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老林，还有小方，等久了吧。”李主任热情的打着招呼。
几人连忙寒暄了几句，这就进了羊肉汤馆子，李主任就带了个司机，五个人吃三斤羊肉，一共两百块钱，还只是早饭，畜牧站不算穷啊。
这官场上的人喜欢把事情放到饭桌上来谈，李主任也不列外，见吃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小方，你们杨站长可是说了你不少好话啊，以后站里就要靠你来挑梁子，你可要把好关。”
“恩，我会认真和杨站长学习。”方文心想，怎么听着李主任也在提示他架空新来的站长呢，后来方文才知道九尺镇畜牧站往上面孝敬的人不是他。
几人交谈了片刻，惟独林副站长只是微笑着坐在一旁，显得相当和气。
饭后，几人到了畜牧站的办公室，也没耽搁，直接就和方文签了聘用合同，说是签合同，其实只要方文不主动辞职，就能在畜牧站混到生命的尽头，只是职位的好坏就全靠个人发展了。
李主任又勉励了一番，让方文有时间到县里聚聚就告辞了，他还要去隔壁镇上视察。
领导这一走，杨站长就是老大了，说夸张点就是一路诸侯，镇上畜牧站就是他的天下。
“方文，中午我已经订了酒席，街村帮的人会过来，你们互相见个面，不用太热情，打个招呼就成。”
林副站长忽然开口说家里有事，结巴了一番也告辞了。
杨站长也不挽留，和方文在办公室交谈起来，“街村帮也就是镇上的原住民，咱们这个镇子是建国后兴建的，最开始这里是一个村庄，说难听点就是块烂地，你在外面打工也感受到了吧，就算你在外面城里卖了房子，落了户口，但是对当地人来说你仍然是外地人，看不起你，在外面大城市最为明显。”
顿了顿，杨站长又继续说道：“咱们镇上就是这么个情况，老街村的人在镇上都有老房子，占着土地，有钱了就把老房子一推，楼房想修几层就修几层，不用交土地使用费，这楼下是铺面，用来做生意，楼上是住房，多余的楼层还可以卖出去，所以这老街村里人日子过得都不错。”
“还有这种事！”方文虽然在村里长大，但这些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
杨站长笑了笑，又说道：“远远不止这些，老街村的人都很团结，建国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没出过大官，可也把持了计生办，户籍，房屋建造，街面清理等要害部门，打个比方，老街村家里有人超生了二胎，也就一句话的事，上户不用交钱，但你要村里来的人，现在的行情是罚款两万，而且凑够两万块钱还得找人送礼，礼数到了，这户籍才办得下来。”
方文听得凑起了眉头，果然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则啊，也有各自的特殊情况。
“呵呵，方文你也别太在意，咱们畜牧站和街村帮的完全没有冲突，互相都要给面子，好比镇上的东风酒楼就是老街村的人开的，如果咱们往家畜上一卡，酒楼的生意就难做了。”杨站长说着又隐晦的提了提其中的关键。
方文心中也有了个底子，说明白点就是老街村的人在镇上势力很大，管的闲事多，打好关系总是好的，以后自己牵扯到在镇上修房，家人落户等等一些琐事都能不花钱解决。而且也可以通过老街村的人偶尔卡一卡新来的站长，让对方难受，好比对方要接手饲料铺子，老街村的人就可以去找找饲料铺子的麻烦，这办法怎么说呢，有些下三烂，方文心想还是不用为好。
杨站长又说了一些镇『政府』里面的见闻，这一说就是一上午，方文心理对镇上的官场等关系也算有了初步的概念，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啊，要是杨站长不与他仔细说明，换了一不懂行的外来人当站长绝对能郁闷死。
第五十九章 鸳鸯鸭
时近中午，方文和杨站长到了酒楼，菜『色』早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两人也就径直进了包间，待服务员上好茶水，杨站长又说道：“咱们镇上虽然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多，总体家畜的养殖少了，不过仍然有很多家畜会外运出去，因为咱们镇上的家畜品质的确很好，所以就有一批人专门倒卖家畜。”
方文发上烟，等着杨站长的下文。
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家畜在街上贩卖，周会计会负责收税，当然，外运的家畜也要找周会计开税票，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会偷税，晚上把家畜偷偷运出去。”
“还有这事。”方文这一天算是听了不少见闻了。
“这时候，就需要二流子们的眼线了，有动静咱们马上就能知道，说是二流子也不过是玩笑话，镇上虽然有些混子的，不过也就是脾气大了点，敢打架，能震住场子，作『奸』犯科的事是干不出来的。在有如果偷运生猪出去大不了站里也就少收了税，这要是死猪病猪什么的运了出去，上面查下来咱们站里就要担责任，近几年电视里经常报道外面大城市发现有死猪屠宰场，咱们县局对这事卡得很严。”
方文皱了皱眉头，“杨站长，咱们镇上的病死家畜怎么处理的。”
杨站长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处理，如果是鸡鸭，一些村民会把内脏扔了，这肉大部分也是吃了的。”
方文也叹了口气，村民们节约，尤其是老一辈的人，相当年，树皮草根，笋虫等等都吃过，就连观音土，哎！
“如果是病猪，村民们自己也吃不了，这时候就有人专门去收，一头猪也就两三百块钱，连夜拉到外面的冷冻厂，如果肉新鲜就流向了小餐馆或者是食堂，罐头厂也会收；肉不新鲜了，就会制成腊肉，用烟一熏，内行人都吃不出来。这里面的利润太大了，收病死猪一块钱一斤，卖出去利润至少有五六倍。”杨站长其实人不错，至少这良心还是在的。
方文想了想，“杨站长，咱们镇上每年抓到拉病猪的人多不多，怎么处理的？”
杨站长呼出一口气，“咱们畜牧站只有罚款的权利，一般叫上老街村的人一起，咱们只收钱，事后分一部分出去，老街村的人有时候会给那些人一顿狠的，这就是带上老街村好处，打了人就算最后闹出事来也不关咱们的事。”
方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种倒卖病死家畜的人的确该打，虽然这不符合法律程序。
“不过咱们镇上也有可能会出现病死猪流到菜市场，所以我才叫你和刀儿匠们搞好关系，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刀儿匠里面马上就有人通知你。”
方文忽然觉得这事怎么说呢，村民们其实也有错，病死猪这些根本就不应该卖出去，倒卖病死猪赚钱的人就更不应该了，你不去收，村民们也找不到地方卖，但这是国人的素质问题，不过因为各个乡镇都有畜牧站在，只要站里的官员们查得严格一点，镇上的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杜绝，但是外面的大型养猪场什么的就不好说了，这不是一个行业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存在的问题，摇了摇头，这些事对他太遥远了。
“扣扣！”
这时候门响了，两人也就停止了话题，刚起身，几个中年人开门而来。
“呵呵，蒋主任，贺街长……快里面请，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方文，站里新来的副站长。”杨站长热情的介绍了一遍。
来了四个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气质和镇上的人差不多，不过这几人可是老街村的代表人物，其实有一个嘴角有黑志的人叫贺建飞，掌管着镇上的街道环境，镇上的二流子都能使唤动。套用外面的话，差不多就是镇上的城管大队长。
菜『色』很快就上来了，有杨站长这个畜牧站的行家在，这所用肉食当然都是品质最好的，野生的也有不少，全都很新鲜。
开了两瓶郎酒，六个人也就交杯谈了起来，今天也就是打个照面，杨站长交代方文不用太热情，其实方文自己也不打算太热情，如果是对站里的领导们方文到是不觉得有什么，这是规矩，也是人情世故，但对这些老街村一派到是没有多少好感。
“蒋主任，这汤不错，是鸭肉吧。”杨站长笑着说道。
方文此时正喝着汤，口味浓厚，鲜美，里面有小肉块，他愣是没吃出来是什么，一听杨站长说是鸭肉，顿时有些惊讶，村里的鸭肉不是这个味道啊，难道是野鸭子？
蒋主任是计生办的主任，这是个要害部门，他又是老街村的人，在镇上自然过得如鱼得水，这东风酒楼就是他女婿开的，笑着道：“老杨，刚才我们还打赌你能不能吃出来呢，果然是咱们镇上的行家，这的确是鸭肉，老杨你在猜猜是什么品种。”
旁边的蒋街长等人也停下了筷子，他们也没吃出这是什么鸭肉，口味太好了，和村民养上好几年的土鸭子汤味道各有千秋，一浓，一纯。
杨站长呵呵一笑，“这是鸳鸯鸭肉吧。”
“高，实在是高，我女婿昨儿到省城进干货，顺便买了两只鸳鸯鸭回来，今儿方副站长上任我可是大方拿出来招待了。”蒋主任笑着说道。
方文连忙起身敬酒，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别人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畜牧站和老街村本就没有利益冲突，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饭后又聊了些镇上的见闻，这才各自散去。
方文想了想问道：“杨站长，这鸳鸯鸭是什么品种，是不是以前古代说的鸳鸯。”
杨站长呵呵一笑，“方文啊，你以后可得多了解些家畜的事情，不然这话说出口就闹笑话了，畜牧站的站长居然分不清楚鸳鸯和鸳鸯鸭。”
顿了顿又说道：“这鸳鸯是咱们亚洲的品种，分雌雄，羽『毛』相当漂亮，和野鸭子差不多大，能飞，这鸳鸯鸭是外国品种，是瘦肉比列最高的肉鸭子，个头大，一般是白羽『毛』，眼圈处有其它颜『色』的绒『毛』，而且这鸳鸯鸭不仅肉质鲜美，肉里面还含有牛磺酸，有明目和缓解身体疲劳等功效，红牛饮料里面就含有少量的牛磺酸……”
听杨站长这么一说，方文顿时来了兴趣，“杨站长，鸳鸯鸭好不好养殖。”
“呵呵，比黄老板的跑山鸡好养多了，和你们村里人养鸭子的办法差不多就行，只是这鸳鸯鸭要金贵一些，防疫做得不好，容易大片死亡。你要是感兴趣，回头我把鸳鸯鸭的资料找你给，咱们畜牧站是干什么，家畜养殖方面的资料随时都能找到，即便站里没有也就打个电话的事。”杨站长解释了一遍。
方文道谢了一番，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告辞回家，还要谈叶娟买菜的事，等过几天畜牧站发工资，所有员工和兽医一起开会，方文才算正式在畜牧站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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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飞鸽传书
等方文杀到家里才发现叶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有看了看厨房，灶孔明显有引过火的痕迹，不过却失败了，哑然一笑，竟是忘了叶娟不会烧柴火，一看时间，这都下午五点。
摸出手机一打，电话里却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难道是因为没有信号。
方文吹了个口哨，乳鸽子已经孵化出来大黑也解放了，一听见叫唤立刻就从鸽舍飞了出来。
“咕咕！”
方文比划了一番，挂了张纸条和小截铅笔，上面写着：“我是方文，你在什么地方，速回信！”大黑鸽亲昵的啄了啄他的手心，冲天而起，消失在茫茫天际。
叶鹃感觉小腿就块断了，脚底早已经没了知觉，更是饿得头昏眼花，早晨方文出门后她就到附近村民的菜地去看了看，其它的菜她也分不出好坏，就认准了白菜，看见谁家地里有白菜就去摘下片叶子吃进嘴，味道虽然也算不错，可比起方文地的白菜差太远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叶娟不信邪了，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走，这下坏了，遇到一户村民家里没栓狗，狗一追出来她就怕了，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回方文家里，差点没把腿跑断，眼见中午了，就打算煮饭吃，忙活了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发现自己不会烧柴火，翻出小包，里面有包零嘴合着开水吃饭，叶娟又想到了菜上面，揉了揉小腿又咬牙坚持上了山，这次她跑得更远，也不知道翻了几个山谷，一直没找和方文地里一样好的白菜。
她这时才发现方文早就吃定了她，虽然奇怪为什么同样的山村，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地，为什么种出来的白菜就是不一样呢，纠结了啊！更纠结的是她迷路了，手机也没信号，移动不是号称全球通吗？这还没出省呢。
一屁股坐在土里，只能休息一会在找找看附近有什么房屋好问问路，就在这时候从天空飞下来一只大黑鸽，一点也不怕她，直接飞到了她的肩膀上，到把她吓了一跳。
“咕咕！”鸽子好象在述说着什么。
叶娟忽然想起，这不是方文家养的鸽子吗，上面还有老鹰昨天抓的伤口呢，在一看，发现了鸽腿上绑着的纸和笔，拿下来一看，上面写着：“我是方文，你在什么地方，速回信。”叶娟差点眼泪都下来了，简单的几个字居然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感动。
摇了摇头，叶娟心道：我又不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