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养成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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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养成手册-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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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怕。”罗慎远抚着杯沿,慢慢说,“好了,你先出去吧。”

    等顾景明出去之后,就有探子进了罗慎远的书房。看到罗大人正靠着太师椅闭目,高大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搁在紫檀木扶手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正轻轻地扣着。

    这就证明他在想事情。探子站在一旁默默等着,不敢打扰了他的思索。

    过了会儿罗慎远才睁开眼睛,问道:“打探清楚了?”

    “都清楚了。”探子恭敬地递了信上去给他,自己又口头上报道,“程大人也是个聪明人,万花丛中过片刻不沾身,倒也厉害得很。除了风月场上有点传闻,养过个瘦马,别的就更没有什么了——对了,他早年好像杀过人,当时有陆都督护着,没有人敢指证他。”

    清流派的信件往来,情报交流都从罗慎远这儿过。这些都是要紧之事,罗慎远都要一一核查的。

    杀过人也不算什么事,他还杀过人呢。

    罗慎远看过信再封上,看着槅扇外的夕阳想事情。

    那夜宜宁的震惊、推开他的动作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不去,她应该是被他的突然吓到了吧。

    他总是喜欢压抑自己的情绪,实则他内心敏感,容易被在意的人的一举一动影响,那夜想想的确是太冲动了。

    至于林茂……要是放在以往,英国公肯定不会同意林茂的提亲。但是刚出了宫宴上的事,宜宁现在处境危机,英国公慌不择人也是有可能的。宫宴上许多世家都在,英国公想为她找门亲事以绝后患,但过了宫宴,有几个敢娶她的?魏凌只能找官宦家庭中稍微出色些的公子哥了。

    他现在就可以帮她,他远比那些人出色得多。

    但是他们始终有养兄妹的关系在,若是他现在就提出来。宜宁……那次她都这么大的反应,若是他贸然的去提亲,恐怕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罗慎远看着桌上的摆的笔山,想起宜宁小的时候,他带着她写字。他把她笼在怀里。她埋着头,稚嫩的侧脸认真而执着。抬头笑着喊他:“三哥。”

    罗慎远突然淡淡地笑了一笑,跟下属说:“传话下去,明日外出。”

    宜宁这早刚在床上醒来,就听到魏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芳颂过来了。

    魏老太太要带她去弘慈广济寺烧香拜佛,前段时间英国公府的确不太平。

    庭哥儿闹着跟着宜宁一起去烧香,难得出门,他兴冲冲地趴在马车边上看外面一晃而过的街市和铺子。等到了弘慈广济寺里,他又想去看寺庙养在后山的灵猴。宜宁派了两个护卫跟着他去,并叮嘱道:“不能让他上山去,也不得离猴子太近了。”

    猴子生性顽劣,怕伤到了庭哥儿。他可是个金贵的。

    护卫拱手道:“小姐莫担心,有我们跟着呢。”

    宜宁这才放心了些,跟上了魏老太太的脚步。魏老太太先带她去拜了观世音菩萨,上了香。宜宁垂手立着,分明见到老太太拿出了八字与旁边站着的师父看。

    那是她的生辰八字,老太太不会已经心急得开始合八字了吧?

    师父接了老太太递过去的八字,念了声佛号,叫知客师父领他们去客房。

    客房建在山腰间,院里长着一株巨大的古榕树,绿荫浓密匝地,垂手立着许多丫头婆子。魏英的母亲宋氏,还有傅老太太携着定北侯府的长孙媳妇——罗宜慧在这里等着魏老太太。

    宋氏是个面容威严的老妇人,却有一副洪亮的嗓门,宜宁给她请安,她还笑眯眯地给了宜宁一袋金豆子,跟赏赐小孩似的。三个老太太进了屋内谈话,就让罗宜慧和宜宁在院子里说话。

    宜宁昨天特地写信给长姐召她一起来。

    她见长姐的时候不多,罗宜慧现在操持定北侯府的庶务,又要照顾钰哥儿,分身乏术。魏凌出大事的时候,定北侯府也上了折子为魏凌求情,但被皇上驳回了,傅平便让家里的人都低调些,两家少了来往。

    罗宜慧看她已经正如少女亭亭玉立,心想原来在她伏在她膝上,要她帮着梳小辫子才行的小小孩子,竟然也长得这么大了,有些感慨。摸着她的发说:“我看了你的信,就立刻请命来看你。咱们宜宁豆蔻年华,不愁找不到好夫君!说不定就此机会还能结成一桩姻缘呢,不要着急。”

    宜宁很明白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她和长姐一样其实不怎么急——英国公府的担子太重,还是魏凌才挑得起,魏凌回来之后还是给他管着。现在她只需管着家里的庶务就行。

    何况上次立威之后家里没有管事敢再忤逆她,家里的管事见了她头都要垂低几分,她一不说话便噤若寒蝉,吩咐下去的事没有人敢怠慢的。

    她只是在想程琅的事而已。

    “我可好久没见钰哥儿了!”宜宁拿了旁边放的花生剥给长姐吃,她记得长姐爱吃水花生,红皮被她细细的除去了递给罗宜慧,她笑着问,“他现在读书了吧?”

    罗宜慧就跟她说钰哥儿:“他现在跟着他二叔读书,认字倒是很快的。”

    正闲谈着,外头疾步走来一个护卫,到宜宁身边俯身道:“小姐,小世子拿食逗猴子,卑职一时不查,让小世子被猴吓着了……”

    宜宁听了皱眉:“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吗?他可有大碍?”

    护卫也很愧疚,拱手道:“原小姐提醒了就该注意的,只是那猴子极为灵活,突然就从树上蹿了下来……”他语气一顿,连忙又道,“幸好罗大人路过救了小世子,罗大人的手被猴抓伤了,小世子被吓得直哭,您跟卑职过去看看吧!”

    罗大人……三哥他怎么来了!

    宜宁也没有多问,立刻带着护卫朝后山赶过去。

    后山有一块巨石突出的台面,沿着石阶往山上走就到了,台面上立了石碑、凉亭,往下看山清水秀,草木郁郁葱葱,旁边那山石里就养了不少的猴。原是一群野猴,寺庙里的僧人见着可怜,才养在这里,也给寺庙添些灵气。

    宜宁走近的时候,才看到许多带刀的护卫把守在这里,不要别人靠近,亭子里一个高大身影正坐着,应该是他,庭哥儿坐在他对面。

    还没有走得近,宜宁的脚步就微微一顿。

    她想起那天雨夜里,两人交叠的嘴唇,他微热带有压迫感的气息。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125章

    有人递了手帕给罗慎远,他接过擦了手上的血,随意地再递回去。问庭哥儿,“你喜欢看猴?”

    庭哥儿认得罗慎远,虽然不是很熟。他脸上犹带着泪痕点点头:“猴儿好玩……”

    “下次莫要离它们太近,喂食也不要拿在手上喂。”罗慎远叮嘱他说,然后他站起身,护卫准备跟着他离开。

    “你也喜欢猴子吗?”庭哥儿连忙问。

    罗慎远听了之后想了想,然后笑着说:“我没什么喜欢的。”

    庭哥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宜宁也远远地看着他,他就算如今有官衔加身,手握权势,但好像也什么都没有一般。这时候有个穿程子衣的人跨过石阶,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大人,刑部刘侍郎派人过来请您……”

    他低声嘱咐这人什么,抬头就看到宜宁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下。

    宜宁顿时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宜宁深吸了口气,叫人带庭哥儿回客房去,由老太太好好看着他免得再出什么乱子。方才朝罗慎远走了过去:“三哥,你的手可要紧?”

    她走到罗慎远的面前,也没有护卫拦她。宜宁就抓起他受伤的右手看,是被猴儿抓出一道血痕,还挺深的。

    罗慎远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宜宁就拿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这个人的一切明明她都是最熟悉的,现在却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她想了想继续说:“三哥,你看你这伤口还挺重的,也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了,我帮你处理吧……”

    宜宁放下他的手,拿出汗巾想给他简单包一下。

    猝不及防,她的手却突然被他反握住。罗慎远的右手因为受伤而蜷缩不能,力气却很大,如铁钳一般抓着。

    宜宁抬头看着他,还是那张俊朗至极的脸,挺直的鼻梁,她几乎就是突然撞进罗慎远深如古潭的眼睛里,听到他的声音隐忍中透出一丝淡漠:“宜宁,你想做什么?”

    “要是不喜欢我,厌恶我——你就该离我远远的。”罗慎远继续说,“不然那夜的事还会发生的,我不会只做你的三哥了。”

    宜宁被他盯得有些慌乱,扯了一扯手。

    “我如何会厌恶你——”宜宁避开他的目光,那有种灼痛人的深沉。她对罗慎远的情绪太复杂了,怜悯,依赖。她无比的信任罗慎远,但是当她一步步了解罗慎远的真实想法,他在自己身上做的事之后,她就开始有点逃避了。

    这跟她小时候一样,也许这是她的自我保护。小时候没有母亲,她就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自己的母亲,把继母当成亲生母亲好好地恭敬着。继母生的妹妹不喜欢她,她就要刻意忽略妹妹对她的厌恶,告诉自己妹妹对谁都是一般的态度,然后跟妹妹相处。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她倒是想不顾一切的指着妹妹训斥一通,但是继母肯定是疼爱亲生女儿胜过她的,没有人庇佑,她敢呵斥妹妹吗?

    家里来了个讲《春秋》的老师,喜欢她胜过喜欢妹妹,经常向父亲夸奖她。继母看她的眼神就透出三分寒意,她就连这个老师都疏远了。

    那天罗慎远突然亲她的时候,她就很怕,或者说是对未知的恐惧,他走之后很久她还在浑身发颤。

    她还在走神,罗慎远却逼近了宜宁,语气低沉:“怕么?”

    当然怕了——别靠近了!

    “三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闭上了眼睛,别的事情她都能利落干净,唯独这种事她迟钝又拖泥带水。

    “我从不讨厌你,但你、你别这般了。”

    她好像真的很怕的样子啊,有点站不稳,上次他就感觉到了。

    这也算是宜宁不为人知的地方了,当真有点可爱。

    “你以后再靠近我,我就不会像原来那样了……明白吗?”罗慎远接着道。

    宜宁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她觉得这样被逼哭真的太没有面子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但身体却有自个儿的意志。不觉就一股酸意弥漫眼眶,眼前有些模糊了。

    罗慎远很讶然,然后才后退了几步,似乎不该这么逼她的,还是要一步步的慢慢来。他叹道:“好了,坐下来再说话吧。”

    她别过头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从半山腰看过去,还没有收的麦田绿油油的,有农家的人在赶牛车,有光屁股的小童在河里洗澡。有斜斜的炊烟冒出来,隐隐听到来大嗓门的农妇喊孩子回家的声音。也是,快要到晌午了。

    她回过头看到罗慎远,他自己把右手包了一下,缠着一段白色的绫布。以右手握着茶杯,似乎自嘲般的说:“别怕,无论怎么说,我还是你的三哥。”

    “我知道。”她默默地说。然后提了茶壶,罗慎远也正要去提。她就把茶壶拎到自己这边来,不放他那边去了。

    罗慎远挑了挑眉,然后突然就笑了:“宜宁,我是要给你倒茶!”

    宜宁掩饰般咳嗽了一声,把茶一口喝了,然后站起来屈身行礼道:“既然三哥没有别的事了,那宜宁就先告辞了。”

    “等等。”他的手指敲了敲石桌,“我还有话没说。”

    宜宁只能再坐回去,看到罗慎远沉思很久:“那日宫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说道,“你父亲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论是皇后想让你与三皇子联姻,还是皇上可能有别的心思,对你都太不利了。三皇子懦弱,醉心于旁道,肯定是扶不起来的,皇位争夺永远是你死我活的,而三皇子还比不上当年皇上的十分之一隐忍,我并不看好他。至于后者……皇上不算昏聩,我倒觉得他不会做出太荒唐的事。只是话已出口,要是不说圆了,他日有人秋后算账,或者皇上终有一日要清算簪缨世家了,那欺君之罪是免不了的。”

    帝王最是无情人,今日你为他打江山,他待你是宠臣。哪一日你威胁到他了,除去也是毫不犹豫的。

    “我明白,如今父亲也在想此事。”宜宁道。他们都明白,只是不像罗慎远的思维这样一针见血。

    魏凌那天贸然救她,其实是留了一个大隐患的,那就是欺君。如果不好好解决,这个隐患始终是心口上的一把刀。

    “你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匆匆认下一门亲事。我听闻你祖母甚至有意于什么贺二公子。”罗慎远淡淡地笑了一声。

    对于他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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