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早饭吃了吗？”见她怔怔的望着他，拿过她手中的衣服放回桌上，“这个不忙，先吃了饭再说。”
莫在那住下半个月以后的一天启的小店迎来了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那时启正在隔壁和大姐闲唠，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后都有些开心，只是最终还是令他们失望了。
莫看到那些孩子只是几不可见的愣了愣，轻扬的嘴角微微沉重了些。那天，那些孩子走了以后莫只是静静的坐在桌边，见他进来仍旧牵起嘴角，仍旧是温柔的笑意。明明和平时一样的笑容，他却莫名的体会到了压抑到窒息的感觉。令人想要狠狠的哭出来，可是眼泪一滴都没有，发泄不出来。
为什么……总是在笑？
“诶诶~那家店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不知道啊，最近才来的吧。看样子快生了~那孩子年纪不大啊，那家的小子还真是~”
“瞎猜什么呢！我听他家隔壁说那女人是捡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怪可怜的。”
“也就你好骗~面上这么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捡来的怎么就在那住下了~”
……
“诶~你家隔壁究竟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要生的样子，什么情况？今天一个都不在，是在医院照顾着？”
大姐瞥一眼隔壁轻叹口气，“小莫那孩子……大概真的是命不好。你们就别来瞎凑热闹了，回自家看店去~”
刺眼的阳光洒进门里，落在肩上的发丝上折射进眼中。两只小手抓住其中一缕理了理，抬头间黑色的瞳孔被阳光染出些许棕色，稚嫩的脸颊却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妈妈，小夜听人家说你头发的颜色好奇怪，是不是真的？哪里奇怪？”低头又盯回手中的头发拨弄着，满脸疑惑，一边拨着手里的发丝一边扯过自己的头发颇有兴趣的研究着。
那小手手中黑白交杂的发丝，白色已经占了一小半，黑色的发丝被白色混杂成了有些暗沉的灰色，显出异常的苍老。莫只是笑着摇头。
没什么，只是消耗了的生命让她的时间比别人多走了一些年，没什么了不起，她还有足够的时间看着他们长大，这就够了。所以……
小墨……你要快点长大啊……
“姐姐！”小小的身影欢快的一路蹦回来，冲进屋里。“你看我给你带花回来了~”小手紧紧的抓着碧绿的花茎，献宝似的把花递到女孩面前，墨蓝的眼期待的望着女孩。
“妈妈也有~”说着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朵递到莫面前。
“谢谢小夜~”小手学着莫以前的动作抚过男孩的头顶，裹着棉袄的手臂有些伸展不开，看着眼前艳丽的花朵开心的笑着。“哪来的？”
“刚刚经过一家花店，大姐姐送的~”小脸因为开心和兴奋红扑扑的冒着薄汗，小夜伸手一把抓住小墨的手。“我好热，正好你的手给我捂捂~”冰凉的手渐渐被另一双染上了些许温度。“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
“恩！”小墨点头看着小夜又看了眼屋外，眼底盈上了浓浓的向往。“我也好想出去看看小夜说的满地小白花呢……”还有秋天覆满白霜的枯黄草地和透着凉意却有趣的雾天，还有冬天灌满雪的树林……而不是透过窗户、照片和小夜的描述去了解。
“姐姐……”
小墨……莫伸手轻抚着小墨黑色的发丝，那小脸上的向往压在她心上，沉得有些叹不过气来。很快，夏天很快就会到了，到时候多少就可以像小夜一样出去玩耍……
“呼~小夜！你是属猴的吗？！不能慢点跑啊~”启一副接不上气的模样扶着门边大喘气，无奈的瞪着急着讨好姐姐的小家伙。
“启叔~再不锻炼你可要跑不过对面看店的老婆婆了哦~”
“欢迎回来~启叔~”
“恩恩~还是小墨听话~~让叔叔抱抱~~~”启一脸笑意的蹭到小墨面前把小夜挤到一边抱起小墨，还得意的冲小夜一撇嘴，气的小夜直咬牙。
正想冲过去把启推开一只手拖住了他，脑门被责怪似的轻拍了一下，只能伸手揉揉额头嘟嘴幽怨的望向莫。“你总是护着启叔~”
莫只能无奈的摇头。大大小小加起来三个孩子，总能闹起来，尤其这两个男人？男性？雄性？总之，大概是同性相斥的原理。
“等到了夏日祭启叔亲手给你做和服好不好？”抱着裹得像个圆球似的小墨，启似是有意逗她开心。“再做一套汉服，你就给启叔当活动招牌模特怎么样~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启叔我也要！！！”听到这小夜猛地蹦过去，一把忙揪住启的衣服。“我也要~”刚刚还犹在耳边的咬牙声猛地一转填了满满的讨好。
“哼~”启一撇头偷笑着没理他。
一见启的态度小夜就急了，嘴一扁憋了一泡眼泪堪堪就要往下掉，可怜兮兮的扯了扯启的衣角，声音委委屈屈的软了几分。“启叔……”
小墨低头见小夜抬脸那眼泪汪汪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的扯了扯启的衣襟，“启叔~你别逗小夜了，我不要分成，你也给小夜做一套好不好~”
启低头偷偷瞄一眼小夜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贼贼弯了嘴角又立马正经的板起脸，“咳恩……看在小墨的面子上，我就很~勉~强~的多做一套~”
说着低头正对上小夜眼泪犹在的眼，笑的一脸贼相。“不过作为利息，你要给我捶背~不然我挑最难看的颜色哦~”
一听启答应小脑袋勤快的猛点，一副把他卖了都成的好商量架势，看得莫无奈。
这一大一小就是两活宝……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墨的血色葬歌
“爸爸……就是跟妈妈一起走一辈子的男人，除了你们以外妈妈最爱的人。”
“一辈子？”
“就是很久很久，一直到……总之是很多很多年以后。”
☆、墨的血色葬歌（1）
启在厨房帮着莫打下手做饭，小夜就自发的呆在房间里陪着小墨说话。两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床上不安分的滚来滚去，甚至说到兴奋的时候小夜还要跳起来蹦两下，小墨饶有兴趣的听小夜说着今天出去的所见所闻，一时间忘了身上的寒意。
“对了，姐姐……”小夜突然想起什么苦恼的皱起眉在小墨身边趴下，小手托着肉呼呼的脸颊满脸疑惑。“为什么我听别人都喊的爸爸妈妈，我们要喊启叔？启叔和爸爸有区别吗？”
“嗯……”小墨趴着想了想没能想出来只能抱歉的笑笑。“我也不知道，爸爸是什么？”
小夜纠结的滚了滚干脆的一下跳起来。“会不会是指跟妈妈在一起的男人？我看他们喊的都是这样，可是……启叔不就是吗？叔叔……好多人都要叫叔叔，启叔不是应该特别一点吗？”
小脑袋纠结的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郁闷的直打滚。“啊~不懂不懂不懂~~”最后只能蔫搭搭的趴回小墨身边。“不如我们问问启叔~”
“问隔壁的阿姨也可以~”
“嘿嘿~对~给启叔一个……惊吓~”似乎是想不起词该怎么说，可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错了。
“不对~应该是惊喜，小夜好笨~”小墨被小夜苦恼的模样和措辞逗笑了，轻笑着纠正了错误的用词。
“唔……我知道了啦~惊喜惊喜……”小声默念了好几遍，才抬眼。“恩！我记住了！”
那一年小墨和小夜四岁，小墨几乎没能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隔天大姐过来串门，一看启有生意就一抱一牵的把两个小家伙带回自己店里，免得他们坏事。
小墨和小夜贼贼的相视一笑，终于找到了机会。
“怎么了？”大姐一看两个小家伙不正常的笑容就知道他们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呐~阿姨~”小夜讨好的傻笑着扯住大姐的衣角。“爸爸是什么？为什么我听到其他小朋友都这么叫？”
大姐一怔，心想，终于也到了问这种事的时候了。虽然现在还不懂事，哪怕听到了一些闲话也不怎么明白，可是他们总有一天会懂，到时候他们该怎么面对。
大姐蹲下身把小夜也搂到怀里，“爸爸……就是跟妈妈一起走一辈子的男人，除了你们以外妈妈最爱的人。”要不是这样，四年的时间启小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打动不了她。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辈子？”
“就是很久很久，一直到……总之是很多很多年以后。”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生死的含义，只能换了个说法。
“那不就是启叔嘛~”小夜一听瞬时开心的睁大了眼，拉住小墨的手就想往回跑。“姐姐~那我们也这么叫~”
大姐忙把两个小家伙拉了回来。“不行。”
小墨和小夜回头疑惑的看着大姐，看着大姐小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下去，有些失落。“启叔……不是爸爸吗？”会和妈妈走一辈的人不是启叔，那以后要和启叔分开吗？
小夜听到小墨的话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抬头期待的看着大姐，“……不是吗？”似乎想要大姐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大姐看着小夜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轻叹了口气，却也只能摇头。“启叔不是爸爸，所以不能这么叫，知道吗？”
“为什么不行……”下一刻小夜的眼泪就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心底想的只是不要妈妈和启叔分开，然后他和姐姐能一直这样呆在他们身边，并没有注意“爸爸”这样一个他并不知道的男人的存在，直到……
姐姐被刺眼血迹染了满身。
直到……
亲眼看着火红的烈焰差点把妈妈吞噬。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了死亡的含义，才注意到笑容下的不一定是开心，而那个本应该陪伴妈妈一辈子的男人在妈妈笑的最为绝望的时候，始终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墨的血色葬歌（2）
小墨：“……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莫：“……爸爸很任性~”
☆、墨的血色葬歌（2）
初春到仲夏，气温随着太阳越发炙热的光线一步步爬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几乎所有人都被烤蔫的时候精力十足的孩子却是越发的精神。
“真的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去？”启极度不放心的再三问，“要是迷路了中暑了可怎么办？”实打实的算起来他们才四岁半，这种年纪放他们自己出去玩启怎么都不放心，尤其小墨才跟着出去过几次。
“不要~启叔慢死了~”小夜小脸一皱显而易见的嫌弃。“我认识路，姐姐跟着我就好~”
“……”启见小夜一脸的嫌弃一时无语，突然转头拉着苦瓜脸向莫告状。“小莫~你看这小子这么点大就嫌弃我了~~”
莫只能笑，非常无奈的笑。
启转头故意冷下脸威吓小夜。“小心我今天不让你睡床！”
小夜得意的朝启做个大大的鬼脸，“我跟姐姐和妈妈一起睡~才不理你这个大~叔~~”嘚瑟摇晃的小脑袋被小墨一把摁住。
“小夜真是！”见小夜收起鬼脸小墨转头送启一个乖巧的笑容，“启叔不用担心，我会看着小夜的。”小小的年纪，稚嫩的嗓音，说起话来却隐约有了几分超越年纪的沉稳。
“那一定要小心知道吗？不要走太远，累了就快点回来，不要玩太晚……”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脑子里的唠叨比预想中的多好多，不知不觉中真的变成了大叔。
“真啰嗦~”小夜不耐的一瞥眼毫不留情的感叹，被小墨轻拍了下额头，动作像极了莫。
“我们知道了，那我们出去玩了~”
“你说姐弟两的个性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启看着那两个渐渐跑远的小身影无奈的感叹。“小墨多乖，哪像小夜这小鬼~”
莫看了启一眼，带着些许笑意落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启看着字迹顿时无语。这么说他是那个所谓的“墨”了？小夜那样子是跟他学的？= =……
倒是小墨的确有了几分她的脾性。
随着西斜的太阳天空渐渐染上一片橙红，再沉下去一些便再红一分。为小墨和小夜准备好的点心放在空旷的饭桌上，却始终没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莫抬眼看了下窗外血色般的天空，有些担心的皱了皱眉低下头继续切菜。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肚子不饿吗？还是真的跑太远迷路了？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启显然也很担心，轻声嘀咕着走进来，看了眼莫一如往常的忙碌背影，无奈的挠了挠头。即使担心她也不会说吧……
“我出去找找，很快回来。”
莫一怔，回头时启已经踏出了店门。
空荡荡的屋里难得的只剩她一个人，安静的，寂静的。切菜的手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回头看一眼门口。还是没回来，启出去多久了？
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一秒一秒仍旧是往常一样的走，却不知为什么今天总觉得走得尤其慢。放下手里的事，走到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