又是无奈，心想：这回有戏啊！
冉瑶对前座两个男人的复杂心思分毫未觉，她倒好，只顾欣赏窗外倒退的风景。
落得个片叶不沾身、愁绪不上眉的孑然姿态，一如她的性格，坦率，直接，干净纯澈。
“我们去哪里？”她问，瞳孔对焦的瞬间莫名惊艳。
目光自后视镜移开，男人音色沉稳：“开发区。”
“办事吗？”
“嗯。”
冉瑶便不再多问，乖得贴心。
蔡秘书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像这样懂事的姑娘不多了，他家那位就习惯性刨根问底，很多时候让人招架不住。男人嘛，总要有点自己的空间，只要不乱来，该放的时候就要松手，这样才不会招致厌烦。
无疑，冉瑶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蔡秘书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这姑娘有心，还是无意……
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就有得看了。
他似乎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领导满心焦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想必会很有趣。
两小时后，车停在开发区一片空地上。
这里原本是个小村落，绵延上百块大田，随着地铁线路修通，无人问津的区域瞬间炙手可热，成功吸引了大批开发商。
如今这片儿已经纳入京都市区的规划版图，地价水涨船高，大量资本汇入，源头复杂，加之开发商良莠不齐，蕴藏商机的同时也加大了政府管理难度。
城建局曾经尝试过对这一片区的开发进行强制管控，但效果并不明显，久而久之成了“老毛病”，令上面头疼不已。
三人下车，蔡秘书提前做了功课，走在最前方引路。
宋子和冉瑶落后一步，并肩而行。
“什么时候到的京都？”他问。
“昨晚。”
“一个人？”
“嗯。”
“几点？”
“十一点半。”
男人拧眉，眼里流露出不赞同：“太危险了。”
“所以我在附近找了酒店住一晚，第二天才来找你。”冉瑶解释，本想让他有所宽慰，不料弄巧成拙，反而令他眉心更紧了。
“下次别做这种傻事，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
“才不傻呢……”她小声咕哝，“原本我应该下午就到，可是出了点小意外，需要重新买票，结果就成这样了……”
“小意外？”
冉瑶吐吐舌头，有些难为情：“就……走错站台，耽误了一些时间嘛。”
宋子轻叹，“丫头，你这又是何苦？”
大唐集团董事长的外孙，津市冉家的小公主，本该一辈子养在温室，做个名媛淑女、大家闺秀，如今却因为他搞得如此狼狈，何苦？
冉瑶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字里行间的深意，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婉拒。
她仍然低着头，不时抠抠手指，“不苦啊，能来京都我很开心。”
“因为……”女孩儿突然抬头，直直望进他眼中，未语先带三分笑，“你在这里。”
有你的地方，我就想来，永远不会觉得辛苦。
宋子一时怔愣。
如果冉瑶是个普通女孩儿，他不会觉得有压力，可正因为她不是，所以需要慎重。这已经不是单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牵涉到各自身后的家族，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酿成不可预料的后果，比如合作，再比如联姻。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宋子希望看到的。
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就被女孩儿的惊呼声打断。
冉瑶指着前面某处，目露震惊，“阿，那处着火了吗？”
只见前方不远的位置升腾起一股白烟，那里原本就有一片树林，看上去像丛林野火，可是季节不对，空气湿度相对较大，并不具备森林火灾的基础条件。
“那里有个垃圾处理厂。”蔡秘书来之前就了解过这一代的布局，开口替她解惑。
“用焚烧的方式处理垃圾？！”冉瑶瞪大眼，难以置信，“这样不会污染环境吗？”
“这片有很多工地，施工人员吃住都在这片儿，产生了大量生活垃圾，可回收的部分会安排垃圾车运走，剩下的某些垃圾经过焚烧之后埋入地里，可以充当肥料，比如人畜的粪便等……”
“这样听起还挺科学的。”冉瑶端着下巴，点了点头，索性上前一步和蔡秘书走到一起，“那他们为什么选择在林地里焚烧？”
“一来，那边有土，肥料才有用武之地。二来，那边离居住区很近，方便大家把垃圾送过来……”
两人边走边聊，很是和谐。
冉瑶就像个懵懂好奇的奶娃娃，而蔡秘书则充当了《百科全书》的角色，无论她问什么，都能答得头头是道。
如此一来，反倒把宋子冷落了。
他也很无力，那些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可如今这番境况，又不得不咽下去，暂时按捺。等再有开口的机会，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
错失良机，不是不懊恼，但更多的是无力。就像卯足了劲儿，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非但没能搞定对方，反而把自己整憋屈了。
“阿，他是你的同事吗？懂的东西真多，好厉害！”小姑娘双眼弯作新月状，满满都是崇拜。
男人心里有些闷沉，“嗯。”
蔡秘书当即有些受宠若惊，“我是宋市助的秘书……”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哪里敢称“同事”？
冉瑶笑道：“都是公职人员嘛。”
言下之意，你们明明就是“同事”啊！
宋子心里更闷了。
小蔡伸手抹汗，拿余光去瞄领导的表情，乖乖，这分明是想训人的神态。
“秘书同志，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把肥料直接埋进庄稼地里，这样不是更能物尽其用？”
呃……
蔡秘书眼看宋子的脸色愈渐趋于黑沉，转头又是冉瑶那双好奇的大眼，终于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很快，三人到了一处住宅小区。
冉瑶立即被周围陌生的环境吸引了注意力，蔡秘书这才如释重负。
“就是这里的住户？”宋子突然开口，脸色已经变得凝重，显然这是要打算办正经事了。
蔡秘书神情一振，立即进入工作状态：“是的，三家无故遭受损失的住户都住a栋，而且是同一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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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大：我好方。
小公举：方？什么方？（懵懂脸）
宋老大：（⊙⊙）…
第464章 这样的宋子文，如此优秀（二更
“进去看看。”
蔡秘书点头，上前与门卫沟通，顺道还出示了自己的有效证件。
门卫放行。
冉瑶好奇地看着两人，虽然有些话她听得一知半解，不是很懂，但却一直安安静静，并不开口询问，怕打扰两人说话。
小模样很懂事，很乖，自然也很惹人疼。
就连蔡秘书这种“名草有主”的人都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本就对她心存怜惜的宋子？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别乱跑，跟紧我，知道吗？”伸手拍拍她的头，叮嘱道。
“你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子握拳轻咳一声，借以掩饰眼中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