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自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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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自杀事件-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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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不客气了。”
  “菲尔呢?”
  “呣,”菲尔博士说。“美酒当前,我向来很难抗拒。(也许该称这酒是一种挑战?)不过——”
  “不过什么?”
  “我在想,”菲尔博士有些费力地翘起腿,“在这段饮酒歌过后,你是否打算再来一段醉酒乐?说得浅白一点,你该不会想要再狂欢一夜吧?还是你已经打消在塔楼上过夜的念头了?”
  柯林一愣。
  古老的房间里隐隐飘荡着股不安气息。
  “我为什么该打消在塔楼上过夜的念头?”
  “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那么做,”菲尔博士坦率地回答。“我希望你别那么做。”
  “瞎说!我花了一下午时间修理门锁和门栓,而且把衣服都拿上去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自杀吧?”
  “这个嘛,”菲尔博士说,“万一你真的自杀呢?”
  不安的气氛益发浓烈,就连史汪都似乎感觉到了。柯林正要提出一连串疑惑,菲尔博士制止了他。
  “等一下,这只是假设。或者说得更明确些,假设明天早上我们在塔楼底下发现你的尸体,和安格斯同样的死状。呃——你介意我在你用餐的时候抽烟吗,坎贝尔小姐?”
  “噢,没关系,”凯萨琳说。
  菲尔博士掏出一支弯柄的海泡石大烟斗,从一只圆滚的袋子里取出烟草来装填然后点燃。他往椅背一靠,准备辩论似的。他透过眼镜望着缕缕烟雾往上卷入吊灯的亮白灯罩,眼睛变得有些斗鸡。
  “你相信,”他又说。“你哥哥是被人谋杀的,对吗?”
  “没错!我打从心底希望是这样!倘若真是如此,而且我们能够加以证明,那么我将可以继承17500镑遗产。”
  “是的。不过如果安格斯是死于谋杀,那么杀死安格斯的那股力量也有可能要你的命。你想过这点吗?”
  “我倒想见识一下那股力量哩,老天,我真想瞧瞧!”柯林急切地说。
  但是菲尔博士的沉稳声调自有它的影响力。柯林的语气已经低缓许多。
  “万一你出了事情,”菲尔博士又说,柯林则不安地躁动着。“你该得的钱会归谁?归爱尔丝芭·坎贝尔吗,还是?”
  “不,当然不是,这笔钱会交由家族保管,它是属于罗伯的。如果他过世了,就归他的子嗣所有。”
  “罗伯?”
  “我们的幺弟。他在许多年前闯了祸,逃到国外去了。尽管安格斯一直试图寻找他的下落,我们始终不知道他在哪里,只知道他结婚生子了,是我们3兄弟当中惟一结婚的。罗伯现在也该有——64岁了。比我小一岁。”
  菲尔博士继续抽烟沉思,目光落在吊灯上。
  “要知道,”他微喘着说。“假设这是桩谋杀案,我们必须找出动机来。但是我发现这不太容易,尤其是钱的方面。假设是某人为了安格斯的保险金而杀害了他,例如你(可别跳过来掐死我!)或者爱尔丝芭,还是罗伯或他的子女。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哪个凶手会刻意把案子设计成自杀。因为这么一来他便无法获得任何保险金,而这笔钱又是他犯案的目的所在。
  “于是我们又回到那个人身上。埃列克·法柏斯。安格斯有可能是他杀害的吧?”
  “噢,老天,当然!”
  “呣,告诉我,他对你有什么不满没有?”
  柯林心中顿时充满一种晦涩的快意。
  “埃列克·法柏斯对我的怨恨不亚于对安格斯,”柯林回答说。“我时常取笑他的发明。对那些个性乖戾的人来说,最难以容忍的事莫过于被嘲笑。不过我并不讨厌那家伙。”
  “但是你也承认,杀害安格斯的那东西也可能会加害于你?”
  柯林的脖子往肩膀中间一缩。他伸手拿威士忌酒壶,替菲尔博士、史汪、亚伦和他自己分别斟了一大杯。
  “如果你想说服我别上塔楼过夜——”
  “正是如此。”
  “那么省省吧,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柯林热烈扫视着周遭的脸孔。“你们今晚是怎么了?”他咆哮。“全是死人吗?昨天晚上有趣多了。喝吧!我向你们保证,我绝不会自杀的;喝吧,别再谈这些荒诞的事了。”
  10点钟过后不久,大伙儿各自回房休息,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以清醒的等级来看,应该是从毫无节制猛灌那玩意儿且不胜酒力的史汪,到几乎不受影响的菲尔博士。柯林·坎贝尔肯定是喝醉了,虽说他登上楼梯的步伐相当平稳,只从泛红的眼睛看得出醉意,但是他已不像前一晚那样醉得恣意笑闹叫嚣。
  没人闹酒。这晚就像那些无趣到连香烟都发臭发酸,男人们却还继续放纵地猛抽最后一根,也不管是否真想抽的夜晚。凯萨琳10点钟不到就溜走,也没人试图留她。
  酒精在亚伦身上起了非常糟糕的作用,抵消了肌肉松弛的倦怠感,使得他处于一种疲乏却又无比清醒的状态。无数思绪在他脑子里像铅笔刮着石板那样沙沙作响,就是无法静止下来。
  他的卧房在能够俯瞰湖水的二楼。他登上楼梯,感觉两腿轻飘飘的,边和腋下夹着本杂志,准备回自己房间(相当令人意外)的菲尔博士道晚安。
  双腿发软、脑袋嘶嘶作响加上强烈的不适感,都不是助眠的良药。亚伦摸索着进入卧房。不知是因为经济困窘还是因为没装遮光帘的缘故,房里的吊灯没有灯泡,照明全靠着一盏蜡烛。
  亚伦把蜡烛搁在书桌上,微弱的烛光使得周遭的黑暗更显深沉,映在镜中的脸庞尤其显得苍白。他感觉自己有些蹒跚,觉得自己真傻,竟然再度碰那玩意儿,结果这回既没有带来丝毫狂喜,也没有让他酩酊大醉。
  他的思绪不断翻搅,像一群笨拙的山羊四处跳跃。以前的人都是在烛光下看书的,那些人没有全部变瞎实在是奇迹;也许有部分人瞎了吧。他想起在易普威治的大白马饭店里的匹克威克先生(译注:狄更斯小说《匹克威克外传》中的人物),想起史考特由于在“大片瓦斯气的火光”下工作而丧失了视力(译注:语出J。G。Lockhart所著小说《The Life of Scott》),想起——
  情况不妙,他无法入睡。
  他脱去衣服,摸黑穿上拖鞋和睡袍。
  他的手表滴答地响。10点半。10点45分。11点。11点1刻……
  亚伦找了张椅子坐下,两手抱着头,热切渴望着有本书可读。他发现席拉城堡里的书籍非常稀少,曾经提醒他这点的菲尔博士就自己带了本鲍斯威尔的书来看。
  此刻要是手上有本鲍斯威尔的书,该有多么令人宽慰安心呢!逐页翻阅着,和约翰逊博士对谈,直到昏昏欲睡,在这样的夜晚不啻是极致的享受。他越想越难耐。也许菲尔博士肯把书借给他?
  他站起来打开房门,通过冷飕飕的走廊,来到博士的卧房。当他瞧见门底下透出一线灯光来,欣喜得差点大叫。他敲了敲门,一个让人几乎认不出是菲尔博士的声音应了声请进。
  当亚伦一眼瞥见菲尔博士的表情,立刻警觉地全身紧绷,恐惧得令他头皮发麻。
  菲尔博士坐在抽屉柜前,柜子上亮着一盏蜡烛。他穿着件大如帐篷的紫色旧睡袍,海泡石烟斗垂在嘴角,身旁堆着一叠杂志、信件和类似账单的东西。亚伦注意到菲尔博士惊愕飘渺的眼神,微张的嘴唇几乎含不住烟斗。
  “感谢老天你来了!”菲尔博士大叫,突然活过来似的。“我正想去找你呢。”
  “怎么了?”
  “我知道那只狗提笼里装着什么了,”菲尔博士说。“我知道凶手玩的把戏,我知道安格斯·坎贝尔是怎么死的了。”
  蜡烛的火苗在阴影中轻轻款摆,菲尔博士欲伸手拿起他的叉柄手杖,胡乱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
  “我们得赶紧叫柯林离开那个房间,”他又说。“也许不会有危险,也许吧。可是,说真的,我们担不起这种风险!现在我可以向他解释那股力量是什么了,他非得冷静地听我说不可。是这样的——”
  他费劲站了起来,又急又喘的。
  “我昨天爬过那段楼梯一次,非常了解那有多吃力,现在我恐怕没办法再爬一回。你能不能上楼去把柯林叫下来?”
  “当然可以。”
  “我们不需要惊动其他人。你要一直敲他的房门,直到他让你进去。一定要坚持到底。我这里有一支小火把,拿去。上楼时记得把火光遮住,否则你会把防空监督人员给引来。快去!”
  “到底是什么——”
  “没有时间解释了,快去!”
  亚伦接过火把。细瘦苍白的火焰在他前方开路,他进入散发着股旧雨伞气味的走廊,走下楼梯。一股寒气侵袭他的膝盖。他通过侧廊来到客厅。
  火把的光照亮客厅那端的壁炉,照片里的安格斯·坎贝尔瞪着他,那苍白多肉的脸庞仿佛暗藏着秘密似的望着他。
  通向塔楼底层的门从里面上了锁。亚伦两手颤抖着转动钥匙,打开那道门。
  脚下的泥地冰冷极了,稀薄的雾气从湖面匍匐而来。通向塔楼阶梯的拱门有如黑洞,令人浑身不自在。他迅速跑上阶梯,不久便因为那危险的坡度和体力耗损而慢了下来。
  一楼。二楼,有些吃力。三楼,他喘得厉害。四楼,仿佛爬也爬不完。细小的火柱加深了这密闭空间里的寒意和幽闭恐惧。要是在这楼梯间里突然遇见个身穿高地传统服装、被轰掉半边脸的男人,那可不是好玩的。
  或者从那些塔楼房间里走出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来,从背后触碰他的肩膀。
  在这种地方你逃都逃不掉。
  亚伦终于到达塔顶房间外这片没有窗户、窒闷的楼梯平台,那扇被湿气严重侵蚀的橡木房门紧闭着。亚伦试着转动门把,发现门从里面锁住而且上了门栓。
  他抡起拳头来重重敲门。
  “柯林!”他大喊,“柯林!”
  没有响应。
  叩门的声响加上他的呼喊,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令人难以忍受的嘈杂震耳。他觉得这肯定会惊醒屋子里的所有人,甚至全英维勒瑞的居民。可是他继续敲门呼喊,依然没人响应。
  他用肩膀顶着门板推挤着。接着他蹲下,想从门下的细缝窥探。可是除了一抹月光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他重新站了起来。经过一番折腾后让他感到有些晕眩,心里的疑惑愈来愈强烈鲜明。当然,喝了那么多烈酒,柯林或许已经沉沉入睡了,再不然——
  亚伦匆匆转身,冲下险峻的阶梯。他感觉胸口的喘息有如锯子锉磨物品般尖刺,好几次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甚至连那个高地人都忘了。等他再度回到楼梯底层,大约是半个钟头又两三分钟以后的事。
  通往庭院的双木门关着,不过挂锁没扣上。亚伦把门打开——木门框刮过石板地面嘎嘎地响,像箭柄那样弯曲颤抖着。
  他跑到庭院里,绕过塔楼来到面对湖水的那一侧。他愣在那儿,料想的果然没错。
  致命的坠楼事件再度重演。
  柯林·坎贝尔——如今已成为被一套红白条纹睡衣包裹的柯林——脸部朝下倒卧在石板地上。在他头上60呎高的窗户敞开着,窗玻璃反射出微弱的月光。仿佛是滞留在湖面而非从那儿升起的薄层白雾,在柯林蓬乱的头发上结了许多露珠。
  第十三章
  当亚伦再度爬上塔楼阶梯,有如肥皂泡光点铺满整片天空,颜色从灰紫转为温暖的金与白的晨曦映照山谷,早秋的气息依稀可嗅。
  然而亚伦没有心情陶醉其中。
  他带了凿子、锥子和锯子。在他身后来回踱步的是神色焦躁、体型显得格外瘦削的史汪。他穿回那件已经干了,原本时髦如今却酷似麻布袋的灰色套装。
  “你真的要进去?”史汪又问。“我不怎么想呢。”
  “有何不可?”亚伦说。“现在是白天,箱子里的东西又不会伤害我们。”
  “什么东西?”
  亚伦没吭声。他想起菲尔博士说他已经知道真相,只是还没有机会透露;菲尔博士也说不会有危险,但是他认为这种事还是别上报比较好。
  “拿着火把,”他要求说,“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在这楼梯平台开扇窗子。记得吧,柯林昨天下午才把这门修好的,现在我们又得把它整个撬坏。”
  史汪举着火把,他开始动手。这工作急不得,必须先在门锁四周钻出一圈彼此相连的小孔,而亚伦拿锥子的手又不太灵活。
  他钻完小孔,拿凿子把木片敲碎,然后用锯子沿着那圈小孔慢慢锯开。
  “柯林·坎贝尔生前真是个好人,”史汪突然神情严肃地说,“真正的好人。”
  “生前?什么意思?”
  “既然他死了——”
  “他还没死。”
  长长的沉默。
  “没死?”
  锯子来回磨锉撞击。亚伦内心积压的气力,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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