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宁被押到高台之下。走出石门外,又走了一段距离,便来到最初发现芸德血书的山洞里。
那个巫师一直跟着她。
巫师可不敢在墨玄发怒的时候说他不喜欢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可以私自行动。
浠宁自然察觉了他的意图,不过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要问他:“为什么我有了身孕就不能祭剑?”
“是你已非处子之身,所以不能祭剑,你的灵魂已经不干净了。”巫师像背天书一样一板一眼道。
浠宁眨眨眼:这什么道理?灵魂不干净?愚昧!不过这些东西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考量。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浠宁不由担忧。要是他们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祭剑。该怎么办?
“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巫师毫不担心,“没出生就没有完整的魂魄,不能祭剑。”
浠宁微松一口气:那她还有至少九个月,算不上紧迫。
巫师拿出袖子里的水晶球,摆好阵势:“我一定要研究一下你的三重身,历史稀有!”
浠宁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鄙夷道:“乌七八糟!”随即想到自己有身孕。该保持心境平和,便没有再说下去。
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伤到她和孩子。
片刻过后,巫师神奇地“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两种巫术互相冲撞,结果竟然背道而驰了!哎呀可惜可惜,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的复活已经成功了!不过也好,哎,如今这要主公怎么选择!根本就是巫术和诅咒相互冲撞的结果!”
“你到底说什么呢?”浠宁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你还没生下来就被人施了巫术,结果就是你一出生就少了一魂一魄。”巫师道。
“这你都看出来了呀,”浠宁不以为意,“所以呢?”
“所以你本来就是二重身,”巫师继续解释,“因为多年前芸德的诅咒,你如今的肉身来自于柳大姑娘,并且在柳大姑娘死后会继承她的一魂一魄。”
浠宁觉得反正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这家伙能说出什么无稽之谈:“什么诅咒?”
“芸德诅咒大渊灭亡,诅咒大渊后人要面临亲手杀死自己所爱的抉择,要尝尽痛失所爱的苦楚,”巫师叹惋,“可惜我那时候没出生,否则一定要阻止。后来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只能尽力延长这个诅咒的应验时间。如今终于走到尽头了!”
浠宁好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个芸德陛下真是太重情了,连诅咒都这么煽情。不过如果不重情,又怎么会这样受伤:“你说阻拦就能阻拦的吗?”
“柳姑娘,不,哎,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了,”巫师挠头,“你真的已经忘记主公了?”
“我是华胥浠宁。”她这句话很显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在告诉他,她压根不是什么柳心妍,根本不了解以前的事。
“浠宁,好,”巫师深吸一口气,“无论你怎么否认,你身上都有一魂一魄来自柳姑娘。柳姑娘死的时候,主公为了留住她,曾让我复活她,无论什么方法。我本想让她在这个时空复活,可是两边的巫术一冲撞,就把你复活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我只好对主公说,柳姑娘转世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最开始是柳心妍,然后有了复制品浠宁。接着柳心妍要死的时候,你们阴差阳错帮了倒忙,让我没能回到复制品身上,而是去了现代。在现代死后才重新回到浠宁身上?”浠宁满不在乎地说。
巫师频频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呵,荒谬,”浠宁冷笑,“那为什么我记得现代的事,却对柳心妍的事毫无印象?还有,柳心妍是几年前死的,我在现代好歹活了二十几岁。你真是能胡扯!”
“非也非也,你记得现代的事,是因为这一次你灵魂转移是自发的,没有受到干扰。你的灵魂离开柳心妍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受到两种巫术冲撞,才丧失了记忆。如果当初我不去复活你,你到了浠宁身上,就还会记得柳心妍的事。年份问题,平行时空的时间速度是有差别的!”巫师进一步解释。
“总之呢,我是不会被你洗脑的,”浠宁微笑,“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巫师看她油盐不进,只是摇头叹息,离开了山洞。
墨玄的手下很快给她送来了饭菜。
浠宁挥了挥带着铁链的手,感觉吃饭还不成问题,于是安心吃饭。
如今她是双身子,自然不能怠慢了肚子里的小家伙。
她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笑容清浅而慈爱,似在自言自语:“宝宝,我们等你爹爹来救你,先好好吃饭!”
这样困苦中的温馨一幕,落进刚走来的墨玄眼里。
他站在山洞口,神色淡漠如昔,说出来的话也如古井般毫无波澜:“孩子的父亲是谁?”
浠宁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顿了一下,立马回嘴:“你不是只要华胥血脉就可以了吗?什么时候还对父族有要求了。”然后继续吃饭。
墨玄微微垂眸,没有言语。
他的心情,纠结而复杂。
三重身的结果,他已经知道了。如果当初他没有要求巫师复活心妍,心妍将会在华胥苏醒。
再相见,戈壁大漠,面对心妍的质问,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下的了手。
而今日,殊途同归,唯一的好处就是,眼前女子早已没有那份记忆。
却也是坏处,过往的时光,成了他一个人的回忆。
“孩子的父亲是谁?”墨玄执着地问。
不管他承认与否,她和心妍的相貌是那样相似,相似得他不敢去看。
不管他承认与否,她和心妍都拥有那一魂一魄,这是他无可辩驳的。
但是,她不是心妍。
墨玄这样告诉自己,也只有这样告诉自己,他才能忍住。
否则,若心妍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他一定会杀尽天下!
否则,若心妍必须成为他的牺牲品,他一定会成疯成魔!
如今,他还能勉强控制住他的情绪,把话问得平淡如水。
浠宁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吃饭。
“是昱王世子。”墨玄的语气极淡,却又似乎十分肯定,还带着一种,怅然。
浠宁笑容飘渺,压根就没有阶下囚的样子:“这会改变你拿它祭剑的初衷吗?如果这孩子是你的,你又会如何?”
墨玄愣了一下,随后冷淡地说:“照常。”
“是呀,你就和我们的祖先一样,就算对自己的子嗣,也毫不留情,”浠宁微微蹙了眉,“所以,是谁的孩子,哪有什么差别?”
墨玄不语。
“如果柳心妍和你的孩子要拿去祭剑,你会如何?”浠宁边吃边问,语气平静。
“我会劝她,我会告诉她我们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
“如果我是柳心妍,我会给你一个巴掌。虎毒不食子,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牺牲,这样的人值得托付一辈子吗?”浠宁好笑。
“所以你不是她。”墨玄冷冷道。
浠宁摇头:“我在为她不值。天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一定要你牺牲一切去追求?若你必须牺牲她才能得到天下呢?”
墨玄无言以对。
冷风拂过,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天下……(未完待续……)
PS:三更
247 救赎
浠宁刚刚放下碗筷,突然一阵颤动,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喊声。
是大乾的人马杀进来了?
浠宁站起身,刚想出去张望,只见徐奶奶走了进来,一把拽起她的领子:“你以为自己能逃了吗!哼,不想死就乖乖跟我走!”接着不由分说点了她哑穴。
浠宁哪里这么容易乖乖听话束手就擒?这次离开了这里,下次还不知要去世么犄角旮旯,他们找不找的过来。
她直接在栓住手的铁链上带电,电晕了毫无防备的徐奶奶。
这样的术法,还是拜芸德嫁给大渊皇帝所赐,否则华胥皇族的后辈怎么可能使得出这样的术法!
有得必有失。
浠宁走到洞口旁,偷偷张望外面的情形。
远处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杀过来,墨玄的形势十分危急。
浠宁观察了片刻,发现墨玄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她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把人带过来。”墨玄边走边问。
一旁的初七也十分疑惑:“该不会是被那妖女算计了吧?”
浠宁见状,急忙闪出山洞,跑到人群之中。
墨玄扑了个空,只见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奶奶,愤声道:“果然被算计了!她跑到哪里去了,赶紧找!”
浠宁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夏翌辰已经带着人杀了上来。
墨玄站在山门之前,冷淡地看着浴血奋战却剑法精湛的杏色衣袍男子。
“你如果还想要你的妻儿。活着的,即刻带着你的人滚下去!”墨玄语气倨傲,不容违抗。
夏翌辰停下手中轻鸿剑。在五丈外看着墨玄,似乎在斟酌他用的字眼。
“不用费心思琢磨了,”墨玄不以为意地笑,“你的妻子,和孩子。”
浠宁有身孕了?
夏翌辰脑海中冒出这样一句话,狂喜之后,又恢复冷静。
他现在要把他们救出来。平安地救出来。
“你以为我傻吗?”夏翌辰冷笑,“我退下去了,你就会把浠宁交到我手上?”
墨玄微微摇头:“那你不退下去。就不怕我一刀杀了他们吗?”
“我既然来了,就知道你会那浠宁当挡箭牌,”夏翌辰神色冷肃,“还是你觉得。我让开了。下面五万大军也会让开?还有建业城的几十万大军,一起让开?”
墨玄微微变了脸色。
这里是神烈山,就在京城北边。几十万大军是夸张,十万大军却是有的。
“你怎么找来这里的?”墨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夏翌辰眯起桃花眼。
他不能让浠宁有任何危险。
如果他已经派人捣毁上善阁的消息告诉墨玄,保不准墨玄会拿浠宁开刀解恨。
“你觉得,华胥的人需要费心思招人吗?”夏翌辰打算用华胥术法敷衍过去。
可墨玄清楚华胥术法。
华胥是他多年来的敌人,所谓知己知彼,他怎可能不了解?
“华胥没有这样的鬼东西。”墨玄眸光如鹰,“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外面是你的人上次困住我的古怪地方。我自然要往最古怪的地方找。”夏翌辰冷哼。
墨玄已经自己先想明白了,受够了他绕的圈子,直接一拍石柱:“你把上善阁——”
话没有说完,他已然哽咽。
百年辛苦,在他手中付之东流。
上善阁没了,他再无可能东山再起。
“呀——”墨玄大叫着拔剑刺向夏翌辰。
夏翌辰意识到,这个人已经疯了。
疯子的行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揣度,很可能会干出一些两败俱伤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此刻墨玄冲上来,他除了与之对战,别无他法。
浠宁在角落里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重新跑出来,想回到夏翌辰那边。
“浠宁殿下,你去哪里?”初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浠宁捏紧了手中铁链,缓缓转身,只等着初七一攻击她她就让铁链带电打过去。
初七站在不远处,没有动,似乎也不打算过来,就这样冷冷看着她。
浠宁懊恼。
这样僵持下去,该如何是好?
如果这时候给夏翌辰加内力,势必会被他们阻止。
梓虞呢?旭梓虞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浠宁着急地张望。
双方已经进入一片混战。
而浠宁却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一阵鼓声冲天,山下似乎有新的人马赶到。
浠宁有些着急,暗自祈祷一定要是自己人。
不多时,一匹白色的战马冲到山门前来,浠宁看到马上的夏翌雪,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墨玄的援军。
“大渊反贼何在?速速投降,可免一死!朝廷有令,投降者不死!”夏翌雪拿着圣旨高声喊着。
然而墨玄的手下,没有一个投降。
浠宁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敬意,能让手下如此忠心耿耿,在这样的关头都没有一分动摇——墨玄其实是个人才,可惜生不逢时,也可惜用错了地方。
正感慨着,身后猝不及防被撞一下,接着浠宁就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你们谁敢动,我杀了他!”初七拔剑架在浠宁脖子上,走到两军交战的最前方。
大乾的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动。
夏翌辰没料到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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