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响起了敲门声，水记者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姓栾，是淄博作家协会的会员，也是陈杰的好朋友。
基本的意思水记者都和栾作家说了，喝了口茶之后栾作家说道：“这事我知道，不但知道，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了，因为我就是为了这部小说刚从北京回来的。”
经栾作家一说，柳巷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道好险，再晚一步恐怕就要和《大染坊》失之交臂了。
三个月前，陈杰的《乱世奇商》初稿完成，十万多字，一次闲聊中栾作家知道后特意去拜读，读完后他感到这是一部好书，于是怂恿陈杰把它拍成电视剧。
陈杰说自己没那想法，既不想赚钱也不想出名，栾作家说那你写书干什么，陈杰说自己生在周村长在周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这是自己的一个愿望，希望在有生之年对家乡做一点贡献。
栾作家说那不还是的，你自己捂在被窝里能对家乡有什么贡献，让更多的人读到看到，让更多的人知道周村，了解曾经发生过的那一段民族工业的历史，知道我们的祖辈曾经为此奋斗过，流过汗也流过血，但在时代的大背景下民族工业尚在襁褓就被帝国主义扼杀在摇篮里了，这样岂不是更有意义？
最后陈杰被说服，但他还是不愿意出面，于是栾作家自报奋勇为这部《乱世奇商》找下家，找能把它变成电视剧的人。
栾作家先找的山东影视中心的艺术总监张宏森，张宏森看完后也认为是一部难得的佳作，于是介绍栾作家去找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的一位负责人，但这位负责人看也没看就打发栾作家回来了，今天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本来打算明天还去找这位负责人的。
“你还去找他干什么？”柳巷问。
“上次也怨我，因为家里有事我见到他时只给了他三个小时看剧本，我的火车票是三个半小时以后的，可能把他惹恼了，以为我傲慢，所以看都没看就把我推出来了。”
王滨城听完问道：“为什么非要上北京，在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的，这里有个说法，陈杰被我说服后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是他当编剧，怕给改个乱七八糟，第二就是在央视播放，他认为既然要播就选个覆盖面广的，影响力大的，以便让更多的人了解那一段历史。”
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就是央视的下属单位，他们制作的电视剧肯定是要在央视播放的，柳巷这才明白栾作家为什么这么执意地去北京，但也正因为了这一点才给了自己机会，否则恐怕山东电影电视制作中心就接过去了。
山东电影电视制作中心成立较早，改革开放后山东在经济获得发展的同时电影电视制作部门也进行了整合，资金、人员得到优化后他们已经制作了很多部优秀的电视剧，如《孔繁森》、《成吉思汗》等，他们是有能力将《乱世奇商》拍成《大染坊》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2003年版的《大染坊》就是由山东电影电视制作中心制作的，但却是在央视一套播出的，柳巷想改变的就是这个。
与山东电影电视制作中心隶属于省文化厅不同，盛东的电视剧制作中心是盛东电视台的一个下属单位，其实只有一块空招牌，盛东台的电视剧都是靠买，自己就没拍过什么像样的电视剧，这也是罗景坤的一块心病。
但机会是有难度更大，陈杰的第一个条件不成问题，柳巷现在就可以答应，但第二个条件他做不到，自己不会给中央台作嫁衣裳，王滨城也知道，他看着柳巷没说话。
“你看过《超级女生》吧？”柳巷突然调转话题问栾作家。
“看过，每期都看。”栾作家点着头接着说道：“水记者和我说了，要不我也不会见你们，就因为这个我才来的，你们的《超级女生》太好看了，很成功，这两天山东的电视和报纸也报道了你们去曲阜和泰山的事，我没想到你们来淄博了……”
“不但来了，而且是专程来的。”柳巷接道。
“确实没想到，但拍电视剧和做节目是两回事吧？”栾作家说。
“是两回事，我提《超级女生》不是炫耀，是想告诉你我们一样可以把电视剧做好，请你放心。”
“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可陈杰那边……”
“我们能不能和他见一面？”柳巷问。
“他不爱出头，身体也不好。”栾作家有些为难。
想起刚才栾作家提到的陈杰说有生之年的话，王滨城问：“他身体怎么了？”
“写《乱世奇商》前发现的，是癌症，刚做完手术，虽说手术很成功但这个病啥时候复发谁也不知道，所以……”
柳巷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关于陈杰的报道少之又少，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时什么名啊利的都会看得很淡，他只想真正留下点什么，或许这就是他创作《乱世奇商》的目的。
没有这场病或许就没有《乱世奇商》，没有《大染坊》，更不会有后来的《旱码头》，虽然他最终没能看到自己的《旱码头》被搬上荧屏。
《旱码头》一共三十五集，由山东电影电视制作中心于2006年5月开始拍摄，主演张丰毅，2个月后陈杰病逝，《旱码头》还没有拍完，同年制作完成后制作方与央视交涉了四年才在2010年4月16日于中央一套首播，完成了陈杰想在央视播出的心愿。
《旱码头》柳巷没有参与，他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是一个敢想敢做的制作人。
对于栾作家的难处柳巷也理解，他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缓两天去北京，先给我们通融通融，如果陈杰身体允许，我们不会耽误他太长时间，十分钟就好。”
栾作家想了一气，最后说道：“那好吧，北京我先不去，和他说说，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们。”
柳巷点头表示感谢，和王滨城一起把栾作家送了出来。
回屋后柳巷发现李娜不在了，笑道：“完了，你老婆一定是广播去了，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
“这个老娘们，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我去把她找回来。”王滨城气呼呼地说。
“别了，这样也好，原先我以为在周村待上个一两天事就办完了，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他们也不太可能自己先回去，让她说吧，大家知道了也就理解了，更好。”
果不其然，等柳巷和王滨城下楼来到其他房间时所有人都知道了，李娜还在眉飞色舞地讲着，看见柳巷和王滨城这才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大家都知道了？”柳巷问。
“知道了。”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
“你们怎么看？”
“好事啊。”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拍电视剧好呀，能行的话让咱也跑个龙套，过把瘾呗。”小贾说。
众人大笑，等停下了柳巷说：“那这样，大家多给我两天时间，成与不成就看这两天了，你们要是有着急回家的可以先走，不着急的和我一起等信。”
大家都说不着急，出来十天了，也不差这一两天，再说这是正事，比旅游重要，一起来的就一起回去。
“那好，那咱们就一起出来一起回去，淄博地方虽然不大但也有值得逛的景点，除了咱们住的这个周村外，你们知道还有什么吗？”
“《聊斋》。”田思思说，看来她除了爱看《红楼梦》外，也爱看《聊斋》。
“对，聊斋，蒲松龄就是淄博蒲家庄人，这里不但有他的故居还有‘聊斋园’，听水记者说可能有些吓人，咱们明天逛逛去，胆小的就不要去了，省得吓出病来。”
男的没几个怕的，女的说不是还有你们么，到时候照顾我们点就行，这一路豪气、仙气、圣人气、帝王气都领略了，妖气和鬼气还没见识呢，怎能不去？
第109章 志异
“聊斋园”分为六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艺术陈列馆，主要展出蒲松龄老先生的诗词、文稿及他的塑像等艺术品，第二部分是狐仙园，第三部分是石隐园，第四部分就是主体建筑——聊斋宫。
聊斋宫的布局像是一条地下长廊，因为不可能把《聊斋志异》里的故事全部展现所以挑选了十几个有名的故事，比如《画皮》、《陆判》、《聂小倩》等，以《聊斋志异》卷三里的内容居多。
柳巷认为“聊斋宫”是一大败笔，它突出的是诡异、吓人的氛围，音乐、灯光、人物造型、服装等都是为此服务的，不仅粗糙也不能让人感受到阴阳两世的那种相通，蒲松龄老先生笔下的阴间，鬼魂、阎王与判官，包括黑白无常等都是有血有肉的，到这里完全变成了恐吓人的道具，艺术性荡然无存。
但确实是吓人，走在阴风阵阵的地下通道，即使你堵住耳朵仍然会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知名的背景音乐，偶尔一束彩光照在一个鬼魂身上，她们惨白的脸或者吐在外面的长长的红舌让你瞬间会魂飞魄散，吓得大喊起来。
如果你不注意踩到某个机关，当那个狰狞的鬼魂向你扑来时，可能你喊都喊不出来了，呆立在那完全没有了思维，好像心甘情愿被他抓走一样。
当他的脸几乎贴在你的脸上时，那种恐惧让人发疯，你捂住自己的眼睛，随着又一声大喊后就是大汗漓淋，脚下发软，几乎走不动步。
进地宫之前二十人就分了组，自由组合，一男一女是一个组合，正好十组，像王滨城和李娜自然就是一组，安韵和小贾也是一组，分来分去田思思和柳巷分到了一组，主要原因不是柳巷的问题，是男士们都不敢和田思思太接近，所以最后剩下了柳巷和田思思。
田思思的胆子不是大，而是小得不能再小，从进来就拽着柳巷不撒手，一声声惊恐的大喊之后她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但还是想看，偷摸的睁眼还不如始终看着，没走到一半就吓得香汗淋漓，瘫软在柳巷怀里。
这应该是柳巷和田思思第一次大面积的身体接触，给柳巷的感觉就是柔软，柔软得像一团面。
柳巷也害怕，但没怕到田思思的这种程度，再者在女人面前男人总会激发出最大的勇气，所以柳巷一边拖着田思思走，还一边给她讲这应该是哪一个故事里的，是《画皮》，是《陆判》，还是《聂小倩》里的谁谁。
慢慢地田思思不怕了，也敢睁开眼睛了，但手抓的更紧，看完出了通道柳巷才发现这样的情形不在少数，十个女的有九个还趴在男的怀里不敢睁眼，除了李贝。
李贝和老尚一组，老尚说李贝比他胆子都大，不但没害怕还问这问那的，结果把他弄得也不知道害怕了，因为他那点学问根本答不上来李贝的问题，这比看到鬼吓人。
老尚遭受的是心灵的摧残，柳巷却实实在在地遭受到了身体的折磨，他的手臂已经被田思思掐出了血，就在原先高阳咬的那个地方。
回到宾馆众人还拿别人的表现说事，最后评选出三大女杰，一个是李贝，人送绰号鬼见愁，一个是李娜，号称无腿草上飞，因为她这一路是王滨城抱过来的，就没走，最后一个是田思思，戏称为幽冥神爪，因为她爪功了得，抓得柳巷差不多是皮开肉绽了。
为表歉意，征得柳巷的同意后田思思做东请众人在外面搓了一顿，席间还有好事者问田思思是不是留了长指甲，结果田思思把手张开后众人一看根本没有，柳巷这才知道她的劲也不小，不像看起来娇滴滴的样子。
饭还没吃完柳巷就接到了栾作家的电话，说他刚从陈杰家出来，他和他说了，但陈杰不同意，陈杰的意思如果省台做就交给张宏森了，他还是想请中央电视剧制作中心来制作。
柳巷想和栾作家再见个面，栾作家说不用了，他已经是无能为力，除非陈杰转变态度，柳巷想了想说：“那您能不能把陈杰家的地址给我，我想亲自去拜访一下他。”
顿了好一会儿栾作家才说好吧，但告诉柳巷陈杰这人很固执，不会轻易改变态度的。
陈杰确实很固执，固执得连面都不见，第二天柳巷和王滨城在他院外等了多半天他也没出来，只让家里人告诉他俩他不会同意，让他们别费心了。
回到宾馆柳巷也很郁闷，他一度想改变主意不拍《大染坊》了，拍同年出品的《征服》，这部让孙红雷一炮而红的作品，但想了半宿他还是觉得《征服》宣扬的东西与《大染坊》不在一个档次上，暴力和血腥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时代的主旋律，所以他打算再次拜访陈杰。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柳巷相信陈杰即使是金石也会被自己融化的。
第二天天下起了雨，不大却很缠绵，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柳巷招呼王滨城一起走，道不远，俩人合撑一把伞到了陈杰家的门外。
陈杰动完手术后搬回了老房子，这是一个类似北京四合院的院落，门楣很高，陈杰家的祖上应该也是富户，柳巷怀疑《大染坊》中的陈寿亭确有原型，或许和陈杰有着某种血缘关系，还不远。
按响门铃后还是昨天开门的女人给开的门，她是陈杰的姐姐，说了一句让柳巷和王滨城都稀里糊涂的话后放俩人进来了，然后指着一间正房说陈杰就在房里。
看陈杰的姐姐回房后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