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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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 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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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中。

    又喝了一碗汤,这才有精神问他那个外室如何:“她生的甚个模样?”蓉姐儿瞪着圆眼,大白原还指望能吃一只馄饨,到她都吃了才阖了眼睛趴下,乖乖伏在竹椅子上,听见蓉姐儿说话动动耳朵,见再没吃食了,索性绻起来不动。

    徐礼叫她问住了,细细一想才道:“模样倒没甚个出奇的地方,年岁还比楚大更大些,看着已是半老。”那滟娘年轻时倒还有丽色,如今也只风韵还在,楚大都三十多了,她更是年纪老大,哪个不当是个妖调调的披皮艳鬼,谁知道竟生得如此,徐礼不觉,堂下那些观看的倒都叹一口气。

    蓉姐儿眨眨眼睛,兀自不信:“似她这般,虽比不得褒姒妲己,却也哄得楚昭破家丧命,怎会寻常,莫不是诳我。”

    她嫁了这些时候,又睡在一张床上,很知道徐礼爱哪一样,眼仁儿一转笑道:“是不是细条条娇怯怯?”这样的徐礼最不爱看。

    徐礼还只摇头:“我顾着审案,怎会看她,倒是那个童生,如今还只跟着母亲过活,连楚七也没起念把他接回去。”若认了外室子,那家里头的下室又摆在哪里,更何况若不是因着他母亲,还出不了这样的事,男人糊涂多半都归结在女人身上,可楚大这份糊涂却差点败了一族。

    楚大做下这样事来,为着的不过是年少时看中的这个女人,原来是门子里头的暗娼,楚大得见她时,不过十三四岁少年,那个妓子生的丰艳非常,露了一段胳膊便叫他情钟。

    等他手头有钱瞒过人去宿了一夜,楚大是新手初哥,那妓子却是风月场里弄惯了的,先是含茎再是吐玉,百般手段弄得他通身舒泰。

    楚大自生来也不曾这样放浪过,他下边六个兄弟,样样要他表率,父亲又是镇中名人,他这个长子也不能落了父亲名头,打小请得西席,吃茶用饭问礼请安哪一样不是按着规矩来,这最不规矩的一回,却叫他似上了九重天。

    可只这一回,便叫楚老太爷知道了,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楚老太爷为人最是板正不过,样样都要讲究规矩,大儿子竟去烟花地找乐子,气的请出家法狠打一顿,又把他关在家中读书,再不许他去这些地方。

    楚大好容易中个秀才,装得忠孝节义,骗过父亲放他出来,暗暗走访才知,这个妓子叫人赎了出去作小。

    楚大心里念念不忘,可他手里无钱,吃那一回打,他才明白,没他也还有别的弟弟能承家业,再不敢行差踏错。

    还是等赵氏进了门,骗了她拿出嫁妆钱才把滟娘赎出来,他这些年甚都没个长紧,唯独戴了面具做个贤孝模样再拿手不过,家里娶了百般恩爱的妻子,还能瞒了人隔三茬五的荒唐。

    那院子就置在丝厂后头,他总归要去盘帐理事,瞒过人去,青天白日也能发一场春梦,两个在帐子里头颠倒,连身边人俱都埋了过去。

    赵氏许多年不曾生育,竟叫这个妓子先怀上了,楚大因此才有这条计谋,她这身份是进不得楚家大门的,可孩子总是他的种,还是头生子,聪明灵秀胜别个百倍。

    谋筹这许多,他再没想到,离开此地是那个妓子想的办法,楚大诸般算计全让她看在眼里,他那心窍里头些许热意都图在她身上,可她却看透了,偏偏不信,也不要泼天家财,也不要名正言顺,只想带了孩儿,有这些年的家财,当个富户绰绰有余。

    阖家都信了他是个仁人君子,偏看了他真面目的这个倒不敢再信他,觑着赵氏发作,赶紧把儿子接出来,寻了由头搬出县去,见他还丢不开手,只促了儿子读书,楚大每回来了,必得陪着千万般的小心,这样的男人枕边人亦可欺,她不过妓家出身,又有什么值得心慈手软。

    徐礼一传,她便掩了面目俱实说了,还道:“小妇人不过飘萍身不由己,却再没想着叫儿子占了楚家嫡孙的位子,教他读书明道,便是不让他走这条路。”

    说着咚咚磕起响头来,额上磕破了一皮,血渍映在灰砖地上,她那个儿子也跟着一并磕头,两个自呈再不敢拿楚家一分一毫的东西。

    徐礼回来说给蓉姐儿听,蓉姐儿听见外室竟是这般模样,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也不知楚大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百计千方要拱手送上的东西,别个偏偏视如烫手山芋,待说了这一句,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他怕也不为着别个,为着他自个儿呢。”

    好好的大家子姑娘不爱,偏去喜欢个妓子,一门心思想让儿子认祖归宗,却偏偏没人领他的情,他这诸般作为也不知道是发哪门子的癔症,疯的不是赵氏,却是他了。

    蓉姐儿软身挨在徐礼身上,伸手点点桌上的果碟子,徐礼拉过来给她剥松仁儿吃,剥了一把她一个个捡着往嘴里塞:“如今楚大关押起来,楚家事落到谁身上?”

    “楚家换了族长,把楚七抬了起来。”一知道楚大事发,那些在外地的兄弟一个也不回来了,在沣青的本来便只有三爷七爷,楚三是个残疾,万般事都落到楚七一个身上,他上上下下奔走打理,也知道这事定是无救,只好疏通些银子,让大哥在牢里过得痛快些。

    楚七也是知趣的,一接手便把楚家族学停了,让楚家子弟俱来县学读书,又按着市价来定丝绵价钱,把还有四年的契书俱都一把火烧了去,虽掏了家底,却勉强还立住了脚,只元气大伤,那送来的两坛银子也都官没了,便是如此,还得说一句青天大老爷。

    赵氏倒没寻死,只等案子一结便去静心痷里出家,把楚家陪的大笔银子都给了赵伯安,算作女儿嫁妆,福姐儿一时没了爹又没了娘,叫赵家带回去,楚七却又去接。

    福姐儿还是只肯呆在楚家,她受了这般苦楚,却还只同赵家人不亲近,赵伯安的妻子专程来问过蓉姐儿,她点了这个头,福姐儿才能回来。

    蓉姐儿实不愿同这姑娘打交道,也还是点了头,福姐儿一回也没去过静心痷里看她亲娘,人却不再似十岁大,终日沉了脸,也幸好楚家如今没个当家的妇人,只把楚三夫人推到前头管家。

    家里打杀了一批丫头婆子,楚七那些个同楚大赵木夏有牵扯的俱都打发了出去,宅子里肃清了,楚三夫人这才敢接管家的活计,人口一少是非便少,无非是三餐饭食四季衣裳,也不亏待了福姐儿,只把她身边的养娘丫头都换了新人。

    赵氏身边四个丫头,便只一个楸儿早早叫娘老子赎出去配了人,听见旧主疯了还陪了一回眼泪,如今听见这样惨事,还去静心痷看过一回,见着赵氏这付模样伏在地上便哭。

    她心里也是虚的,在楚家时也知道些个细枝末节,她同赵木夏两个一间屋子,有些首尾心中明白,却因着就要出门子,不想揽事,多这一件还不如少了这一件,此时想着,若当初早早说了,哪里还有这样事,又去楚家看福姐儿,说些她母亲的苦楚。

    好好的一家子便这样破了,原当已是结了案,哪里知道竟又发回来重判,这回确是御笔朱批,把楚大定了绞刑,赵木夏定了凌迟。

    今上同皇后情谊甚笃,青梅竹马自小一处长大,虽则子嗣艰难,却硬是顶着没同旁人生下孩儿来,到皇后生下长子时,还大赦天下,这样的万恶的案子送到三司,却不知怎么叫他瞧见了,痛骂一句,当场拿朱笔改过,也不等甚么秋后问斩了,说是这样的人杀之后快,再不能多留在世上一日。

    不仅如此,还把那个外室子也记在卷上,原来的童生也给撸了去,不准再入考场,凭他改名换姓也好,再没有仕途这条路好走。

    徐礼再没想到案子竟能送到御前,这却是冯季康的手笔,一粥一饭一身衣衫,当日未报,却落在了此处,他自得了进士,便一直在京里听用,皇帝喜欢他说话言辞犀利,常传了他说话,给他的职位虽是个从六品,却是大理司丞,量刑之轻重。

    他的正职倒不是这个,是陪皇帝说话,算担了半个御书房的行走,只他不是勋贵出身给不得这个职位,他收得的案卷,一听是沣青县,先自抽出来看了,到皇帝再把他叫去,问他有何趣事见闻时,他便道:“趣事无有,倒有件天下第一惨事。”

    皇帝听了细问一句,听见他一言一语说了,气的直拍桌子:“天下竟有此禽兽!”叫冯季康把那卷抽出来,亲自批了加急发出去。

    楚大原想着不过刺配,谁知一睁眼判了绞刑,原是要押解进京的,也不必押解了,整个沣青镇的人都出来看他,赵木夏更是在坟前脱个干净,拿鱼网裹了身子,叫那行刑的一片片把肉割下来,盛了满满一木盆,到最后一刀才气绝而亡。

    镇上人又是超度又是念经,怕这样凶的恶鬼跑到自家来,连着徐礼读圣贤书的,因着蓉姐儿有孕也去求了串珠儿,蓉姐儿刮了脸皮笑他:“子不语,怪力乱神!”

    徐礼还不依,定要她随身配了才算,楚家出了这样事,楚七原来定了亲的人家也来退亲,赵木夏那一双儿女更是抬不起头,便是过得十年二十年,也还是镇里传说。

    徐礼倒得了皇帝口头称赞,依稀还记得这个徐家子弟,特特在朝上赞过,徐礼得了青眼,连知府都晓得他三年过后必得往上升,同他更叙起了同门之谊来。

    哪里知道徐礼这头才露了头角,那边本家就送了东西来,觇笔捏了礼单子进门,心里惴惴,隔了屏风底着头,蓉姐儿才吃了午点心,正懒洋洋的伸腰呢,就听见觇笔说:“太太,那啃豆腐的,来了。”


第227章 传美名三房势起,行恶事送妾入门

    来的是徐家的船,船上除开衣裳首饰这些离了徐家也每季少不得的东西;还有些金陵吃食;米面药材;除开这些寻常物件吃食,还有两个人;觇笔先是拿了单子对货;跟船的待他声气儿都不同,作了揖弯了腰,觇笔一样样细细点过,到得后舱;那人拉了他的袖子:“这里头两个;是老太太给哥儿备的人。”

    觇笔听见倒抽一口冷气;三伏天里还出了一身冷汗;忽忽把东西对过;赶紧往后衙跑;那人还拉了他:“这两个人?”

    觇笔急急把袖子扯出来;甚个人,照着他们少爷那个宠法,太太还不定留不留,说不得气起来便把人当场退了回去。

    他一脚往屋里踩了,还不知要说甚,等行了礼咽了口唾沫才想起那嫩豆腐的话来,说了这一句,里头半晌没声儿,过得一刻才道:“把人留下,你请那押船吃一顿酒,人既来了,总要尽尽地主之谊的。”

    觇笔心领神会,甘露到门口接了那两个丫头,看着眼生,问了原先哪里当差,两人却只说是家里的家生子,还不曾当过差的。

    甘露听见这句皱了眉头,她信口扯一句:“说是来侍候我们太太,怎么把没调理过的补了来,如今人手且不足,哪里分得神来教你们细活。”

    两个丫头娘老子是大房的人,却实是领过差的,叫徐大夫人挑出来往三房塞,只说不曾在哪里接过事,哪里知道甘露有这句应对。

    进了屋子也是一样,蓉姐儿拿眼上下打量一回,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圆团团,大眼玲珑,红唇微翘,蓉姐儿一口气不顺,看了人便知道是谁的手笔,倒不曾想着大夫人对这个侄子的喜好明白的很,可不是照着自家选的人。

    两个丫头倒知趣,见了蓉姐儿先跪下来磕头,口里叫着少奶奶,也不说原来姓名只等着蓉姐儿赐名儿,蓉姐儿却不着急:“既是家生子,家里的事儿也该知道,老太太这些日子身子可好?”

    她扯起了家常来,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倒先松口气儿,蓉姐儿问一句她们便答一句,问到后头蓉姐儿道:“原走时大伯屋里是有喜事的,如何了?”

    两个丫头先自松了,接了一句:“刘姨娘生了个男娃儿,有八斤八两重,大老爷好欢喜,办了好几桌水酒呢。”蓉姐儿问过了这才挥手,觇笔那儿探听的如何不说,十有□□这两个俱是大房出来的。

    问老太太的身子还说的囫囵,只道未曾听过老太太不爽利的话,到大房这里却知道的详细,蓉姐儿听冬雪生了儿子,嘴巴一翘,鼻子里头哼哼一声,怪不得来寻别个的晦气了。

    她这一声哼,叫两个丫头打起颤来,蓉姐儿却只挥了手:“既没领过差事,想是连规矩都不曾学的,带了这两个,叫两位嬷嬷,一人分神带一个。”

    兰针一听就皱了眉头,却不好当面驳她,等人拎了包袱出去,才道:“那可是管着吃食的地方,姐儿胆子恁般大。”再往下说便是诛心的话,兰针不好开口,蓉姐儿却明白:“那才是好地方呢,我自有打算。”

    徐礼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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