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南宋春晚-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容娘不妨,竟难得的结巴了一回:“呃,那个……。”话却是说不下去。若论长相,七郎自是胜人一筹。可容娘总觉得有甚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你不知,看着七郎的笑容,心中便觉得舒畅哩。我阿爹一年到头板着张脸,好似人人欠他几百吊钱,日日讨债似的没有个好脸色。我那个表哥,便跟舅舅一般神色,给他说个玩笑话都不知道笑。若是嫁给他,唉,我会闷死的。”许三娘神色黯然,很是不快。

    容娘心中渐渐理出些头绪,试探着说道:“便只要长得俊,会对你笑便行么?”

    许三娘白了她一眼:“你还待怎的?”

    容娘暗暗想了一回,她所见的郎君不多,连张家兄弟也只是心中略略有些影子。若说熟悉,还是只有家中几位哥哥。若论……,六哥岂不更可靠些?

    谁料那许三娘忽地一拍桌子,大声喝了一句:“拿酒来!”

    亭中众小娘子吃了一吓,待明白过来,又是一阵嬉笑。

    张氏便命婢女去将那两瓶琼花露拿来,又嘱咐许三娘道:“今日倒也罢了。那琼花露酒味淡些,只许略吃一杯,不得纵酒。”

    许三娘眉开眼笑答应,谁知酒一斟上,便显露出酒国英豪本性来,端了酒盅便劝各人吃酒,连容娘都被灌了一杯。

    容娘心知不妙,她不但不能喝酒,一沾酒身上便是要起一身疹子的。那许三娘又太过热情,劝起酒来妙语连珠,竟是让人难以拒绝。容娘只觉心中砰砰直跳,身上渐渐热了起来。

    许三娘又敬了过来,容娘正想着怎生推辞,亭外小环赶了过来,笑盈盈的挡了许三娘,道:“六郎吩咐,要容娘子莫沾酒哩!”

    许三娘乜了眼睛,很是不满:“哼,我阿爹如此管我娘,我表哥也如此管我,真真讨人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容娘只当来了挡箭牌,那边张四娘却心中一暗。

    好不容易自亭中脱身,容娘寻了一处僻静地方歇息,她只觉口渴难耐,正想盅茶吃。那边张四娘却正好送了茶过来,容娘大喜,连连吃了数盅。

    容娘打了个饱嗝,不觉赧然。

    张四娘安慰道:“无妨,都是自家人。许三娘也真是,回回嚷着要酒吃,总要别个陪酒。”

    容娘想着许三娘那样表情神态,只觉欢喜。“三娘子很是爽快,与她在一处,很快活哩。”

    “她不过是发酒疯,没得丢人呢,回去定会被姑父痛骂一顿。”张四娘顿了一顿,“容娘,我看守礼哥管你也管的甚严,不怕么?”

    容娘仔细想了想,她向来只怕六哥唠叨,倒并不是那种惧怕,于是她摇了摇头。

    张氏的婢女过来寻容娘,原来六郎命她来寻容娘回去。容娘乍了乍舌,慌忙起身告辞。

    身后张四娘却轻轻问道:“那香囊……,六郎可喜欢?”

    容娘心中一紧,想到那个被六哥丢弃的香囊,她竟不知如何回答,心中不安之际,两手不由得攥了攥裙子。

    张四娘看见,心中神伤,却勉强笑道:“我送你出去。”

    容娘怔忪的看着四娘子泛红的眼睛,张了张嘴,到底未说什么,只任由张四娘挽了她手臂,慢慢往回走。

    张氏正携了玉娘候在二门垂花门处,见了容娘,她不由取笑道:“怎的脸的像关公似的,倒不用抹胭脂了。”玉娘咯咯乱笑。

    容娘大惊,双手抚颊,慌乱说道:“真的么?我只觉得身上有些痒,红的厉害么?怎么办,六哥看见定会骂我的。”一时慌张无措。

    张氏笑着用手指了指垂花门外。容娘偏头一看,可不正是守礼守平候在那里,与伯文仲武两个说话哩。容娘赶忙躲到张氏身后,只催张氏想个法子,好生避开守礼才好。

    张四娘怔怔的瞧了瞧守礼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俱全。她上前拥了容娘,莞尔笑道:“不必着急,我送你出去,挡着些,必定瞧不仔细。”

    容娘大喜,若是张四娘挡了自己,六哥总不好瞧着这边。于是几人款步轻移,往外走去。

    守礼见几人出来,瞧了一眼,便与伯文兄弟告辞。

    大门外已备好轿子,张四娘竟亲送到轿门口,轻声告别。容娘感激的看了看她,不好多说,急匆匆的钻了进去。待起得轿来,玉娘好奇地问道:“怎生张家姐姐的脸和阿姐的一般红,她也吃醉了么?”

    容娘一愣,正要说话,轿外仲武的大嗓门响起:“容娘玉娘,我摘了些菡萏与你们带回去玩。”

    玉娘大喜,掀了轿帘便去接。果然一大捧粉红的菡萏并深绿莲叶生生的挤在门前……。

    回到家中,容娘躲躲闪闪便要避了守礼回房,奈何守礼眼尖,一个眼神便将她钉在了原地。

    “吃酒了?”守礼皱了眉头慢慢走近,鼻子还厌弃的吸了吸。“一身酒味,把手伸出来!”

    容娘不得已,将衣袖拉高了些。果然,小臂上斑斑红点,十分明显。前头忍着还可,如今疹子入了眼中,便觉痒的难受,容娘不禁伸手去挠,却被守礼“啪”的打掉。

    “破了皮怎办?好生忍着吧,原叫你莫碰酒的。一群小娘子,在那头咋咋呼呼,不成样子!那个许三娘,日后不许与她作一处。”

    容娘吐了吐舌头,也不去触霉头,讨好地笑了笑,便要回房。谁料守礼忽地喊住小环:“你把花放在此处,莫带进去,小心容娘闻了气味打喷嚏。”

    容娘甚是喜爱菡萏的清香,不由争辩道:“我不打喷……嚏的。罢了,真是!”便也嘟嘟囔囔去了。

    那边守礼将掀起的眉毛放归原位,嘱咐成奎将花扔掉。

    一直未出声的守平拉长了声调意味不明的喊:“六……哥!”

    “将你作的文拿来与我看,若不成再重新写来!”

 第十二章 请辞

    近日六郎很是忙碌,已是下定决心九月下场参考,学业自是十分紧张,然容娘见他终日行色匆匆,连带着七郎都不见踪影,有时晚膳都不在家中。容娘很是好奇,不免穷追不舍,终是被她得知,守礼与守平这几日竟然做成了一桩买卖,将那个山沟小庄买了在手。

    容娘听到,心中很是向往。

    “容娘有个主意,何不派了人去种些山地适宜的庄稼菜蔬,多少收点粮食,也不图利,养活那些奴仆罢了。”

    七郎看容娘眉眼灵泛,笑道:“也不见谁家小娘子如你这般,人家都学着操持家务,捻针绣花,下厨弄食,准备嫁良人哩!”

    饶是容娘这般脸皮厚的人物,听到嫁人脸上还是要红一红的。那珍珠般细腻的脸上抹了一层嫣红,格外娇艳。六郎看到,不由得怔了一怔。

    容娘啐了七郎一口,含羞对六郎喊道:“六哥你不管管他?”

    七郎大笑,六郎竟也弯嘴笑了。容娘见这两人可恨,也不再计较,忙跺脚出去了。

    至晚饭时几人官司未结,容娘侧了头,不理会守礼两个。

    玉娘如今也能安安静静自己持箸用饭了,只是手短些,夹菜有些困难。容娘夹了筷菜蔬与她,她却拨拉到一边,指着那道酱烧肘子道:

    “阿姐夹些肉与我!”

    今日的肘子炖的稀烂,酱色的肉皮泛着油光,甚是诱人。容娘夹了小块与她,那边张氏心中翻腾,心知不妙,忙用帕子掩了口,侧过身子去。

    众人见了甚是惊异,容娘问道:“嫂嫂可是不适?”

    张氏罢罢手:“无甚,只是闻着这酱肉味心中难受。”

    老夫人与夫人对视一眼,俱是心中一动。夫人忙道:“既是不喜,且去那边坐了,叫宋大娘做了清淡的来。”

    张氏要推辞,老夫人也开了口:“你就依你娘的,一边歇着去。叫卢管事去请个郎中回来,给你看看。莫不是天热中了暑气?”

    张氏本心中本有些想法,听了这话,就羞涩的低了头答应了。待几个小辈陆续离开,夫人拉了张氏的手问道:

    “可是这两月的小日子未来?”

    张氏红着脸应了。

    两位夫人喜笑颜开,老夫人更是合手要去给徐家祖宗烧香,求祖宗保佑重孙。

    夫人笑道:“娘,你且莫急,待郎中把了脉不迟。”

    郎中却是把了右手脉把左手脉,似是颇费思量,末了方拱手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小娘子实是有喜了。”

    两位夫人喜不自禁,老夫人更是落下泪来,唤着自己那早去的儿:

    “大郎,你要有孙了!”

    夫人听了更是悲伤,只郎中在此,却不得不强自抑住了,试了眼泪谢过郎中。郎中却又道:

    “方才诊过脉,却又些异象,似是双胎。然老夫毕生只诊得一次双胎,不敢托大。只请这位娘子好生安养,必是无事。”

    两位夫人却是呆了一呆,老夫人拽了夫人手道:“双胎?你娘家兄弟似有一位就怀了双胎?”

    夫人心中实是担忧,娘家嫂嫂怀了双胎儿,却只余得一个哩。这些话也不敢当了老夫人与张氏的面说,只露了喜色道:“确是如此,祖宗保佑大郎,方得如此福气哩。”

    张氏坐在一旁,心中惊喜各半,恨不得立时报与大郎。

    那边徐夫人打了厚厚的赏送了郎中出去,即刻叫了管事来,要买几个人与张氏使唤。张氏连声道不用。

    徐夫人着实激动,说话儿都颤微微的:“咱家没有几个老成的仆妇,身边都是几个小婢女。如何知道服侍你,我且叫宋管事来,叫他寻了人牙子,着实找几个稳当妇人来,我才放的心去。”

    老夫人亦称如此方妥当。

    张氏羞答答的站起来,告了老夫人与徐夫人:“不敢让祖母与娘亲如此操劳,家中母亲已准备有妥当仆妇,说是若需要时便会送过来。”

    这却是做亲家的好意,况徐府毕竟是外来户,对本地人口不甚相熟,一时找人也不太容易。徐夫人方放下心来,又要将身边的婢女分一个与张氏:“且将就做些粗活吧,你也莫推辞,现在做惯了,将来带孩子用得着的。我一个婆子,去买个生婢来就可。”

    张氏不由对婆母的拳拳爱护深感于心,婆母通共两个婢女,尚要分一个与她使,一个使熟了的婢女当得两个哩。

    老夫人尚且忙东忙西,不迭吩咐稻香去寻了珍贵药材给张氏补身子,又要徐夫人派人去张家报喜讯。

    徐夫人笑道:“娘是关心则乱,媳妇初上身子,不可乱补哩。亲家那也莫急,过了三月坐稳了身方才好派人去,娘怎么倒忘了。”

    老夫人一时想起,自嘲道:“老糊涂了,不中用了。”

    众人皆笑。

    不久,徐府家人均知此喜讯,人人脸上浮上一层喜意,见了张氏那眼中的意味明显,张氏倒是不自在了好几天。

    自此,张氏只安心养胎,理家之事也停了,两位小娘子的针线原本欲停。张氏却道原本不用费甚气力,如今自己也不必动手,容娘的针线功夫只需指导就可。玉娘年纪甚小,跟着容娘绣绣尽可。如此反而有个伴儿,不致寂寞。夫人一听甚是,便依了她。

    容娘绣两针便望望张氏的身子,颇是好奇。张氏不由好笑。

    “你且看甚?小心扎到手!”

    “我只看我的小侄儿们长多大了,您也莫理会我。”

    这话说得很是孩子气,旁边的小环与果儿听了嬉笑不已。张氏的婢女春杏掩了嘴笑道:“只怕与小娘子一样淘气,搓泥砸地龙,摘花攀枝,正好与两位小娘子玩哩!”

    玉娘听了,乐坏了,扔了针线就要去摸小侄儿。春杏几个忙拦住,道是小侄儿尚在睡觉,未醒呢。玉娘尚连声说待小侄儿醒了要唤她,众人笑着应了。

    容娘却怔怔道:“小侄儿果要淘气,大哥可是会打的哩!”先自己就打了个寒战。

    张氏笑得揉肚子,春杏笑抹了眼泪道:“大郎疼还来不及,如何会打?”

    容娘瞪圆了眼睛:“那是你不晓得。嫂嫂,你说是也不是?”

    张氏一听,倒也有几分道理,只如今这两团肉尚在腹中,谁个担心那么远去?再说,父教子,天经地义,连郎君教导七郎,祖母都不敢插手哩!于是催促容娘用心针线。

    夏日炎热,白日漫长。沈夫人已讲到《列女传》。玉娘对于听故事的兴趣倒是很足,每每睁了溜圆的眼睛,巴巴的听沈夫人道来。

    容娘却时有恍惚,待沈夫人问及,倒也能对答如流。沈夫人暗暗称奇,这小娘子天资聪颖,不比寻常女子。时动时静,动时如那朝露,晶莹剔透;静时竟如深潭,幽深不可见底。虽是经历坎坷所致,与己性格亦不无关系,恐非福气啊!为尽教导之职,夫人便时时劝劝诫容娘养心静气,修德养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