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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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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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笑笑,也不和她道谢,两人一同出了内院,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藏书楼里发生的事。

余舒一坐上马车,脸便沉下来。

那天景尘派人来送虎骨,她就心生疑窦,今日在先哲楼遇见景尘,她再察觉不出不对,那就白长脑子了。

就在祭祖之前,还在荣盛堂对她视若无睹的景尘,突然间态度一转,有意无意地接近她,这是何故?

她思前想后,也只有一个解释说得过去——破命人找到了。

那么景尘再次接近她,是因为命数已破,所以没有后顾之忧,不怕那所谓的道心动摇了吗?

“不…不对,若然如此,依着他的性情,如果想着与我和好,应该会将破命之事直接告诉我才对,何必要舍近求远,拿那虎骨讨好于我?”

这就奇了怪了,既然没有破命,那他怎么敢来招惹她?

就不怕再因她动情,祸累了他龙虎山一干人吗?

还是说…他这样做别有目的?

余舒脸色越来越沉,思维滞纳在这里,一时想不通,又隐隐觉得不妙,便取了腰封里的六爻钱,收敛心神,抛掷茶几上,摆出了卦象,口中念念有词,上下求解,谁料两次竟都是空卦。

可恨她八字与命不合,祸时法则也算不出个端倪。

余舒手在膝上一下下拍打,这燥热的天气,很容易生出烦闷,一想到景尘再次接近她可能另有目的,腕上水晶石贴肤的凉意也不能驱散她一阵阵莫名的焦火。

曾经患难与共,生死相交的人,现在却让她不得不怀疑戒备,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吗!?

“刘忠,到大理寺去。”

她想见薛睿,现在,哪怕不能告诉他,至少也让她知道,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交付信任的。

大理寺衙门前的一条街上,白天都有巡卫,非是官员的车马轿子不能通行,余舒便在街头下了车,步行到府衙大门外。

她来的时候有些冲动,走到门口,望着眼前肃静的衙门,又踟蹰了。

这大上午的,薛睿正在办公,她贸贸然找过来,会不会影响他做事?

这么一踟蹰,她就在街对面立了好一会儿,刚打起退堂鼓,转身要走,就到听到一声叫唤“咦,莲房!”

余舒闻声看向西边,便见不远处有人骑着一匹军马,翻身下来,招招手走向她。

“你来找睿哥么,怎么不进去?”冯兆苗意外在这里看到余舒,冲她咧嘴笑笑,将马栓到路边树上。

被人逮个正着,余舒有点不自在,看冯兆苗肩披了两片轻甲,一副军官打扮,人黑了些,比往日精神,就道:“你进了军衙吗?”

“是啊,前不久被我爹调到东林大营吃苦去了,我来找睿哥办事,瞧这天儿热的,你在外面站什么,走,快进去凉快。”冯兆苗栓好马,擦着额头上的汗,示意她一块儿进去。

余舒便不再扭捏,两人同行进了大理寺衙门,门前的几名带刀守卫似乎是认得冯兆苗,并未阻拦。

“睿哥说这次祭祖你也去了,怎么样,好玩儿吗?”冯兆苗和余舒倒是不生分,两个人见面也有的话说。

“好玩什么,本来不该我去,原本选上的那个人崴了脚,我便凑数了,”余舒无所谓地告诉他内情,又好奇地问:“你知道薛大哥最近忙什么,回来这些天都没见他人影。”

“哦,听说是圣上下旨要修律,睿哥被指派带领整理大理寺的文宗,我前天来找他,还见他忙的焦头烂额的,哈哈,当文官也不比武将轻松到哪儿,”冯兆苗幸灾乐祸道。

余舒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反而生出些许内疚,她一向不怎么打听薛睿的事,可是现在就连冯兆苗都比她了解薛睿的事情多,实在是让她这个做相好的心虚。

她是不是对薛睿太不操心了?

冯兆苗不察余舒心事,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进了后堂,找到籍案馆。

余舒一进到馆内,头顶暗下,先觉得一股闷腐的书气扑面,皱了下鼻子,借着环扫四壁,原以为是书楼一样的格局,却见宽阔的四面墙上钉着高高过丈的书架,几把登高的木梯靠在边上,只在墙顶开了几扇天窗,让光透进来,难怪这么大的气味儿。

这样密不透风的简陋环境,同她想象中很有些出入,等她绕过了地上几架书案,举目望见了几乎被埋在一摞摞文案山海中的薛睿,当时眼睛就疼了一下。

薛睿正在埋头翻查与书写,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人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皂白的里衬,领口胸前汗湿了大半,外面的官袍就脱在一旁的椅背上,俊朗的额面上微微热红,湿漉漉的鬓发就贴在耳外,凌乱又狼狈的样子,哪里还能见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风采。

“睿哥,”冯兆苗灵活地穿过层层叠叠的书案,不满地扫了一眼四周,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其他人呢?”

薛睿这方抬起头,只看到冯兆苗,却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余舒,于是放下笔,扯动了一下衣领,道:“今日是沐休,之前连赶了几日进度,我让他们都回家休息了。”

“就你勤快,”冯兆苗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指向身后,得意道:“瞧我把谁领来了。”

薛睿闻言望向外面,乍一见到余舒高挑的人影,还以为是眼花。

“…阿舒?”

冯兆苗身子一跳,坐到旁边桌子上,多嘴道:“我来的时候,就看她在大理寺外面顶着太阳傻站着,就把她带进来了。”

余舒听他这么说,顿觉尴尬,干咳一声,走上前。

薛睿回神,低头一看自身形状不雅,忙扯过了椅背上的官袍,顾不得热,站起来套在身上,一面整理,一面对余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怎么来了?”

余舒已经走到面前,低头看一眼他桌上凌乱摊开的书目,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顺路就来看看你。”

薛睿虽是高兴看到余舒,但没忘了正事,转头问冯兆苗:“让你查的东西呢?”

冯兆苗一拍脑瓜,从衣袖里夹出一封信,递到他手里,“喏,都在这上头。”

薛睿也不顾忌余舒,拆开扫了一遍那份名单,眉头皱了几下,便又折上,对着眼巴巴等他说话的冯兆苗道:“不错,应该就是这几个人了,查的挺快么。”

冯兆苗明着高兴,却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一桩。”

薛睿道:“这里热,你去忘机楼坐坐,吃顿精致的再回营地,让林福给你挑两坛好酒带走。”

冯兆苗乐得应下,就和余舒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儿走了。

薛睿打发了冯兆苗,这才专心对起余舒,想她不会无事跑到大理寺来找他,就问:“出了什么事吗?”

余舒正是心虚,翻着桌上书册,闻言闷声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么,我想你了不行?”

薛睿怔愣,目光温沉下来,抬手按住她在桌上翻弄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笑道:“当然行,许日不见,我也想你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决心仕途

(二更)

“我也想你了。”

籍案馆内闷热非常,余舒被薛睿汗热的手掌握着的左手发烫,心里却好像吹进了一阵绵绵的凉风,吹散了来时路上的心烦意乱。

她抬起眼,看着薛睿汗津津的俊脸,心思一动,任由他拉着她左手,另一只手扯出腰间手帕,手指一缠,隔着桌案,探身朝他额头上抹去。

“这么热,亏你坐得住,这要是我啊,早撂摊子了。”

薛睿看她动作,只又将她纤薄的手掌握紧了些,轻轻吸气,闻着她手指软巾上清爽的胰子香气,一动不动地等她擦**脸上的汗,这才慢慢将她松开。

“这差事是我领的,哪能撒手不干。别站着,过来坐,”薛睿拎开他的椅子,擦了擦让余舒坐着,然后去拿茶壶,想给她倒一杯水,谁知拎了个空,里面水不知何时喝光了。

“你等等,我去外面叫人沏茶。”

“我去吧,你歇一歇,”余舒拦住他,不由分说从他手中拿下茶壶,上下看他一遍,眨眼笑道:“大哥若是热了,不妨脱了官袍凉快,这里没有外人,我又不介意。”

说罢,就抱着茶壶,大步穿过几行书案,朝外走。

薛睿目光追随她走远,才低头看着身上狼狈,哑然失笑,想了想,便重新解下官袍,找到被压在几册案卷底下的扇子,腰倚着桌边,一边摇扇纳风,一边望着门外,嘴角挂着一缕浅笑。

不多时,余舒提了一壶凉茶回来,看到薛睿身上单衣,因为汗湿轻薄,隐约可见布料之下流畅的肌肤线条,胸膛精壮,不由自主多瞄了几眼,但觉热气拂面,面做无知般倒了茶水与他喝。

“我听兆苗说,圣旨下令修律,所以你才这么忙的?”

薛睿连喝两杯水,声音轻快许多:“不只大理寺,六部都要整叠文宗,向文渊阁呈递往年不合之处,以便修撰律令。”

“文渊阁吗?”余舒对政事知之不多,有心多了解薛睿的官场环境,便向他讨教。

薛睿将朝廷中一监两台三寺六部,一一说给她,本以为她是一时好奇,却看她听的正色,不免有些奇怪,讲完问她:“怎么突然想知道朝事?”

余舒在他杯中续水,看他关心的神色,似是暗下了什么决心,眉眼认真道:“我决定了将来一定要入仕,不知道这些怎么能行,以前是我太不操心了,以后你多提醒我。”

薛睿面露讶色,半年前他鼓动余舒参加大衍试,过后不时在她面前提起女子入仕之事,每回她都是搪塞,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看上去并非是有多大的心思要入朝做女官,然而今天是她头一回在他面前如此表明。

知她脾气,断不会意气胡说,薛睿意有所动——早在祭祖之前,他就听说司天监有个七品的女官位子要补录,他打听过,很有可能从这次祭祖的人选里提拔。近日他忙的不可开交,回来后倒是没有继续打听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再看余舒的样子,莫非是那个位子被别的人补了?

“司天监有个七品的空缺,你最近听到太史书苑中议论了吗?”薛睿斟酌问道,越想越觉得余舒是被何事影响,才下了决心要入仕。

闻言,余舒靠着桌子,一手垫着下巴,仰头看他,分了一半心神是想,眼前这人是从几时开始对她上心的?貌似她身边的事,就没有几件是他不知情的。

“这个缺已经叫人补了。”余舒语气平淡,听起来事不关己,确实如此,她之前听司徒晴岚提起这个空缺,并没有觊觎之心,只是后来知道湛雪元捡了漏,心里有些不爽罢了。

薛睿心道果然,又问:“是何人?”

“在华珍园丢了石头的女院生你记得吗,司天监前几天下了文书,就是那位江西湛家的小姐了。”

薛睿意外的很,“怎么是她。”

就算不是余舒,太史书苑也该有别的人选才对,那个姓湛的小姑娘,记得只是一个九等的易师,人没有出色之处,关键她是江西赫赫有名的世家子弟,凭这一点,就不该是司天监提拔的对象。

略一作想,他又蹙眉道:“华珍园那件事,我与王大人回京后就回报给司天监,太史书苑后来没有追究那两个闹事之人吗?”

“没有人提起,不了了之了。”余舒摇摇头,早知道以薛睿做事严谨,不会忘了湛雪元和崔芸的事,那么就是司天监方面有人压了下来。

薛睿却比余舒想的多,看她懵懵懂懂,不想她一无所知,沉吟过后,还是决定告诉她一些内政关节“不该如此,司天监素来排外,十成官员里,主事的多是京城十二府,便有三成在外,也居不得高位,尤其不可是京外世家,而女官,亦是先从十二府世家提拔,再来倾向于你这样身无背景却本人出色的年轻人,那湛氏当选,想来是背后另有文章。”

余舒听得惊措,面上闪过几道神色,低声道:

“原来如此,就不知她能进太史书苑,仰仗的是什么。”

怕她担心,薛睿就道:“无妨,我打听好再告诉你。”

余舒却摇头,“范不着如此,随她去吧,左右不过是一个不长脑子的人,碍不着我。”

如果湛雪元能有昔日纪星璇一半心机,她便要小心提防了,可惜湛雪元没有,她何必要多疑自累。

两人闲聊了一阵,快到晌午,薛睿的小厮宝德送了茶饭过来,余舒才知道他几天都是从早到晚待在这四面封闭的馆子里。

“你回去吧,我再有两日忙完了去找你。”薛睿虽想多留余舒一刻半刻,但不想她待在这地方同他一起受罪。

余舒看着宝德端出的饭菜量多,足够两人吃的,便捡起一双公筷,对他道:“我也饿了,就在你这儿吃。”

薛睿不好赶她走,只好与她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宝德拾掇了碗筷离开,余舒摸摸这里,瞧瞧那里,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睿这会儿再察觉不到她心思,便枉费了他聪明,心里十分受用,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也舍不得她走人,便自私了一回,绕回案后坐下,招呼她道:“阿舒,过来帮我磨墨。”

余舒暗笑,干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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