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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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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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东楼瞧见,心中黯然。

    果然,五六个艺人进来,左右今日容娘扮作郎君,也无需回避,那几个艺人便在这屋中哐“哐啷哐啷”敲响锣鼓,将那小小人儿在白纱屏风后耍的灵动活泼,惟妙惟肖,热热闹闹的演了一场《天女撒花》!

    八斤看得喜不自胜,清平县也有傀儡戏,却没有如此精致,连那几个艺人的唱腔都一板一眼,各司其职,各具精妙。又岂是城中一人身兼数职的独角戏可比?

    容娘记得那时,她与玉娘演的也正是天女散花,却是两人胡乱戏耍,全然没有章法。如今这一套演来,原来傀儡戏也有一折一折的剧情呢!

    她看得入神,嘴角微微含了笑意,眼神明亮,心中全无负累。却是这些日子以来,过得最轻松的时刻。

    赵东楼看见,弯了弯嘴。果然,她是喜欢的!

    待那敲锣的最后敲了一记悠长的收尾,赵东楼霍地站起,道了声:“走吧。”提脚便走,也不知要谁跟他一起?

    昌明看了看容娘,苦笑一声,只好跟上。

 第八十五章 楷书

    高九郎将一行人送至大门处,赵东楼不耐的一挥手,径自去了。容娘心生愧疚,朝九郎微微一笑,前面赵东楼一顿,只得紧走几步跟上。

    高九郎长身玉立,目送众人离去。账房刘虞城眉头皱了皱,靠前几步,道:“九郎,小郡王什么意思,我们并未与济王府上有甚过节?”

    高九郎淡然一笑,黑眸深邃,不能见底。

    “不过是一纨绔,不必计较。”

    刘虞城点点头,垂眸思索片刻,到底出言道:“容娘子此事,虽别出心机,但利润一般。况清平此处事务已近完结,九郎……?”

    高九郎平静的看了看他,道:“如今我可能回临安?”

    刘虞城一怔,眸子便暗了一暗,九郎在此做得风生水起,大郎除了催款,倒是并无其他言语,怕是……。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高家世代经商,族长一位素来以能者居之。高大郎勤力经营,临安高家如今已是数一数二的商户,大郎才得以坐稳族长之职,自是不能轻易让九郎这个后起之秀回临安。若往别处去,重起炉灶,怕还不如将这清平经营妥当。

    一念及此,刘虞城抬头道:“容娘子为人重情,性极坚韧,又如此聪慧,若主内宅,定为贤妻。可惜徐家大郎被黜,六郎刚入翰林,若是当日那般声势,娶了容娘,有如此姻亲背景,九郎当可与大郎一较高下。”

    高九郎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轻笑道:“虞城怎的糊涂了,大嫂可不也是他徐家的娘子么?”

    街道那头,赵东楼一马当先,将一行人甩的甚远。守惟正高兴,他虽于儿女情事上甚为懵懂,却也知道今日小郡王言行极不寻常,气冲冲的进来,唤了一群人进来弄了一场傀儡戏,便又急匆匆的走了。他看容娘的眼神,更是奇怪。——虽然容娘今日穿的也太出格了些!

    容娘也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怕见赵东楼,虽然与他相处,轻易便能将心中阴霾扫荡一空。但,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样眼神,她不能回应,只有退却。

    孰料到了家门口,陈泰正在栓赵东楼的大白马。容娘大吃一惊,连小环也攥住容娘的胳膊,不知小郡王何意。

    其实倒不必担心,赵东楼是来寻大郎守中来了,两人书房之中谈了甚久。守中见了赵东楼主仆三人骑的好马,一时心中犯痒,便与赵东楼骑了马去乡间跑了一圈,至晚方归。

    容娘听说,便放心在房中算账,又去看了一回张氏。恰恰邓氏与张四娘都在房中,逗弄靖哥儿,陪着张氏说些话。张氏这几日脸色有些不好,精力不济,只看着靖哥儿玩耍。

    容娘摸了摸张氏的手上,却是骨瘦如柴,让人心酸。容娘问张氏可有什么想吃的,张氏只摇头,拍拍她的手,示意不要。那边靖哥儿却从张四娘的怀中挣脱,扑了过来。容娘吃了一吓,忙张开双手抱住他。靖哥儿圆溜溜的眼珠子转动,嘴角诞下口水,嬉笑着喊道:“糕,糕糕。”

    邓氏扑哧一笑,道:“靖哥儿鬼精呢,吃了一回容娘做的糕,便惦记上了。”

    却是先前容娘做的玫瑰山药糕,想着山药药性平和,甚补脾胃,看张氏是否能进些。不想这个小侄子看见了,倒吃了好几块去,今日还念叨着。

    容娘一把抱起靖哥儿,亲了一下那胖嘟嘟的脸颊,笑道:“还要吃糕是吧,叫姑姑,姑!”

    靖哥儿笑嘻嘻的看着容娘,粉嫩的小嘴吧唧吧唧,好不容易蹦出了两个字:“姑,姑!”

    容娘高兴得将靖哥儿一把抛起来,靖哥儿兴奋得手舞足蹈,被容娘接住之后,小身子兀自在容娘怀中一蹦一蹦的,嘴里连声喊:“姑,姑,姑姑!”意思是他还要如此戏耍。

    房中几人被他那顽皮模样逗得开怀大笑,邓氏平日最是淑惠,说话温柔,笑不露齿,如今见了靖哥儿如此活泼,也不由得捂嘴大笑,连眼泪都逼了出来。

    “靖哥儿真是认人呢,四娘子与我在此逗了他这许久,他竟一声不吭。容娘来了,你瞧瞧他,那个亲热劲儿。”

    邓氏试了试眼角,指着靖哥儿笑道。

    张四娘勉强笑了一笑,上前将靖哥儿接过,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讪笑道:“靖哥儿喜欢玫瑰糕么,明儿姨给你带糕来。”

    张氏微微笑着,心里那口气绵软纤细,有时略略言语声大些,便觉着一口气不上来。

    “靖哥儿便是好动,?l姐儿安静些,天天黏着四娘子呢。”

    张氏的声音细弱如丝,众人听了,各自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

    容娘替张氏掖了掖被角,想到郎中那无可奈何的神色,心中不由哀戚,面上却笑道:“嫂嫂,我去厨房里看看参汤,顺便叫人送些点心过来。”

    容娘出了张氏处,径往厨房而去。小环嘟嘟囔囔道:“还是帮着自己亲姐妹呢,当初小娘子那样冒着风险带药进府,少夫人怕是不记得了。”

    容娘叹了一声,劝道:“你不见大嫂那般模样,还有甚好计较的。不过是句寻常言语,偏你那般多心。”

    小环扁扁嘴,不再言语。

    将至元旦,天气越发寒冷了,昨日晚间便听见雪霰“?~?~?~”的敲的瓦片乱响,至午夜方止。不想今日傍晚,又开始密密麻麻的下了起来,那声音细碎密集,似乎无孔不入。厨房里烧了柴火,十分暖和,那雪霰下得越急,倒越发有几分趣味。

    容娘看了一回参汤,又帮着卫大娘将糕点蒸上。有婢女来回,说是大郎要见她。容娘诧异,只得净手去书房见大郎。

    其时守中正于案上行文,他素来不甚讲究,半旧的深蓝夹袍,越发显得身材劲瘦,因在军中磨砺日久,也自然散发一股凛冽气息。

    容娘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小环更是小心翼翼的候在门口,不敢稍动。

    容娘轻轻抬眼,瞄了瞄守中那边,只见他全神贯注,手上用力,写得艰难。容娘不由好奇,大哥的书法她是见过的,笔力虽遒劲,然挥洒如意,未有阻滞。如何今日……?她悄悄的移了一步,又移了一步,待她能瞥见案上字体时,不由一愣:今日大哥写的却是楷体!楷体讲究的是中宫紧敛,疏密相映,寓变化于平淡之中。如何大哥今日忽然改了性子?

    容娘此处不能窥见守中写得何文,只觉他写得不够顺畅,看得久了,心中不由也跟着他的动作起了些疙疙瘩瘩,不甚畅快。

    守中写得一时,忽地停笔,将案上素纸一揭,便要扔弃。容娘上前一步,将那纸接了,搁置一旁,另铺陈了白纸在案上,抚平,方才退至一旁。

    守中瞧见,不由看了看容娘,问道:“作甚?”

    容娘此时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竟然自行其事,老虎面前动了他的——道具!她微微垂首,左右无可躲避,便道:“大哥未写畅快,可再写来。”

    守中讶道:“你懂书法?”

    “些许。”容娘的手在裙裾边轻轻勾了勾,颤颤答道。

    守中退后几步,朝案上一颔首,道:“写来我瞧瞧。”

    此时屋中寂静无声,外头霰雪又下得大了些,打得瓦片上“噼里啪啦”的响动。

    屋中没有烧火盆,本就寒凉,容娘偏觉手心汗津津黏糊糊的,有些不好下笔。守中站在不远处,容娘只觉大哥那凌厉的眼神直往这边射过来。罢了,今日出丑一回,日后断不在大哥面前失言了!容娘提心吊胆,将本朝吕本中的《南歌子》写了半阙,下阕却是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了,只得搁笔退后。

    守中瞧了瞧容娘的笔迹,“嗯。”鼻子里那么发出些声响,再无二话。只见他略一思忖,提笔挥洒,却又是那年端午写五毒贴的气势。

    旅枕元无梦,寒更每自长。只言江左好风光。不道中原归思、转凄凉。

    正是《南歌子》的下阕,仍是楷体,字体比容娘的要大上一番,神完气足,劲健雄肆,生生的将词中那一股子凄凉伤感写得苍劲雄壮,动人心魄!

    容娘深吸一口气,心中气血翻腾,须得狠狠的压一压,方能平息。这字,虽非行书,却与云山寺中古碑上的字神韵相似,气势更甚!

    大哥,怕是铁了心要回战场了。

 第八十六章 借钱

    第八十六章

    是夜,容娘无法入睡。

    大哥的声音低沉浑厚,说起话来简洁干练,听起来十分清楚明白。可是容娘今日却有些糊涂,大哥的话,在某个地方,有她所不知道的意图。

    “你识得小郡王?”

    是,她并无甚好隐瞒,唯有点头。

    “小郡王已有妻室,你可知?”

    她并不知,听到后心底甚至有一丝不自在,然她自忖与赵东楼并无私弊,故摇头。她以为大哥会训斥她,然而并没有,大哥只是看了她一眼,反而说起赵东楼在他被困期间所行之事。

    原来赵东楼消失那几个月,竟然是在为大哥的事奔波忙碌,为什么?容娘自认,无论是自己,或是七郎,都还没有如此重要到让赵东楼倾力相助的地步?毕竟,当时情势对大哥及其不利,背后的势力极深极强,怕是赵东楼,也要有所顾忌的吧?

    “小郡王一腔热血,其人至诚,看似碌碌,然心怀楚囊之情,丹心一片。此次我脱困,承他之情甚重。然他地位特殊,此举已为他带来许多烦扰。我虽得释,职位被夺,则罪名未消,家中行事须得谨慎。”

    容娘听得十分仔细,意思是赵东楼此次相助大哥,给他自己惹了大麻烦。而大哥虽然被放出来了,却仍遭罢黜,意味着并未实际脱罪,家里须得时时小心着呢。

    可是,与她有何相关?

    大哥如此慎重告诉,是何意图?

    这些话,虽大嫂病重,然告与婆婆与娘不是更妥当?她,毕竟不是家中主事人!

    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容娘在**上翻了个身,看着帐上的经纬,密密交集,回想当时自己的答复。

    “大哥,我……我知晓了,日后我会……会避开小郡王的。”

    容娘将脸埋进枕头中,羞死人了,说的什么话呢,好像与赵东楼经常碰面一般,真蠢!诶,谁叫大哥那般严肃,实在吓人啊,那样冷的天,小环居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嘱咐的,都是一些粗略的关系、道理,寥寥数语,交代些府里可能会有来往的人家,以及交往的深浅。

    这些话,告诉她做甚么?自己终究是要走的呢!糟,才刚说不再见赵东楼,却忘了此事。罢了,这句话是遵循不得了,离了赵东楼,自己的盘算无从实施。

    大哥今日甚为奇怪?甚为奇怪啊!容娘推开小环搭过来的脚丫,冬日天寒,两人一向是挤在一**,互相取暖的。

    大哥何时不奇怪呢?自打自己进徐家的门,大哥总是来去匆匆,自己怕他都来不及。他的一言一行,在自己眼中,都是奇怪的吧!

    从来不会想到,会是大哥第一个找到自己?她想过六哥,七哥,甚至赵东楼,却从来没有想过大哥?在富阳街头看到那个逆光而站的人,便似看到天神般强大,她一瞬间什么都不怕了,知道这个人可以带她脱离苦海,找到八斤。

    小环说大哥一回来,听说了她的事情,便马不停蹄的忙开了。原来,自己还是有几分重要的呢!

    这些日子,大哥带了四喜、白甲,每每出去,十余天不曾归家,回到家之后,便要换一次鞋。她叫管事去街上买靴子回来,四喜挡住说,只需支钱便行,他们的靴子须得去店铺中定做才行。一双的钱当得两双平常的靴子呢!

    当她不知道么?街上店铺小二来结账时,说这样厚实的靴子,只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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