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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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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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郎这里对着清风明月,蓉姐儿那里也正抱着大白看月亮,傍晚叫人烧了些热水,把大白整个身子泡进盆里,大白的两只爪子搭住盆边,任蓉姐儿用皂豆给它搓毛,绿芽站在旁边一直都没□□手来:“姐儿,我来罢。”
  “你看大白多舒服,它在外头也没吃苦头。”说着又给它洗起毛来,拿大毛巾抱起来挤掉身上的水,大白站起来抖抖毛,再给它扑上蚤子粉,这个澡才算是洗澡好了,蓉姐儿抱着它拿梳子给它理毛:“大白,你再不计跑了,再跑了找不回来怎么办。”
  大白喵呜一声,似是在应蓉姐儿的话,蓉姐儿抱了香喷喷的大白蹭一蹭,这才想起来:“还没谢谢他呢。”等玉娘跟她说了,她才想直来是原来见过的哥哥,还奇怪呢,觉得他长得不同了。
  玉娘掩了嘴就笑:“你还知道美丑了,你喜欢那胳膊上雕青纹九龙花绣的的大汉呀。”
  蓉姐儿摆摆手:“那是燕青,我不爱,我爱武二郎呀!”
  几个丫头俱都笑她,玉娘刮了脸皮:“多大点子的人儿就知道爱不爱的,怪道你娘要把那墨刻本子都收了,性子越养越野,改明儿把你许给天桥上玩杂耍的。”
  蓉姐儿鼓鼓嘴儿,玉娘又道:“等你大着些,才知道哪个是俊哪个是丑呢。”说着给她关上窗
  门,吹灯叫她睡觉。
  蓉姐儿哪里睡得着,她自寻回了大白抱在手里一刻也不放,赶了绿芽银叶几个出去不许守夜,悄没声儿开了窗子,叫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抱大白抱在胸口,看看天上的月亮,念上两句诗。
  大白也盯了星星瞧,两只爪子搭住窗框,外头萤火点点,它伸一爪子去捣,蓉姐儿怕它再丢,给它换个大铜铃铛,这么一动声儿就远远传出去。
  对船看书的的徐小郎也开了窗儿,听见铃声,探身出去张望,蓉姐儿熄了灯,他那儿却是亮着的,黑夜里这一点灯火甚是分明,蓉姐儿躲在半扇窗扉后头仔仔细细看他一回,挠挠叫大白蹭的发痒的面颊:“俊倒是俊呢,像花荣,不似武二郎。”


☆、第104章 水耗子坏人清白,徐小郎得见蓉姐

  “咱们船上,夜里再添两个巡夜的。”王四郎带着一身寒气水露进了舱门,茂哥儿睡着了,捏着手指头塞在嘴里吮,秀娘正帮他拿出来,看见丈夫说得急问:“怎的了?前头丢东西了?”
  港口渡头货船多,三教九流人多口杂,前边官船挂了旗帜好独占一块地儿停泊,后头跟的那些民船便没恁般好事,夜里常要叫人巡船,载的都是货物,叫人趁夜摸了去套上油布扔到水底,等船走了,再下水捞出来发卖。
  干这行当的还有个浑名叫水耗子,他们也自有眼线,港口卖吃食的,拎了花篮儿卖珠子的,瞧着普通平常,说不得便是水耗子的家人,专看哪一船上有钱有货。
  王四郎夜夜这样晚回舱,便是亲跟了水手船员家丁一道巡船,今儿叫进来一桌席面,想来是露了富,叫人盯住了,夜里就有那扒了船舷往上爬的。
  王四郎经过水匪一事,待这个最是上心,便是到了港口也不曾松懈,失了货是小,叫人偷偷藏到船上,经过峡口里应外合劫了船去岂不糟糕。
  差了一点儿没逮着那贼人,还是叫他割掉绳子跳进水里逃走了,王四郎在货船上巡了两回,又加派了人手到小船上来了。
  “货倒是没丢,也没伤着他,这些子人怕的就是挟仇报复,也不是没那些受了伤,夜里回来烧船的。”王四郎脱了外袍,喝了一碗热汤,摸摸肚皮又觉得饿了,也不叫人再去烧灶,捡了两块细糕饼吃。
  秀娘听了直念佛:“原咱们出船也不曾碰见,怎的这回事儿这样多。”上一个港口也是碰上夜里巡船闹得的人睡不着的,不意这处也有。
  “不知,怕是哪个地方旱了涝了,年景不好才有人出来干这勾当。”王四郎吹吹杯里的茶:“哪个房里都不能单留了人,把窗门俱都锁起来,咱们还要泊上两日再走,出得一批货,别叫人再摸上来。”
  第二日玉娘便搬到蓉姐儿房里,几个丫头也都挤在一处,各各空屋都锁上,还拿封条封好,王四郎差人带了名帖通报各船,幸而前头一只官船上带有兵丁,那家既也在港口,便派了人往衙门去,港口巡逻的兵士也多起来。
  王四郎出了一百斤茶叶,又收了些时鲜货物,这回俱没买百合之类不易存的,倒在水集市上跟对船收了些黄米红豆大枣来,以货换货,用茶叶换了南北货,到下一个港口再跟别个货,出来只一样,到得金陵便有百样杂货了。
  蓉姐儿一听黄米,馋着想吃黄米凉糕来,磨着玉娘给她做,玉娘哪里吃她这样歪缠,捏捏鼻头:“磨人精,你怎么不去磨你娘。”
  蓉姐儿吐吐舌头:“好玉娘,墨刻本子叫收了,闲得发慌,我跟你一处,一起做嘛。”玉娘无法,只得到灶下收拾了干净黄米江米出来,又捡了葡萄仁,把大红枣儿递给蓉姐儿切成片。
  收来的红枣肉厚甘甜,统共要了一大碗来,玉娘一个不留神,叫蓉姐儿啃了两个,玉娘啧了一声:“你也不必吃糕了,等这米熟了,拌在一处啃便是了。”
  蓉姐儿噘噘嘴,又飞快的抓了一把葡萄仁,玉娘见着米煮好了,赶紧点上酸浆,把煮熟江米铺在底下,中间夹着厚厚一层果料,再铺上黄米,拿刀一切又黄又白,中间还夹了一层红枣,盛在盆中煞是好看,切出来的凉糕粘乎乎,蓉姐儿等不及它凉透,捧了一碗在手里,拿勺子舀了吃。
  叫玉娘拍了手:“这个要湃过了才是凉糕呢,赶紧吐出来别叫烫着了,热豆腐烫煞养媳妇,若是你阿婆在,看打不打你,馋猫儿样儿。”
  蓉姐儿嘴里呼着气儿吹糕,冲玉娘吐吐舌头,等糕放在碗里湃过冰水,往秀娘屋里送了一碟子,秀娘看见了就抿嘴笑:“这猴儿又缠你了,你就不该依了她,每日家作怪,也不知嫁了人要怎办。”
  玉娘刚要笑,王四郎从外头进来了,玉娘赶紧避了出去,王四郎坐下拿勺舀了一口,一面吃一面说:“这还不容易,寻个没娘的人嫁过去就当家,再好不过。”
  “成日胡说!哪个没娘的能有好子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秀娘才刚说完就觉失言,捂了嘴儿笑起来:“原是叫我夸你,成成成,你是个好的,外头还有恁般好的人不成。”
  王四郎也不在意,又往嘴里扒上两块:“可还有做好的?给徐家小郎君送上些个。”干干净净盛在食盒里头,差了小厮给送到对船上去。
  回来那凉糕竟没送出去,小厮回说:“老爷,那头闹起来了。”
  王四郎皱皱眉:“为了甚事闹?”见他不知啧了一声,若是算盘定把前情后因打听的清清楚楚,再没个比他机灵的了,甩甩袖子:“再去打听。”
  这回回来事儿就顺了,原也是一家子商船,昨儿夜里船上爬上去个人,坏了那家姐儿的身子,告诉那家姐儿,他是栖霞书院的学子,问了那姐儿的名,说定了要去家里提亲。
  不等天亮人又爬下了船,那姐儿起来收拾,叫养娘觉了出来,那姑娘还想瞒人,婆子哪里敢瞒下这欺天的大事,往上一报,那家的太太一看女儿叫人坏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姑娘见事儿闹了出来,捏了绳子就要上吊,她原也不肯的,可女人哪里抵得过男人的力道,叫那人捂了嘴,头一回是强的,不甚得趣,那人便把自儿是秀才的事说了,连哄带骗,说是在船上远远见着一面再放不下,眉头心上两句诗儿一念,半推半就的,又成了一回事。
  那姑娘的父亲怎么肯干休,也顾不得羞耻不羞耻了,急问女儿那人的姓甚名谁家在何方,那姐儿竟一问三不知,只晓得伏在枕上落泪。
  客商便带了船上十多个家丁水手,拿了棍棒往栖霞书院的船上去了,定要山长交出人来,两下里正闹得不可开交,王四郎一听恐怕伤了徐小郎,若叫吴老爷知道他就在近旁却不照拂反而不美,赶紧带了人去。
  实则这事还真没甚个好论道的,左不过是这家的姐儿受了骗,哪里来的什么秀才,不过是个见了香肉就往上钻的鬣狗,假托了秀才的名气,哄骗了那立志不竖的女儿家,就是真把个人寻出来了,也只算是通奸。
  王四郎一听便只是昨夜里寻不见的那个水耗子,岸上是巡兵,船上又灯火通明,他是见着个开了的窗户就往里头钻,见是个小娘子,拿话哄上一回,在那温柔乡里舒舒服服睡了一夜,到将要天亮没人再巡他了,开了窗子爬出去。
  不管哪一样儿,这姑娘的名节已是毁了,她父母只盼着真能寻出这个人来,把她娶回去便罢,若寻不出这个人来,只好在路上寻个人嫁了,陪了妆奁,从此远了父母,过三五年才能回本家去。
  一院山长贺济昌,能做上山长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这盆污水浇上头怎么肯认,问明了昨儿查夜没有偷跑出去的,再不肯叫人去搜,那客商听他说了一堆君子之道,夜来阋墙之事绝不会做,气得火冒头顶心,眼看着要打起来,有那好事的便问:“是用强还是相悦?”
  “若是用强怎么不见叫喊,若是相悦怎不互通姓名,明舱之中做下暗事,再叫咱们一船人担了污名,清者自清,便去见官又有哪个怵你。”再一看正是站在学子堆里的徐小郎君,他说得这话,边上几个俱都附合。
  那客商脸见惭色,可这女儿的事又不能不管,叫他捏了鼻子认下却再不能够,一径去报官,山长差了夫子跟了去,那夫子也是人功名的,见了官员还不必跪,客商只认是官官相互,还是那知道情状的师爷问一句:“既是个读书拿笔的,手上可有茧子?”
  那家的姐儿吃这一问,恍然明白过来,那人手上自然有茧子,却不是拿笔的几根手指头,两只手掌俱是厚茧,肩阔体粗哪里似个斯文人。
  明白这一节,她翻出窗户便投了江,连身边的丫头也跟着跳了下去,原来那人说甚个铺床叠被的话,当着这姐儿的面说怕丫头泄了密,也把她给坏了。
  又是一阵打捞,等捞了上来,人已经半凉,那家的太太才醒来就见了女儿寻死,哭得又晕死过去。索性心口尚暖,还存得一口气在,救过来便急急开了船,再不见了踪迹。
  “也不知作的什么孽,竟碰上这样的事。”秀娘心有余悸,赶紧叫银叶绿芽两个丫头陪了蓉姐儿,夜里也不许她开窗户,从里头落了锁,外头想推开定有碰撞声,这点子声响,够她们叫人了。
  这事儿越传越歪,有说就是秀才干的,还说那家的姐儿便是开了窗子念诗才有这一遭,还有说定是歹人干的,说不得就是水匪,见了颜色冒了读书人的名,哪个秀才有这个力道,能从船底爬上来。
  众说纷纭,却就是没人谈那个姐儿往后怎么办,蓉姐儿当故事听完,抱了膝盖:“娘,她怎办?”秀娘叹一声:“还能怎办。”便拈了针不肯再说,现下瞧瞧,女儿家还是懂得少些才好,这家子的女儿便是叫那个戏文教坏了。
  “还真当自个儿是杜丽娘了!”秀娘跟玉娘对坐了打算盘,蓉姐儿当了窗跟茂哥儿玩,玉娘还没接口,她倒转身道:“谁是杜丽娘?”
  秀娘嗔她一眼:“不许问!”
  蓉姐儿扁扁嘴巴,拿手指去点茂哥儿的脸:“叫姐姐,叫姐姐。”茂哥儿拿肥爪子抓住蓉姐儿的手,笑得口水顺了嘴角流下来,呵呵的傻笑。
  “娘,弟弟太笨,怎的还不会说话。”蓉姐儿抱了茂哥儿,茂哥儿抱了大白,三个坐在床上,秀娘一眼扫过去就笑起来:“又胡说了,他才多大,再大些才会吐字呢。”
  出这一桩事,栖霞书院的船再不久留了,徐小郎循礼过来拜别,王四郎叫包了一大匣子的吃食给他,还把自家带的备用药也包上一些:“这山长水远的,若有个头痛脑热,也能煎一帖来吃。”
  徐小郎再三谢过,王四郎那回见他说话有理有据,又知道他到了金陵就要考秀才去的,又把东西加厚几分,还备了一件秋天穿的夹袄:“这是我浑家定要给的,说你孤身在外,船上风大水汽重,穿了这个好挡风寒。”
  再谢了一回才出来,他正要下船,迎面碰上个小娘子,穿了一身缥绿的裙子,桃花红的上衣,胸口挂了一把金锁,长眉入鬓双目碧清,脸盘白玉也似,嘴角弯弯,怀里还抱了只猫儿,正是大白,她走过去歪头打量他一眼,侧脸一笑,露出两颗老虎牙来,手指头点一点:“是你!”
  她只说得这句,眼仁儿黑亮亮的,才要说话,后头的银叶一挡:“姐儿,太太等着呢。”蓉姐儿听见点点头,她到底大方,抱了大白捏了它的爪子,笑晏晏的冲着徐小郎挥一挥,大白喵呜一声,这才转身进了屋。
  徐小郎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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