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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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璧-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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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伤心不已,舒伦去看了几次,她皆是在哭泣,胤禛在一边替她拭泪,多番宽慰,并吩咐大做法事,祈求福祉。
  他本是急躁的脾气,虽说这两年经了历练,沉稳了不少,可府里的事,前前后后闹腾了半月有余,仍不平静,他不免心里烦躁,连带着脸色难看的很。
  舒伦在屋里坐了会儿,便出来了。
  当晚,舒伦让宝络煮了降火的茶,并派人叫了胤禛过来。
  他耽了好一会儿才过来,进门便问:“有什么事?”
  舒伦见他进来,替他斟了杯茶,茶里透出一股儿极淡的药香。
  她说:“没事,你坐过来,歇会儿吧。”
  胤禛看了她一会儿,端了她倒的茶,一口气喝了,转身便倒在她里间的床上。
  舒伦跟了过去。
  他鞋也未脱,用手遮着脸,仿佛累到了极致。
  舒伦坐在床边,替他脱了鞋子,拉了里边的被子替他盖上。
  他一直也不说话,舒伦要走了,他却一手扯住她的衣角,不许她走。
  胤禛说:“你给我捏捏头吧,我头疼的厉害。”
  他移开了手,舒伦才看清他,眼里猩红,眼底青紫,很是憔悴。
  舒伦在手炉上暖热了手,才搭上他的额头,捏的不轻不重。
  许是头疼缓了缓,他闭着眼舒服的嗯了两声,身体也轻松下来。
  好一会儿,他侧了身子,手抚在舒伦的肚子上,问了声:“动的厉害么?”
  自舒伦有孕,他很少问及她身子如何,孩子如何,现下这一问,舒伦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心酸,欣慰,苦涩,说不清。
  她说:“不怎么动。”
  他脸上竟有些笑意的说:“兴许性子像你,喜好安静。清韵肚子里那个是个小魔星,比你这个还晚几个月呢,却动的厉害。”
  清韵是侧福晋李氏的闺名。
  原来,他笑,是因为想起了侧福晋的那个孩子。
  舒伦身子重,坐的久了未免腰痛,她不着痕迹的稍稍移了移。
  胤禛见她动作,便伸手攥着她的手,面上也露了脆弱。有时候他也奇怪,自己心里明明那么讨厌她,可自己那些从不示人的软弱,总没来由的在她面前展现。
  胤禛说:“你别离开,柔嘉是我头一个孩子,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很不舒服。”
  舒伦不说话,他就用力捏她的手,直到她肯松口。
  舒伦握了握被他攥着手,他随即唇角弯了弯。
  就这样,他们之间言和的协议暂时达成了,不过这协议也只限今晚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争吵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说的算的,他说怎样就怎样,他不想与你好好相处了,便来寻你的错,两人心里的那场斗争就开始了,什么时候,他想跟你和解了,不容你分辨,便要与他和解。
  胤禛看着她道:“你说,柔嘉能好么?”
  好与不好,太医都说不准,她又怎会知道。
  只是他那样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说小格格会好,小格格就会好一般。
  他那样真切的眼神儿,让舒伦觉得,那一刻,全世界,他只相信她一个人。
  多么具有欺骗性的眼神,他又怎么会只信她一个。
  可是,现在她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忍,只想说些好听的话,兴许这些话是假的,能哄哄他也是好的。
  她说:“你放宽心,出痘的情形我见过,不是柔嘉的症状,如果不是出痘的话,其他的病症,只要太医们费些时候,总能医好。”
  胤禛嗯了一声,说:“希望如此。”
  舒伦掖了掖床边的被子,说:“你睡一会儿吧,明儿个还要上早朝。”
  胤禛真的闭了眼睛,许久,舒伦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他说了声:“我睡着了,你再走。”
  不知是不是他有意,他的胳膊刚好压在她的裙摆上,她稍动,他便要醒。
  不过,就算舒伦不走,他这一觉,也未睡多长时间。
  半夜里,李氏跟前儿服侍的花束子过来找胤禛,被宝络拦在了屋外,说是胤禛已在福晋屋里歇下了,任是谁也不见。
  花束子成日里在侧福晋面前得势,自不把宝络放在眼里,不等宝络说完,便要往屋里闯,宝络早就看不惯侧福晋房里的人,便跟几个嬷嬷将她拖了出去。
  花束子那里甘心,几个人不免就扭打到一块,这样一来,少不得便有擦伤。
  宝络也知道府里不安定,小格格病着,她怕耽搁了什么,误事,打发了花束子,就立刻跟舒伦回话。
  舒伦听宝络一说,便说:“真是胡闹,侧福晋叫她来,多半是小格格的事,耽误了,还了得。”
  宝络嘟着嘴不说话。
  舒伦见她头发有些乱,下巴上有道红痕,便缓了声,说:“你呀,胆子越来大了,姑娘家的,还跟人打架,打架了还吃亏,疼不疼?”
  宝络见舒伦护短,便笑着说:“谁说我吃亏,本姑娘是好欺负的。我不过是看不惯她那么张狂,故意气气她的。”
  舒伦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安分些,我去叫爷起来,瞧瞧怎么回事。”
  舒伦话还未落,外边便吵闹起来,跟着就有人进来回话,说是侧福晋到了。
  舒伦出去时,只见福嬷嬷被李氏的两个丫头制住,花束子正要扬手打。
  她紧喊了句:“住手,成什么体统。”
  李氏却转手一巴掌打在花束子脸上,骂道:“不长进的奴才,福晋身边的人也是你能碰的,咱们是什么身份,只得挨打,哪里有还手的份儿。别人没规矩,你成日跟在我身边,也忘了规矩不成。”
  她声音很大,只吵得人心不安。
  舒伦皱了皱眉,说:“好了,都停了吧,若真是奴婢们有什么不是,侧福晋是主子,训诫了就训诫了,只是,万事要讲个缘由,不要错怪了谁才好。”
  李氏甩开花束子扶过来手,气道:“福晋要讲缘由,要讲理,我们就讲一讲理。”
  舒伦见她寻衅,不尊重,也冷了脸,说道:“你说。”
  李氏冷哼道:“我知福晋往日里看不惯我,只是福晋看我不惯,只对着我就是了,牵连我的女儿做什么?”
  舒伦站在台阶上,李氏在台阶下,檐下的灯随风忽明忽暗。
  舒伦看着李氏,声音不轻不重:“看不惯你?侧福晋放心,我没那份儿心力,你我之间,说的好听些,一府住着,伺候一个主子,称一声姐妹,说的过些,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各占一个屋,各不相干。至于,说什么,我对柔嘉做了不该做的,你须有个交代,侧福晋须知,我是福晋,你是侧福晋,以下犯上,是有违规矩的。”
  这一句以下犯上刺中了李氏的痛处。平日里,舒伦虽是福晋,她是侧福晋,可因着有胤禛宠爱,她从未将舒伦放在心上。可真说起来,分位上,舒伦仍是压着她的。
  李氏气急,身子都有些抖:“我是要有个交代,这个交代就是,福晋不该在这个时候,拘着爷不放,让我的女儿见不到她阿玛。”
  舒伦厉声斥责:“你放肆,你且想想,到底是小格格要见阿玛,还是你想要见爷,若真是小格格要见阿玛,你不该在这儿没规矩,耗时间,若是你要见爷,你更不该闯我的院子,在我面前无理。”
  “闹什么闹,嫌这府里事不够多么?”
  胤禛不知几时醒的,他到了院子里,见满院子的全是人。李氏眼中又泫然欲泣。
  他心里不畅,冷着脸,对舒伦说:“你是福晋,该当自重,怎么在奴才们面前,失了身份。”
  他这句话说完,舒伦身子轻晃,眼里通红,她强忍着,不肯在他面前落泪。
  你也知道我是这府里的福晋,你也知道我在这府里该有的身份,你也知道是在奴才面前,那为什么让她来辱我,帮着她来辱我。
  胤禛说:“怎么回事?”
  李氏说:“小格格晚上睡得不安稳,我让人来请爷过去瞧瞧,可这边的人拦着,不让见。”
  胤禛听是为了小格格的事,脸色变的极难看。
  舒伦却已是云淡风轻,仿佛置身事外,万事不关己。
  胤禛见她如此,只当她心狠,无一丝慈爱之心,之前厌烦她的心思又起。
  而刚刚两人之间,那丁点儿的情谊,瞬间荡然无存。
  他恶声,说:“小格格身体柔弱,你是知道的,你也是她的额娘,不说体恤,竟拦截消息,不让我知道,你是何居心。”
  舒伦面无表情,直直的回过去:“我是什么居心不要紧,爷要是真在意柔嘉,现在要紧的是去瞧她。”
  胤禛恨恨的说:“前头,茶叶子的事儿是一遭,如今,小格格病重,你不知怜爱,又是一遭,这些事,我记着,你也要记着。”
  他话落,拂袖便去了。
  李氏见胤禛走了,就也带了人离去。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院子,眨眼的功夫,就分外寂寥。月影惨淡,柳枝疏离,只舒伦一个还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宝络扶着她,低低的说了声:“夜里凉,我们进去吧。”
  舒伦自言自语道:“今日真的失态了,竟动了怒。宝络,你瞧,感情用事多不好,自取其辱。我应该要守规矩的,时时守规矩,处处守规矩,做的像那些戒律里说的,要宽容,大度,不计较,这才是个嫡福晋该做的,这才是识大体的。明明知道这口气在这府里争不出,可是个人,总要有口气,总要争一争。”
  宝络说:“格格万不要有这样的心思,跟爷有什么好争的,能争出什么来,府里这么多人,往后少不得又有好些进来,跟这些人还争不过来呢,格格还是转转性子,顺着爷些,哄哄他,才是正事。”
  舒伦笑的凄凉:“我自从入府开始,就想和他好好处,可是他要是打心底里就不想跟你好好处,就厌恶你,你再怎么顺他,哄他,都没用。我现在能做的,不过守住自己的尊严,体面,不教别人辱我,其他的,再没什么好争,好守的了。”
  二月里,准葛儿战事又起,且来势汹汹,为鼓舞士气,圣上决定御驾亲征,并带了大阿哥胤禔同行。
  照旧例,留太子监国,并授意祭太庙。
  圣上不在,太子主政,朝里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
  太子与大阿哥之争,愈演愈烈。
  胤禛与太子走的近些,故太子多留他在宫中商议国事。
  三月初,府里的梅花,趁着初春的第一股儿东风,开的很好。
  柔嘉的病,前前后后熬了一月多,终是好了,李氏求了胤禛,全府上下热闹了一番。
  舒伦将早前在大佛寺求的玉佛给了柔嘉,之后又在筵席上略坐了坐,便以身子重,不便为由,离了席。
  这之间,她与胤禛一句话没有,就是连个眼神儿也没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给我留评的同学们,今天加更一章。





☆、乘风

  第二日,胤禛一早上朝,近中午的时候,小盛子回来说,太子留了爷,怕要到晚上才回来。
  舒伦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现在这种时候,与太子走的过近,不管对太子来说,还是对他来说,都绝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他是糊涂,还是打其他的主意。
  舒伦合了书,捏了捏眉,抬头见宝络拿了枝梅花跑了进来。
  胤禛喜欢梅花,后院里种了一大片的梅树。
  舒伦接了梅花,嗅了嗅,有股儿很淡的清香。
  宝络说:“后院里开的很盛,咱们折一把插瓶儿吧。”
  舒伦瞥了她一眼:“你向来不爱摆弄这些东西,今儿个怎么了?”
  宝络说:“我见开的好看,想着摆到房里,当个装饰也不错。”
  舒伦说:“好看是好看,只是这花长在树上,比插在瓶中更能见其无双姿态。”
  宝络嘟囔着:“长在树上,人人都看的见,插在瓶里,摆到咱们屋里算咱们的。我听说侧福晋屋里摆了一瓶儿,爷见了很喜欢,咱摆上了,给爷看见了,说不定也喜欢。”
  原来为着这个,说起来胤禛已有许久没来这屋儿坐坐了,所以宝络看着有些急了,真是傻丫头,他来都不来,又怎会看得见你屋里摆没摆花。
  舒伦说:“今儿个天好,你陪我去后院看看吧。”
  梅花的确开的很好,一眼看过去,满园芬芳,暗香浮动。舒伦瞧着,便觉得喜欢。
  她之前便知道,这院子里有几株是去年从南边移接过来的,不常见,现在看看,果真株株都是精品。
  舒伦正看的欢喜,宝络却在一边碰了碰她,舒伦一偏头,便见清韵乘了步辇朝这边过来。
  这样雅致的花当细细的静静的看,这么一大杆子人过来,自然扰了清净。
  清韵没叫停,直至舒伦面前,才抬了抬手叫放下,虚虚的福了福,说:“给福晋请安。”
  自她有孕,胤禛特准她不必去舒伦屋里问安,舒伦也乐得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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