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到前后，大概需要走八九十步，肖晃才走到一半，就听到老九随口对他说：“刚才你在垃圾筒旁边的时候，林超以为你想找什么东西，他就想起昨天下午，有个捡垃圾的老头在垃圾筒里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
老九说这话就是随便聊天，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可它话音刚落，肖晃突然站住了。
市场的垃圾筒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老头要死金鱼、鸟毛也没用，肖晃眼前出现一片希望之光。
他想也不想，转身向回走，回到那根电线杆前面。
肖晃知道林超还在电线杆这儿，他拿出记事本，在上面匆匆写下一行字，“你看到捡垃圾的老头去哪了？”
他举起记事本几秒钟后，老九在他怀里说：“林超说老头从后门离开了。”
肖晃收起记事本，小跑出市场的后门，后门外几乎是一片垃圾场，异味熏鼻，这里的环境需要好好治理才行。
垃圾场不远处，有个废弃很久的小破楼，门窗都没了，里面有一些草垫子，很多捡垃圾的乞丐住在这里。
肖晃走进小破楼里四处看看，几个乞丐本来躺着睡懒觉，这时都坐起来，用异样的目光望向他。
乞丐里不少人都是老头，天知道是哪个老头昨天下午在垃圾筒里捡了东西。肖晃立刻掏出一张百张钞票，左右晃了一下。
“昨天下午，有个老大爷在垃圾筒里捡到了东西，是哪位？我要花钱把东西买回来。”
乞丐们看到一百块钱，眼睛都亮得像灯泡似的，互相大眼瞪小眼，直到半分钟以后，才有一个瘸了腿的老头呲起一口大黄牙笑了。
“小伙子，你说的是这个吗？”
第三十八章 想办事，得请客
老头从草垫子下面掏出一个小黑包，肖晃看到小黑包皮面油亮，肯定不是便宜货，二话不说把钱塞给老头，然后把小黑包拿过来。
小黑包上的拉锁已经拉开了一半，肖晃在里面翻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爷，里面的东西呢？”
“啥东西啊？俺不知道。”老头拿着一百块钱，眉开眼笑的。
“包里面有东西，大爷，东西在哪？”肖晃有点急了。
“俺不知道，不知道。”老头倒是烦了，颤颤微微站起来，拄着根木棍走了。肖晃给他的一百块钱，够他喝半个月酒，他急着去买酒。
肖晃看着老头背影，心里无奈之极，老天爷真是在玩他吗？每次都给他希望，可希望之后又都是绝望，再来个三两次，他可能就要疯了。
这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远远地跑过来，一只小手伸到肖晃面前，手里赫然拿着一个16开大小的记事本。
小女孩什么也不说，只用期盼的目光盯着肖晃。
肖晃心跳加快，但他有点不信自己的运气了，接过小女孩的记事本，翻开简单看了一下，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小妹妹，太谢谢你了，这钱你拿去买糖吃。”肖晃又掏出一百块钱，塞到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拿到钱非常高兴，她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一百块钱已经足够她开心几天了，她蹦蹦跳跳回去找妈妈了。
肖晃将记事本插进后腰裤带之间，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俯下身抱起老九脚步轻松离开垃圾场。
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肖晃早就饿了，老九也饿了，顾不上饭店里其他人的眼神，要了两个菜，老九直接跳上餐桌，一人一猫狼吞虎咽，好像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
肖晃有个习惯，吃饱饭后要喝点水或者茶什么的，饭店里有免费茶水，他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从后腰拿出那个记事本，一边喝茶水一边仔细看，徐大牙肯花三十万买回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越看脸色越凝重，难怪徐大牙愿意花三十万换回这个东西，这是徐大牙棋社里的黑帐本。徐大牙并不只有一个棋社，他在朝阳镇有四个棋社，两个在东街，一个在南街，一个在西街，以他的帐本所记，四个棋社合起来每个月差不多都有几十万的进帐。
国家在原则上不允许开棋社，准确地讲是不允许开麻将馆，但这种生意目前已经既成事实了，各地警察都睁一眼闭一眼。如果徐大牙的棋社只是正常抽红，靠一块钱两块钱的麻将局，一个月绝对不可能赚那么多。
肖晃突然想起林超，他翻到记事本几个月前的记录，果然在上面看到了林超的名字。尤其是今年五月的记录，林超在五月给徐大牙的棋社竟然贡献了十八万，这已经明显不是正常抽红了。
老九也吃饱了饭，好奇地凑过来也看记事本，可惜它只懂人话，不懂人字。
“这上面写的什么？”老九小声问肖晃。
“没什么，老九，你一会儿回林超那儿去，问问他今年五月份输了多少钱。”肖晃收起徐大牙的记事本，思索着说道。
“我怎么问？”老九眨眨眼睛。
“哦，我写给你。”肖晃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将问题写下来，然后折成纸条，让老九咬在嘴里。
老九叼着纸条跳下餐桌去花鸟鱼虫市场，肖晃留下来还要结帐，结完帐他又打个电话给市第一医院，找到老妈的主治医生，告诉他手术的钱已经有了，请他尽快安排给老妈换肾。
那医生人不错，听说肖晃已经决定要给他母亲做手术，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让肖晃不要急，他母亲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下去，起码再挺个一月半月没问题。
放下心头大石，肖晃终于觉得轻松点了，一路哼着歌回到派出所。刚进派出所大门，管户籍的老郑快步迎上来，老脸上还笑容洋溢。
“肖所，我找你一天了。”
“郑叔，有什么事？”肖晃为人还是很客气的。
“嗨，你是领导，别叫郑叔，你就叫我老郑吧！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镇里开个网吧，平常关系都不错的，听说你来我们所当副所，他意思想请你吃个饭，当然了，我坐陪。呵呵！”
“哦！”肖晃点点头。
在镇子里面，三教九流哪行都得归派出所管，这些行业里的老板平常战战兢兢，就怕派出所的人来找麻烦。派出所的人还就爱去，尤其逢年过节，警察们需要发点福利什么的，全从他们身上出。
现在肖晃来当副所长，一些行业的老板通过亲戚朋友知道了，有门路的当然想通过门路和肖晃处好关系，以便日后肖晃能帮着解决一些事。就算肖晃不帮他们解决，平常少去找麻烦也好。
“郑……咳，老郑，你替我谢谢你朋友，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还有，你对你朋友说，让他以后合法经营，别搞些乱七八糟的，我这人挺懒，也不愿意东跑西跑搞事情。你应该明白吧？”肖晃也笑着回复老郑。
“明白，但肖所晚上……”老郑脸上笑开花了，还想再客气客气。
“好了好了，你忙去吧，我还有事。”肖晃打断老郑的话，自己上楼回办公室。
他刚在办公室里坐好，就听到有人敲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派出所里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来了个遍。这些警察的目的完全一样，全是有什么什么朋友亲戚想请肖晃吃饭，有的干脆以自己的名义，肖晃心里都明镜似的。
肖晃跟他们说的很明白，如果是私人请客，大家谈感情，没有闲杂人等参加，肖晃可以去；如果吃个饭喝个酒，里面还有些工作上的事，那就一律免谈。
同时肖晃也告诉他们，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麻烦什么困难，自己能帮的绝对不会推辞。另外，肖晃也不是个爱找岔的人，平常就在办公室里，不会下去四处乱跑，让同事们尽管放心。
没有人真心喜欢请客，请客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肖晃给同事们“省了钱”，又让他们“放了心”，马上得到了很多人情分，派出所里的大小警察们对他的印象也大大改观。
第三十九章 开心周末
下班之前，肖晃在办公室里做了一样秘密工作，一直做到天都快黑了。秘密工作的内容就是将徐大牙的黑帐本从头到尾抄写一遍，一个字不落，他有种潜意识，这个黑帐本将来也许还能用得上。
晚上七点多他开车带老九回到市里，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趟医院，肖晴不知道去哪了，只有肖晨在老妈病房里。老妈还是昏迷不醒，不过呼吸很匀称，肖晨脸上挂着泪痕，双手握得紧紧的。
肖晃知道弟弟担心老妈的病情，柔声劝他不用再担心了，老妈治病的事已经搞定，让他回家热热剩菜剩饭，今晚肖晃在这里看护老妈。
肖晨这才长松一口气，心放回肚子里，脸上也恢复笑容，和肖晃来了个兄弟间的拥抱，然后就连跑带颠回家吃饭去了。
长夜漫漫，肖晃在老妈病床前守了一夜，想起从小到大一件一件大事小事，温馨的、伤感的、痛苦的、欢乐的，大概这就是人生吧！
天亮之后肖晃也没走，他等到医院里的人都来上班了，才起身去找老妈的主治医生。
昨天医生告诉肖晃，他老妈换肾的话需要五十万，可肖晃手里只有三十万。不过人命关天，医生也不错，告诉肖晃三十万也可以做手术，但只够换肾手术本身的，至于换完之后的一系列住院费、医疗费、药费，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肖晃十分感谢这个医生，好歹老妈先把命保住，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后，他又去医院的收款处，将徐大牙给他银行卡里的三十万全部刷给医院，剩下的事就是医院的了。
今天是周六，原则上不用上班，不过派出所里需要有值班的警察，以便应付一些突发事件。肖晃昨天因为老妈得病的事，没有好好上班，反正自己也没事做，今天就去补一下，当领导就得有点领导的表率作用嘛！
老九昨晚在车里过的夜，肖晃开车又带它回到朝阳镇，老九自己找地方去玩，肖晃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漫步走进派出所。
所里有两个值班警察，他们又叫来个朋友，三个人无聊坐在值班室里斗地主。看到肖晃来了，三个人都吓一跳，急忙把扑克收起来。
“呵呵，你们别紧张，闲着玩会儿怕什么？这样吧，你们干脆回家，今天我正好没事，替你们值班。”肖晃笑着对他们说。
他们闻言乐坏了，没想到领导主动来替他们值班，跟肖晃客气半天，屁颠屁颠全走了。
其实在派出所里值班就是看电话，谁家丢个狗少个猫，没带钥匙回不去家或者小流氓打架，打电话来报警，值班警察去处理一下就行了。
偏偏今天什么事也没有，肖晃也闲着难受，又没人和他斗地主，只能一个人看报纸。快中午的时候，电话铃声才响起来，但不是报警电话，而是肖晃自己的手机。
“嘻嘻，肖所啊？”打电话来的是柳婷。
“柳婷？你有什么事？”肖晃放下手里报纸。
“切，没事不能找你？”柳婷故意玩生气。
“呵呵，哪能呢，有事没事都乐意为你效劳。”肖晃也开上玩笑。
“嘻嘻嘻，逗你玩呢！肖所，今天有没有时间啊，人家想请你吃个饭好不好？哎，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认你当个师父，行不行？”
肖晃心里一阵好笑，柳婷居然想认自己当师父，小姑娘的思维跳跃性太大了。不过在警察圈子里，确实有这个习惯，新警察认老警察当师父，教自己当警察的门道。
“当师父就免了吧，吃饭也改天吧，我在所里呢！”
“所里？今天也不是你值班啊？”柳婷愣住了。
“非得值班才能来？你这个小同志也太没有工作积极性了，下次开会，一定要好好教育你一下。”
“嘻嘻，行，那你等我。”柳婷又被肖晃逗乐了。
“我等你干什么，喂喂……”不等肖晃再说什么，柳婷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说来就来，柳婷的速度还真快，才中午十二点，她就出现在了派出所的值班室里，手里还大包小包拿着很多好吃的。
她好像显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在肖晃桌面上，这样是哈尔滨红肠，那样是涮肚王外卖，反正冷的热的吃的喝的全都有，还有几罐啤酒。
“值班的时候喝酒，不好吧？”肖晃真饿了，先塞嘴里一块红肠。
“怕什么，有事我担着，嘻嘻！”柳婷亲手打开一罐啤酒交给肖晃。
两个人坐在值班室里，开始大吃特吃，值班变成了野餐。柳婷酒量不好，才喝半罐啤酒，粉脸上就升起一片红晕，水灵灵的眼睛里也波彩流动。
肖晃只顾着吃，根本没注意柳婷一直在看着他，突然，他手里的酒被柳婷按住了。
“哎，肖所，能不能……问你点私人问题？”柳婷咬着樱唇，俏皮地笑着问。
“什么问题？”肖晃抹抹嘴，差不多也快吃饱了。
“那天在饭店里的女孩子是谁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