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白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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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白鹿记-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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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瑄道:“这么不给面子么?” 
胡正勇道:“叶大侠于我们渔网帮有恩。本来公子有话,别说两个小妞儿,金山银山也就给了。但拿这两个人,却不是渔网帮的事情。给话儿的人势力太大,我们办砸了吃罪不起。所以说嘛,人是不能放的,就算将来叶大侠怪罪,也是没办法的事。” 
沈瑄厉声问:“谁让你们干的?”胡正勇一声不吭。沈瑄怒从心中起,就要拔剑与胡正勇一试高低。忽听得黑衣女郎干咳了一声,不由得住手。胡正勇却象没看见似的:“公子海涵!” 
沈瑄心想,昨日与拿七环汉子打只能略胜一筹,倘若与这胡正勇动手,胜算其实极少,方才同意比武,不过是存着拼命一试的念头。胡正勇就算不下杀手,自己胜不了,仍是徒然误事。反正他们既是受人之命,想来一时也不敢侵犯二女,还可再图后计。遂道:“如此我也不管了,随你罢。不过我要先问问她俩几句话。”也不管胡正勇答不答应,就走到黑衣女郎身边。 
那女郎微微叹息道:“离群孤羊,永无出头之日。我命如此,公子不必再问了。这支镯子留与公子作纪念罢!”说着褪下一只黄玉手镯来塞到沈瑄手里。沈瑄简直莫名其妙。他本想探问二女的来历再设法营救,不料黑衣女郎说了这么些不着边际的话就不开口了。 
沈瑄是个机敏人,料她必有深意。当时藏好镯子,别了胡正勇等人出来。 
  
黄玉手镯,或者是要他带信,以作凭记,但究竟带话给谁呢?他坐在湖岸边揣想女郎的话,什么“离群孤羊,无出头之日,我命如此”之类。“无出头,出无头,莫非是个‘山’字?”沈瑄究竟聪明,一忽儿就想到了。那么孤羊离群,一定是“君”字了。想到这里,心中一热,女郎只说“君山”两字,十有八九是指要他到三醉宫求援。难道她竟然是洞庭门人?为什么又不会武功呢? 
沈瑄也不及细想,立刻向洞庭湖北的君山赶去。洞庭湖太大,南北也要几日路程,想想不免心焦。他走着口渴,便到路边一家茶馆买碗茶喝。那知茶碗端到跟前,竟然嗅到一缕迷药的气息。也是沈瑄从小习医弄药,对这些分外敏感,旁人下药轻易瞒不过他。只是此时却不知对头是谁,沈瑄略一思索,佯装喝了一口茶,然后倒在桌子上。却半睁着眼睛,看见一个人影快步走到他身旁。那人似要对他下手了,沈瑄猛地坐起来,以极快的手法点变他周身诸穴。那人没有防备,顿时瘫倒。沈瑄扳过他脸一看,竟然还是认识的。那人是个文雅清秀的年轻公子,正是在钟山上见过的吴剑知的长子吴霆。 
沈瑄又惊又笑,把吴霆拖到了外面无人处,笑道:“堂堂洞庭派吴少侠,竟然用迷药暗算人!” 
吴霆“哼”了一声道:“对付天台派的妖人,还要讲武林规矩么?” 
沈瑄一听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又是两派仇怨!他已听出吴霆有所误会,若在平日,一定不屑于辩白了。只是现在还有黑衣女郎的要紧事情,事关洞庭派,须得问问吴霆。他只道:“我不是天台派的人,你弄错了。” 
吴霆道:“算了吧,你的轻功我看得一清二楚,何必隐瞒!你告诉我,你把她俩藏哪里了?”原来昨日沈瑄以天台轻功携二女逃逸,俱被吴霆看在眼里,只是追不上。 
沈瑄此时已猜出,吴霆多半是出来寻找两个姑娘的,不知该上何处营救,遂道:“那我还会洞庭派的剑法呢,你认不认我是洞庭派的?我昨日好意救那两个姑娘,倒说我藏她,你只看看这个,认得么?”说着伸出右手,亮出腕上的黄玉镯子。 
吴霆一看就急了,忙问道:“哪里来的?”忽然看见沈瑄腕上的阴阳剑,惊讶道:“你是谁?” 
沈瑄道:“记得沈瑄么?” 
吴霆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一跃而起,将他抱住:“表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故人相认,沈瑄也很感慨。两人匆匆叙了一番别情,也无暇细述。沈瑄就急忙说了黑衣女郎的事。原来那姑娘是吴霆的妹妹,名唤吴霜。沈瑄离开洞庭湖时,还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然十八岁了。可是为什么会带着小鬟离家出走,吴霆却一直不提。沈瑄料他家别有隐衷,就不问了。 
  
两人再找到渔网帮,吴霆并不说女郎是自己胞妹,只是要胡正勇放人。胡正勇只是殷情敷衍,却一毫儿也不松口。吴霆道:“胡正勇,你们渔网帮与我们洞庭派交谊也不算浅了。二十年前你们陈老帮主就说过,唯洞庭派马首是瞻。我们不敢在江湖朋友面前称王称霸,但此番你们有负于我,就不怕将来在这八百里洞庭,找不着场子么?” 
岂料胡正勇对这话,只是笑嘻嘻无动于衷:“场子么,那也是人给的。二十年前的话怎作得数?事过境迁啰。而今这世道,还说什么称王称霸,难啊……”言语中轻蔑调侃,竟是说洞庭派江河日下,今非昔比,谁还理会来? 
吴霆气愤不过,抽出长剑就与胡正勇对打起来。沈瑄也在一旁掠阵。吴霆的洞庭剑法练得年深日久,加上他临敌经验也足,自然胜过沈瑄。两人翻翻滚滚拆了几十招,吴霆渐占上风。胡正勇看看不行,忽然把渔叉一扔,掉头就往湖岸池塘那边跑。吴霆追了出去,却看见胡正勇立在一只小船上,不住的打拱作揖:“吴少侠,人是实在不能放的,还请体谅小人则个!” 
只见胡正勇扬扬手,艄公就把竹篙一撑,似要离岸而去。吴霆恐他逃走,连忙赶来,翻身一跃,要到那小船上去。不料这船竟然是没有底的,吴霆待得看清楚,已经无处落脚,一下子跌进了水里。胡正勇呼哨一声,水面上就冒出一圈人头来。那些汉子各执一张大渔网的一角,飞也似的游上岸来,把渔网一收,落汤鸡似的吴霆就陷在了渔网中动弹不得。这渔网帮的绝技“渔网大阵”,他们是练得精熟的。 
这边岸上,另一群渔网帮众举着一张大网就朝沈瑄扑过来,沈瑄已看见吴霆在渔网中又劈又砍,却一跟网丝都弄不断,料想这渔网非常物所制。自己万一落进去就麻烦了。敌人又众,一个一个击倒也来不及了。没有办法,只好又使出轻功来向后跃去,希图逃过这张网。不料尚在空中,就已看见自己落地之处,另一群渔网帮的人牵着一张大网在等着他。此时再要转向,已然来不及了。 
正在焦急时,忽然天空中噼噼啪啪的洒下了一阵黑点,那群牵网的人应声而倒,在地上疼得打滚。接着又是一阵,沈瑄却看清是暗器铁莲子,天女散花般的洒下来。渔网帮的人纷纷抱头鼠窜。沈瑄虽然落在了网中央,可也没人来收网捉他了。正在万幸,忽然觉得腿上一阵冰凉刺痛,接着头晕目眩倒了下去。昏迷中觉得有人将他拎了起来,远远的逃去。 
  
沈瑄醒来时,发现自己安安静静的躺在一间小小的茅屋里,身上盖着薄薄的花被。窗外吹来一阵湖风,携着荷塘的清香。 
“醒了么?”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问道。 
沈瑄一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一个面若芙蓉的姑娘捧了一碗荷叶粥,笑吟吟的过来了。竟然是一年不见的乐秀宁!沈瑄此时在落魄危难之中,忽然见到这个亲切如长姊的师姐,又是伤心又是激动,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只叫了一声:“阿秀姐姐……”就说不下去了。 
乐秀宁宽和的笑了笑,把荷叶粥递给他,道:“偏巧你自己身上还带有蛇毒解药,我给你喂了一枚,现在好些么?”原来渔网帮甚是狡黠,套沈瑄的那只网上缠有许多毒蛇,虽然乐秀宁及时驱走众人,沈瑄还是着了蛇毒的道儿。所幸这蛇毒比起丐帮的金环蛇差得远了,沈瑄自己的解药足以抵御。沈瑄一边喝粥,一边问乐秀宁从何而来。原来沈瑄在庐山琴会上大出风头,传到了乐秀宁耳中。乐秀宁料想他将去洞庭湖,一路追到这里。正巧碰上了渔网帮的事情,就设法救出沈瑄。沈瑄说起吴霆兄妹陷在渔网帮中,问乐秀宁如何解救,乐秀宁颦眉道:“我虽能暗器偷袭救你,若论武功,一样不是胡正勇对手。何况据你说,渔网帮只怕别有后台。只是胡正勇虽然凶恶,一时还不敢把他兄妹俩怎么样。不如这样,你暂且留在这里,伺探情形,我赶快到三醉宫报信,让吴师伯带人来。” 
计议已定,乐秀宁匆匆上路而去。沈瑄在小屋外面呆了一会儿,忽然路上刮过一阵熏风,几乎迷了人眼睛,风中却又一个人影晃动。那人走过沈瑄面前停下来瞧着。沈瑄一看,是一个青色衣裙,长发银冠的女子。原来是在庐山竹林里见过的,樊仙姑手下三个仙使之一,却不知是哪一位。那仙使目光古古怪怪,看了沈瑄一会儿,忽然道:“跟我来!” 
沈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仙使扣住了手。他使劲想甩开,不料那仙使手上竟有一股奇大的力量将他的手吸住。沈瑄无法,却看见仙使一脸得意的笑容,只得想:就随你走一遭又如何! 
  
仙使一句话也没说,拖着沈瑄七转八转,竟然又来到了渔网帮的寨子门前。两个小罗罗看见仙使,忙不迭的趴下磕头。仙使拉着沈瑄长驱直入,胡正勇早已慌慌张张跑出来,跪拜道:“不知微雨使圣驾光临,有失远迎,胡某万死万死!”磕头磕得根捣蒜似的。 
沈瑄这才知道这是第二个仙使微雨。微雨大剌剌的坐在主位上,冷冷道:“起来说话。” 
胡正勇又磕了一个头才爬起来,看见沈瑄在微雨身后,颇为讶异又不敢问。微雨道:“胡正勇,你的事情办得怎样?” 
胡正勇掩不住得意之色,道:“托仙姑她老人家和诸位仙使的福,找到一个女子,还算看得过去。”又回头招呼道:“把人带上来,给仙使过过目!” 
吴霜被拖到了微雨面前。微雨迟疑了一下,略略拨了拨她的面纱,然后点点头,问:“很不错,刘伥那家伙见了,定然神魂颠倒,再不用我们操心。这是什么人?” 
胡正勇笑道:“不瞒仙使说,这是洞庭派吴剑知的千金小姐。她可是我们湖湘一带大名鼎鼎的美女,即便是在中土武林的后辈人物中,也并无出其右者。” 
微雨眉毛一挑,笑道:“你好大胆子,在洞庭湖边讨饭吃,竟然敢去动吴剑知的女儿!” 
胡正勇嘿嘿笑道:“洞庭派也就是末路黄花,没几口气啦!樊仙姑派下的事情,小的们怎能不尽心尽力的办,别说是吴剑知的闺女,就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的千金,也得抢了来!” 
微雨道:“很好,你办事这样忠心耿耿,师父一定高兴。我这次来时,师父就说,倘若你干得好,就叫你这次带了这女子进宫去。师父她要亲自见见你。若讨得了她老人家欢心,只怕还能留在身边委以重用。” 
胡正勇巴眨巴眨眼睛,几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微雨又说了:“进宫有进宫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赶紧了罢。”说着扔给他一把匕首。沈瑄想,什么规矩呢? 
胡正勇接过匕首,脸色忽的惨白,哆哆嗦嗦道:“仙使,这个……” 
微雨瞪着眼睛道:“怎么?你不想去拜见我师父么?” 
胡正勇道:“哪里,哪里……仙使,等我到了广州,……进宫之前,……再,再,再净身,……行不行?” 
微雨道:“什么话!这女子将来要做王妃的,你若是个男人,怎放心让你一路相伴?” 
胡正勇只是苦苦哀求道:“求仙使通融,胡某什么都可以答应……”沈瑄这时已明白了,原来广州的南汉王宫采选宫嫔,不知怎么这些江湖人士也卷了进去。南汉王刘伥确有规定,无论大臣学者,道人武士,但凡踏入南汉王宫一步,都需净身,否则无法被信任,一时江湖上引为异谈。沈瑄虽然厌恨胡正勇的卑劣无耻,看他被逼成这个样子也有点同情。 
微雨不耐烦道:“男子汉大丈夫,哼哼唧唧象什么样子!你自己下不了手,我叫人帮你!沈大夫,你去帮胡帮主一把!” 
沈瑄摇头道:“这种手术,我可不会做。”胡正勇禁不住感激的看了沈瑄一眼。 
微雨忽然倒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胡正勇呀胡正勇,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 
沈瑄听她声音有异,愕然望去,只见微雨站起身来,忽的大袖一挥,盖到自己脸上。转过身来,纱裙,长发纷纷落地,原形显出,是百变神侠叶清尘! 
胡正勇抬头看看叶清尘,一张马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于搭讪道:“叶大侠,你怎么跟兄弟开这种玩笑?” 
叶清尘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道:“岂敢。你当初发的誓言,原来一钱不值。我跟你说过的话,全是耳旁风。还是扮个道姑来得有面子,是不是?” 
胡正勇慌慌张张的说:“叶大侠,兄弟也是不得已。兄弟自蒙您教诲,也知道要行好,要向善。这一回,兄弟被逼无奈……自从前年您走以后,南汉总是有人过来走动,我打不过他们,不得不听话,我也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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