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白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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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白鹿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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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也穿过茶林跑了。 
沈瑄隔着手帕,拾起一根梅花针。只是极其普通的暗器,看不出门路来,并且针上也没有毒。 
“瑄儿……”吴剑知颤巍巍的唤道。 
沈瑄讶异的发现,三年不见,舅舅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俨然一个垂垂老翁。吴剑知搂住沈瑄肩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瑄儿,我听叶大侠说,你,你受了很重的伤,好了没有?” 
“好了。”沈瑄道,“舅舅,表妹回家了么?舅妈好不好?” 
吴剑知长叹一声:“你舅妈已经在三个月前亡故了。” 
沈瑄大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吴剑知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能撇下她出来找你。三年前霜儿出走后,你舅妈就一病不起,我也不敢离开她。霜儿这孩子……一直没回来。你舅妈临终之前,还不停的嘱咐我,叫我找到你的下落。瑄儿,刚才我看见了,你的武功练的真好,不枉了你爷爷父亲对你从小的教导。将来的洞庭派,只有看你了。” 
沈瑄听见吴夫人的死讯,正在伤心,听吴剑知这样说,遂道:“舅舅,我不打算回去了。” 
吴剑知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儿,道:“那么说蒋姑娘是真的死了?” 
沈瑄不答。 
吴剑知有些愧疚的解释道:“当时逐你出三醉宫,是一时激愤,没想到你真的这样喜欢她。后来叶大侠与我剖析陈说,我便已决定收回成命……” 
“别说了,舅舅。”沈瑄不愿想这些伤心往事,便打断了他的话。又觉得有些失礼,回头瞧瞧吴剑知,忽然惊道:“舅舅,你受伤了?” 
吴剑知微微一笑,道:“你眼光真好。” 
含玄子走了过来,道:“你们甥舅二人何不到亭子里坐着聊?” 
大家在五角亭中坐下,含玄子摆出三只哥窑产的“银钩铁线”瓷杯,沏上绿茶。茶水飘着淡淡的烟,一根根针状的碧绿茶叶缓缓的从水面沉到杯底。含玄子笑道:“沈公子,尝尝这西湖龙井,比你们君山的老君眉如何?” 
沈瑄惦记着吴剑知的伤,又问了起来:“是那蒙面人伤了舅舅?他究竟是什么人?” 
吴剑知道:“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三天前,我和含玄子也是在这五角亭里喝茶闲谈,正到忘情之处,这人忽然从背后窜出,给了我一掌。也是我太大意了,待到发觉时,竟然没有躲过。” 
含玄子道:“老夫不会武功,又和江湖人物没有来往。这个所在知道的人很少,不料吴兄却在老夫这里遭人暗算。” 
吴剑知道:“可是那一掌,显然还留有余地。我虽当时无法还手,却也知道性命无碍。那人约了我今日在此比剑,就跑了。” 
“他想名正言顺的以比剑杀你,又自知力量不够。”沈瑄道,“于是想了这样的法子,先让你受内伤,再与你比剑。这样就容易取胜了。” 
吴剑知道:“不错,这三日之内,我尽力调养,总算可以与他过招。但此人剑术太精,仍是不敌。若不是瑄儿你及时来,我也就送了命了。” 
沈瑄不答,手指搭在吴剑知的寸关尺上,把了一会儿脉,觉得忧心忡忡,道:“舅舅,一年之内,你绝不可以再动武了。他原来那一掌虽不是致命伤害,也需闭关调养一月才能好。结果你与他比剑,又动了真力,使得伤势更重,脉象垂危。若是不能好好调养一年,只怕有性命之虞。” 
吴剑知道:“那我也正好休息一年了。” 
沈瑄道:“舅舅,你真不知道那人来历?他那一掌的内力,舅舅识得出么?”原来他在脉息中觉出,蒙面人加诸吴剑知的那一掌,居然很像洞庭派的功力。联想到汪小山曾盗过“江海不系舟”的伪本,他不能不怀疑。 
吴剑知也猜到了沈瑄所思,淡淡一笑,道:“我的徒儿我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总还不敢对我下手。这蒙面人是谁,我也有些数。唉,行走江湖这些年,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免结下一两个仇家。有几个剑客到头来不是死在恩怨仇杀里面?不必在意啦。” 
沈瑄见吴剑知是故意不说,也就不再问了,转而言道:“舅舅,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吴剑知漫不经心道。 
沈瑄不语。含玄子微微一笑,道:“老夫取点水来。”端着茶壶走了。 
沈瑄盯着吴剑知的眼睛道:“澹台树然。” 
吴剑知仿佛受了雷击似的,一下子呆住了,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变得惨白。沈瑄没料到他反应这么激烈,顿生疑惑。过了一会儿,吴剑知镇定下来,才字斟句酌的说了一句话:“是谁向你提起过他,都说了些什么?” 
沈瑄不明白,澹台树然只是他的四师叔,为什么会让吴剑知这样紧张,难道吴剑知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瞧了瞧杯里的茶水,映出吴剑知深不可测的面容,明显在细细的观察他的表情。他飞快的盘算了一下,该向吴剑知说出几分真情,然后道:“吴越王妃说起过,此人也是洞庭门下。” 
吴剑知释然,道:“原来如此,这么多年,难为她还不忘旧情。” 
沈瑄见吴剑知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有些焦急,耐着性子道:“什么叫不忘旧情?” 
吴剑知没有回答,却锁着眉头道:“瑄儿,这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与你没有关系。” 
沈瑄急于问明蒋灵骞的生身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吴剑知三缄其口。他想恳求几句,忽然一念闪过,吴剑知不说,当然另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胸中愤懑,立起身道:“如此说来也罢。我还有事,先告辞啦。” 
吴剑知没料到他生了气,也有些惘然。他看着沈瑄大步走出去,想留又不好留,停了一会儿,终于道:“瑄儿,有空还是回去,为你舅妈上一柱香罢!” 
  
天色渐黑,在栖霞山脚下,一群穿着吴越王府侍卫服色的武士拦住了沈瑄。沈瑄认出带头的一个是钱世骏手下的一个将官,遂道:“这么说九王爷即位了?” 
那将官道:“快了。王爷听说妖妃伏诛,是少侠的功劳,所以派我等到此恭候少侠,请少侠到王府一叙,有些事情请教。” 
沈瑄不悦,心想我自向吴越王妃寻仇,怎么成了对他钱世骏的功劳!待要拂袖而去,想起吴越王妃的金印还在自己手里,须面交钱世骏。见这一面,总免不了的,不觉叹了口气。 
吴越王宫里,忙忙碌碌乱成一团,一副改朝换代的样子。武士们把一队队太监、宫女赶过来带过去。大殿的阶前隐隐有血迹,一个老太监正指挥人使劲洗刷干净。文官们进进出出,神色各异,全都噤若寒蝉,彼此不交一语。 
钱世骏在一间偏殿里,和属下议事。他此时尚未正式即位,仍穿了郡王的礼服。除了王府官员,还有一帮服色各异,举止落拓的闲人,却是天目山上集会的那群江湖豪客。沈瑄走进殿时,将官通报了一声,大家一时都好奇的看过来。 
沈瑄从前武功低微,亦很少涉足江湖,是以大家都不认得他。看见是个神清骨秀的文雅少年,青衫落拓,鬓影秋风,不禁纷纷议论起来。只有曹止萍和李素萍两个变了脸色:“是你!” 
钱世骏也看见了,他反应很快,立刻笑着迎过来:“原来是沈公子,多时不见了。” 
沈瑄却不想和他寒暄,直截了当道:“你要我来,想问什么?” 
钱世骏见他如此,开门见山道:“吴越王妃怎么死的,这里很多朋友都想知道清楚。” 
沈瑄四顾一望,看见红梅和红兰也在座,道:“我向武夷派两位前辈说的话,想来你们都知道。” 
钱世骏点头。 
沈瑄道:“我没有更多的可说。” 
钱世骏怫然不悦。片刻之间,曹止萍和李素萍已将沈瑄的身分来历传遍座中。众人的议论更加响亮起来。钱世骏有些尴尬,遂提了嗓子道:“那么说的确是你胜了吴越王妃,迫得她自尽?” 
蒋明珠的死,一直让沈瑄很矛盾,他也永远无法把真实原因公之于众。但是日后的江湖上,必定传言是他沈瑄杀死吴越王妃的了。沈瑄正不知怎么说,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将一颗人头掷在地上,朗声道:“九殿下,弟兄们把桑挺也解决啦!” 
那确是桑挺的人头,只是来的人却是范定风的心腹韦长老。只听钱世骏笑道:“昨夜王照希伏诛,今日又灭了桑挺。两个心腹大患已消,妖妇的余孽便只日可清除了。这都是韦长老和一干弟兄们的功劳。” 
韦长老拈着胡子,得意洋洋的笑着。可是大家的兴趣,还在沈瑄这里。李素萍忽然道:“钱公子,你一向英明,怎可相信这种无行浪子的狂言!别的不说,他打得过妖妇么?”四周又是一片哗然。 
沈瑄懒得争辩,只想赶快脱身,遂从袖中取出吴越王妃的金印,亮了一圈,道:“你们看见这个,总该相信王妃真的死了。王妃临终交代,此物交还将来的吴越王。钱公子,你既然要即位了,这就给你罢。” 
“且慢!” 
钱世骏正要接下金印,门外忽然传来洪钟怒喝。范定风叉着双手,傲然立在大门口,死死的瞪着钱世骏。护殿的侍卫吆喝着围了过来,大刀长矛纷纷对准了他。 
钱世骏看见范定风只身前来,面色疲惫,衣衫上还沾有青草泥土,不觉微微一笑,对侍卫们喝道:“丐帮的范公子是朋友,你们怎可如此无礼,还不退下!” 
侍卫们退开了几尺,仍然虎视眈眈。范定风大步走进来:“钱世骏,你把话讲清楚!” 
钱世骏坦然道:“范兄是说小弟不该接着金印么?范兄有所不知,昨天夜里,我已面见我王兄。王兄向我陈说了引退之意,传位大典,定在明日。现在吴越朝中一切事宜,皆有小弟主持。小弟收管了前王妃的金印,将来授予下一任王妃,没有什么不妥吧?” 
范定风道:“胡说!分明是你策划政变,挟持国主,谋权篡位。吴越的乱臣贼子,还敢坐在这里耀武扬威,试问这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众人莫名其妙:范定风若不是开玩笑,一定是脑子出毛病了。钱世骏心里有数,范定风是算帐来了。他笑道:“范兄误会,我王兄实是自愿让位的。” 
“吴越王答应传位给你,有谁看见了!”范定风质问道。 
钱世骏冷笑道:“这是我钱家的事情,自有我们兄弟间商量定夺,需要外人作证么?你若不服,可以问你们韦长老。” 
范定风这时才发现韦长老侍立在一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韦长老牵着嘴角笑了笑,向范定风打了个拱道:“范公子昨日命属下带着一干兄弟严守王宫,九王爷和前吴越王两人谈判的时候,属下自始自终看在一旁的。众位江湖朋友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九王爷明日就即位啦。范公子该高兴才是。” 
范定风大怒道:“姓韦的,你反了!” 
昨天范定风让各路江湖英雄守住迷宫四个出口,特别将钱世骏远远的支开,却安排韦长老带着丐帮的骨干进入吴越王宫。按照范定风与韦长老商量好的的计划,趁着他与吴越王妃在八卦田比武的时候,由韦长老他们先控制住王宫里的局面。范定风胜与不胜,关系不大。关键他要及时赶回吴越王宫中,掌握吴越王的权柄。钱世骏固然也是想做吴越王的,这个时候,他想即位,就不得不听命于范定风了。 
但是范定风没有料到,地图本是吴越王妃用来迷惑外人的。他在迷宫里耽搁了一个夜晚,已猜到钱世骏可能会赶在前面,只希望韦长老把守严密。想不到一向信任的韦长老,这么快就倒了戈。 
范定风瞧着大势将去,盘算着如何挽回败局,忽然冲了过去,一把挽住韦长老的胳臂,笑道:“韦长老,你辅佐九王爷登基,功不可没呀!” 
韦长老知道范定风心狠手辣,极有决断,被他制住之时,惊得瑟瑟发抖。他毕竟处事老练,表面上仍旧装着一脸和蔼,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我一向按着公子意思来办事的。”这句话,一方面是为自己掩饰,另一方面却是向范定风示好,表示愿意听他号令。 
范定风微微一笑,道:“海门帮主带着人赶过来了。丐帮别的弟兄们呢,还在宫里吧?” 
群雄一听,纷纷紧张的站了起来,有人刀剑已然出鞘。这一殿的江湖好汉,多是与钱世骏较接近的,如镜湖派,还有像武夷派这样中立的。而外面的海门帮和丐帮,却是范定风的铁干臂膀。而丐帮的高手昨夜入宫,此时尚未撤出,留守在各重要部门里,随时听韦长老号令。此时范定风如要将局面扳回来,虽不免一场恶战,胜算仍是不小。关键却要看韦长老肯不肯再帮钱世骏了,可是韦长老在范定风手里。 
韦长老摇着头,拿不定主意。钱世骏似不在意,端起一只茶杯,悠悠然抿了一口,忽然“乒”的一声,杯子在地上打得粉碎。 
这是掷杯为号。范定风只身涉险,也想到钱世骏在殿外设有伏兵。他拉住韦长老,迅速往外退,靠在殿门边。突然,屋檐下闪出一道霹雳,打在范定风头顶。范定风始料不及,跨出大门的一条腿不觉又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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