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房间里短短的十来步，洛天擎一步一个踉跄，完全靠着自己的力气走过去。
等到了床边，一个一米八身高，身材健硕的男人，身子一软，骤然的颓倒在床边。
伸手，他的手紧紧抓住了床上老太太的手，拼命的握着，拼命的开口喊着：“奶奶……我来了，我回来了，你的天擎回来了，你一定是假装的，你还醒着，一会还会睁开眼睛的对不对？”
“奶奶，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奶奶……”
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知道是自欺欺人，因为床上的老人已经离开了，闭上的眼睛也再也不会睁开了。
可是……这个事实，谁又愿意接受呢？
大家都不愿意接受。
“奶奶……”
“奶奶……”
喊到后面，洛天擎的声音彻底哽咽了，嘶哑不清。
初夏还站在门口，她更怕，更不愿意靠近。
仅仅是站在门口，看着天擎悲痛欲绝的样子，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刻，真的想仰天长啸，为什么奶奶这么善良，这么慈悲为怀的一个人，就不能得到老天爷的厚待，为什么非要离开。
而且，离开的时候，竟然连最想见到的两个人都没有见到。
为什么啊老天爷，究竟是为什么？“奶奶……”洛天擎拉着老太太的手，仍然在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手轻抚着老太太的脸颊，温柔而思念，到后面……整个人的情绪完全不可控制，脸上的泪水，像是奔涌的洪水一般，疯狂而出，咆哮的流着。
“奶奶，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是我……我让你带着遗憾离开，我让你连最后一个心愿都没有达成。”
说着，洛天擎的泪水，就那样直接滴落在了老夫人的床上，一滴接着一滴。
“奶奶，是我不孝，是我回来晚了，是我有罪，我罪不可恕。”
呢喃着，洛天擎说了很多话。
不记得握着老太太的手多久后，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看向佩姨：“佩姨，奶奶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大少爷，我知道你伤心，这一点……其实是老夫人最不想看见的，闭上眼之前，老太太虽然后悔没有看见你和初夏小姐，但是……老夫人走的还是很安静和端详的。老夫人说，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是就是收养了天擎少爷，后来……还找回了逸少爷，让洛家的血脉得以延续，她说，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有你们的陪伴，很高兴很快乐，也很满足。”“老夫人啊，她最大的心愿，其实就是你和逸少爷，希望你和初夏小姐婚姻幸福，一辈子和和美美有爱的结晶，以后可以抱着孩子去看看她，她就满足了；也希望逸少爷在以后的人生路上能寻得所爱，获得幸福。”洛天擎点头，随后，问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佩姨，我离开的时候，奶奶还好好的，怎么又会突然发病？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64章 闹出人命怎么办？
话题一转到这里，佩姨脸上的神色很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微弱，几乎是一闪而过，但是……这样的表情变化没有错过洛天擎的眼睛。“大少爷，老夫人这次发病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一是达成老夫人的心愿；二是让老夫人安静体面的离开。”佩姨语重心长的说，目光落在老太太的脸上时，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佩姨，我知道，你放心吧，奶奶的心愿我一定会达成。”洛天擎说，整个人依然是颓的，嗓音更是低沉嘶哑至极。
直到这时，初夏才有勇气走近床边，也才有勇气看老夫人一眼。
然而……
只是一眼，眼泪就已经止不住了。
“佩姨，麻烦你先下去安排下，奶奶的出殡礼就安排在明天吧，今天晚上，我想再陪奶奶好好呆一晚上，也算最后陪一陪她。”洛天擎吩咐。
佩姨听着，脸色略有为难：“天擎少爷，我知道你很舍不得，也因为没有及时赶回来见到老夫人，所以心有愧疚，可是……我相信老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你的，别太自责。”
“我知道。”洛天擎说：“我知道奶奶肯定会原谅我，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是我的疏忽，才让奶奶留下了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是我余生所有的时光都无法弥补的。”
哎……
佩姨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劝慰下去。
“天擎少爷，我知道你思念老夫人，不过……按理来说，现在应该给老夫人穿衣入棺了。”极度的不忍里，佩姨还是开口道。
“我知道，可是规矩是死人是活的，奶奶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好好陪着她；现在只有最后一个晚上了，我说什么也要好好陪着她。”洛天擎道，声音轻轻，但态度却异常坚决，笃定至极。
“天擎少爷……”佩姨为难的喊着。初夏擦了擦眼泪开口：“佩姨，天擎说的对，规矩都是人定的，这是今生唯一的一次机会了，相信不仅是天擎，就连奶奶也想多一会的陪伴，放心吧，我看着天擎，我和他一起守着奶奶，我保证……等明天一早一定准时让你安排。”
看着初夏哭红的双眼，凌乱的头发，还有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佩姨还是不忍心，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初夏小姐你和天擎少爷再多陪陪老夫人吧。”
“放心吧，佩姨。”初夏点头。
那天晚上，洛天擎，初夏，同时还有萧逸，谁也没有离开，他们都在床边守着。
其实，也没怎么说话，但是这样的陪伴大家都知道是此生此世唯一的一次了，所以都分外珍惜。
第二天，佩姨来的时候，三人的眼圈都因为熬夜变得红红的，连眼睛里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看见这样的画面，佩姨心里也心疼，但是……更深知自己是劝不住的，所以只能任由三人下去。
老夫人的出殡其实很简单，也很朴素。
但是……因为洛家的影响力，加上各个门阀士族间的联系，来的人依然不少。
葬礼上，可能大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节哀顺变。”
但往往，这句话其实是最伤人的，因为只有在最无可挽回，生离死别的时候，大家才会用这句话。
整个葬礼，前后进行了两天，让初夏担忧的是，洛天擎整整两个晚上没有睡觉，满脸都写着浓浓的疲惫，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是慑人的担心。
初夏看着，一面想安慰，一面又知道自己的安慰其实并没有很大作用。
因为她深深懂得，这是天擎对奶奶最后的执着，所以夜深人静没有宾客的时候，他就坐在奶奶的身边，静静的靠着，一句话也不说，但是一直陪伴到天亮。
而让初夏稍微放心一些的是，不管天擎晚上陪伴奶奶的时候表现的如何悲痛和伤心，第二天只要面对宾客时，他依然会礼貌优雅，平静和气的对待着。
相比而言，萧逸的情况就糟糕很多。
他萎着身子，一直蜷缩在老太太的棺材旁边，整整两天都没有起来过，也没有吃过一顿饭，喝过一口水，就那样呆呆的，木讷的守着。
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几乎都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两天的宾客都是洛天擎作为主力接待的。
这样的洛天擎，初夏简直心疼死了，所以……她没有任何空余的时间给自己悲伤，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好贤内助，帮好天擎，努力为他多分担一些，让他担心。
第三天一早，奶奶的骨灰被送到了墓地。
墓地的位置，是奶奶一早就选好的，佩姨说：“这是墓地的位置，老夫人其实一早就选好了，然后交给我保管，她说如果有什么万一，让我把位置告诉你们。”
“奶奶她，难道一早就知道自己……”听到这里，洛天擎忍不住的问。“不是的，天擎少爷您别误会了，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当时买下这个墓地的时候说，人都有一死，她也害怕有什么万一，与其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位置，还不如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中国人都兴风水，所以老夫人特意找人算出了这个位置。”
“嗯。”洛天擎接过位置。
很快，不到一个小时，老夫人的骨灰就下墓了。
这……从一定的意义上也意味着奶奶真正意义上和这个人世间的告别。
那天，洛天擎在墓地前又整整跪了五个小时，直到黄昏的时候，身体终于抵抗不住，直接晕倒了。
还好初夏早有准备，马上叫了救护车过来。
挂了点滴后，洛天擎总算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了一觉，虽然时间不久，但有三四个小时总比一会也不睡要好。
因为担心天擎的身体，所以初夏亲自在厨房下厨给他做了几道菜，想等他醒来的时候吃，补充一下身体这几天损耗的营养。但是，饭做到一半，初夏还在切菜，就见佣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喘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初夏小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第665章 萧逸的悲烈
那人还在喘着气，但是……初夏已经打断了她，着急的直接问；“直接说，什么事？怎么呢？”
“天……天擎少爷刚刚醒来，拔了药管子，直接冲去把萧逸少爷打了。”这一次，佣人直接清晰的表述完了事情的重点。
初夏早已经风驰电掣的跑过去了，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做饭和炒菜。
她在前面跑，佣人在后面追上脚步，气喘吁吁的说：“萧逸少爷被打的不轻，都吐血了，情况看着挺吓人，谁都拉不住天擎少爷，初夏小姐你快劝劝吧。”
“知道什么原因吗？”初夏焦急的问，整个人也是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明明前几天两人之间还很正常，至少是她乐见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呢？
“不知道原因。”佣人说。
“你刚刚说，是天擎去打的萧逸？”初夏抓住重点问。
“对，天擎少爷本来正在挂点滴，醒来后，他二话不说摘了点滴，直接就冲到萧逸少爷的房间去了，打的鼻青脸肿。”佣人再度详细的说了一遍。
初夏狠狠皱眉，虽然……就佣人的描述来说是天擎先动的手。
但是，她了解天擎，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常严重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先动手的，而且还是这么野蛮暴力的动手方式。
“初夏小姐，现在只有你劝住天擎少爷了，老夫人才刚走，两个少爷就打起来，老夫人如果知道了该多寒心啊！”
“而且……如果有个万一，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办？”佣人心颤的说着。
“住口！”初夏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什么人命，闭起你的乌鸦嘴。”等初夏赶到萧逸的房间时，整个打架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萧逸整个人被洛天擎按在地上，狠狠的打着，洛天擎出拳的方式更是没有丝毫客气，一招一式都是要把萧逸往死里打的节奏，几乎没有一点心慈手软，简直招招都想取他的性命。
而萧逸呢？
不可思议的竟然没有反抗。
这样的画面，在旁人看来，竟然有几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意味。
但是……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了眼前的惨烈局势，萧逸整个人像是已经虚脱了一样，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狰狞的呼吸着，洛天擎也吃力的喘息着。
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更要命，也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
房间里整个白色的地板砖上几乎都是血，鲜艳的血……简直像是流动的水一样，四处流动着，蔓延到整个房间都是。
那么多的血，初夏像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样，简直比漏水还要让人恐怖几分。
萧逸的脸，准确的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张脸了，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沟壑纵横，简直不堪入目，鼻子和嘴里更是鲜血汨汨的流着。
那样的感觉，像是鲜血都不会停止一样。
更让人讶异的是，萧逸竟然没有说一句“疼”或者“痛”的话，全程就那样睁着眼睛，黑漆漆的看着洛天擎，不说话，但是就那样安静无言的看着。
洛天擎也不说话，整个过程都是拳脚招呼。
“快叫救护车。”初夏看着萧逸奄奄一息的样子，大声喊着。
一边喊着，一边跑过去。
那一瞬间，萧逸已经被鲜血紧紧包围，甚至是覆盖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有神。
那种模样，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到了一点点活下去希望，然后就努力的汲取着。
他的眼睛，在红色鲜血的映衬下，竟然黑亮如星辰，充满奢望的看着初夏。
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担忧和紧张。
毕竟，她刚刚那样焦急的喊了救护车，所以……萧逸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以为……夏夏实在紧张他，也以为……她迈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