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惊梦[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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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梁凤仪]-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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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乔雪不知窜到哪个角落。乔正天心急,没等她就上了车。
  他的座驾才挥尘而去,乔雪就像只灵巧的小老鼠般,从旁走了出来,用手指戳她大哥的背脊:
  “唏!大哥!我要赶去做头发,今天不上班,秘书小姐那里有份紧急文件要我签,烦你代劳!”
  说罢,在乔晖脸上疼了一下,就走个没影儿。
  乔晖看我一眼,生怕我又说他惯坏乔雪。
  站在一旁的汤浚生,插了一句:
  “有机会的没有才具,有才具的人又苦无机会!”
  不幸得很,乔枫刚走过,问:
  “浚生,你算哪一类?”
  这种问题真不必问的,乔枫就有这个缺点,事必要无事生非,更爱逼人咄咄。
  汤浚生宜得另一部车子赶快开到。
  谁知乔枫毫不放松,无无谓谓地又加伤人自尊的一句:
  “我看你是才具,我是机会,两个人合拍起来,大把世界可捞,是不是?别忘记,缺一不可!”
  我真替汤浚生难过。
  不知道自古王侯之家,那些驸马是不是都得如此吞声忍气。
  我和乔晖都搁在办公室,直至中午,才再转返乔园,准备应付晚宴。
  乔正天有个习惯,别说宴会有人打点一切,他大老爷活像正牌大明星,灯光布景“茄厘菲”一应俱全,他才“埋位”。就算天上行雷闪电,天文台宣布十号风球,他都不会放过自己和下属一马,势必要办办公事,过足瘾头,才肯回家去休息。
  信不信由你。本港一刮台风,你立即往中环的私人会所走一趟,起码会碰上三四席大企业集团头头,率领高级职员在边吃边商议公事。风球高悬只是教码头苦力和天桥上的乞丐肯定休假一天而已。
  我放了一浴缸的水,先把自己抛进去浸个彻透。今夜,不知又要有多劳累。回想我和乔晖结婚的那晚,满城显贵云集,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安宁,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之后,累得扶着墙口到新房里来,乔晖还坚持要得其所哉,我差点大呼强奸!
  菲佣叩浴室的门:
  “奶奶来看你呢!”
  我匆匆裹着浴袍出来,看到殷以宁笑盈盈地捧着一个锦盒,说:
  “我给你送套首饰来!我知道你这孩子不会到我屋里来挑了!”
  我愕然,道:
  “妈,不必呢!我虽非小器,只是,这等身外物,可有可无,我今晚穿牛仔裤,也不见得有人会看我不起。”
  家姑笑,不作声,打开锦盒,取出了一条一望错愕,再看倾心的钻石颈链来。
  颈链刚围着颈项,款式非常简单,全条都是由两克拉方钻镶成,正中有一颗起码二十克的绿宝石,色泽墨绿,却出奇地光彩动人,兼通透玲珑,这是绝对上好的绿宝石,一般绿宝都色淡而浮泛,能如此踏实深沉,却晶光闪耀,绝无仅有。
  我从未看过殷以宁戴这条颈链。
  “我和正天前些时捧郑怕伯的场,从他手上承让下来的。宝石是故宫之物,辗转流传民间,镶工是意大利的,交给郑氏珠宝物色买家,正天便买下来。我们俩老相议着,给长基戴最配衬了!”
  “妈……”我一时语塞。
  “我们知道你喜欢戴妆嫁的钻戒和耳环,跟这颈链可最配衬了,也象征着乔顾两家的长辈都一般疼你!”
  我垂下眼皮,因觉有点温热。
  “妈,我惭愧,那天脾气不好,顶撞了爸爸两句!”
  “别傻!正天这人是老树枯柴,乔园之内事必有个小煞星克着他一点点才好!凡事讲理,有什么不对?”
  “可是,爸妈的爱护我心领,穿戴等闲事……”
  家姑没有让我说下去,便插嘴:
  “长基,你的潇洒还未到家呢!每个场合都应有恰如其分的装扮,今晚如你真的穿了牛仔裤出现,就是不识大体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洒脱是不以世情俗务烦心,做应该做的事。
  乔顾长基于是打扮得一如戴妃,盈盈浅笑,站在乔家长子身旁,迎近嘉宾。
  乔园灯火通明,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条马已仙峡道,今晚挤拥非常,特别多警卫服侍。全城冠盖富户出动,任何人有一丁点儿损伤,谁负责得起?
  谁以为哪个社会没有特权阶级?真真笑话了。
  乔正天夫妇领着我们排列在乔园大门,欢迎宾客。从七点到八点,一站整个钟头,迎入的嘉宾,不知有多少,都陆续集中到花园里头那个宽宏壮丽的大客厅里。
  一辆乳白色的摩根跑车驶进乔园来,只见乔正天笑意更浓,给身旁的夫人说:
  “果然来了!我以为请不到他呢!聂尔聆教授说他这个弟子医术一流,是近年英国心脏科的后起之秀,回香港来,给我介绍了!我的心脏一向不好,从此近水楼台,放心得多!”
  我的心微微抖动,脚下有点酸软,难怪的,已经站了近一小时。
  向着我们走过来一位高瘦俊朗的男士,脸孔清清秀秀,一头浓密的黑发,竟在两鬓微微洒了一小撮的雪霜,很温文、很温文地瞧着乔家的行列微笑,眼光柔和地先落在乔正天夫妇身上,非常地礼貌,伸出了友谊之手。
  “恭喜,乔世伯、乔伯母!”
  “难得你赏面,我来给你们介绍,文若儒医生!心脏科专家!”
  乔晖礼貌地与他握手,跟着轮到我。
  “乔太太,你好!”文若儒的声调低沉而清朗,有点像来自远方。
  “你好!”我微笑着招呼。
  文若儒跟乔家行列一一握手,最后握在乔雪的手上。
  我下意识地拿眼角瞥见乔雪很开心地歪着头,望着文若儒笑。那笑容像一朵万众期待、突然怒放的昙花,悦目惊喜,动人心弦。我从未认真地觉察这小姑子有如此璀璨美好的震撼力!毕竟,青春就是本钱。
  “大嫂!大嫂!”殷以宁在我身边喊了几声,我才如梦初醒。
  “趁这阵子嘉宾到得差不多了,回屋子里去换衣服了!”
  “快点,快点!”乔正天不耐烦地催:“八时三十分就开始卫星直播了!赶快下来!”
  我拖起了壁金的裙褂,举步维艰地走回西厢去。
  这裙是太重、太累赘了,害得我肩上心上,都像上了枷锁似的。
  回屋里去,脱下裙褂,在镜前呆住了。我闭上了眼睛听见有人说:
  “长基,你好可爱,你好美!”
  “美人也会迟暮,总有一天老了,怎好算?”
  “不会啦,你永远不会老!你老了的话,我也会老,是不是!”
  “是,是,天长地久!”
  “我们共同进退!”
  乔正天一再催促,要快快换好衣服,就得赶到花园客厅去。
  我重新再出现在宾客跟前时,微微起了一阵子的骚动,大概我是最迟入席的一个了。
  乔晖扶着我,让我坐下。在我耳边说:
  “长基,你好美!”
  仪式开始了,头顶上那只价值差不多足够资格单独申请上市的古罗马吊灯,光线调至最低。司仪是邹善儿,她作了简短的开场自,把乔正天夫妇请上主礼台上去。
  乔正天一定是很风趣地对嘉宾说了几句话,引得哄堂大笑。我因无故分了神,没有听清楚。
  跟着一大幅银幕,君临天下似地垂下来,挡在满堂贵客的面前,开始了短短十五分钟的卫星转播。
  乔氏在美国的贸易合作伙伴,全美最负盛名的金融投资机构主席洛克怀德先生,在他纽约的机构顶楼会客室内,举行了一个早餐会,遥祝乔正天伉俪三十五周年纪念,参加的都是一对对年逾花甲的美国财经巨子伉俪,各人都透过银幕,说着各种祝词: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难,跟女人相处更难,能够克服这重重困难,过程非常刺激,绝不沉闷,赢得了今日的成果,是足以媲美我事业的难得成绩。”
  “星期一至五,备受华尔街紧张气氛折磨,星期六与星期日还要洗衫煮饭,或受家人的窝囊气,我一定活不过四十岁!”
  “比起纽约交易所每日出货入货的叫嚣嘈吵声,我妻文静可爱,大异其趣,因此亦使我的生活如牡丹绿叶,多姿多彩,相得益彰!”
  那十五分钟卫星直播,就给这班好玩而又玩得起的美国大亨消耗净尽。
  满场掌声,响彻雕梁。
  我看见站在台上一角的邹善儿轻轻地嘘一口气。
  唉!一将功成万骨枯!
  到今晚更阑人静,曲终人散之时,感慨更添一筹。
  简单而隆重的仪式,最后一节,是乔正天的七位儿女媳婿,一起上台去致送礼物。
  我们买了一双明末清初年间雕刻的玉蝴蝶,送给老人家作纪念品。
  当轮到我给乔正天一个祝贺之吻时,家翁在我耳畔说:
  “大嫂,你好可爱!”
  我好可爱,好美,好可爱,好美,怎么一整夜,竟然重复地听完又听。
  仪式完毕,众嘉宾被请到花园内进自助晚餐。
  还未到九时,已是月华高照,银光闪闪洒得一园风流明刚。
  园中池畔,俪影双双,尽是金光耀目的倜傥人物。好像突然只我一个游离浪荡,不知人归何处。
  我太不喜欢这种场面了。
  迎上来的是本城锋头最劲的政经界一对新婚壁人米高与丽莎史提芬先生夫人,夫妇两人既执掌英资洋行的行政大权,又在两局之内极孚人望,政府绝对的宠儿。
  丽莎襟上别个翡翠胸针,价值不菲,洋鬼子之中,只有她买得起名贵首饰。其余的,一脚踏在香江,挣脱吃马铃薯、挤公共地车的苦难日子,能住高楼大厦,有司机女佣,不住出席这等豪门盛会,已心满意足到不愿再回祖家去!能够赚钱多至添置饰物,倒也绝无仅有。丽莎别针的价值,绝对有可能是其国家首相的年薪。
  米高礼貌地吻在我面上说:
  “你今晚艳丽冠绝全场,乔晖一定自豪!”
  丽莎恳切地捉住我的手说:“长基,找天有空,我请几位好朋友一起吃个便饭,你好来看看我的新居!”
  “对,对,你搬进贵集团兴建的大厦复式住宅去了!我还未向你道达乔迁之喜!”
  “老朋友,不说客气活!乔夕呢,我好想看看他的妻子,说来奇怪吗?这么多年,我未曾试过看清楚这个明星!”
  我环顾园子,要找董础础还真不难,今儿个晚上,她像个火球,通身的红。幸好她的低胸晚服,把一大片白雪雪的肉显露出来,否则平白糟蹋掉那条红宝颈链了。
  我指给史提芬夫妇看,连米高这英国绅士都忍不住,略为轻浮他说一句:
  “火辣辣的肉感娘子,难怪乔夕为之颠倒!”
  我勉强地笑笑,趁着有别的嘉宾给他们打招呼,走开了。
  我略略走近董础础,看到她周旋于几个男宾之间,笑得前仰后翻,花枝招展,那几位男士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础础胸部。无可否认,是相当吸引的,那件晚装肉感得差不多盛载不了础础的豪乳,每逢她任情地笑时,胸前两团白肉随而颤动得要跳出衫外似的,看得旁的人都肉紧了。
  我意识着础础是过态一点了。得来不易的幸福,会得因着自己的不再力求上进,稍示松懈而生危险的。础础当然并不警觉!
  我看着一台台的珍馈美食,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
  迎头碰上了汤浚生,只见他急走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上的食物都倒到我身上来。
  我连连退了几下,嚷道:“浚生,你怎么一手拿这么多碟的食物?”
  我分明的言出无心,他却可能是听者有意,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声对不起,就匆匆忙忙地把食物送到坐在泳池旁边的几位女士面前去,这其中自然有乔枫的份儿。
  枫枫是过分疯一点,有必要在人前拼命支使自己的丈夫,使他一如仆欧吗?
  闺房之内,可以放肆到凌虐对方至死,也还是两人世界内自己的事,一旦大开中门,众目瞪瞪,人的尊严倍增声价!
  乔枫若是学成后能在社会任事,总不至幼稚如斯。连雪雪这么半桶水式的在乔氏企业内厮混,多少也在做人处事上受惠,出落得比她这个姊姊大方得多了。
  提起雪雪,花园内竟无她的踪影。
  我的心蓦地一沉。
  一个怪怪的念头,闪过。
  夜凉如水,我竟觉着半丝寒意,打从心底冷出来。
  试着走回宴客的大客厅内。
  才踏上台阶,已微闻悠扬乐音。自落地玻璃门窗望进去,只见刚才卫星直播用的大银幕已经升起,现出了音乐台,一队十多人的乐队在演奏,主礼台变了舞池,早已闹着人满之患。
  俪影双双,翩翩起舞。乔园之内,今儿个晚上,处处尽是星光灿烂,蜜意柔情!
  蓦然间,映入眼前的是一对壁人,轻盈地相拥着,踩着柔和乐音,翩然而来,悠然而去,快乐得有如一对飞舞的粉蝶。
  他们脚下踩着的音符,一下一下像踏到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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