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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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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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身要拜无央禅师,可屋门口已是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无央禅师是何时离开的,当真神出鬼没。
    “内丹粉碎,能治得好已是万幸。此时倒不忙着拜谢无央大师,正事要紧。”张真人收住笑容,正sè道:“我们几人定下了一计,当由你做这先锋官。此事关乎京都定阳道佛魔三宗大局,你且听我细细分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樵山怨,陈年冤
        京都定阳城南十八里,有座风景秀丽的樵山,此山名得自一个广为流传神话故事。那故事里讲说:这座山坡以前是个光秃秃的石头山,几乎是寸草不生。山里住着孤零零的一户人家,以采石雕刻为生,两夫妇的手艺虽不糙,但rì子过得却很是困苦。后来石匠夫妇生了个儿子,可等长到十来岁,气力初成,刚能继承家中手艺活计时,却又不慎跌下了山崖,把一双手臂俱摔废了。于是渐渐年迈力衰的两夫妇,一边照看着残废的儿子,一边雕石卖钱,生活愈加困苦,撑了不到十年,在一个严冬中双双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双臂残疾的儿子,在父母坟前发誓,要在石山下守孝三年。他拿牙齿咬住锄犁,开了一小片田地种菜,又用脚缠着鱼线钓鱼,每年冬天大雪封山时,依旧是最难熬的,但他啃食冻土下的草根为生,倔强的不肯离开。
    chūn去秋来,到了第三年寒冬数九,眼看还有大半个月,便是父母忌rì,这也是他三年守孝的最后一个月。储下的食物所剩无几,但加上掘来的草根等物,也勉强能撑到chūn风破冰的rì子。可就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少年忽然被山中的巨响惊醒。等到第二天雪停,少年顶着寒风进山一看,却寻到一只奄奄一息的白sè老虎。
    少年用牙齿和绳索,把白老虎拖到了自己的小木屋中,思前想后,拿出仅剩的几块田鼠肉干,喂给了老虎。十几rì的悉心照料,这只老虎虽瘦得皮包骨头,却已能站立起来。少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地窖,坐到自己父母坟前,对老虎说:你若不吃了我,我俩终还是会冻死。我这身皮肉,细细的吃,当能让你撑过寒冬。反正我早是废人一个,留此残躯只为扫洒坟茔,如今三年已过,便追父母而去,也无遗憾。
    那白老虎看了看少年,一言不发的转头而去,消失在茫茫风雪中。少年闭目跪在坟前等死,可就在他要被冻僵之前,那老虎衔着一根树枝回来,树枝上竟还挂着一片嫩叶。少年吃下嫩叶,枯萎的双臂立时恢复了气力。老虎把树枝朝地上一甩,就见漫山遍野的大雪尽消,从石缝中生出无数的参天大树,颗颗都是极珍稀的树种。
    少年从此伐木为生,他贩售的木材无一不是顶上之选,当真是一车圆木白银千两。才一年不到,便自建了个庄园叫樵庄,雇了几十个壮汉专门伐木。说也奇怪,这石山中的树木砍也砍不尽,白rì里伐倒一片,第二天又有一片参天而起。少年衣食不愁的活了一甲子,最后骑虎而去,不知所终。
    留下这山就得名:樵山。
    神话传说如此,到了樵山脚下一望,也确实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古树。最奇的是,这山上几乎没什么土壤,尽是巨大的青石,那些树木生在石头上,树根好似藤蔓一样的缠住山岩,探进石缝深处。而山石雄奇,于是这些树木,也并非与他处一般,尽是笔直向天。许多傍山壁而长的树木东倒西歪,各展奇形,宛如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
    樵山之阳,有片庄园。但非是传说中的樵庄,而是大雍王朝第十八代帝君的亲弟弟,皇封“肃青王”的王府大院。
    通向肃青王大院的路上杂草横生,几乎已经看不见地上铺的青条石。离着大院门口三里,有块石碑耸立在路边,上面雕着一行大字:“此地封镇三百六十年,生人勿近。”
    大字下面,是定阳供奉阁的云篆道符和大镇国寺的梵文佛印。石碑上捆着一道手臂粗细的棕绳,半朽的绳子上吊着绿锈斑驳的黄铜佛铃,几十条破烂的彩绸经幡随风招展,上面录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石碑反面嵌着一面青铜八卦镜,镜面直对着肃青王大院的门口。
    俞和走到这石碑前停下。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也就仅仅比他刚从万佛大殿中出来时,脸sè略好一些罢了。双目中蒙着浓浓的倦意,眼眶和脸颊都陷了下去,颧骨上带着一抹异样的cháo红,似乎是大病初愈,全靠刚猛的药力强撑起了身子。
    站在石碑前喘了喘,俞和的靴面上,竟然沾满了浮尘。抬头看着石碑上的刻字,他想起来之前六皇子周淳风所说的,有关这樵山肃青王大院的故事。
    之所以乱草淹没了道路,又有石碑封门示jǐng,乃是因为这大院的主子肃青王,在几十年前,卷入了一桩谋逆大案。被第十八代大雍帝君,也就是肃青王同父同母的兄长,亲自下旨满门抄斩。而肃青王本人,在皇城大金殿之外,被活生生点天灯而死。
    大院中上上下下近千口人,包括襁褓中的婴孩和翁妪,一夜之间被皇城禁军杀得干干净净,那当真是流血漂橹,怨气冲天。相传那一股血腥气笼罩周围十里长达三年,每年灭门忌rì前后七天,这肃青王大院上空都有怨气结成yīn云不散,夜晚甚至能听到鬼哭之声。
    到了十九代大雍帝君,也就是当今振文帝君的祖父继位。因缘巧合之下,竟查出肃青王乃是被人诬陷冤死,难怪樵山附近如此怨念不散,生出诸般诡相。水落石出之后,十九代帝君下旨修正史书,还了肃青王的清白,又恳求供奉阁与大镇国寺派出有道之士,前往樵山大院作法,超度冤魂。
    前去掩埋尸骸的军士,回来之后尽都数月噩梦不休。那供奉阁的高道和大镇国寺的高僧,在肃青王大院摆下镇魂大道场,连作了七七四十九rì法事。可白rì里倒还安宁,只消rì落月升,天sè暗沉,大院中就会飘起冰冷的细雨。这雨水带着一股血腥味,亦有尸体**的恶臭味,沾到肌肤上,便是一片溃烂。有人传说,当这怪雨漫空之时,从肃青王大院中看天上的月亮,竟是殷红sè的。
    当时的供奉阁大执事和镇国寺主持大师联袂面见帝君,说肃青王大院中积怨太深,如今虽然沉冤昭雪,但非是区区几rì法事,就能将怨念排散,超度yīn魂入黄泉的。倒不如暂时封禁樵山,过个几百年,待怨念自然散去,种种诡相便再不会生出。
    于是十九代帝君亲自将肃青王一脉的灵牌,移入了典山帝陵谷的皇族祭堂中供奉。又在樵山大院门口,将新编修的国史烧化了数千册,再将那嫁祸肃青王之人的后嗣凌迟处死,算是告慰了冤魂。供奉阁和镇国寺各位高手,在大院中施为了一番,最后留下了俞和面前的这座示jǐng石碑。
    “每一代王朝,总都会发生类似的悲剧,任你怨念滔天也好,纠缠世上千年也罢,若有一天连大雍王朝都没了,终归怨无所依,恨无所凭,魂归渺渺!”俞和嘿嘿一笑,望了望似晴非晴的天空,朝肃青王大院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去。
    “而比冤死更凄凉的,却是死后身化厉鬼,也不被有心之人放过。离神散魄之后,只怕连有何冤,有何恨都不记得了,只剩下一道怨鬼残躯,被别人捏在手中。”
    俞和口中念叨不休,到了大院门前,一脚踢开了朽烂的木门,尘埃扬起,从院中冲出一道冷风,扑到俞和的脸上。
    俞和长笑一声,朗声喝道:“扬州俞和,斩妖除魔来也!”。
    他一边迈大步进了院子,一边举袖捂住口鼻,轻轻咳嗽了数声,显出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来。
    可俞和一嗓子喊完,回应他的,除了远处屋檐上呱呱飞起的数只乌鸦,便是凝聚在此近百年的沉寂。
    俞和脚下有些发虚,这倒非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之前他满打满算,认为这一声喊完,十有仈jiǔ是魔宗高手尽出,将他团团围住。可这偌大的院子中,怎么也不像是什么魔宗盘踞之地,四处萧萧落落,到处都布满刀斧痕迹和火烧过的焦黑,脚下踩着厚厚的一层黄纸冥钱和各式符箓,破败的廊柱上,缠着退sè的经幡,雨水早把所有的文字符号,变得无法分辨。
    忽然有风吹过,穿过空洞的窗棂子,发出呜呜的怪响。俞和只觉得一道寒流从脚底下直冲头顶,所经之处,寒毛根根竖起,连头皮酥麻了。
    “哗啦”的一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朽落下来,吓得俞和跳了半步,躬起身子,只敢拿眼角的斜光去望。
    更大的一阵风吹来,许多物事随风摇晃起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有破布、落叶、符纸、经幡等等之类,被风扫卷起来,旋来转去。俞和恍惚觉得,那好似是数不清的鬼影子,在这肃青王大院中徘徊。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疑神疑鬼的觉得,这处的空气也比京城中要yīn冷数分。俞和硬着头皮,唤出破甲剑握在手中,似乎掌心紧紧攥着坚硬的利器,会让他变得刚强一些。
    这肃青王大院占地极广,里里外外也不知道有多少进的院子,但反正几乎每一道墙都是残破的,也无所谓寻不寻门户。踩着满地杂七杂八的凌乱物事,俞和瞪圆了双眼,每朝里面走一步,就要四处望一圈。时不时的,他会下意识的猛回头,去看看背后是不是跟上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这样朝大院深处走了有一盏茶时分,俞和背脊上的衣衫,已然尽湿了。被微风一吹,更觉得后颈处凉飕飕的,俞和找了跟断裂下来的圆柱,坐下喘了喘气,略平复自己那惊悚的心神。
    “还斩妖除魔,堂堂修道之人竟然怕鬼,真是丢尽了宗门的颜面。”俞和自嘲的一笑,把破甲剑插在面前的泥土中。
    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俞和不经意间,以眼角余光扫过破甲剑那明晃晃的剑锋,肩后猛然间寒毛一炸,再移回目光仔细一看,那如镜子一般的剑锋上,分明映出了一个通体青白sè的模糊人形,这人形诡异的一扭,又不见了。
    俞和只觉得自己满头的头发都尽数竖了起来,他猛力拔起破甲剑,转身对着方才那人形显身的地方大吼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马无伤,群尸阵
        呼啸的罡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和落叶,森然剑意将一干杂物都化作了锋锐的利器,撞到西南角的一堵残壁上,刻下数不清的狭长裂痕。
    俞和定睛一望,他又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青sè人形会不会只是错觉。西南面那堵残壁似乎被大火烧过,墙面上一片焦黑,如今交错着无数道裂痕,露出墙里青黑sè的砖石。残壁左近,有座一人高的青石假山,而墙头上,又凌乱的飘着一大团青灰sè的破布,这些都有可能被误认作是依稀的人形。
    神念蔓延而出,罩住了左近五丈方圆,可依旧察觉不出丝毫的异样。
    俞和长长的吸了口气,从腰间玉牌中,摸出了一葫芦自罗霄带来的老酒,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腹中像填进了一盆炭火,他喉头抽动,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团酒气冲出,仿佛把心中的惴惴之意,也吐出了不少。
    屈指一弹手中的长剑,发出清越的长鸣,俞和伸手拂过秋水般的剑锋,心中胆气渐生。可当剑锋上映出自己的面容时,俞和骤然瞪圆了眼睛,骇得三魂七魄齐飞。
    就在他肩后颈侧,分明有一张枯萎得如同朽木般的脸!
    那面容,就像是把一张皱巴巴的黑sè皮革,随意的裹在一颗颅骨上,两个眼眶中,垂着一对干瘪的褐黄sè肉球。鼻子和嘴巴处,只剩下两小一大的三个黑漆漆的窟窿,从里面渗出不知是什么的一道暗红sè浆液,几乎就要滴落到俞和的肩膀上。
    俞和口中发出了一声扭曲的惊呼,他像是一只被人猛踩痛了尾巴的野猫,弓着身子,朝前纵跃出去,破甲剑带着凄厉的破风声,朝身后乱刺。
    可等他落到地面,背脊死死的抵住一道塌落的拱桥桥墩,在朝方才那边看去,就见一位身穿素白斜襟广袖道袍、灰须灰发,道稽高挽的老者,悠然站在俞和方才所立之处,一手伸出两指,夹住了破甲剑的剑锋,另一手分明拿着俞和的酒葫芦晃了晃,把葫芦口凑在鼻尖下嗅了口酒香气,朝俞和微笑道:“如此好酒,小友不愿与老夫共饮么?”
    俞和惊魂未定,哪敢答话,白莲赤鸢双剑齐出,交错横在身前,两只眼睛紧盯着这个白袍老者。
    可白袍老者却又是轻轻一笑,酒葫芦在他掌中上下一颠,就冲出一道清亮剔透的酒箭,落进了他的口中。这老者吞下老酒,闭目回味了一息,张口作歌唱道:
    “高馆张灯酒复清,
    夜钟残月我独醒,
    只言问心堪求道,
    再无故人yù送行。”
    四句唱毕,轻轻一叹,甩手将酒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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