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在面具的后面发现它被虫蛀坏了一些，手伸过去还有不少白色的竹屑落下。他问道：“舒师傅，这保存不了多久吧？虫蛀坏了。”
“你要保存多久？可以泡桐油，刷清漆，你想保存多久就保存多久。”舒木匠说道，“这几个已经被虫啃烂了，下次帮你做几个，一定不会让它们烂掉。”
郭亮将二边墙上挂的四个竹根雕面具全部取下来，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呵呵，这几个我拿回去欣赏欣赏。”
舒月华嘴角弯成了一道可爱的弧形，好像这些东西被郭亮所欣赏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她说道：“还能放几年。不过，我估计放不了一年，你就会扔掉它们。”
“谁说的？就算它们烂了，我也可以事先用照相机照下相片。”郭亮说道。
舒木匠和丁条石二个年纪大的各自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闲谈。
郭亮、舒月华二个年纪小的则在外面的晒坪小声地谈笑着。因为是阴天，时常下点小雨，站在外面吹着山风很是舒服。在郭亮的追问下，舒月华把她马上到部队去的事稍微说了一些，还说了一些她男朋友在部队的事，谈话间她承认如果那里能安排工作，她就在那里直接上班，明年到了年龄就扯结婚证结婚。说起结婚，年轻的她脸红得像块红布，脸晶莹的耳朵都爬满了红晕，羞涩得不敢看郭亮。
郭亮笑道：“都结婚了还害羞？你们谈了几年？”
“什么谈了几年，都是我爸爸妈妈和他爸爸妈妈定的。我们都没这个意思。既然他们都这样希望我们结婚，那就结婚。他人不错，也不反感我。我们二家一直交往很密切，可以说是知根知底。”舒月华淡淡地说道，脸上没有喜悦但也没有什么遗憾。好像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第18章 矛盾的二人
二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谈多少，她应郭亮的请求，带他到养蚂蝗的池子里看了一圈，并用树枝挑了一条几寸长的蚂蝗给他看。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看见它蠕动，他的心还是一紧一紧的。当她用葱白的手指轻轻捏起它，它在她手指直接伸缩飞舞，郭亮眼里全是佩服。
看完蚂蝗池，舒月华随口问了郭亮的工作，听说这次座谈会是郭亮自己想出来的，心里也佩服他有上进心。另外，她也好心地提醒他到镇里活动一下，争取尽量快点调回去，免得夜长梦。她说道：“镇里合并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样，万一将来的镇党委书记不认账，那你要调回去就难了。现在镇里有传言说韩书记很可能不再当书记了。”
晚饭因为舒月华的爸爸有病不能喝酒，虽然舒家也备了酒，但喝酒几乎凭自愿。都是丁条石和郭亮二个客人在碰杯，稍微意思了一下。舒月华的母亲是一个贤惠老实的农村妇女，来了客人都不上桌子吃饭。但做出的菜非常好吃，很对郭亮的胃口。
吃饭的时候，听说她真的是明天就上部队，已经请好了半年假，郭亮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吃完饭之后，约好明天他来送她，他打着雨伞提着四个竹根雕哼着小曲走回了警务室。
警务室里洪杰在值班，黎可阳不知到那里去了。看见郭亮手里的竹根雕，洪杰问道：“这是舒木匠家的吧？他怎么送给你了？”
郭亮笑道：“人家不喜欢，所以我就拿了回来。黎主任呢？”
洪杰脸上有了一层尴尬，说道：“才出去不久。”
现在朱柏良、洪杰也知道了黎可阳对郭亮有意见。而且他们也知道黎可阳有意见的原因。对于谁当警务室的主任，郭亮和黎可阳谁将在即将升格为梅山镇派出所里占到位置，他们二个联防队员并不在乎，反正他们只有做事的命。
可遇到郭亮和黎可阳闹矛盾，朱柏良和洪杰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他们二人抱定不参与，也不站在哪一边，但这种事说起来容易，真正想撇清可不那么简单：与郭亮多说一句话，黎可阳可能就以为他们跟郭亮好。与黎可阳走得紧一点，郭亮也许就不高兴。
特别是黎可阳现在是实实在在的领导，不紧跟黎可阳是不可能的。而郭亮跟县局副局长许金鹏的关系牛，又是大学生，前途比黎可阳的好多了，他们不交好郭亮也不可能。
朱柏良、洪杰的心里苦啊啊。
见洪杰的样子，郭亮对他理解地笑了笑，将滴水的雨伞放下下面地板上后，提着四个竹根雕面具上了楼，将它们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凭记忆动手整理今天的调查内容。
第二天起来天虽然没有再下雨，但天上阴云密布，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也不知道那部晴天通雨天不通的电话通不通。
当郭亮起床下楼时，忙完了家里插晚稻秧事的朱柏良早早赶到了值班室值班。洪杰交班后已经回家了。
看着郭亮从楼上下来，朱柏良热情地招呼道：“郭助理，才起床？”
郭亮还没回答，刚在后院洗漱完的黎可阳正好进来。他瞥了朱柏良一眼，哼了一声，然后慢慢地朝前面走去，像以前一样到林家餐馆吃早餐。
警务室的人一般都是在那里吃早餐。每次吃早餐都是赊账，到月底开一张招待票然后到县局报销，主要楠竹坳警务室来的领导少，每年的招待费用不完。林家餐馆是林大嫂一个人开的，她丈夫自去年到南方为饭店做厨师打工了，只有过年才回家一趟。因为街上的人少到她餐馆里吃饭的人更少，林大嫂一个人基本能应付过来，她做的豆腐脑很有特色，郭亮他们很喜欢吃。
街上和村里的人都说林大嫂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在楠竹坳村的村小学当代课老师，找的男朋友是一个初中老师。郭亮在她家吃了好几次早餐从来没见过她，更没有见过她的男朋友。
郭亮不顾黎可阳的脸色，大声问道：“黎主任，我想从鱼塘里网几条鱼送客，可以不？”
黎可阳停止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说道：“最多三条，年底从你的份额里扣。”
“谢谢。”郭亮说了一声，然后到后院刷牙洗脸去了。
朱柏良本想问郭亮给谁送礼，但想起刚才黎可阳的冷哼声，马上住了嘴。
到林家餐馆吃早餐的路上，黎可阳吃完了早餐回来，二人相遇的时候，黎可阳有意低下头，郭亮心里感到好笑，也没有跟他打招呼。
郭亮刚坐下，一个长辫子女子笑吟吟地端了一小碟凉菜过来，在她白皙的脸上有二个深深的酒窝。
姑娘笔直走到郭亮的小桌边，微笑着问道：“郭……郭助理，吃点什么？”
郭亮一愣，试探着问道：“你就是林大嫂的女儿？”
“嗯。我叫林梅。”女孩点了点头。
郭亮再看这个大眼睛大酒窝姑娘一眼，眉宇间与林大嫂有点像。他说道：“林老师好。我来二个包子，一碗豆腐脑，再来一个煎鸡蛋一碟泡椒。”
林梅还未转身，一个青年从里面出来，问道：“梅梅，他吃什么？”
林梅脸一红，没有回答就进去了，那个青年朝郭亮微笑了一下跟着林梅进了里面。不久，林大嫂端着郭亮点的东西走过来，招呼道：“郭大学，今天怎么比你主任慢一些？”
郭亮问道：“你女儿女婿回来了？”
林大嫂心情却没有郭亮预想的高兴，她将东西放下后，说道：“就知道追着我梅梅走，正经做不来。”
郭亮笑道：“跟着你女儿走还不好？你就知足吧。”
林大嫂说道：“有本事赚钱养活她啊。他要真为我女儿好，就替我女儿报上名，让她参加民办老师转公办老师的考试。……，我女儿也是高中毕业，怎么就不能报名呢？”最后这句话说得很是无奈。
对于这种事，郭亮自不好插言，就随口劝道：“二口子只要感情好，经济差点没关系。现在老师的工资也在慢慢提高，你操什么心。”
林大嫂将食物摆好，说道：“你好像年纪很大了似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现在年纪小，懂什么？只觉得好玩就谈。当代课老师，一个月才二百元的工资，养活自己都困难，上面还经常拖欠这些钱。哎，真是前世的冤孽，我女儿怎么看中了他呢。”林大嫂瞪了在店里忙乎的女儿一眼。
看着郭亮吃饭的样子，林大嫂一阵恍惚：如果让女儿嫁他不是很好吗？。。。
第19章 代理主任
郭亮自然不知道林大嫂的心思，他很快吃完饭就离开了林家餐馆。这时，明亮的太阳光从云层里穿出来照在大地上，气温也明显升高了。
回到值班室，黎可阳又不知到哪里去了。郭亮在值班室坐了一会，翻看着迟到几天的报纸，看到了朱军省长视察双清县的报道，也看到了杜勇刊登在《双清县报》上的文章——《加强大棚蔬菜建设准备工作，实现今年反季节性蔬菜收入过百万》。杜勇的名字排在第三位，前面估计是他们镇的党委书记、镇长之类领导。
看了里面的文章，郭亮觉得现在夏天提大棚种菜有点太早了，而且文章里说的事情都有的虚，什么现在镇政府派人到外地采购塑料、镇里建设一家构架厂高标准生产金属构架件、镇里组建了反季节蔬菜生产指挥领导小组……，实在没有新意，心里不由鄙视了杜勇一下，心道：“这种文章我不用调查就能写出来。”
正在看报纸的时候，勤杂工老丁从厨房里出来问郭亮道：“郭助理，什么时候网鱼？”
郭亮放下报纸，马上说道：“就现在吧。”正好趁黎可阳不在，早捞上来早安心。
朱柏良一听捞鱼，也来了兴趣。等老丁从杂物间翻出一张挂了铅坠的渔网，三人一起兴致勃勃地跑到了鱼塘边。
老丁双手熟悉地抓起渔网，站好位置略一转身，然后喊了一声嘿。渔网快速地飞出，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椭圆，只听噗通一声罩在鱼塘中间。接着鱼塘里一阵水响，几条大鱼、小鱼吓得逃到远处去了。
渔网还没开始收，就见老丁手里的纲绳一阵阵抖动——有鱼！老丁自信地收着网，当渔网拖到岸边时，里面好几条大鱼在蹦跳，试图冲破渔网逃出去。
这一网网了四条大鱼和几条小鱼，三条是草鱼，一条是鲤鱼。郭亮选了二条草鱼，让老丁把剩下的二条大鱼和其他鱼扔回鱼塘里。
提着二条活蹦活跳的大草鱼，郭亮来到了舒木匠家。
舒家刚吃完早饭不久，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也有不少邻居，丁条石也在这里。舒木匠看到郭亮提来二条大鱼，说道：“郭干部，这怎么好意思？”
郭亮将没花钱的礼物交到舒木匠手里，很大方的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点点心意。”
旁边一个近五十岁的男子问道：“亲家，他是谁啊？”
郭亮自己回答道：“你好，你是庄师傅吧？我跟你儿媳妇是同事，都在镇里上班。”
舒木匠将鱼挂在身边一把高椅子把手上，接着郭亮的话说道：“昨天郭干部在我邻居家开会，正好遇到了月华，就请他和丁村长过来吃了一餐饭，想不到郭干部这么客气。”
舒月华并没有过来招呼他，只朝他笑了笑，然后应付身边几个泪眼婆娑的女人，这些女人又是哭又是笑的，争先恐后地跟舒月华说着什么。郭亮只认得那几个女人中有舒月华的妈妈，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
没有多久，一个与舒月华面貌有点像的年轻人挑起早捆扎好的行李出发了，舒月华也离开众女人的包围，跟上挑担子的青年。临走的时候，她朝郭亮挥了一下手：“郭大学，谢谢你的礼物，再见！”
郭亮笑着说道：“祝你一路顺风，万事顺利！”
郭亮的目光“不小心”落在她硕大的胸脯上，至少停留了一秒。她装着不知道，也没有瞪他，而是很快转身，朝那个年青人追去。在郭亮眼里，她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是怀着美好的憧憬走的，后来所发生的事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告别舒家，郭亮准备到远一点的地方做农村调查。丁条石很客气而坚决地要求陪同他。郭亮只好装着很感谢的样子，随着丁条石走村串户，倾听着农民半真半假的诉说。虽然得到的数据不准确，但郭亮还是对农村有了一份真实的感受，大致了解了农民的盼望、希望和痛苦。通过与农民的交谈也懂得了一些基本的农业知识。
在问到农民如何看待撤乡并镇的时候，这些农民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那些事离他们很遥远，什么精简机构、提高办事效率之类的话没有一句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什么好处或者坏处，他们都怀疑。当郭亮启发性地说将来当官的减少了，大家的负担就轻了时，这些人只是善意地笑笑。有的人笑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一看郭亮身边的村长。
有个年轻的农民冷笑道：“精简人员，减少我们的负担？笑话，骗一骗小孩还行。如果按他们正正当当的工资奖金，他们一个人一个月也就一千元，一年一万二。一个镇有五万多人，一个人只要多交十元提留款，我们就能多养活四十多镇干部。减少几个对我们有什么用？这些乡镇合并了，以前那几个乡建设的房屋怎么办？不就浪费了？将来大镇一撤销恢复原样，嘿，又要建。纯粹是折腾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