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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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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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寝睡难安,一大早起床,金穗精神不振地被月婵等人迷迷糊糊扶着沐浴焚香,穿上嫁衣,绞面的时候,金穗终于完全清醒。接着,张婉的母亲张太太为金穗梳头,口中说着吉利话。

    张婉、许燕萍、韩洁围在身边,几人送上添妆,金穗方说了几句话,晓烟满脸喜色地跑进来禀告道:“姑娘猜是谁来了?”

    金穗疑惑,今天来这么多人,谁来都不奇怪。

    晓烟让开身子,文太太和文华母女俩笑盈盈立在门外,金穗犹如见到亲人,眼中噙着的泪水,哗地一下流下来。

    张太太看是熟人,忙朝几个小姑娘使眼色清场。

    文太太上来抱着金穗,一面轻拍她的背,一面道:“金穗啊,想不到你说嫁就嫁了,还好我们赶回来了,恰好赶上你出嫁。”

    文太太至今对金穗这么早出嫁仍觉惊讶,金穗比文华还小两岁呢,尚未及笄,黄老爹急个什么劲儿?

    “时也,命也。这中间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婚期是爷爷和姚家订的。”金穗擦了擦眼泪,抬头笑着看向文太太母女俩,“我还以为出嫁前再见不着文伯娘和文姐姐呢,不想你们会来。”

    文华道:“你算是我娘的半个女儿了,我娘亲自从接了信,一直念叨请休沐,那帮老头子被念得不耐烦,只得同意了。”

    金穗这么早出嫁,虽不知什么缘故,但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文太太没问,却是越发可怜金穗,搂在怀里好一顿问。

    “有喜娘查点,差了什么,只管问她们去。”金穗从喜娘那儿听了一大堆婚俗,索性点了喜娘去办,多花几个银子只当辛苦费了,她是个半吊子古人,还是个没经历过红事的,只靠黄老爹一人怎么成?

    文太太点头道:“你倒是会想清净法子。”

    叙了一回话,金穗不免感伤黄老爹的寂寞来,不看见文太太还罢,看见文太太,金穗又动了心思,虽然和文华的辈分可能不好看,但是,她和姚真真、姚莹莹的辈分也不好看啊!这没甚大关系。

    “瞧你像是有话要说不敢说的,对我还有啥不能说的?”文太太见金穗欲言又止,便问道。

    金穗转着念头,口中答道:“想问文伯娘和文姐姐啥时候回来住,还有翠眉姐姐和双魁哥哥如今可怎样了?”

    “我们约摸今年秋收过后能回锦官城来,双魁放了外官,去青州做知县了,翠眉自是跟在他任上的,也就是今年开春的事儿。原本去年便可外放了的,双魁不适应伯京冷天儿,病了一场,才拖到今年。”

    听说文太太今年便可回来,金穗变得高兴起来,想着什么时候跟文华通通气,不能她一个人空想。

    文太太怕耽误金穗出嫁的吉时,聊了两句,这才住口,因她是寡妇,不好出席,自去院子里找个地方呆着,也不用人伺候,独独留下文华陪着金穗。

    话说,文太太走到后院假山里闲看风景,因来的女眷不多,倒也清静,行至将近二门处,假山里有个眼生的丫鬟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她眉一皱,正要喝问,想着今日金穗大喜,不宜动静过大,便没叫出声,只跟着那丫鬟走,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

第448章 金缕衣(二)

    文太太隐匿身形,那小丫鬟一身杏黄衣裳,手里捏了一把香,香外面用一层红纸包着,一路热络地和人打招呼,问着路到了明堂,文太太越发奇怪了,这小丫鬟貌似不是黄府的人?

    杏黄衣裳的小丫鬟对另外一个浅红衣裳的妇人脆生生道:“兰娘,黄老太爷点名要的香外面送进来了。方才迷了路,可吓得我心肝跳!”

    一面说着,一面拍着胸口,乌黑的眼珠子格外明亮。

    “得了,我当出了什么事,紧巴巴地等了你许多时候。去瞧瞧黄姑娘打扮好了没,眼看吉时要到了。”兰娘急急地接了香,不满地剜了眼杏黄衣裳的小丫鬟,拆开红纸,手脚麻利,一副极为忙碌的模样。

    小丫鬟委委屈屈地应诺,出门时和文太太走个对脸,小丫鬟福个身,道了声“太太好”,自去忙碌。

    文太太听了她们的对话,心中去疑,问里面描眉画唇的彩妆妇人:“黄老太爷今儿的才买的香?”敬香是大事,临到吉时才买了香来,可见出了多大的纰漏。

    兰娘闻言一愣,看向来往端茶倒水的黄府丫鬟,其中有识得文太太的,提醒兰娘,文太太是金穗尊重的长辈和同乡。

    “原来是文太太,我叫兰娘,黄姑娘赏口饭吃,让我来做喜娘。昨天夜里,擦香案的小丫鬟不小心把香扫到水盆子里去了,今天一大早派了人守在香铺子外面等着才买了来。”兰娘唇上描了眼红口脂,一说话,红唇开合,俨然唇红齿白。

    文太太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怜悯,一个大男人忙里忙外的确为难黄老爹了,朝兰娘点了点头,问道:“有需要帮把手的尽管跟我说。”

    兰娘忙展开标准的喜娘笑脸。满眼满脸的喜气:“哪里敢使唤太太。”

    文太太也不好说硬要帮忙,兰娘的手长得极为细致修长,点香的动作十分优雅。文太太一时有些看呆了。点完香,兰娘朝文太太点头告罪。去别处忙活。

    此时此刻,金穗打扮完毕,正端坐在梳妆镜前,不敢乱动,古往今来的新娘妆真论起来是差不多,便是,尽量把新娘画得认不出来。金穗端详着镜子里略显陌生的脸。她去年跟着姚长雍四处跑,皮肤不够细腻白皙,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连露出的一小截脖子都没能幸免。红色口脂点了艳丽的樱桃小嘴,眉毛又细又浓。

    再转转眼珠子看向旁边穿衣镜里的人,大红色嵌金缕丝线的嫁衣纤侬合度,楚腰盈握,整个人既妖艳又端庄。金穗有一瞬间的呆怔。原来她也有这样一面呢。

    喜娘们纷纷说着吉利话,金穗握了握手,心里有些紧张,珍眉和文华一左一右守在她身边,陪着聊些趣事。因不许金穗喝水,怕金穗说话口渴,都是她们两人在聊。

    文华福至心灵,忽然悄声问道:“黄妹妹,待会儿谁背你上喜轿啊?”倒不是她不懂眼色,而是想起在兖州时自己参加过族中不少婚宴,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关节,怕金穗到时不知有这个细节而手忙脚乱。

    金穗怕弄乱了发髻,微微转过头,还没答话,珍眉抢先替她道:“我们姑娘没兄弟,姚老太太查到有些地方的婚俗是新郎背的,就折中沿用了这个习俗。”

    “哦。”文华点点头,眼中了然,微微放心。如果不是族中兄弟背新娘,因有肢体接触,以后难免有人说闲话,由新郎来背,倒也说得过去。

    文华刚要再说什么,稻香里的巷子里突然传来喜乐,伴随着鞭炮声响,让人的心瞬间跟着音乐而变得喜庆和沸腾。

    姚长雍穿着大红色的新郎喜袍,耳边簪了朵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串大红花轿、媒人、傧相、吹鼓手,一路吹吹打打地环绕一圈锦官城,然后来到黄府迎娶新娘。

    小丫鬟们听见黄府门口应和的鞭炮声响起,一路跑进内院嚷嚷:“姚家姑爷来迎娶姑娘喽!”

    文华听了,发怔须臾,眼中满是不舍,嫁为人妇和做姑娘时总是不一样的,即便等她回到锦官城,两人见面也不如以往那般便利了,情不自禁地湿了眼角。

    金穗微微扯了扯唇角:“文姐姐,我在锦官城等你和文伯娘回来,若是你和文伯娘能留到我回门后,我有话想和你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先征求一下文华的意见,看能不能撮合黄老爹和文太太。

    文华点了点头,正疑惑金穗有什么话要和她说,那边张太太已经急着给金穗盖上了盖头:“吉时马上到了,姑娘们有话日后再叙吧。来日方长呢。”

    张太太感怀,文华和金穗的感情可真好呢,她的女儿先前还懂得巴结金穗,后与金穗成为好友,金穗与姚府定亲,张婉反而不懂得巴结了。但她可不敢给金穗眼色看,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过,只是暗道可惜,这个女孩子差点便成为他们张家的媳妇,目睹金穗嫁入姚家,她真真是眼红,这女孩子的命也太好了!

    许太太给金穗塞了个橘(吉)子。

    金穗在晓烟和兰娘的扶持下专注地看着脚下,从自己的闺房出来,一步一步走到正堂,拜别黄老爹。

    四周满是宾客,黄老爹在首座,金穗跪在蒲垫上,旁边亦有一人同跪。

    黄老爹看着长成大姑娘的金穗,眼中忍不住浮出泪光,他何尝舍得这个孙女,忍着哽咽,清亮的声音殷殷叮嘱道:“我儿此去夫家,须谨记,当孝敬公婆,恭顺夫君,孝悌姊妹叔伯,保重身体,早日为姚家开枝散叶,定要好好相夫教子。”

    金穗在大红盖头下看了眼眼前朦朦胧胧的人影,突然有一刻不想出嫁了,捧着橘子的双手紧了紧,哽咽道:“孙女日后不能再承欢膝下,爷爷也当保重身体,天凉记得添衣,夜里记得盖被。不孝孙女顿首百拜。”

    说完,金穗恭敬地给黄老爹磕了三个头,沉浸在离别思绪里,完全没听到黄老爹和姚长雍的对话以及傧相的唱礼,等晓烟和喜娘上前扶起她时,她才恍然醒过神,泪珠子瞬间顺着脸颊滚落。

    从正堂门口,姚长雍蹲下背起金穗,穿过二门,出了外院,踏出黄家大门,姚长雍唇上勾起淡淡的笑意,眼中充盈着喜悦的光芒。

    姚长雍把金穗放进花轿,捏了捏她的手,意思是让她放心。金穗稍稍安定。

    这时,黄老爹朝花轿前泼了一碗清水,清水里掺杂了稻谷和白米,意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并祝福新娘事事有成、不愁吃穿。

    姚长雍咧嘴朝黄老爹笑了笑,黄老爹有些好笑,第一回看见姚长雍笑得有点憨傻,不由又定了几分心,离别的愁绪多少掩盖些许。

    姚长雍翻身骑上大马,走在花轿旁边,傧相高唱:“新娘离家,起轿——”

    鞭炮和喜悦随之响起。路上花轿遇到几波成亲的人,原来有人打听到姚府的东家这天成亲,想要沾沾喜气,来个“喜冲喜”,就把自家的婚期也定了这天,姚长雍请的媒人这一路因“喜冲喜”与对方换了几次花朵。

    街上观礼的行人经久不散,都在议论姚黄两家的联姻,表面上看两家都是大商户,但真正知道就里的人却知晓,姚黄门不当,户不对,这是一门灰姑娘的婚礼——如果他们知道什么是灰姑娘的话,大概会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黄家置办的与聘礼毫不逊色的嫁妆也是人们谈论的主题。

    一百二十八台比聘礼还满当当的嫁妆穿街过巷,歇业的蜀味楼对面的春风楼里,王老五看着楼下的大红色感觉格外刺眼,阴着脸,绷着嘴角,遥遥朝姚长雍举杯祝酒,也不管姚长雍压根没注意到他这号人,一口干掉酒杯,紫玉杯在掌中辗转,他淡淡地,略显冷漠地道:“姚长雍,祝你和黄家丫头生同衾,死同穴。”

    到达姚府后,兰娘把红绸塞到金穗手里,金穗跟着红绸小心前进,在兰娘的提示下跨过高高的门槛,顺着猩红手织地毯进入正堂后,依次跨过火盆、踩碎瓦片。

    接下来便是拜堂,拜天地、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兰娘和晓烟搀扶着金穗坐在喜床上,被子下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硌得她难受,她从盖头下看到对面站了许许多多人的脚,各种各样的鞋子。

    屋内众人起哄:“新娘子揭盖头喽!新娘子揭盖头喽!”“四叔(四哥),快揭开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姚长雍眸光流转着喜悦的光芒,接过兰娘递过来的喜称,挑开金穗头上的大红盖头。

    金穗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心口“咚”一跳,等“重见天日”时,反而镇定下来,屋内有一刻的静谧,她正要抬起眸子,只听有人笑谑:“新娘子果真是美娇娘啊!羞涩得不敢抬头。”

    女人们七嘴八舌夸起金穗,男人们赞姚长雍有艳福。金穗飞快地抬眼瞥了眼大红色的姚长雍,忙又垂下眼。

    。。。

第449章 同衾

    姚长雍正盯着金穗,这如水盈盈的一瞥犹如一股电流直击胸口,差点三魂失了七魄,无论如何,这是他费尽心思娶来的妻子,从这一刻起,金穗是他的妻子,他不必再生疏地唤她“黄姑娘”。

    姚莹莹扑哧笑了一声:“四叔,莫是看呆了去吧?”

    正在此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捧着水盆子来:“四嫂,请洗手。”倒是缓解了姚长雍失神的尴尬。

    金穗轻轻撩了眼姚莹莹,新娘的姑(孤)嫂(扫)不能观礼,姚莹莹跟姚长雍差着辈分,倒是钻了空子进喜房来。

    话说,这还是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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