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边缘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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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边缘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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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那只是代表住人行星的统计表并不完整。毕竟,银河中总共有几千万颗行星有人居住,其中一些位置非常偏僻隐匿。比方说,统计表中有将近一半的行星,其中的人口数目并不精确。此外,还有六十四万个住人世界,除了名称之外,其他资料几乎阙如,有些顶多还附上方位而已。根据某些银河舆理学家的估计,统计表未登录的住人行星也许高达一万个。根据一般的猜想,那些世界是故意这样做的,在帝政时期,这样就可能帮他们逃税。”
  “等到帝国崩溃之后,过去数个世纪以来,”崔维兹以嘲讽的语气说:“这样就可能有助于他们从事没本生意,把自己的世界当作大本营。有些时候,干这一行会比正经的贸易更容易致富。”
  “这我可不晓得。”裴洛拉特以怀疑的口吻说。
  崔维兹又说道:“无论如何,不论地球上的居民作何打算,我认为住人行星的名单总应该包括地球。根据定义,它是最古老的一个世界,不可能被早期的银河文明遗漏。而它一旦登录在统计表上,就再也不可能消失了。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当然可以相信社会惯性的效应。”
  裴洛拉特现出了为难的神情,犹豫了半天才说:“事实上,的确有。在住人行星的名单中,的确有一个叫作地球的。”
  崔维兹瞪着他说:“我记得你刚才明明告诉我,说地球并不在那份名单中。”
  “名单中并没有‘地球’这个名字,不过却有一个叫作‘盖娅’的行星。”
  “‘盖压’?它跟地球又有什么关系?”
  “盖世的‘盖’,女字旁的‘娅’,它的意思就是地球。”
  “为什么它的意思就是地球,而不是代表其他的东西,詹诺夫?这个名字在我听来毫无意义。”
  裴洛拉特原本难得有什么表情的脸孔,此时却好像愁眉不展。“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根据我对那些神话传说的分析,我发现在地球上,存在有好几种不同的、彼此无法沟通的语言。”
  “什么?”
  “你没有听错,毕竟,在整个银河中,我们也有上千种不同的腔调——”
  “银河各处当然有许多种不同的方言或乡音,但却不是无法沟通的不同语言。即使有些方言不容易听得懂,却仍未脱离银河标准语的范畴。”、    “当然,但如今星际间保持着持续不断的星际旅行。如果说,有哪个世界孤立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但你讲的是地球本身啊,那是单一的一颗行星,哪来的什么孤立?”
  “地球是人类起源的行星,别忘了这一点。那里必然有过一段难以想像的原始时期,没有星际旅行,没有电脑,甚至没有任何科技。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以及无数的生存竞争,人类才由非人的祖先逐渐蜕变而来。”
  “这种说法简直太荒谬了。”
  裴洛拉特听了这句评语,立刻露出窘迫的神态。“也许讨论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用,老弟,我从来没有说服过任何人。这当然是我自己的错,我可以肯定。”
  崔维兹随即感到后悔,连忙赔罪道:“詹诺夫,我向你道歉,我刚才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经过大脑。你告诉我的这些观念,毕竟有许多是我不熟悉的,你花了超过三十年的时间,才慢慢建立起这些理论,我却得一下子就照单全收,你必须考虑到这一点——听我说,我可以想像地球上出现过原始人,他们发展出两种完全不同、彼此无法沟通的语言……”
  “或许有六、七种之多——”裴洛拉特的语气没有什么自信,“地球可能分成好几个庞大陆块,起初,各个陆块之间也许没有任何联系。居住在每个陆块上的人,都有可能发展出自己独特的语言。”
  崔维兹刻意以严肃认真的口气说:“在每一个陆块上的人,一旦知晓了彼此的存在,他们可能也会开始争辩起源问题,争论究竟在哪一个陆块上,最早出现从其他动物演化而来的人类。”
  “这很有可能,葛兰。他们如果那么做,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而在那些不同的语言中,有一种以‘盖娅’代表地球,但是‘地球’这个名称却是源自另外一种语言。”
  “对,对。”
  “而那个将地球称作‘地球’的语言,后来发展成为银河标准语。可是地球上的居民,由于某种原因,却用他们另外一种语言中的‘盖哑’,来称呼他们自己的世界。”
  “完全正确!你学得的确很快,葛兰。”
  “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把它想得多玄。如果盖娅真的就是地球,虽然名称不同,可是根据你先前的论点,这个盖哑的自转周期应该刚好是一个标准日,公转周期正是一个标准年,而且具有一个巨大的卫星,以恰好一个月的公转周期环绕这个行星。”
  “对,一定应该是这样。”
  “好啦,那么请告诉我,它到底是符合还是不符合这些必要条件?” 
  “其实我还不敢说,因为统计表上没有这些资料。”
  “真的吗?好吧,那么,詹诺夫,我们是不是该飞到盖娅,去测量一下它的自转与公转周期,同时好好看一看它的卫星呢?”
  “我是很想去,葛兰。”裴洛拉特说得很迟疑。“问题是它的位置也没有精确的记载。”
  “你的意思是说,你唯一的资料只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这就是你所谓的‘极可能的答案’?”
  “伹这也就是我想去银河图书馆的原因!”
  “慢着,你说统计表中没列出精确的位置,上面究竟有没有任何其他资料?”
  “它被列在赛协尔星区之下,旁边还加了一个问号。”
  “好啦,那么——詹诺夫,别再垂头丧气了,就让我们飞到赛协尔星区,我们总有办法找到盖娅的!”





第七章 农夫

  1

  史陀·坚迪柏正沿着大学外围的乡间小路慢跑。
  第二基地的成员,通常很少来到川陀的农业世界冒险。他们当然可以这样做,不过当他们出来的时候,绝对不会走得太远,也不会在外头耽搁太久。
  然而坚迪柏却是个例外,过去他也经常寻思自己为何如此特立独行。寻思的意思就是探索自己的心灵,这是第二基地的成员——尤其是发言者——日常的重要功课。他们的心灵兼具矛与盾的功能,必须随时锻炼攻击与防御的能力。
  自己之所以与众不同的原因,坚迪柏所找到的答案——至少是他自己满意的答案——是他出身于一个较特殊的世界,那里比一般的住人行星更为寒冷,而且质量也更大。十岁那年,当他被带到川陀来的时候(第二基地在银河各处暗中布下的特务网,不会放过像他这种天赋异禀的少年),便发现川陀是个重力场较弱、气候温和宜人的世界。因此,他很自然地比其他人更喜欢到户外来。
  在他刚到川陀的那几年,就意识到自己的身材瘦弱矮小,担心在这个温暖舒适的世界住久了,会变成温室里的花朵。由于有了这种警惕,他一直规定自己做大量的运动。经过许多年持之以恒的锻炼之后,虽然他的身材仍旧矮小,却练就了一身铜筋铁骨与庞大的肺活量。慢跑与健行便是他健身之道的重要一环——关于这一点,已经有其他的发言者在背后说话,坚迪柏却将这些闲言闲语完全置之脑后。
  他始终都是我行我素,也不曾顾虑自己只是个“第一代”,而圆桌会议的其他成员,全都是第二或第三代,换句话说,他们的父祖辈已经是第二基地的成员;此外,他们也一律比他年长。所以说除了招惹闲话之外,他还能指望得到什么好评?
  根据第二基地一项悠久的传统,在发言者圆桌会议上,所有的心灵都必须完全敞开。(理论上是要完全敞开,但实际上,鲜有发言者会不保留一个隐私的角落。久而久之,这项传统便形同具文。)因此,坚迪柏很清楚他们真正的感觉是嫉妒,而他们也知道这点瞒不过他;正如同坚迪柏了解自己的野心是源自过度自卫的心理,他们对此也都一清二楚。
  此外,他自己的童年(坚迪柏的思绪又回到他喜欢出来冒险的原因)是在一个无拘无束的世界度过,那里广大开阔,拥有壮观而变化多端的自然景观。他的家乡位于一个肥沃的谷地,在他心目中,谷地周围的山脉是全银河最最美丽的,而一到酷寒的冬季,群山更显现出难以想像的壮丽景色。故乡世界的风貌,以及遥远的童年美景,他至今仍记忆犹新,而且常在梦中重温昔日的欢乐。如今,他又怎能让自己关在百公里大的古代建筑中?
  他一面跑,一面以轻蔑的目光四处打量。川陀是个温和舒适的世界,却缺少了壮美的崎岖地貌;虽然它是一个农业世界,却从来都不是一个肥沃的行星。
  也许就是由于这个缘故,再加上其他因缘际会,才使得川陀成为泛银河的行政中心。当年范围广大的行星联盟,与其后涵盖整个银河的帝国皆定都于此。川陀没有其他方面的优良条件,也没有强烈的动机来从事其他方面的发展。
  在经历了大浩劫之后,川陀还能撑下去的原因之一,是它表面所累积的大量金属资源。这是个巨大的“矿藏”,为五十几个世界提供了廉价的钢、铝、钛、铜、镁。过去数千年来所搜集的各种金属,就这样子又流散出去,算起来,比当初积聚的速率要快上几百倍。
  如今川陀仍然保存着大量金属,不过全都埋在地底,不再唾手可得。那些阿姆农民(他们从不自称“川陀人”,认为那是一个不吉利的名字,第二基地成员遂刻意沿用此一名称)不愿意再打金属的主意,这无疑是出于迷信。
  他们真是一群笨蛋——留在地底的金属,很可能会不断毒害土壤,使原本就不肥沃的上地变得更加贫瘠。但是话说回来,由于人口相当稀疏,再贫瘠的土地也足以养活他们。事实上,金属的买卖也从未真正中断过。
  坚迪柏的目光盘桓在平直的地平线上。就地质学的观点而言,川陀跟绝大多数的住人行星一样,仍旧是一颗活生生的行星。不过上一次大规模的造山运动期,距今至少已有一亿年,因此高山都已被侵蚀成低缓的丘陵。然而即使是丘陵,在川陀历史的金属包覆期,也大多遭到了铲平的命运。
  “首都湾”位于南方,远在目力不可及的位置,而再向南便是“东洋”。在地底水产养殖场毁坏殆尽之后,海湾与海洋遂再度重见天日。
  往北遥望,可看到银河大学的尖塔建筑,相较之下显得低矮宽广的图书馆(大部分结构位于地底)则全部被尖塔所遮掩。再往北一点,就是皇宫的遗迹。
  小路的两旁紧邻着许多农场,其间偶尔会有一栋建筑物。坚迪柏经过了许多牛群、羊群、鸡群,全都是川陀农场最常见的家畜与家禽,它们的心灵一律无视他的存在。
  坚迪柏忽然想到,不论在银河的哪个角落,只要是有人类居住的世界,都可以看到这些动物,不过,却没有任何两个世界的品种完全一样。他记得家乡那些山羊,以及自己养的那头母羊,还想起了帮它挤奶的过程。它们似乎比川陀的山羊大一些,个性也比较坚决;川陀的山羊都是在大浩劫之后引进的,属于体型较小,性情较为沉稳的品种。在银河各个住人世界上,每一类动物都有不同的变种,种类简直不可胜数。而各个世界的上流社会,都发誓他们最喜欢本地的品种,不论是肉类、乳品、蛋类、羊毛等等,全都是自己家乡的最好。
  跟往常一样,一个阿姆人也看不到。坚迪柏感到农民们是有意躲避,因为他们不愿意被所谓的“斜者”看见。(他们在方言中,把“学者”误念成“斜者”,也可能根本是故意的。)这又是另一个迷信!
  坚迪柏抬头看了看川陀的太阳,现在太阳已经爬得很高,却不会使人感觉闷热。在这个地带、这个纬度上,气候一向四季如春,从来不会出现炙人的烈日,也没有刺骨的冷风。(坚迪柏有时甚至怀念那种酷寒的天气,至少在他的想像中,那种寒意十分令人怀念。他一直没有再返回家乡,也许就是不希望使美梦幻灭,这一点他自己也必须承认。)
  他感觉到肌肉敏锐而紧绷,十分舒畅,料想自己已经跑得够久了,便逐渐改为步行,同时大口大口做着深呼吸。
  对于即将召开的圆桌会议,他已经做好完善的准备。他准备藉这次会议做最后的冲刺,一举改变第二基地以往的政策,并且唤醒所有发言者的危机意识,让他们都能了解,第一基地与另一个对手都将带来重大威胁;并且要让他们觉悟到,必须终止依赖“完美的”谢顿计划,因为那样将会带来致命的危险。他们究竟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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