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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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谁-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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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吧?快让我看看。”老夫人把儿媳妇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又拉过孙子里外摸索,生怕他们被那些不长眼的官差冲撞了。这次带队的人是周天,那厮与赵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焉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祖母,我没事。”赵望舒钻进老夫人怀里,红着脸偷偷看了继母一眼,小声道,“是娘救了我们。”

    娘?关素衣觉得自己头顶被雷劈了一下,有些眩晕。赵望舒竟然喊她娘?上辈子她那般待他都没得到此等殊荣,这辈子究竟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竟能捂热这块顽石?

    老夫人却没觉得意外。关氏既能干又心诚,从未错待过赵家上下,莫说一双毫无血缘的儿女,便是府里的一草一木,她能护一分是一分,绝不让外人践踏。这般厚重的人品,如此高尚的德行,即便初时有什么摩擦与误解,日子长了也能渐渐打动人心,得到孩子们的真心敬服。

    你瞧瞧,先是儿子醒悟了,随即又是孙子,老夫人再去看赵纯熙,发现她也一脸愧悔,不免感到万分高兴。好,这样便好,正所谓家和万事兴,爵位没了人还在,只要大家同心同德,守望相助,往后自然会有数不尽的好日子。

    阮氏亦上前慰问,直说自己帮不上忙,非常抱歉云云。

    “弟妹在这里便是对咱们最大的帮助,毕竟你可是西府主母。”关素衣摆手让大伙儿进屋说话,这一群老的老,小的小,孕的孕,倘若她撒手不管,没准儿真会被周天折磨死。前世宿怨暂且不提,如今关家既是魏国有名的仁德之家,她还是赵家妇,就得做出表率来,免得别人借她作筏去污蔑祖父和父亲。他们如今混迹朝堂,自是丝毫不能出错。

    当然她也没忘了一群饱受惊吓的仆役,命管事将他们带去安置,又着人请大夫前来诊脉疗伤,正四处调配着,就见周天领着一群侍卫悻悻而来,解了佩刀,脱了官帽,毕恭毕敬地赔罪。

    众人原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脸色皆惨白一瞬,躲入屋里细细一听才知是着了夫人的道儿,不得不低头妥协。夫人这手段真是绝了!

    老夫人长舒口气,叹息道,“叶家千错万错,有一件事却做对了,那就是逼着你们爹爹将你们母亲娶过门。看见没有,她虽无官职,亦无权力,然她只用这里,”老夫人点点自己太阳穴,爽气一笑,“就能让别人听她摆布。有你们母亲在前面顶着,哪怕天塌了也无事。你们若是有良心,日后便好好孝敬她,不得忤逆分毫!”

    赵望舒连忙应是,小眼神非常热切。赵纯熙应得虽慢,反思却更为深刻。她很羡慕站在明媚天光下,能堂堂正正、傲然不屈的继母。她无需使什么阴谋诡计,只管恣意走在阳关大道上,所有人都得为她让路。

    她也想像她那样,坦荡而又从容。但没人教她该怎么做,又有娘亲那个榜样在前,于是越走越偏,越错越离谱。

    如果现在改了,还来得及吗?她心里难过,偷偷背转身擦了擦通红的眼角。

    关素衣再如何傲气也不能阻碍周天办差,于是见好就收,将他请入书房商讨“引蛇出洞”事宜。诸人不敢打扰,互相宽慰一会儿便散了,把破败的府邸重新拾掇起来。

    …

    圣元帝等了整整一天才等来回宫复命的属下,也不问他案子办得如何,藏宝图找到没有,张口就问,“可曾搅扰夫人?”

    周天将赵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不敢有丝毫遗漏,更不敢添油加醋。皇上在各勋贵府上都埋了钉子,让他回话不过是例行公事,他若标榜自己或稍有隐瞒,叶全勇的今日就是他的明天。

    “你胆子挺大,竟敢跟夫人横。”圣元帝冷冷瞥他一眼,笃定道,“不用朕出手,她有的是办法治你。”

    “是,属下知错,下回再也不敢造次。”周天心电急转,暗道皇上果然对关夫人不同一般,几句话全是硬邦邦的,唯独那句“夫人”格外柔软,竟似含了糖,甜腻得很,比喊自己的正经夫人还亲热。说他对关夫人没有绮念,谁信呢?

    赵陆离啊赵陆离,我眼下宰不了你,但借刀杀人却是挺容易!不过一瞬间,他就有了主意,却不马上付诸行动,而是着重点了点那银镯子,问道,“陛下,属下自诩目力不凡,足智多谋,谁无辜谁有罪,一眼就能分辨,但今日却实实在在输给了夫人。也不知她究竟怎么发现的,属下去问她也不说,真叫人挠心挠肺一般难受。”

    原来夫人也不是谁都愿意教导。圣元帝心里极其舒坦,仔细回忆暗卫发来的密函,将每个细节都过了数遍,方提点道,“人的嘴巴会说谎,身体却格外诚实。倘若要洞察他的内心,语言只是浅表,可信度一成,其次是表情,可信度仅三成,最后才是肢体动作,从他的一举一动去捕捉他意欲隐藏的秘密,那便一抓一个准。相人之术,你只学会了皮毛,夫人却堪为大师。朕只能提点你到这儿,若回头还想不明白,这中郎将你也不用当了。”

    然他说得那般轻巧,不也没辨明叶蓁真容吗?只能怪他此前太高看自己,低估了女人;又或是叶蓁演技精绝,早把细微表情和肢体动作的掌控刻入了骨髓。

    心知皇上最看重属下的悟性和忠诚,周天连忙表示受教,末了委婉道,“关夫人着实不凡,配赵陆离那等夯货真是暴殄天物。若赵陆离死了倒好,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改嫁,偏他只夺了爵位,不上不下的吊着,也不晓得日后会怎样拖累夫人。”

67。自省

    圣元帝听了周天的挑拨也不开腔,只用冰冷而又幽深的眸子睇视,直看得他脸色发白,嘴唇微颤才一字一顿道,“朕不需要把手段使到主子头上的下属,你若嫌自己命太长,可以跟叶家人换一换。”

    周天立即跪下磕头,连说不敢,胆战心惊地等了许久才听见如同天籁的三个字,“下去吧。”他不卑不亢地谢恩,镇定自若地出了未央宫,行至无人的拐角才吐出一口浊气,豆大汗珠争先恐后地从额角、脊背等处冒出,顷刻间湿透衣衫。

    与此同时,关素衣正在安置几个婴儿和奶母。稚子虽然无辜,但他们毕竟是叶家人,且罪涉谋逆,案件理清后或抄家、或灭族,后果极其严重,她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哪怕她不为赵家人考虑,也得顾着点儿关家和外祖家,更何况叶家与她毫无关系,且还积怨甚深。

    “你们日后便住在此处,待事情了结,自然会有人替你们安排去路。”她指着一栋小阁楼说道,又命仆役将干净的被褥、枕头等物抱进去。楼内楼外早已排满重兵,表面看去却十分幽静。

    几位奶母得了周天警告,自是唯唯应诺,尤其抱着浩哥儿那位,据说事成之后能捡回一条命,还有厚重的赏金可拿,心神这才勉强稳住。她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似乎不敢进去,直到浩哥儿饿得哇哇直哭才一面解衣襟一面入内,落了锁。

    关素衣只负责收容他们,等奶母按照叶全勇事先交代的那般偷偷溜出府,她再假装焦急地找寻,后去报个官,也就清闲了。

    这头理顺,又有满府人心需要整顿,她去往正堂,命管家把伤得不重的仆役都叫过来听训。

    “赵家如今是什么境况你们也知道,侯爷已经不成了,如今全靠二老爷撑着。然二老爷常年宿边,无旨不可归返,又得冲杀疆场,抵御外敌,其凶险之处常人不能想象。我这人说话直,便给你们透个底儿,赵家遭了此次劫难已大不如前,眼下的富贵也如空中楼阁,悬而又悬。你们之中有家生子,有签死契的、活契的,还有打短工的,为免连累大家,我也不勉强你们,想走的走,想留的留。”

    她徐徐喝一口热茶,继续道,“俗话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人多才好办事,人多才显强大。然我却认为还得分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如今赵府正逢家难,人虽然多,心却是散的,各有各的谋算,各有各的念想,反而容易坏事,倒不如上下齐心,众志成城,一块儿迈过这道坎。如今叶府家眷亦牵扯到案情里,这一去怕是回不来,所以东府的开支还是照往常算。你们自个儿琢磨琢磨,是走是留全凭本意,有那签死契的我也不要你们赎身银子,只管拿了契书去衙门消籍,算是替赵家积德。”

    略顿了顿,她嗓音渐冷,“不过你们得明白,如今是非常时期,我赵家又牵扯到谋逆大案,拿到契书你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还得去监牢里待一阵,等案件水落石出,证明你们不是薛贼的探子或并未泄露消息,才能全须全尾地出去。从此以后你们是生是死便与赵家无关,且好自为之吧。”

    众仆役连说不敢,表情敬畏。被夫人救下之后他们原也不打算走,征北将军的名头虽比不得镇北侯,但夫人还在,赵家就差不到哪儿去。当然也有几个心思诡谲的意欲脱身,听到前面几句目中已迸发喜色,及至最后又萎顿在地,不敢生事。这位新夫人年纪虽小,却着实不好糊弄。

    关素衣闭目坐等,一刻钟后,见下面无人站出来请辞,这才缓缓笑开,“好,危难时刻正该同舟共济,渡此生关死劫。明兰、金子、银子,把赏银发下去给大伙儿压压惊。”

    三个丫头齐声应诺,把早就备好的银两分发下去,一人三两,不多不少,不偏不倚。众仆役本就对夫人心服口服,敬畏非常,得了银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吉祥话不要钱地往外蹦,洋洋喜气瞬间驱走了官兵上门的晦气,连照不见天光的西侧内间都亮堂不少。

    赵纯熙躲在门外偷偷往里看。以前无论关氏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不顺眼,现在摒弃前嫌,仔细揣摩她的一举一动才发现里面大有学问,只刚才驭下那招就够她学个三五年。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情真意切,襟怀坦荡,令人不自觉就与她交了心,感同身受;继而施恩,又得了无数感激,于是想留的越发要留,不想留的也是那等无情无义之辈,对赵家并无损失;然赵家不是善堂,得了善名儿她也不会让背主的奴才好过,抬出官差来压一压,此乃恩威并施,叫那些不安分的人彻底消停。

    及至此时若还要走,不是心里有鬼就是脑子有病,把人往周天手里一交也就完事儿了。打从这里开始,谁敢背主作乱?谁敢妖言惑众?管保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比往日还规整。

    这哪里是家破人亡之象,分明是破而后立,立而初兴之兆。

    赵纯熙想得越深,对关氏的感情就越复杂。她原本以为女人厉不厉害还得看她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娘亲不就从商贾之女爬到婕妤的高位,连带把母家也捧得那般尊荣?她要做也得做母亲那样的才算是不枉此生。

    然而把关氏往前面一摆,便似那高山之巅,令人仰止。她无需依靠夫君宠爱也能过得自由自在,所有人都服气,所有人都仰赖她鼻息。什么叫厉害?这才叫真正的厉害!倘若效仿娘亲,叶家的下场或许就是她的来日。

    靠别人都是虚的,靠自己才踏踏实实!

    消去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与不甘,赵纯熙眼眸变得格外明亮。她悄悄退开几步,朝打扫一新的蓬莱苑走去,回到房中,摸了摸先前被官差翻乱,如今已归置妥当,毫厘不失的妆奁,叹息道,“荷香,爹爹说的对,倘若我乖乖听母亲的话,得她一二指教,这辈子定然受益无穷。做人就该做她那样的人,自己立起来才是真的立起来,靠夫君,靠儿女,或靠家世,都没用。”

    荷香早已被夫人的慨然侠气收拢,不敢再与她作对,见小姐也想通了,自是皆大欢喜,忙说了好些赞同的话。主仆二人商量着该怎么向夫人赔罪,日后无论如何也得黏着她,学她的本事,聊到半夜方躺下歇息,本以为会失眠,却没料一夜无梦,十分安稳。

    翌日,老夫人清早起床,张罗了吃食、被褥、伤药等物前去天牢探望儿子,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一块肉,再怎么失望也不能撒手不管。

    关素衣为彰显关家仁德之名,不得不捏着鼻子帮忙。

    除开怀孕的阮氏和年幼的木沐,赵家几位主子全都上了马车,摇摇晃晃朝天牢驶去。关父早已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此时正等在天牢外。

    天牢内,赵陆离盘腿打坐,神情泰然,如果忽略他满身带血的鞭痕和浓稠刺鼻的腥气,还当此处不是牢房,而是旷野,清爽安逸得很。

    长公主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挎一柄大环刀,双手抱臂,脊背挺直,蔑笑道,“赵陆离,你也有今天?本殿回来的真够及时,能亲眼看着你遭报应。你怕是不知道吧,带队抄捡赵家的人是周天,你那一屋子老小如今也不知被整死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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