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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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锁-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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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锁转身去把蒸鸡蛋羹也端出来,说:“我……妈妈。”

    她听见勺子碰在碗沿的轻响,知道自己说的话大概吓到了老太太……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吓到。

    她以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词不会从她嘴里吐出来了的。

    ……

    彭因坦被索锁挂了电话,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浴室里,就听见手机响了,他出来接了就笑道:“这么快就忙完了?”

    “坦坦,你在等谁的电话呢?”听筒里的声音却不是索锁,而是他母亲。

    彭因坦笑着问:“妈妈您怎这么早?”

    “晓芃订婚宴就在这几天,北京的雾霾又严重了。姥爷和姥姥说索性先过去玩两天。他们要自己安排行程,不要我们管。”钟裕彤说。

    彭因坦答应,说晚点给姥爷打电话。

    “刚刚是在等谁的电话?”钟裕彤说完正事儿,开始盘问儿子。“还说我怎么这么早,你才是早呢。难得!”

    彭因坦笑着跟母亲闲闲聊了几句,借口说要洗澡准备上班,忙忙地挂了电话去洗澡了。

    晓芃敲门来跟他说自己先走时,他还是微笑着的。晓芃见他涂了半张脸的泡沫,仍然遮不住笑容,也笑了。

    “什么事儿,一大早高兴成这样?”她问。

    “好事儿。”彭因坦看她脸色青白、双眼浮肿,就说:“你快点做下补救,姥爷到了看见你这样子,该问你话了。”

    晓芃摆摆手,只说自己要马上走,似乎也没有留神听到他话里的意思,“义方来接我,我们一起吃早饭。”

    彭因坦也摆摆手,等她走了出去,才想到自己原先还要劝一下晓芃的,不过既然没说,也不妨再等等。

    他刮好了脸,看看镜子里自己这张干净的脸,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彭因坦式”笑脸来。

    ……

    索锁下了出租车,门童说欢迎光临皇冠假日酒店。

    她进了门,站下,看着假日酒店这黄水晶般璀璨的大堂,径自朝电梯走去。

    穿过大堂时,她能感受到一路走去许多目光会聚在她身上——她出来并没有特地换衣服。不过,皮衣是刚刚清洗过的,牛仔裤才穿了两天,靴子她出门前擦过了……虽然她的样子看上去和这高级酒店内奢华文雅的气氛十分不搭调,却也不觉得自己是辱没了这地界儿——但是电梯里的其他客人显然并不这么想。

    电梯员客气地请她进去,另外几位客人中有人看看她,躲开些,也有人岿然不动。

    索锁并不在意。她说了声3楼。电梯到达,她最先出去。

    皇冠假日酒店的三楼是咖啡厅和西餐厅。索锁并没有来过这里,却也很容易就找到了咖啡厅。

    下午三点,咖啡厅里还是冷清的很。

    侍应生殷勤询问,她扫了一眼咖啡厅内,说我是应约而来。

    侍应生忙问:“小姐您贵姓。”

    “免贵姓索。索锁。或许有位施云晚施小姐订了座位。”索锁说。虽然这个时间订座是多此一举,但这位施小姐是一定会定位子的……她一向细致。

    “施小姐嘛……并没有以施小姐名义定位子,倒是有位严太太定位子,招待索小姐——索小姐您请。”侍应生道。

    索锁嘴角一沉。

    是的,施小姐如今是严太太了……

    索锁坐下来,没有点饮品。

    沙发柔软且高大,坐在这样的沙发里,她显得格外娇小,仿佛被花瓣儿包裹的花蕊一般……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看出去,海面碧蓝,平静无波。

    她的心情,也平静无波。

    “锁锁。”有人在她身旁轻声叫着她,她便转过脸去——站在她旁边的是位娇小玲珑的中年女子,剪裁合体的精致套装、长长的开司米披肩、手臂上挽着马蹄包、银粉色珍珠镶钻首饰和手指上鸽蛋大的钻戒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是十足贵妇人……她略欠了欠身,没有开口叫人。

    她紧闭的双唇像是利刃,挥出来扎了施云晚的心一下。

    施云晚也坐了下来,说:“抱歉我有点事情,下来晚了些……喝什么,锁锁?还是咖啡吗?”

    “不。清水足够。谢谢。”锁锁回答。

    施云晚对侍应生说来一杯红茶。

    索锁听着她只说了红茶,没有细细问明这里的茶到底是查尔斯王子红茶还是锡兰红茶亦或是希高地红茶,这么笼统地点饮品,似不是她的习惯,或者说明,此时她并没有心情喝茶……索锁嘴角牵了牵,露出一丝笑来。

正文 第十二章 如果没有遇见你 (十一)

    施云晚目不转睛地盯着索锁呢,这一丝笑转瞬即逝,却被她捕捉到。

    很冷的笑。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只是很冷……这冷淡是她意料当中的,她并不以为忤。

    索锁也知道施云晚在看着自己。她默默地等着她开口,既然见面是她坚持要见的。

    施云晚看着索锁——她瘦了。不像她印象中的女儿了。

    她印象中的锁锁那鹅蛋脸是带一点点婴儿肥的……是的那时候的锁锁才二十岁的年纪,贪吃贪睡,理应有一点婴儿肥。而且锁锁没有心眼儿,就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

    锁锁从小没吃过苦,连手帕都不曾洗过一条。索锁念书好,也不曾打过工。她缺钱的时候会打电话给她,撒着娇说妈妈我没钱了……这样的时候极少,因为她父亲极疼爱女儿,从来不肯委屈着她。倒是她觉得孩子不该那么惯着,不让给锁锁金钱上太大的自由度——锁锁喜欢的东西往往价格昂贵,年纪小又不懂节制,花超了额度的时候常有。这个可爱的孩子,就会马上跟他们坦白。当然是想要什么,马上都会被满足……

    施云晚发觉自己是在疯狂地从索锁脸上找着“锁锁”。

    连她身上曾经有过的毛病,她都觉得珍贵,甚至可爱……那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女儿,不是眼前这个陌生的瘦弱的却又倔强的女子。

    施云晚看着索锁放在桌上放松地扣在一处的双手——细细的手指,也不像是从前那样白嫩到指节都不明显……像是做惯粗活的手。粗糙,有力,强硬。

    索锁的双手和她的人一样坦然。

    她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显得不自在,也没有哪一处在躲避谁的目光。

    “锁锁,看看妈妈好吗?”施云晚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反而是发了颤。

    索锁果然转过脸来,看向施云晚。

    她黑白分明的眼,宣纸上点了浓墨似的,湿润润的。

    “锁锁,你……还好么?”施云晚问。

    索锁说:“好。”

    施云晚却说不出话来了。

    索锁等了一会儿,说:“要是您就想知道我好不好……我挺好的。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我有工作要做。”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施云晚犹豫着问。

    索锁笑了,问:“您都找到我了,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施云晚顿了顿,伸手过来握了索锁的手——这手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皮肤已经便的粗糙,像砂纸一般磨着她的手心——施云晚忍着心里顿时涌上来的难过,说:“锁锁,别急着走,和妈妈坐着说会儿话好么……一起吃顿饭?让我好好儿看看你……”

    “这不是看着了,还有什么好看的?”锁锁抽回手来。

    施云晚的手滑腻柔软,却让她觉得浑身起栗。

    索锁忍着没有去抚弄自己的手臂以减轻身上的不适。但是她的脸色神情,已经全部落在施云晚眼中。施云晚的脸色变了。

    “对不起,我已经不习惯和人亲近了。”索锁说。

    施云晚忍耐着,柔声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吃点什么吧?我点了你喜欢的枫糖蛋糕。这里的枫糖蛋糕还好,应该合你的口味……锁锁?”

    索锁没有动。

    施云晚将刀叉都替她摆好放在了手边,脸上有着几近讨好的神气——索锁看着这陌生的神气,心想不是的,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是最严格的母亲。她自小用刀叉,弄出一点声音,都会被她责怪,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餐桌礼仪就是上佳的……索锁盯了一会儿那亮晶晶的叉子,和色泽美丽的枫糖蛋糕——她伸手将蛋糕拿了起来,咬了一口,嚼都没嚼,便吐在了面前的餐布上,拍拍手,说:“不好吃。”

    施云晚像被迎面打了一拳,怔怔地望着索锁。

    “对不起,我出狱之后,就忘了应该怎么做淑女了。”索锁回答。

    施云晚眼里浮起一层泪雾。但是索锁看了,无动于衷。

    她不耐烦地说:“别这样。我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也已经跟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不想因为我丢脸,其实最好是再也不要跟我扯上半点关系。”

    “我找你找的很辛苦,锁锁。我申请探视,你不要见我……我一次次去,你一次次拒绝。连你什么时候出来,我都不知道。出来的这几年,你音讯全无。我急也急死了……”施云晚说着,抬手拭了下眼角。

    索锁却被她手上那钻石的光芒刺了下眼。

    她一声不出。

    “你到底是生是死,我总得知道。不然天天都挂着你……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我怕你觉得我突然出现反感,都到你住处了,也没有进去。可是你……”施云晚眼泪终于流下来了。她净白的面孔透着红润,落了泪,真如梨花带雨一般……索锁望着她,止不住心里一阵难受。但并不是因为她惹的母亲哭而难受。她难受另有原因……她母亲看上去永远是美丽而柔弱,偶尔眼睛一湿,不要落泪,不知多少人已经愿意赴汤蹈火。这里面,既包括她父亲,也包括她。

    她从小就怕母亲难过。

    可是现在不了。以后也绝不。

    “锁锁,爸爸不在了,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施云晚忍着泪,说。

    “别在我面前提我爸爸好吗?”索锁说。

    “锁锁。”施云晚被索锁的语气弄的一愣。

    索锁直视着她的眼睛,说:“跟任何人、尤其是我,都别再提我爸爸。他给你的已经很多。他已过世多年,您也有新的生活,别再提他了。您也没有这个资格……我爸爸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原谅了就算数。但是再要我尊敬你,不可能。我本来不想多说——我读书的时候,你事业发展的很好,是爸爸支持你。你满世界飞,总会抽时间来看我。我以为是关心我。但其实不是的……我现在也可以理解你,毕竟爸爸比你大了许多……你给他戴绿帽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你女儿的爸爸,有一天你还要抬他出来,让你女儿接受你?”

    “锁锁。”施云晚脸上血色渐退,“你……”

    索锁看她这样子,却也没有十分痛快的感觉。

    “希望没吓着您,严太太,我现在说话不喜欢斟词酌句。OK,您要见我,我来了,您也见了——其实过了这么久,即使我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从来没有动过念头去求您。您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果可以,我们就不要再见了。”索锁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锁锁!”施云晚跟着站了起来,叫住索锁。

    索锁也站下了,但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恨我……我只希望你过的好。看你现在……”

    “我现在很好,什么都不缺。别以你的标准来衡量我的生活。”索锁说完,迈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向酒店外头走来,站在大门口处,经理远远看到她,已经替她叫了出租车,请她上车时,很有礼貌。

    索锁说了句谢谢,上车离去。

    电话在她外衣内侧口袋里震动着,已经震动了好几次。

    索锁突然间痛恨自己这个细小的举动——她不应该将手机调到震动。如果第一通电话便响起来,她完全不必在那里耽误那么多时间……她请司机停下车。

    司机看她一眼,说:“还没到呢。”

    “不用了。”索锁把钱给了司机。下车将手机拿出来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风吹的很劲,她脸上有点木。好一会儿才发觉她正在海水浴场附近。冬日里空旷的浴场像是水边的沙漠,夕阳西下,更是满目寂寥……她站在便道上,掏出烟来点燃了……

    海风吹拂中,眼睛渐渐刺痛。

    好一会儿,她擦了擦鼻尖。

    湿乎乎的。

    手机又在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犹豫片刻便接通了。

    电话那头彭因坦懒洋洋地问她:“喂,怎么老不接我电话?”

    “我有什么义务必须接你电话?”索锁冷声反问。

    她狠狠地抽了两口烟。

    烟气让她口腔心肺都火烧火燎的……彭因坦没出声。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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