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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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妆-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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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去止马坝周边村子看地方盖织造作坊的余德禄一行人回来了。
    今日正好是万年镇私塾五日一次的休沐日,常守信也跟在常满夏的身后来了止马坝,一路走来都是听三个大人讨论什么织机去哪买便宜?经线纬线如何变幻才能将织出漂亮的锦缎?余下的次品多少生丝能做哪等绢纱?
    ……
    听得常守信是满头雾水,差点没走路都打瞌睡。然而迈进缫丝作坊的第一步,当他看见墙边上站起来神情带着几分急切的冯初晴时,他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来了精神,三两步就挡在了常满夏身前,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盯着冯初晴:“你是在这里等我爹的吗?”
    “……”冯初晴是有意思在这里等常满夏,但绝对不是常守信语气中的那种等,而且绝对不是等常满夏一个人。皱了皱眉,没理会常守信的责问,笑着招呼了余德禄三人到桌子边上坐下。
    “德禄哥的红白茶、二哥的花茶,满夏哥你喝什么茶?”益州靠山生活的乡户人家都喜欢自家煮的红白茶,冯正柏在益州城生活了几年已经习惯了口感了稍微好一点的花茶,缫丝作坊以后也是要像今日这样待客的,冯初晴上次去万年镇便特意选了一款口感香醇的茉莉花茶。
    常满夏看了神情爽朗的冯初晴一眼,不知怎的白皙的圆脸便有些泛红,支吾着应了句随便。
    正好冯初晴在给余德禄倒红白茶,便取了茶杯也给了常满夏一杯:“那我就自作主张给满夏哥倒红白茶了,清火去燥。”
    “我的呢?”这时候,一直拿防备眼神上下扫视冯初晴的常满夏满是火药味地开了口。
    “那我也给你倒红白茶吧。”冯初晴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上次走的时候他都还玩着礼物客客气气的像是解开了误会,今儿怎么又像是吃了炸药似的。不过鉴于人家爹爹在场,她也不好僭越,便也取了杯子给常守信上了一杯茶。
    “守信,不得无礼。还不快叫人!在家我是怎么教你的?”常满夏瞪了儿子一眼,眼中警告之色颇浓。转眼看向冯初晴时满是歉意:“初晴妹子,真是不好意思,守信这孩子太失礼了,回头我好好教教他。”
    “没事的。”冯初晴可没指望常守信会那么听话,倒了茶便静静坐到了冯正柏身边做她的绣活。
    喝过了一盏茶,余德禄便说村里有不少人对到作坊里上工非常感兴趣,这个时候大多都会聚在村中间那杂货铺门前闲聊。冯正柏和常满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面试”的好时机,当即便要余德禄带路去瞧瞧。
    冯初晴懒得听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便摆手说不去,常守信一路上听烦了三个大男人的生意经,再说了也起了点小心思,更不会跟着前去自讨苦吃了。
    等三个大男人离开后,袁漠看似在刨木板,实际上耳朵竖得老高,就想听那无理的小孩子是想说些什么?
    他这个粗线条的大男人都知道常守信是有话想和冯初晴说,冯初晴自然也猜了出来。不过她可没兴趣照顾小孩子心思还主动凑上前去讨不快,便依然拿了他的衣裳缝补。
    小孩子本就没什么耐性,常守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一口水都没喝就忍不下去了,“喂!你怎么都不问我吃不吃点心、要不要玩玩具的呀?”
    “我为什么要问你?”冯初晴是幼儿园教师出身喜欢小孩子不假,但她喜欢的三四岁最天真最好哄骗的小孩子,像常守信这样都七八岁懂事的熊孩子她可没耐性再去掰正。更何况这熊孩子看她的眼神完全没善意。
    “你不是该讨好我吗?”常守信高高昂着头,一脸傲娇地哼道:“要是我不喜欢你,就算我祖母找了媒人来提亲你也别想做我娘!”
    这话中味道有些不对!冯初晴嗅到了些微异样,将针线活放了下来,抬头正色回道:“我没必要讨好你,你别自作多情。而且上次我给你说过,你不该自私地霸着你爹。这样不好。”
    常守信才不会信她的话,眼神一转,指着冯初晴补了一大半的短褂:“这衣裳是谁的?冯大伯还是冯二叔的?”
    “都不是。”冯初晴随手将衣裳收到了带过来的针线篓子里,与其和这熊孩子在这里说些无意义的话题倒不如回家整理下上次从景彩虹那儿捡到的布头,拼拼凑凑指不定还能做出点什么东西来,去景山镇可不能只支出不收入!
    “你……!你不准给别的男人补衣裳!”常守信上前两步伸手把冯初晴给拦住,霸道地宣布道。
    眼前的小男孩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冯初晴对天翻了翻白眼,伸出白皙的手指头在他额头上一戳:“我说,常守信小朋友,你这是自相矛盾。一会儿不让我做你后娘,一会儿又要管东管西,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对我一个人说这种话了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其实并没那么优秀,他长得不够帅气、学识也不够高、生意高不成低不就,可不是谁都会看上他的!”
    常守信被她戳得一退再退,神色也是惊疑不定,“你?你真的看不上我爹?”
    “应该说,我现在看不上,以后看表现。”说得人孩子都失去了信心,冯初晴轻咳了两声帮常满夏挽回了些颜面。
    “其实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祖父和我祖母也都说你好,就我爹说不用慌。”常守信微微有些沮丧,他现在是相信冯初晴真的和别的想要巴上常家的女人不一样,至少,那些女人才不会说他半句不是。但私塾先生也教过他“爱之深、责之切”,冯初晴要是对他不理不睬才叫坏事呢。
    不用慌?那就是常满夏也没看上她呗!冯初晴不无庆幸地想道。这个大背景下,要是常满夏一点头,估摸着今日来止马坝的就会是媒人了。

  ☆、046 窈窕淑女

竖着耳朵在一边听了半晌的袁漠早已经停下了动作,扶着一根人多高的木头黯然神伤。果然,冯初晴还是想着商洛的,否则怎么连常满夏那么优秀的人都看不上。
    上一刻袁漠都还在不住沮丧,下一刻瞧见冯初晴手上的短褂心里又是一片火热,能够和冯初晴站这么近,吃她亲手做的饭菜,还能让她帮自己补一回衣裳已经够回味一辈子的了。
    常守信哪里是冯初晴的对手,没几句话就被绕得云里雾里,再等冯初晴搬来了一套木头做的华容道,讲了点关于华容道的三国典故,常守信就被彻底收服了,到常满夏他们回来他都有些舍不得走。
    “真是打扰了,守信这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常满夏的笑容很温暖,眼神中也带着坦诚的暖意,让人如沐春风,很容易对他生出好感。
    冯初晴是觉得常家人真的很不错,中间有商家那回事也没生出嫌隙,织锦作坊在哪不是开,常满夏还专程来止马坝选址招人,这分明就是对冯家的拉拔,有感于此,冯初晴对常满夏也笑得灿烂:“没事,没事,守信很懂事,学问也是极好。”
    是人都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常满夏摸了摸常守信的头,在袖子里摸了一卷紫金色的丝线出来递到冯初晴面前:“上次我听正柏说你没买到这颜色的绣线,正好家里去年做的那批还剩下些,就给你带了点来。”
    之前冯初晴并不知道亮眼贵气的紫金色是如今皇室专用色,在景彩虹那没找到还拉着冯正柏陪她逛完了万年镇除了商家外所有的线庄,结果可想而知。现下见着常满夏手中的丝线可真是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就伸手接了过来:“不是说没有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真正的紫金色丝线是有定量的,颜色也大有讲究,这个是去年定量中不合格的几卷之一,今天临行时突然想起来你二哥抱怨的话,就给你带来了。”常满夏看冯初晴的惊喜不似作伪也觉得欣喜。他不是那等心急的男人,之前的妻子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次,他想试着寻一个心心相映的。冯初晴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他略有耳闻,现在看来她倒是和传闻截然不同,但他也不愿意太过草率。
    冯初晴才没想常满夏心里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绣线颜色越多,绣出来的图案就越是绚丽逼真,不说俗气的价钱,单单那份满足感就是旁人领会不了的。道谢再三之后干脆又回家去拿来了一个骨头型的小枕头给常满夏,“满夏哥,这个用来垫在脖子下睡觉能让颈椎舒服些。”
    枕头边上有冯初晴绣的荷叶和荷花,枕芯里装了绞碎的布头和决明子,清心明目。常满夏刚刚入手就嗅到一股清香,上面只比指头大一点的精致绣花用色大胆、绣工独特精湛,最难得的是荷花正是他名字当中的“夏”契合,倒像是专门为他绣上去似的,顿时眉眼中全是喜爱,给冯初晴行了个半礼:“如此礼物,真是多谢初晴妹子有心了。”
    冯初晴只是想着常满夏和常守信要走了随意拿的东西,不曾想瞎猫装着死耗子,反倒是引得常满夏如此多礼,忙摆手让到了一边:“没什么,满夏哥别嫌弃东西太小就好。”
    “我的呢?怎么没我的?”常守信伸手捏了捏他爹手里的枕头,有些委屈:这女人不是说不喜欢自己得爹吗?瞧瞧这都阿谀奉承上了,真是可恶!原来小狗子说的都是真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不过,这女人和小狗子的后娘倒真的不一样?
    “你不是都得了我的‘华容道’了吗?”袁漠是个全才,但最近实在太忙,冯初晴想出来的好几样东西他都只来得及做出样品,这华容道冯初晴屋里都只有俩,送出一个她还正肉痛呢。
    “小气。”常守信看冯初晴整张脸都皱到一处的心疼模样莫名觉得爽,紧了紧手里的华容道,扯了常满夏的衣裳一下:“爹,我们回家去吧!”
    冯初晴正为送走了这难缠的熊孩子松了一口气时,常守信又接着来了句:“下次休沐你还带我来止马坝!”
    常满夏见儿子貌似对冯初晴没了偏见,连连点头应了下来,并问冯初晴道:“后日我还会过来,有什么让要带的尽管说?”
    织锦作坊就选在九陇县到止马坝之间一个叫海窝子的小村子,那村子的人大多是前些年北方大水逃过来的难民,没有山地也没有水田,生活大都艰难。冯正柏和余德禄带了织锦作坊这个项目前去投资几乎就被当地人当做了万家生佛,余德禄还有止马坝的杂事要处理,去得多的反倒是冯正柏这个常家代言人,冯初晴又建议他教了那些人养蚕之法,以至于他在海窝子说一句话比当地的里长还管用。
    转眼十天过去,冯初晴带着穗儿坐上了去景山的马车,当然,袁漠也“正好”要回家去看看躺chuang上的爹和一双弟妹,自然就被冯正柏拜托“照顾”冯初晴母女两个。
    景山镇是以镇边一座景山为名。景山北承玉垒西脉,南接九陇丘陵,东临湔江出口,临近有天彭门、白塔坪、三昧水等风景名胜之地,又为九陇八脉之一。山峦迭翠,风光秀丽,自古就是灵秀独钟的蜀郡名山,乃是佛都东渐后佛道其处之山,寺观特盛。崇峦架殿,叠嶂营楼,鹤林圣迹,龙泉佛影,这是景山之上沿途寺庙的真实写照。
    除此之外,景山牡丹之名也是让历代名流向往钟爱,每到四月花期,人们蜂拥而至,朝山、拜佛、赏花,热闹非凡。益州向来就有“三月葛仙、四月景山”的俗语传唱,即使这两年景山开始收取进山香火钱也挡不住通往景山镇的大道上的人满为患。
    不过对此袁漠早有防备,不但走的路和旁人不同,进山也省了一人十文钱的香火钱。
    所以说,区别便是区别!能省下二三十文钱对袁漠这样的家境算是一大收入,但对吴桐、商洛这样的人来说,此时恨不得用二三百两银子入山香火钱来彰显自己两人对蜀郡王家眷的一片至诚之心!

  ☆、047 景山之路

蜀郡王家小少爷钱俊生日那天,商洛和吴桐的风头虽然是被景彩虹给抢得一干二净,但好在吴桐给钱轩的印象不错,给管事的孝敬也不少,五日后蜀郡王世子钱皓回府便记住了两人。
    后来郡王妃刚刚提及要去三昧禅寺礼佛,钱皓就着人通知了两人准备。吴桐原本就出身益州大家,对此事自然是驾轻就熟,倒是苦了商家一大家子,第一次做这等高规格接待实在不知从何入手。
    最后还是吴桐提醒了商洛,人钱皓的要求里只是让二人一路相随做个游伴,可没商家一个大家族什么事。这话让商家一家子可气得够呛,可随后才知道,钱皓说的“游伴”果然只是单纯的游伴。
    蜀郡王本人还没从京城回还,来益州的就只有钱皓兄妹五个和蜀郡王妃本人。一家子没有打着蜀郡王府的旗号,倒更像是游山玩水的一大家子,只不过护卫下人多了些而已。到了益州城并未惊动益州知州,而是直接住进了吴桐安排的单门小院,巧的是正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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