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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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梳-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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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时候她给他化妆,他要么闭目休憩,要么偏头和张老师说话。
  就有那么一种,正宫莅临,朕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阿猫阿狗庸脂俗粉的即视感……
  某天入睡前,姜窕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彻夜难眠。
  她这是在想什么……吃醋吗?难道还妄想着争宠么?难不成,她真的已经开始把傅廷川当男人,而不是当男神来看待了吗?
  很多次,她都会在心里刻画一个场景,就是扯着傅廷川的领口,质问他为什么?
  他的某些、可能只是针对粉丝的示好,给了她太多无用的希冀。
  憧憬越多,失望越大;期望值越高,落寞感越深。
  有亲近,就会有索求,有交集,就会有所念。这样很不好。
  就这么酸不溜秋又郁闷吧唧地过了个把天,姜窕大姨妈按时来了。
  心情不好,导致她这位“亲戚”对她的态度也不是那么亲切友好。
  她每回来月经,小腹总会有些不舒服,但不会像这次一样,疼得这么严重,像有手伸进肚子那块儿使劲拉扯,促促地疼。
  给张秋风站岗看妆的时候,她实在站不住了,蹲回地面,想用挤压的方式让自己好过点儿。
  自打剧组分开拍戏后,徐彻时不时会来B组转悠,顺便膜拜一下张女神。好像张秋风才是他的真主子,而A组某傅姓演员只是个摆设一样。
  每回过来,他都是那种跪舔女神不要停的谄媚样,老蒋见着他就烦:“徐彻,你怎么又转来了啊?”
  “我来看秋风老师拍戏啊!”他大言不惭,当即承认。
  蒋导扶额:“你们傅老师呢!你胳膊肘这么往外拐,傅廷川儿怎么不扣你工资啊?”
  “我看张老师一会就回去,又没影响他工作。”说完就癞皮狗一般蹲在场边,目光灼灼,就差再往屁股上安条尾巴冲张秋风摇一摇了。
  蒋导叹气,不再多说。
  每天就这么雷打不动地蹲完一刻钟,再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回去干嘛?给主子汇报工作呗。
  今天,他瞥见姜窕似乎也蹲那,米需。米。小。說。言侖。壇于是凑过去,和她一块,蹲成两坨。
  “姜老师,怎么了呀?”他问。
  姜窕面若死灰:“没事,肚子疼。”
  她总不能和一个异性张口闭口我来大姨妈了吧。
  “亲戚来了?”徐彻挺懂女人的。能疼成这样,除了顺产也只有月经了。
  姜窕没料到这人脑瓜这么灵光,也就坦率承认了:“嗯。”
  “不要紧吧?”
  “就今天一天,忍忍就过去了,死不了人。”姜窕说着,心里却想起大学时候,她正刷着剧,门外咚的一声响,有个女生就这么躺在外面,痛晕过去的。那心理阴影面积大到如今。
  徐彻瞄瞄她手,问:“你最近怎么不戴手套了?”
  完了,又是一回合的阵痛,姜窕话都说得相当艰难,和挤牙膏一样:“好了啊……我疤都……掉完了。”
  真是太惨了,徐彻不敢再多问她什么,只说:“那你悠着点。”
  ……
  **
  “经期,痛得站都站不起来,话都说不齐全,太可怜了!”
  五分钟后,徐彻如实和自己的老板报告今日采风成果。
  傅廷川正卷着台词本轻叩花圃边沿,他动作一顿,桃花眼微微眯起:“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徐彻回。
  傅廷川回得理所应当:“我对女人痛经没经验。”
  “你只对女人的手有经验。”
  “比不过你对自己的手有经验。”
  “说得好像你没手似的。”
  男人间总是能很快开起荤段子。
  傅廷川闭了闭眼,似乎在遏止情绪:“能不聊这个么,回到痛经。”
  “好,告诉你,是红糖水,万能的红糖水,”徐彻勾住他肩,唱起来:“给她一杯红糖水,换她月月不流泪……”
  傅廷川挑开他肆无忌惮的膀子:“你可以去买了。”
  “啥?”
  “我还在拍戏,脱不开身。”
  徐彻悲催脸:“这地方哪有红糖水?”
  “快去,我不想说第二遍。”傅廷川掸掸衣袂,拂袖走回镜头前。
  徐彻没买到红糖水,附近几间糖水铺子,不是奶茶就是奶昔,不是柠檬水就是橙子汁。
  他又顶着太阳百度了一会,勉强找到一件替代品,屁颠颠打包回去。
  怎么这么累,比自己追马子还累!
  但上司交代的任务总要不折不扣做好的,就这么奔回去偷偷摸摸给傅廷川验完货,得到肯首,才能向最终任务进发。
  “你怎么又他妈来了?”蒋导有点偏头痛,徐彻这厮现在一天来一次还不够本了是吧。
  徐彻抬抬手里的纸袋子:“姜老师胃不舒服,我买点热的给她暖暖肚子。”
  说着就把袋子轻轻搁到蹲蜷在那的女人身边。
  一个年轻的灯光师哎呦喂起来:“徐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就说最近怎么老往这跑,原来不是为了看风姐,是为了我们姜老师哦。”
  徐彻这人脾气好,人缘佳,剧组里面人就算开他玩笑,也一点不担心他会突然翻脸。
  至于姜窕,她疼得昏天暗地,根本没心情来反驳这些由来诡异的戏弄。
  徐彻赶快否认:“瞎比比,我关爱剧组工作人员不行吗?”
  “少装,哪天我肚子疼看你给不给我买杯热茶!”蒋导恶作剧似的晃着激光笔指他。
  红色光点在脸上飞来窜去,徐彻只想快点撤退,远离这片可怕的是非之地:“大哥诶,别照我了!我走了!”
  目送走某个人肉沙包,姜窕把身边的纸袋拖到自己跟前,掀开。
  太疼了,连动作都像在放慢镜头,轻悠悠的。
  袋子里是一只打包好的白色纸杯,盖着盖,上面有用于透气和搅拌的遮孔,外形看着很像一杯咖啡。
  但揭开那只小孔,流入鼻端的却是浓郁的奶味和姜香。
  姜窕就着小孔抿了一口,有些粉糯甜腻的口感,是红豆。
  ……红豆姜撞奶么。
  掌心满是温热,她转着杯子,静静观察。
  手忽然顿住。
  纸杯外边,除了饮品的品牌LOGO,竟还有人在上头签了一个标致的楷体黑色小字,细细一看——
  “傅”。
  姜窕忽然有些想笑,腹部的痛意,似乎也在顷刻间减淡许多。
  这家饮品店,她过去在横店买过很多回,从来不需要像星巴克那样,通过写名字来区分顾客。
  所以这人是干嘛……在强调是他送的吗……                        

☆、第十九章

当晚,收工后,傅廷川回到造型室卸妆。
    姜窕一如往常,站在他身后,替他谨慎小心地处理着额际用以黏长假发的胶水。
    傅廷川本人的头发不长,但也不是实打实的板寸,男明星留板寸的不多,因为许多气质发型需要一定长度才能完成。
    小鲜肉常用齐刘海来显乖卖萌,傅廷川这种老腊肉(……),走红毯、颁奖仪式或饰演近现代角色,大多是西装革履的穿搭风格。
    为了配合他们的年纪和派头,通常就要用发胶将刘海梳上头顶,才显正式。
    比如他之前那部谍战片,就是具有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终极奥义的金丝边眼镜大背头造型。
    傅廷川有个很漂亮的美人尖,与之对应的,他下巴还有很小的一道沟壑,平常几乎看不出,但若认真打量,绝对能于细微处见性感。
    姜窕揭下最后一张发片,抽了张湿巾,一手撩开他额发,一手在他的美人尖处细细擦拭。
    每天都是这个步骤,枯燥冗长,但不知道为何,她不会有一点不耐烦。
    至于傅廷川,他总会在卸妆工作中开着4g流量看小米团的远程监控视频……哪怕镜头范围里没猫,他也能目不转睛对着那些家具,盯上很久,心无旁骛,不看他处。
    人对心爱的事物总是意外耐心和专注呢。
    姜窕捡了梳子给他梳头,倒着走,按摩头皮。
    今天,除了打招呼,她好像还没和傅廷川说过一句话。
    下午他托人送来一杯温热香甜,她要怎么跟他说一声感谢?她想说的只是感谢吗?有许多话,她想说出来,许多疑惑,她搞不明白,想全部问个清楚,他把她弄的小鹿乱撞心乱如麻,究竟意欲何为?
    奇怪的情愫在心头涌动,姜窕刮擦着他头皮的动作没有停下,只压低嗓音问:“傅老师,今天为什么送我饮料?”
    还是在悉心得知我生理痛之后,特意送过来的一杯热饮。
    难不成,你对所有米分丝都这么好?
    怀疑这东西,在多数女人心里,就是个雪球,一旦有苗头,只会越滚越大,早晚要嘭得砸下去。
    就好比现在。掉在了傅廷川的头上。
    ——傅老师,今天为什么送我饮料?
    这句话,除却“傅老师”这三个字比较礼貌外,完全是心怀不快的姑娘,在质问与自己搞暧昧的古怪男人。
    倘若已为伴侣,“傅老师”这一称谓反倒别有情趣。
    何况她的声音还摆得异常轻,好像顾忌着他面子,又好像惧怕旁边人听见,捉到他们有私情。
    实际上,什么都还没有。
    工作间,姜窕从未去探索他的私人情感,这是……第一次。
    果然,如她所料,她还是太逾距了。
    问出那几个字后,傅廷川身形微顿,没有搭理她。良久,他按灭手机屏幕,站起身。
    什么都没说。
    走了。
    第一次没等姜窕做完全部卸妆工作,就这么走了。
    说好听点,不辞而别。
    难听点,落荒而逃。
    **
    回到酒店,傅廷川哄了会猫,却发现萌物也无法平定内心焦虑和郁躁。
    他来回走了两圈,打电话把徐彻叫来房间。
    “你什么情况?她怎么知道那杯东西是我送的?”傅廷川坐在书桌前,撑着额头,开门见山。
    徐彻站他身边,如同万岁爷跟头的小太监:“我在杯子上写了个你的姓。”
    “我日,你有病啊。”傅廷川罕见地爆粗。
    “不能写?”徐彻眨巴眨巴眼。
    傅廷川两指揉着太阳穴:“你装成你送的不行?”
    “想追她的是你!”
    傅廷川问回去:“谁想追她?”
    “你个带比,”徐彻也从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同他对峙:“你别跟我说你不喜欢她。”
    “你凭什么认定我喜欢她?”傅廷川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一看就是装的,徐彻在心里冷笑:“你难道想说你只喜欢她的手?那你天天看她微博好了。还舍不得人家靠窗子睡觉,靠窗子的是脑袋!舍不得人家不去打狂犬疫苗,能感染的是血液!舍不得人家淋一滴雨,打湿的是头发丝!舍不得人家痛经痛得死去活来,疼得地方是子宫!这些跟手有个几把关系?不和她在一组还派我两边跑去瞅瞅人家在干嘛,真是为了手,你要我跑个什么劲?我眼睛有拍照还是录影功能?能把她手的动图拍回来给你循环播放能让你对着全天候不间断撸?现在跟我整什么不承认,还凭什么,凭尼玛。”
    “……”傅廷川无言以对,单手在左眼上擦了下,才慢悠悠说:“好,就算喜欢她,但我很不喜欢别人帮我挑明,这样说,你能明白?”
    “那你自己去啊,我早不想干了!”徐彻接上一连串古怪的笑:“呵呵呵,你自己去,你自己去估计人家都嫁人生子当奶奶了,你还在迎风装逼。”
    “……谁装逼?”
    “还是你啊。”
    是,他装逼,虽然很不情愿承认这个形容。
    傅廷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对今晚的事仍心有余悸:
    “你的额外行动,能先接受上级的检查吗?”
    “检查意味着打消行动,”徐彻突然找回真正的主题:“她今天真问你了?怎么问的?”
    “她直接问我为什么要送她饮料。”傅廷川回。
    “哈哈哈哈,然后呢。”
    “我走了。”
    “你走了?”
    “对。”
    “你就走了?一句话没说??”
    “我把手机落在了座位上。”
    “故意的?”
    “嗯。”
    “她后来追出去给你了?”
    “对。”
    “……”
    ……
    说起昨晚,姜窕才是真·心有余悸,她一觉醒来,心率好像还是紊乱的。
    傅廷川估计是走得太急,手机遗忘在座位上了。
    她抓起来就往外跑,男人在去车库的路上,还没走远。
    他行走在路灯范围和深沉夜色的交接处,不疾不缓,橘黄与深黑,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山。
    姜窕跟在后面小跑,没多久便追上他,顺利拦下。
    “傅老师,你手机忘化妆室了。”她气喘吁吁地把手机交还到他手里。
    傅廷川接过,微微一笑:“谢谢。”
    姜窕愣神望着他过分好看的脸:“没事,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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