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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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璧-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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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吃着粥,说:“你怎么想,便怎么做吧。”
  他这样说,舒伦很是高兴。
  胤禛见她这般开怀,手顿了顿,将手里的汤匙放了下来。
  之后的半个月里,舒伦常常到咸安宫里坐一坐,允礽能见到她,精神也好了些,连带着身子都比前些时,好了一点儿。
  有一日天气好,风也柔和,舒伦和允礽便在院中放了会风筝,风筝飞的很高,舒伦手里牵着的线却不知怎么断了,她当时便心里一跳,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倒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是这风筝的暗示,第二日便出了事。
  当时允礽正在吃药,却突然咳嗽起来,将手中端着的药撒了半碗在衣襟上,舒伦见此,便拿了帕子替他擦,之后,见他咳得浑身直颤,便端了药碗,一点点儿喂给他吃。
  待她转身时,却见胤禛直挺挺的在门口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惊,唤了声:“四郎。”胤禛却转身走了。
  舒伦放下药碗,对允礽说:“二哥哥,你好生养着,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允礽坐起身子,说:“好。”
  他身上穿的单薄,越发显得人瘦骨嶙峋,舒伦看着他咳得绯红的脸,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允礽看着她一点点儿走出门,喉咙里一阵腥甜,脱了力一般,摔在床上。他知道,她这一走,他此生再难见她了,想到此,便又咳了起来,直咳得全身缩成一团。
  舒伦追出去的时候,胤禛已不知去向。
  她去了养心殿,却没见到人,本要走,小盛子却叫住了她。
  小盛子说:“娘娘,奴才斗胆说一句,娘娘日后别再去咸安宫了,娘娘去一回咸安宫,主子就难过一回,主子却什么都不让我们跟娘娘提。”
  舒伦问:“他不叫你们告诉我?”
  小盛子说:“是。娘娘头一回去咸安宫,才出门,爷便有些不对,过了一会儿,便问奴才,娘娘回来了没,我好容易劝住,让爷把折子批完,爷批完了折子,又问,娘娘回来了没有。我回了句没有,主子好一会儿没说话,随后让人摆膳食,才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并嘱咐我们,若娘娘问起,什么都不许讲。之后的几回也是,娘娘一出去,爷整个人就不一样,连带着,膳食都进的少的很。”
  舒伦说:“原来是这样。原来他说介意是真的介意,不是说说而已。”
  小盛子说:“其实爷昨儿个就去过咸安宫,就在咸安宫门外站着,站了好一会儿,院子里娘娘和二阿哥在放风筝,欢声笑语,爷都听见了的,后来,爷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奴才不知道主子是怕他去了,扰了娘娘与二阿哥的兴致,还是为着别的。”
  别的?是怕见她与允礽在一起的情形,才走的么。
  舒伦最后是在午门的城楼前找到他的,站的这么高,夜里风又大,吹的他衣角翩飞。
  他见她来,说了句:“我该藏得再远些,教你找不到我。”
  舒伦从后边抱着他,说:“我能找到,你藏到哪儿,我都找的到。”
  胤禛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这儿么?”
  舒伦将头抵在他的背上,不说话。
  他说:“这里高,风很大,能将人冻清醒,只有清醒了,我才不会做出伤及你的事。”
  舒伦说:“我不去了,不去了。”
  胤禛说:“我知道,你想去。”
  舒伦说:“我…我以为你也愿意我去的,你为什么不教奴才们让我知道。”
  胤禛说:“你见了他以后,那般开心,我怎好教你为着我,不去见他。”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越是温温而言,越是处处为她着想,越是说明他心里的恼怒。
  舒伦将他转了个身,面朝着自己,她问:“你生我气了?”
  胤禛却笑了,只是这笑未及眼底,透着冷光,他说:“你问我,是否生你的气,问我,为什么不教奴才们让你知道?你曾说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信了,却原来就是这样知道的。”
  他声音有些大,伴着夜里的冷风,很是骇人,舒伦来拉他的手,他却一把甩开。
  他说:“我心里愿不愿意你去见他,还要让人告诉你了,你才知道么,我现在这个样子,是生气,还是别的,是不是也要我说了,你才知道。”
  舒伦说:“不用,我知道的。”
  不等她说完,胤禛却冷哼一声,说:“你知道什么,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时时去见他,不会跟他放什么风筝,更不会替他擦身子,亲手喂他吃药。”
  舒伦要靠近他,他却闪身避开,他说:“你别再跟着我,别跟着我。”
  他说完,转身走了。
  舒伦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夜风灌在衣服里,冷的人僵了一般。
  之后,胤禛便一直不理她,亦不肯见她,她去御书房和养心殿找过他许多次,他都打发人跟她说,忙着呢,在批折子,要么就是见大臣,商讨政事。不过也的确是忙,开春以来,西北战事到了紧要关头,是输是赢,也就在这一时了。
  她见不到他,亦没在去过咸安宫。
  咸安宫那边,允礽的身子每况愈下,可他总瞒着,从来不说。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阿菩定会来探病,可若是阿菩来了,皇帝便要动怒,若皇帝怒了,不高兴了,阿菩心在夫君身上,她又怎会过的好呢。所以他宁愿忍着身上的病痛,忍着相似之苦,也不叫阿菩来。
  那天,他将他那个四弟的眼神儿瞧的清清楚楚,是怕,是痛,是以为被自己深深依赖着的人抛弃以后的惊恐。
  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怕的,怕他心爱的人不要他了。
  就像当初还是太子的他一样,在知道阿菩喜欢上别人以后,痛不欲生。
  天转暖以后,他便让人将藤椅挪到院子里,很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躺在躺椅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头顶那一片天,有时候躺的久了,恍恍惚惚的似能看到院子门口站个人,很像阿菩,等他猛然坐起,想看清楚些的时候,那人又不见了,他才恍然明白,那不过是自己一场幻觉痴梦。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小虐,下章和好!!!





☆、反叛

  雍正二年夏,青海战事告捷,局势稳定。
  胤禛异常高兴,对年羹尧赞誉有加,整个年氏一门皆得封赏,年羹尧晋升一等公,又赏了个男爵,由他儿子继承,他父亲,年遐龄也是一等公,另加了太傅的衔。
  宫里头,福惠聪明伶俐也很得胤禛喜欢。
  一时间年家风光无限,就是京里的王公贵族也是要巴结的。
  十月里,年羹尧奉旨入京觐见,胤禛有多有赏赐,并在宫里宴请了他。宴会结束以后,特恩准许他与妹妹年贵妃叙话。
  说起来,他们兄妹两个也有好几年没见了,虽偶有书信往来,可夷琨毕竟身在禁宫,处处守着限制,便是书信上,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时时念着那人,所以每次去信,从不忘加一句:海棠花甚好,莫念。百花之中,年羹尧独爱海棠,夷琨便以海棠喻舒伦,海棠花甚好,便是舒伦甚好,叫他不要担心。
  年羹尧抱着福惠,玩闹了一会儿,到了时辰,嬷嬷们便把福惠抱了下去,进食。
  夷琨让人沏了菊花茶给年羹尧,说:“我看哥哥脸色不好,有些上火的迹象,喝点菊花茶,降降火。”
  年羹尧抿了口说:“许是路上赶的紧,没怎么休息的缘故,没什么大事。”
  夷琨点了点头,让屋里服侍的人退下去。
  年羹尧说:“倒是你,几个孩子,就留下个福惠,你身子又亏得厉害,好好保养保养才是。”
  夷琨想起那几个夭折的孩子,便要落泪。
  年羹尧安慰了两句,说:“她没有孩子,这宫里便数你分位最高,又有我们年家在,日后这天下就是福惠的。”
  这个她,自然是指舒伦,他提及她,连眼神儿都是柔和的。
  夷琨听了他这话,却是骇的脊背发寒,她忙的四下看,只怕有什么人。
  年羹尧说:“不必瞧,真有人的话,我自能警觉。”军中这么多年,这个本事还是有的。
  夷琨说:“圣上才登基,哥哥身为朝臣,怎么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年羹尧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说的。说了,做了,该赏的不是照样赏。”
  夷琨看出他眼里的鄙夷,她心里乱跳,说:“你如今是圣上面前的宠臣是不错,圣上赏你,那是因为圣上现在用的着你,一旦边事安宁,局势稳定,那形势自然也就不一样了。哥哥,自来伴君如伴虎,盛极则衰,这样的道理,你不知道么?越是得宠,越是要谨慎小心。你如今的功劳,早就功高震主,圣上必有忌讳防范,你怎么还敢大意?”
  年羹尧眼底一冷,说:“在他面前恭谨小心,看他的脸色,我早就厌烦够了,你说他防范我,他是真的该防范我的,只是我怕他没那个心力。”
  年夷琨手上一抖,茶杯歪在桌子上,茶水洒了一桌子。她说:“你要干什么?”
  年羹尧面色不改,说:“没想干什么。”
  年夷琨捶着他说:“你向来是沉稳的人,这回进京却这般张扬,你要干什么,向他示威,向他挑衅么?他是什么人,那是皇帝,一国之君啊,你不要命了么?”
  年羹尧轻斥一声,道:“皇帝又怎么样,你不要忘了,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若没有我在背后支持他,他能得到那个位置?”
  夷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可现在他是君,你是臣,你想要君臣相斗么?”
  年羹尧似从未将胤禛当做君主,他说:“君臣?那也要我肯对他俯首称臣才行,我和他之间,早晚有一战。”
  夷琨说:“他是大清皇帝,坐拥大清江山,你拿什么跟他战?”
  年羹尧看了看洒在桌上的茶水,一笑,说:“西北是我拼死打下来的,自然是我的。”
  夷琨退了一步,歪在椅子上,她终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他挑衅圣上,说要与圣上相战,原来是早做了打算,早做了预谋的,她的这位哥哥呀,不是鲁莽的汉子,他深谋远虑,从不会没把握就出击。
  她说:“你打算拥兵自重,在西北称帝么?”
  年羹尧抬眼看了一眼夷琨,似乎也不想瞒她,他说:“是又如何?”
  年夷琨眼里皆是伤痛,她说:“为着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此,她猛然想起舒伦,她试着问:“难不成,为着她?”
  她如此一问,年羹尧却低着头,不说话了。
  他这般反应,印证了夷琨的想法,她无声的笑到流泪。
  年羹尧半晌,才痴痴的说:“她跟我说,她想去西北看看,只是被困住的身子,去不成,我答应她了,要带她去。”
  夷琨说:“你别痴心妄想了,你若是个忠贞的臣子,她是大清皇后,你们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可一旦你反叛,便是与大清为敌,自然也是与她为敌了,你怎么带她去。”
  年羹尧此时面色才改,他说的痴:“要是我占据了西北,就跟圣上要她,如若圣上想终止战乱,便只能将她给我,这样,我便能与她在一处了。”
  夷琨说:“你以为她是谁,平常人家的小姑娘么,她是大清国母,是圣上的皇后,国家尊严。”
  年羹尧握紧了拳头,低着头说:“我可以允许她以大清国母的身份假死,那样便不会有损她的声誉,我…我也能与她相逢。”
  夷琨看着房顶的画栋,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说:“你打的好算盘,好计谋,只是这回,你怕是要落空了,我可以告诉你,圣上爱慕她的心思不比你少一分,就算她死,圣上也不会叫她离了他一步。更何况,你一心一意恋着的那个人,一颗心全在圣上身上,就算圣上让她走,她也不会走,不愿走。相反,她对你呢,你若做个圣上的好臣子,她还能看着圣上的面子,念着你几分,可一旦你与圣上为敌,她必是头一个恨你的人。”
  年羹尧听着这些话,手指狠狠抠进椅子扶手内,生生抠出许多木屑,他呢喃着:“她不可以恨我的,怎么可以恨我呢。”
  夷琨说:“只要你敢作乱,对付圣上,她定会恨你的。”
  年羹尧看着她,眼睛猩红一片,那里面是恨,是嫉妒,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裸的嫉妒。
  他有些痴傻,仿佛舒伦就在她眼前一般,他说:“我想你想的好苦,你知不知道,你不要恨我,我…我不与他为敌就是了,你不能恨我的。”
  夷琨见他有些不清醒的样子,唤了声:“哥哥?”
  年羹尧仿佛没听见一般。
  夷琨说:“你只一味的想着她,念着她,至父母家族与何地,难不成要为着她,把全族人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么?哥哥,趁现在圣上还未起疑,早早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吧,你与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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