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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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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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影又想到青梅,这个淡泊的贵妇人。当疏影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像一株空谷幽兰。她让郑府有条不紊,她唤他“雪仁”,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心寒。她知自己只是一个小毛丫头,不暗世间□□,但是青梅时不时黯淡的眼神,落寞的神情她还是懂的。她并不讨厌青梅,反而是敬畏有加,连声“姐姐”都不敢叫,至于畏惧什么,她也不知。
  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疏影看不进去书,却拿起笔,脑中浮现一句诗,写在纸上,折好装进信封。
  这边京城里,郑崇如有些暗自担心,想着此前给恩师家的礼物并无不妥,但是想到那个梅花玉镯,却有点担忧。他开始心不在焉,开始茶饭间出神发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青梅对于他越来越反常的举动也无措,只是依旧安静的坐在一旁,忙着家里的每一件事。
  郑崇如看了刚栽好的一片梅林,十分满意,他想着冬日里就能看见满树的红梅花,若是有层浅浅的雪片,雪白梅红,交相辉映,果真是人间仙境。他又不自主的笑了,“雪”,“梅”,当真是天意!郑崇如在这一个多月的烦恼,终于这一刻开解了,他回避着一个已经渐渐证实的事情,他的确十分中意那个梅花般的女子!
  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不再回避,也许真是天意如此,她是他梦中的罗浮仙子!之前的种种质疑、担忧居然烟消云散。崇如终于释怀,自己三十载平静如湖面的内心投下了一粒石子,那泛起的波澜让自己一度无措,现在想来,原来是一粒种子悄悄发芽,害怕别人看见。
  崇如如同酒醒一般,自己爱慕师妹,这是命中发生的一个意外,并不知道有一天会对这从天而降的罗浮仙子深深着迷。她的到来,让他不由自主。他终于知道原来诗词那些爱恋情怀是如此美妙,自己从未真正经历。
  郑崇如意识到的时候,也告诫自己,只能是一厢情愿的爱慕,因为他们之间绝无可能,撇开师妹所说的“一心一意”,就算她也情愿,这也是他们二人目前都办不到的事情,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苦笑一声,自己只能屈从,再不能有任何遐想。林疏影,只能是他郑崇如永远的师妹,他能做的,也只能是适可而止的关怀,甚至有一天为她出嫁送行。
  月光如水,郑崇如打开窗棂,让淡淡的光洒进屋里,看着灯下的青梅,“夫人,上次你说的吴公子,还有京城几位年轻公子,说来听听。”青梅有片刻的诧异,但立刻就开始回应崇如,她愿意他们这样相处,一件事,娓娓道来,他倾听并给出意见,这是他们十年来相处的方式,和谐美满的交谈。青梅觉得此刻的他,是正常的。
  一早郑崇如正准备上轿当职,“老爷,直隶来的信。”郑崇如拿了,心下想着必是恩师的信件,一行如兰花般的小字让他急切的抽出信笺,打开信,宠辱不惊的他,第一次手开始打颤。
  “即非雪片催梅花,却是梅花唤雪来”两行杨万里的诗,他原本故作平静的心,再不能平静。在看到信封时他有些害怕,又无限期许,不曾想过过去与将来,只在这一刻,他是期盼的。郑崇如一遍一遍看着两行字,把这两句诗念了又念。以为只是雪恋梅花,却原来梅花亦是此心。
  有欣喜,却又不得不叠起信件,揣入怀中。郑崇如刚刚还喜上眉梢,一瞬间就愁在心头,这份信函,他只能揣在怀中永远珍视,却不该再回复。他明白,他们彼此的心意只能藏在心里,有因却无果,他只能是疏影的师兄,这样或许还能安然看着她,否则一切都是苦。
  回到府里的郑崇如,一晚上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静悄悄地看着书桌上展开的信笺。虽然决心已定,他不会回复。但是崇如明白,如此勇敢大胆的表明心迹,此刻的她,定是惴惴不安,不谙世事的她会期待,期待这边厢给她更多的心意。
  郑崇如不再是懵懂少年,虽然少年时并未等到梦中的女子就已经拜堂成亲,他对情感的所有憧憬只能在书中。虽然如今的他,犹如少年郎般的悸动心跳,却更明白如今的他,亦非无忧无虑的小儿郎,一个妻妾儿女满屋的人,再不能和那妙龄女子相提并论,十四年的距离,就好比隔了万水千山。
  郑崇如再次看一眼那信笺,仔细的折好,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把信放好,锁好,把木匣子放到柜子里,关好柜门,熄了蜡烛。
  他朝着内屋走去,路过小池塘他停住了,看了一眼手中攥着的钥匙,扔了出去,钥匙在水面响了一声,沉入水底。
作者有话要说:  





☆、伤心闺阁

  林府最近不大安静,林沐之唉声叹气,却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夫人在一边也只是不说话,时不时也跟着叹一口气。“夫人,女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饭也不肯吃了,我瞧着这脸色,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的,并未生病,这是闹的什么?”
  林夫人侧身回答:“奶娘和几个丫头,我都问了几遍,没一个知道头绪的,就说这孩子前阵子还高兴得很,这几天无端端就闹上了。疏影这孩子,从小到大没有不规矩的时候,老爷虽宠惯她,她也是脾气性情极好的,这回我也是看不明白了。”林沐之又重重叹一口气,“女儿大了,我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林疏影几天没下楼来,感觉身子都轻飘飘的,梳妆完毕,叶儿进来报:“小姐,老爷在花园里,让小姐下去。”疏影下楼来,远远看着林沐之的背影。她慢悠悠的走过去,轻轻唤一声:“爹!”林沐之转过身,看着女儿消瘦的面庞,又叹一口气。
  “我的女儿这是怎么了,一趟京城回来累坏了?爹再想想,找个好地方,咱们再出去游玩一番,可好?”疏影并没听到半句责备,反而有些愧意,低下头小声说:“爹,是女儿不好,这次有些过分了,但是我是真的吃不下,不想吃,只想一个人好好静坐着。”
  林沐之听完这番,心里觉得疏影并无大事,“女儿大了,自己有心事是不是,我们疏影是玲珑女儿心,终于知道人世间烦恼了?”疏影明白这是在试探了,并不避讳。“爹,这世间的姻缘是天注定,还是人决定,还是根本由不得你想呢?”
  林沐之并不觉得女儿言语冒失,他认为女儿能够这样思考并不是坏事,他不认为少女不能提及自己的终身,相反他觉得他应该了解女儿的心意。“这世间姻缘,确是人为决定,但是爹所想的,是为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让你有一个除我之外可以依靠的人。疏影,爹并不想独断你的终身,我也希望那个人,是你自己心里中意的。”
  疏影看着爹,有些感激,她知道爹对她的疼爱超出了一切,这样的话别家女儿一定不会听到,她流下眼泪,“爹,女儿并无多少心思,只是不愿意有一天连笑都会勉强,再无心思赏花看月了。”
  林沐之回到屋里,反复思量女儿的一番话,他想为女儿择一门满意的亲事,一个佳婿,也希望女儿满心欢喜地开始以后的生活。他老了,他不能一生都为她庇护。他理解了女儿的心思,这种待嫁女子的忧虑、害怕。林沐之一抬手:“叫顷禾来。”
  林家大公子顷禾听得父亲召唤,连忙入上房来。“爹!”“嗯,找你来,是为疏影的事情,一眨眼她就大了,我托了雪仁,我们自己也要斟酌下人选,不能误了她的终身。”顷禾连忙点头:“我知道爹疼疏影,我也是,必要择一个如意的。”
  疏影自打花园里和爹一番交谈,倒也肯出去吃饭了。家里人也渐渐放了心,疏影回想着些日子的举动,的确过分了,自己太过沉湎,反而忘记了家里的亲人。她一如既往的谈笑,和弟妹们玩耍,一家人也算彻底放心。
  晚上回到自己房中,疏影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有一天,她也学会了掩藏心事,为了不让家人忧虑,她也知道了佯装笑容的滋味,这是自小没有的。摸了摸手腕上的梅花玉镯,不禁摇摇头,“定是自己昏了头,错解了他的意思,怪我如此鲁莽的表明心迹,倒不知女儿家的矜持了。”说完一丝苦笑,拿出那“花模样,玉精神”的信笺,再次看了一眼落款“雪仁”,为什么不是“师兄”呢。
  回忆起在郑府的点点滴滴,那个人的眼神,还有对她说话的神情,她一时竟也迷茫了。鸡血梅花玉镯如此贵重,并不是其他弟妹的礼物可比。她的信笺一去石沉大海,连句师兄师妹的普通来往也没有了。
  正发呆,屋外顷禾唤了一声:“妹妹,出来赏月啊,别闷在屋里了。”疏影开门,看到哥哥正笑吟吟的站在走廊边。顷禾一向对父母孝顺,对待弟弟妹妹更是关爱,尤其是疏影。“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找妹妹真是赏月来啦?”
  顷禾一看妹妹的调皮劲儿上来,看来是烦恼减了不少,“妹妹还是这样快乐的好,愁眉苦脸的样子,哥哥可是不大喜欢,说与哥哥听,有什么烦心的?”疏影本就恃宠而骄,对待林沐之如此,对待这个哥哥更是放肆。“哥哥,如今这形式,你们是急着把我推出门去了,妹妹我并无觊觎家门财产之心,只求哥哥给口饭吃,多留我两年可好?”
  顷禾拍拍疏影的脑门,被这丫头逗得笑个不停。“你这丫头被我们宠的无法无天了,知道妹妹逗哥哥开心的,看到你这样子我也放下一半心了。不过妹妹,虽然我和爹娘不能宠你一世,但是我们也愿意为你的终身竭尽全力。”疏影看到哥哥认真起来,倒也十分愿意同哥哥讲几句知心话。
  “哥哥,我知道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可是我迷茫的是我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我对前面一无所知。”
  “我和父亲会为你甄选合适的人,当然家世、才学、脾性都会仔细留意,我们家不像别家,我和父亲也觉得此事并不用避讳着你,你自己也可以参与斟酌。”
  “那能保证我和那个人,就一定会有真情实意,他对我会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吗?”看着妹妹迫切的眼神,顷禾却一时答不出来,因为此时他尚未娶亲,虽然已经提上日程,但是他也不知道将来会和怎样的女子白头到老。“哥哥,你也说不上来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待嫁女儿的心情,就是如此吧。”
  “好了,妹妹,不要瞎想了,在家还是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吧,我与父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疏影乖巧的点点头,不再多问。
  顷禾自妹妹楼上下来,自己心里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父亲是不同于别人的,他一直崇尚自由,对待儿女的教养严格而不苛刻。他对待自己和疏影也是格外不同,别家父母不问缘由就决定婚事,父亲却早早告知了他,可以商量选择。顷禾不由回头看了看妹妹的小楼,灯光依然亮着,这个林府的千金小姐,任由在家如何荣宠,最终还是相夫教子,无异于他人,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小小女子,无可奈何。
  这几日下来,林家席间气氛悄然起了变化,林沐之夫妇还是依旧,倒是顷禾疏影兄妹,仔细瞧倒多了几分古怪。这几日疏影不再缺席,言语也少了。顷禾看看父母,再看几眼妹妹,神情怪异。“顷禾,过几日又要上京吗?”林沐之夹着菜,不紧不慢的问。“是的,爹,这些日子京城里乱的很,义和团,洋人,我去几日把店面处理一下,若局势不好我暂且关门,免得乱了起来倒损失太大,几日就回来,路上定会加倍小心,父亲母亲不要挂心。”林沐之点点头,默许。
  听得哥哥说“上京城”,疏影一下子顿住了,幸好及时收敛,没让家人发现。饭后,疏影大步追上哥哥,“要去京城了吗?外面乱的很,哥哥也好十分小心才好。”听得妹妹关心自己,顷禾走近,“放心,我的好妹妹,就是为了以后太平,我索性把京城的生意停一停,如今这样儿,暂时还是少去京城的好。”
  “哥哥,这次例行去郑府,问郑夫人好,在京城时她待我很好,如今京城不安,也让他们小心些。”疏影猜度着哥哥应该不会多疑。
  “我们疏影越发大了,如今这交际应酬也有模有样了,好,我记住了。”看着哥哥无疑,疏影松口气,本是平常的带话问候,自己心下却十分心虚,提到青梅,自己倒先紧张了。正欲走开,顷禾指着疏影的手腕问:“妹妹这镯子何时得的,倒是个十分稀罕贵重的物件儿。”疏影忙缩了缩手,“哦,爹带我上京城买的,确实十分贵重。”
  顷禾也没多问,家里一向宠爱疏影,平日里他和父亲确实没少给买些稀奇贵重的讨她欢心。疏影着实有些慌,她抬起手腕,看着镯子上一束束怒放的红梅花,倒有些恼那个送她镯子的人,不明不白的,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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