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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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骨-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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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走到了祠堂外,本来一切都无恙,都是同往日一样,静悄悄的。
  直到她走的近了,却见得祠堂外的那块空地上火光大盛,鲜红的火舌舔舐着常物,火光笼罩着乌黑片片。
  顾文蕙骇的脸色都变了,疯了似的一路跑过去。正急得六神无主,祠堂里又丢了些东西出来,都甩到了她面前。
  火堆只限在空地,其他并无遭及。从祠堂里丢出的那物,一张交着一张,一叠合着一叠,只向着空中这么一扔,猛失了重心,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飘浮成纸蝴蝶。
  顾文蕙只瞧了一张墨纸虚晃晃的一飘,就折进了火堆,顷刻间成了一张焦黑。
  火光冲天中,顾文蕙慢慢靠近,极力辨析着,只隐约瞧见了个边角。是一张女人的脸,低眉浅笑,没一会就被火光吞噬了。
  她忽地明白了,这是谁,再好猜不过了。
  她瞧着门前失魂落魄的弟弟,刚才一腔子的紧张散去,再也没力去支撑这副身躯,一脚跌在了地。
  天空碧波万顷,明晃晃的阳光照的她眼前发晕,不知怎么地,已流了满脸的泪。
  “烧了就好。”她也似痴了,“烧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相离

  顾文蕙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如此之慢,掐着指数着秒的还是慢。等真正到了第十日,又觉得,竟又过的如此之快。
  入了夜,她记着易天师说过的,紧锁了门,紧阖了窗,论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万事不理。
  她怕那妖孽再来,同时,又怕她不来。顾延舟也许会亲眼所见,但也好,总之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今日这天,看着就是不吉利的。日间一直都是灰蒙蒙的,等了又等,却始终不给得半滴雨来。直到日头落西,半点星光都不见,紧接着就是一声电闪雷鸣,浓烟滚滚而来,染透了整片天空,瓢泼大雨淋头落下。
  明明是这样的不祥,翻翻黄历,那上头却写明了黄道吉日。
  撰写的黄历的人,做梦也不知,今日也是群妖的天劫。
  外头雷雨震天,闷雷声一道接着一道,仿佛要将天劈开似的,暴雨如注的冲刷。院里头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闷响,不知是砸倒了花盆,还是被雨水冲了砖瓦。
  前几日,还是张灯结彩,喜字当头。现在,只空留了一地的琐碎。大雨的冷冽中,有未收拾的大红喜字被冲了出来,残红片片,似心头剜出的骨血。
  顾延舟只一人留在了房中,愣愣的对着这满天寒雨,惊雷炸响。
  明明是冷极,他还是有意开了窗,看着雨水滴答,一点点的顺着房檐,被夜风吹着,冷意都渗到了房中。一阵风吹过,他直打了个寒颤。
  顾延舟只着了件长衫,在这样的天是冷透了,他也恍若不知。
  手指一下下的敲在木桌上,顾延舟自桌上倒了茶来,却是两杯。自饮了一会,直倒的壶中空空。本是苦茶,喝多了,却又索然无味了。
  他换了杯盏,将苦茶撤了去,摆上玉壶骨瓷,还是倒了两杯。
  玉液倾倾,倒满了两个杯子。顾延舟摆了一杯在前,自己又留了一杯。这次却不敢喝的太猛,只呷了一口,又呷一口,始终也不敢倒第二次。
  他记得这个日子,是原本拟订好的大喜之日。本是他日日盼,夜夜等,只求着早些来的日子。现在,即使新人不再了,他还是固执的在房中贴了喜字,铺了锦被。将房中布置的红通通的。
  若是一切顺利,现在,该是锣鼓喧天,红烛高照。
  拜过天地高堂,送入洞房。
  顾延舟想着,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雨水骤急的夜里,这一声给掩得无影无踪,几不可闻。
  他想的出了神,却另有一道声音传来,“你笑的倒是开心。”
  顾延舟手中的酒杯顿时就掉了下来,顺着地上滚了一圈,还是落到了脚边。
  是从他有意敞开的窗子飘进来的,他看得一抹异色入来。似青烟,又似白云,或者只是那天边的乌云太多,被吹了一朵进来。
  一个修长身影隐隐现出,迷胧中仿佛还带着外头的水汽。顾延舟看了又看,心跳的越来越快,他直直盯着那若隐若现,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原是空落落的房中,显现了一抹衣角,由下至上,那颜色顾延舟是认得的,鹅黄的衣裙。
  他只紧紧盯着,拳头攥在两侧握的铁紧。
  过了仿佛有半世之久,一直到那叫他魂牵梦萦的人出现。
  他只是看着,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却不敢唤她。
  他努力睁着眼,嘴唇欲启未启,即便是幻觉,也只求着多留一刻。
  他最终还是道:“你终于来了。”
  他终是高兴的,几是忘形。顾延舟一举走近了她,仔细端详起来。
  “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原是不信的,现在看来,这话是真真的不假。”
  他一伸手按了林梨的肩膀,只一轻触,就再也忍耐不住,一用力就将林梨拥在了怀中。
  他埋首在林梨发中,他想念这股清冷的味道想到发狂。他久不愿松手,将满腹的思念一一耳语。
  “我就知道你会来,便是等多久也是愿意的。”
  听他言之凿凿,林梨却奇了,“你就这么肯定?”
  顾延舟终于舍得松手,目光还是贪恋。
  屋里,他还是点了那对红烛。烟红烛光,他才能看的清楚。林梨依是他最熟悉的模样,面莹如玉,螓首蛾眉。一双眸子也依是冷冷的,仿佛是嵌入了两颗寒星。一点绛唇,赛过龙凤双烛。
  顾延舟倾身上前,在她唇边轻轻一贴,笑道:“我是跟你提过的,你若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一定会来的。”
  说罢,已握了她的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你也是放不下我的,对不对。”
  林梨睫毛微颤,只低了头。
  她自是知道的,顾延舟早早的提过数次,每一次都带着无限的期盼和兴奋。即使林梨对这桩婚事从不关注,听多了也就记得了。
  她确实想过几次今夜会有的情况,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
  只剩了暴雨和冷清。
  林梨没有回答,现在也是不重要的事了。
  顾延舟只是捧着她的手,一遍遍的细看,“伤可都好了吗?”
  一个凡夫俗子,却来问妖。林梨有些好笑,双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抚了顾延舟的肩。这里,明明比她伤得更重。
  还有,却看他的额头,也是青肿难分。
  窗外的雷声轰隆而过,炸的顾延舟的声音不清不实,林梨任由他拥着,“顾延舟,再没有下一次了。”
  顾延舟的心猛地就被吊了起来,他喝道:“别说了。”
  “林梨。”他猛吸了一气,只将她的手紧紧握着,“我甘之如饴。”
  林梨眉头一跳,又听到他道:“我知道你最想做人,人有爱恨贪嗔,我私心里,只想你占一份就是了。只是跟着我,却偏偏要你受苦。”
  他抚了抚林梨的脸,“现在这样,你定是不愿的,我逼不了你,只盼你记着,不管你哪日回心转意,顾家族谱上的名字我会一直替你留着。”
  他想了又想,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们便像密林那样隐居吧,你若喜欢我们就去山下,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见客。只要……只要你随着我做人。”
  他越说越乱,要长姐接受林梨,难之入骨。要林梨受顾家委屈,更是不愿。
  顾延舟用力抱着她,只觉得林梨又瘦了,肩胛骨只剩了硬邦邦的骨头。他狠狠抱着,只恨不能将这副荏弱的身躯揉进他身子里算了。他就不用患得患失,苦思冥想。
  林梨察觉他的不对,推了推他,“顾延舟……”笑在唇边却瞬然凝住,她一怔,仿佛被什么击中似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冰入骨节,连呼吸都是疼的。
  顾延舟也被吓住,“怎么了?”他急切。
  林梨生生受着,却一把推了顾延舟,跌撞的朝了门外扑去。
  这一片全是危机感,就连高空落下的雨点子都带了杀意。
  数道光符骤起,将这一片房屋团团围住,待林梨发现时,原来她已无处可躲。
  连烛光都承受不住的忽闪了起来,周围的空气冷冷凝结。林梨无助的在原地打转,四周被筑起的无形的墙,她想破墙而入,却次次都被撞回了原地。
  顾延舟从未见过这种诡异,他怔忡瞬间却忽然想起什么。
  “林梨!”他实在吓坏了,大喊着冲过去,依是无功,只撞得满头晕眩。
  一定是他,顾延舟状若疯狂,恶狠狠地喊道:“你出来,贼老道,你出来。”
  他向来温文尔雅,只有这次是恨不得说尽他所有听过的污秽,哪怕如此,却还是不足以形容那老道。
  他悔恨交加,如此重要的事他竟忘的干净。他明明见过那老道,他早该提起警觉,他竟该死的忘的一干二净。
  顾延舟又如何想到,不仅是今天,这顾家上下早就易天师的法术包围了。
  他又冲过去,只是被撞的满头包。他不甘心,他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林梨,却隔着一层,只能远远的看着,连声音都听不见。
  林梨被暴雨淋着,头顶闷雷阵阵,她才骤然惊觉,锦禾说的都是真的,偏是她执意。
  四面都是符咒,铺天盖地的袭来,林梨伸手去挡,稍稍轻触,手上就是一片火烧火燎,焦灼的她只能缩了回去。
  惊雷仿佛不会止歇,林梨一阵阵的发抖,忽地一道光劈来,她躲闪不及,受了这一击直向后倒去。
  她仰躺在地,又阴又冷,全是天上的无根水,快的她根本看不清由头。
  卷轴一样的朱砂符向她铺来,却又堪堪停住,自半空横出一条人影,虎目铮铮,中气十足。
  原来是他,可谓新仇旧恨。林梨怒目,她不想再如板上肉由他□□,拼着命想要搏一搏,却悲哀的发现,今次还是那日,竟都是一样的命运,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道法之高,究竟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
  这老道究竟修炼了多久,是不是收了她,就可功德圆满,早早的飞天登仙。
  她执意成人,哪怕是个表面都可。但绝对不是成为供他人修行的牺牲。
  林梨怒了,再一再二,用力撕扯,背后和地面却仿佛相合似的,毫无余地。
  顾延舟已是连呼吸都快忘了,他满脸的雨水也顾不得抹去,胸口一下下跳动的不安,寒气源源不断的灌输到全身。
  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个老道,更能看清林梨挣扎。但仅仅是看着,全程他都是个局外人,一点也参合不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林梨被制服在地,惶恐却无力为之的迎上那一剑。
  易天师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他一把扯住那卷轴似的朱砂符,就势一翻,将黄符裹了一身,一举一动,都带着催枯拉朽的气势。
  他同这暴雨一样,凶猛的让人窒息。
  “林梨。”意外的,他竟是亲口唤了一个妖的名字,“你莫再流连,乖乖伏诛,我会为你念下往生咒,助你投胎轮回。”
  但,林梨却讽刺一笑,“不愧是师徒,连台词都说的一样。”
  易天师也不怒,却是走了个神,那混小子,也不知是跑到哪里去了。前些个日子明明是看到他了,他却跟见了鬼似了,脚底抹油溜了。
  罢了,等收了这妖,再去寻他的徒弟。
  此时,瓢泼连天,急雨惊雷。闪电在天边炸开了花,又仿佛朝着这场斗妖而去,林梨恍惚了错觉,它们都在向着自己而来。
  被雨水模糊的眼睛却突然看清了,异光一闪,易天师手持着桃木剑劈了过来。
  上千年的桃木,驱邪法器中的极品。便是出动了这等法器,林梨即使身怀异骨,依然无计可施。
  她只能受了这一击,剑心扎在了腹上,重重的,着实要将她剖开。
  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寂,雨点的声音也不见,痛意也不再,意识都是混沌的。她知道,那剑只稍再重一些,再扎一寸,她立刻就是无踪。
  易天师已经开始念起了往生咒,对他来说这不过是积年来最熟悉的一项。凡人眼中的惊心动魄,对他来说已如白开水一般,收妖,事成,还人间太平。
  “砰!”的一声,一声重重的炸响在阵外炸开。易天师不让自己分心,却接二连三,他拿余光一瞥,只见一个接一个的酒坛子被狠狠摔碎。
  是顾延舟。易天师直觉了不好,他意外的停下桃木剑,转头看去,一时之间竟被那凡人眼中的阴鸷惊到了。
  顾延舟周身都是碎瓷,一并的酒坛子都给他砸了个粉粉碎。他注意到易天师也在看他,突地笑了,尽是玉石俱焚的味道。
  “天师!”他高喊着,举着烛台在手,“你这般忧国忧民,我且问你,你是要先收妖,还是先救我。”
  说着就将那烛台猛地向地上掼去,星星之火,一旦触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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