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领导叫我去我就去。”
许金鹏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郭亮只好也不再说话，眼睛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
郭亮的家在省城，县城只外公、舅舅他们的家。以前放暑假、寒假都来这里，几乎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他大部分衣服、书籍以及其他个人用品都放在这里。这次通过公务员笔试、面试后，当有关部门要求考上的公务员必须下到县、乡镇一级工作时，郭亮毫不犹豫填报了来双清县的志愿。可惜一下分到了全县最穷的梅山镇。
当他进门的时候，舅舅、舅妈、外公、表妹小苑都家里。看到他，小苑马上跑出来迎接他：“郭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舅妈笑道：“今天是星期五，我想今天他会回家。吃晚饭了没有？”
郭亮还没有回答，小苑惊讶地问道：“咦，你的背包呢？就这么空着手回来的？”
郭亮笑道：“忘记给你买糖了，对不起。”然后对舅妈道，“吃过饭了，在单位吃的。因为有车进城，我就搭便车过来了。”
小苑扭着他胳膊上的肌肉，说道：“又忘记了？不许把我看成小孩，听见了没有？”
洗完澡之后，郭亮有点迫不及待地给远在省城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二人先谈了一些琐碎事情，郭亮就问道：“妈，我有一个很赚钱的生意，请你们投资。”
“赚钱的生意？你不在警务室上班吗，怎么想起做生意了？我可告诉你，国家干部是不容许做生意的。你不要……”
“我算什么国家干部？而且一年中只需要辛苦几天就没有事了。大不了，我让外公出面，他是退休的中学校长，应该没事吧？”郭亮不以为然地说道。
“什么生意能像你说的赚钱？”母亲不相信一个一年只辛苦几天的生意有钱赚，“大约投资多少？”
郭亮回答道：“具体需要多少投资我还不知道，大约七八万吧。……，我们这里有一个年年被洪水淹没的小洲子，里面长了不少野芹菜、野荠蒿。这里的人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都把它们当野草看。我想和朋友把它承包下来。专门供应省城的酒店宾馆。”
母亲听了是这种生意，很快就放下心来，说道：“那你干脆问你叔叔，他是酒店的总经理，他对一切都熟悉。什么事就让他出面就行，不要麻烦你外公了。要投资的话，再说。”
郭亮笑道：“我不就是这个打算吗？我在他的酒店吃过几次这种野菜，很好吃，可价格高，要四五十元一盘，才一点点。不过，我想自己赚钱，不能全部交给他。这里还得挂外公的名字。”
母亲笑道：“你还担心你叔叔捞你的钱？”
郭亮说道：“那酒店又不是他私人的，如果他接手很多事情肯定不好办。我只让他从我这里买就行。”
母亲嗯了一下，很以为然，没有再说其他。
挂了母亲的电话，郭亮又给叔叔打了电话。
叔叔明显是一个爽朗的人，接了郭亮的电话后先责备了郭亮一番，说他大学毕业就跑了，连他是不是找到了工作都不知道。他说他还准备找人联系单位呢，让他空着急了几天。直到从郭亮的父亲嘴里知道他考上公务员之后才放了心。
郭亮说了一下单位的工作情况后，又把自己发现了一个盛产野芹菜、野荠蒿的洲子告诉了他。叔叔一听，马上夸郭亮精明，有头脑，跟他一个样。他说道：“小亮，现在城里人都讲究环保，都喜欢吃没有污染、没有用过化肥农药的野菜。你哪里能产多少？你可要便宜一点供给我的酒店。”
郭亮笑道：“呵呵，我不就是想帮你才准备下手的吗？现在野芹菜、野荠蒿多少钱一斤？”
“现在？现在早没有了。只有春天和初夏才有。你不会告诉我你那里现在还有出售吧？”叔叔接着说道，“价格随着上市量的多少变动的。开始量少的时候要二十五元左右一斤，等量大上市的时候大约十元左右一斤，到五月中旬又涨到二十元左右。不过到了五月份因为它们已经老了，吃起来有渣量最少也恢复不了最高的价格。到了五月底就没有了。”
郭亮问道：“听说现在有一种保鲜技术，能够让它们保鲜几个月，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叔叔笑道：“嗨，要什么保鲜技术。出产那东西的地方很少，都是洞庭湖里少数几个洲子上才有，采摘出来就被各宾馆酒店给买下来，几乎没有什么停留就上了餐桌。不需要，不需要。”
郭亮说道：“如果我这里生产量大，一时又销售不完呢。保鲜的话是不是好点？”
叔叔说道：“保鲜这玩意难说。人们想吃的是野菜，不是想吃什么反季节蔬菜。你把它们保鲜几个月，人家会以为它们是大棚种植的，是化肥催长的，未必会出高价来买。除非保鲜能真的保存它们鲜嫩、保持它们那股独特的气味，否则反而会砸了这个菜的招牌。当然，如果将它们降一下档次，不卖六七十元一盘，那绝对没问题。”
郭亮笑着说道：“我也只是说说，我可没有保鲜技术。只是我这里量很大，怕销售不完就坏了。”
叔叔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小子行啊，知道用这一计。”
郭亮笑道：“我哪里用什么计了？实事求是地说我心里的想法而已。”
“你就继续装吧。”叔叔问道，“说实话，你那里到底能产多少？别给我灌迷魂汤了，用什么鬼保鲜技术来吊起我的胃口。我还真不信你那里能产多少野菜。”
郭亮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我这么说不也是想引起你的重视吗？你们当老板的心才太黑了呢。一盘菜里的野芹菜不到半斤吧，怎么能卖这么贵？……，具体产多少，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那个老村长说什么吃大食堂的时候，村里很多人拿它们养命，我想能够养命的话，数量肯定不少。而且我在那里看了看，看见了很多已经老了的野菜。那里的面积一共有三百多亩，估计产几万斤没问题。”
一万斤就能卖十万元，如果能产五万斤，那不就是五十万元吗？郭亮想起叔叔刚才的报价，眼里冒出了金光。。。。
第7章 签订合同
叔叔哭笑不得地说道：“嗨，你的一切都还是估计，就在我面前吹。”接着，他不解地问道，“才三百亩的面积你为什么要和人合伙承包？”
郭亮笑道：“什么和人合伙承包，是我自己强行加入的。人家早准备一个人承包呢。不过，呵呵，他还不知道我看中的是野菜，他看中的芦苇，还担心我侵占他今后扩张芦苇优良品种的利润呢，所以我就利用他的戒备心理争取到了大的股份，只是多出一些投资而已。”
叔叔兴趣很高，仔细问了郭亮和皮林协商的经过，开心地大笑道：“好，你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吹完牛，他说道，“他这种人还真不适合做生意。不过，我告诉，你今后可要注意采摘与留种的事情。现在洞庭湖里很多出产野芹菜、野荠蒿的地方都因为滥菜而绝种了。”
“你真提醒了我。他是县科委的，他或者他的同事肯定有农业生产方面的专家，我可以请一个人专门研究管理这件事。我相信只要他看到野菜的利润这么好，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谈到后来，叔叔除了保证给他包销所有野菜外，还提醒了郭亮在签合同时的一些注意事项。至于几万元的投资，叔叔一句话就让郭亮放了心：“只要你将来不给叔叔我的价格太高，几万元的投资我包了。”
郭亮父母都是老师，虽然家里的存款虽然不止七八万，但让父母一下拿出这么多，他们肯定不是很愿意。有了叔叔的承诺，郭亮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打完电话，郭亮又把情况跟外公说了。外公自然同意出面和皮林签合同。
第二天郭亮带着外公和皮林到了一家茶馆。对于郭亮改由他外公出面，皮林表示理解。郭亮看了皮林手写的协议书，里面的内容基本和昨天二人讨论的差不多，只是二人的股份分配和资金是空白。按照昨天叔叔给他的提醒，郭亮建议皮林改动了几个小地方。
皮林心里的底线只是维持他的芦苇技术的独享权，不愿意郭亮插手他的芦苇根药品开发，对于其他没有过多的要求，所以很爽快地同意了郭亮的修改。
在谈到股份分配时，皮林主动要求双方三七开，他占三分郭亮占七分。郭亮和外公都有点惊讶，他们还准备就股份问题和皮林大费一番口舌，想不到他主动提出这个方案。
直到谈到出资的问题时，郭亮才明白皮林为什么放弃对股份的争夺——到了拿真金白银的时候，皮林舍不得拿出钱来。他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的存款现在还没到期，恳请郭亮先代出五千元押金给现在的承包者老文。
郭亮心里感到一阵好笑，很爽快地答应皮林的要求。他的爽快让紧张的皮林感到一阵轻松，也感到一阵惭愧。
实际上皮林心里还是想多占一些股份的，不过昨天回去后被他老婆好好开导了一番。
当时他老婆听了皮林的描述后，用尖尖的手指点了他的额头一下，讥笑道：“皮林，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发不了财不？”未等皮林回答，她就告诉他，“你就是胆子小，太小了！”
皮林以为老婆说他不敢拿大股份，正要解释。他老婆却说道：“现在人家巴结你姐夫，你怎么还不知道好好利用？反正你在这破洲子上只是做实验，不是靠它发财，只要他答应不分享你的芦苇技术，不参与你的药剂开发，而且不参与芦苇的高价分红，你就是把股份全部送给他你也没什么损失啊。而且我们掏的钱少，几乎没风险。即使将来芦苇改造失败，你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你啊，读书读傻了，脑袋读木了。……，你知道不，用别人的钱来赚钱才是真本事。”
看着她嘲笑的面孔，皮林的心还真被她说动了。不过，为了维持丈夫的形象，他还是大声说道：“芦苇品种改造怎么可能失败？我辞职干这个，就是破釜沉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老婆说道：“知道了，别那么大声好不好？你以为吵架啊。”她白了他一眼，讥讽地说道，“你也是一个科技工作者，你说世界上有百分之百成功的试验吗？既然是百分之百成功，你还试验什么，直接把全部家底押上去，把所以值钱的都卖了，去贷款去借钱，我也辞职和你一起去承包一块几千亩、几万亩的地方啊。困在那小洲子上干什么？”
她见皮林低下来头，语气变得柔和了很多，说道：“还不是担心那个万一？反正现在有傻子想通过你巴结你的姐夫，他帮你出钱，帮你承担风险，你就让他出钱。他在官场上进步，你在商场上赚钱，各有所得。即使将来失败了，他也只是损失几块钱。是不？”
皮林不好意思说道：“可我姐夫现在反而恨郭亮呢，怎么会帮他？”
皮林老婆成竹在胸地说道：“不急在一时。什么时候你把情况跟你姐夫仔细说一下，他不就理解了？今后我们赚了钱，你姐姐姐夫也会知道他郭亮的好，到时候关照他还不是一句话？”
因此志不在此的皮林在老婆的开导下，心安理得地让郭亮多掏钱多担风险。
……
如果郭亮知道皮林二口子昨晚的想法，还真的可以再争取多一点的股份。不过，现在能得七成的股份，他已经满足了。股份占的太多也不是好事，等皮林明白自己“损失”了很多收益的时候，心里肯定会很不平衡，二人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那就得不偿失。何况他还有一个姐夫在自己头上压着，于情于理都不能做得太过分，有钱大家赚才是最好的。
签了合同，他就不怕将来皮林知道自己看重的是野菜而不是他的芦苇。只是要利用一个好的机会将这事告诉他，给他一份惊喜，让他发现额外发了一笔财。
正因为郭亮如此行事，后来他才有了一个死心塌地帮他打理这摊子的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因为现在洲子还被洪水淹没，他们也没有什么事做。郭亮告诉皮林今后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外公联系后，他们就分了手。
外公拿着合同回家后，开心的郭亮就朝一个异常熟悉的小巷子走去，那里有一家环境不错的网吧，好久没有玩游戏的郭亮心早已经痒痒了。
正快速走路的时候，一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郭亮前面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郭亮？”声音不大，但足够郭亮听见。
郭亮收住脚步，看了她几秒，终于认出了她，说道：“柯柳？差点没认出你来。”
柯柳很得意地说道：“在远处我就怀疑是你，越看越像。你这么急匆匆的到哪里去？”
郭亮笑道：“专门找你啊。”
柯柳脸一红，说道：“怎么一下学会油嘴滑舌了。什么时候进城的？”
“昨天晚上回的。”郭亮问道，“你工作得很顺心吧？”
“没什么顺心不顺心的。现在的劳动人事局就是一清水衙门，没几个人找我们我们也不找别人。”她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说道，“我们这一批一起进来的五个外地大学生自那天分手后，就你一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