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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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宠-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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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奕看着她手边纸张上的字,整张纸都在重复着四个字:一语成谶。他微微挑眉,“好端端的,写这几个字做什么?”这话可不是吉利话。
    叶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是写不好末一个字。这个字布局难,落笔也就总是心虚气短。”
    裴奕又细看了看她的字,清丽飘逸,只有谶字损了功底。也不知怎的,他想也没想就绕到了她那边,拿起笔,饱蘸了墨,“我也临摹过名家的楷书,算是有点儿心得,你看这几种布局会不会更好些。”
    叶浔点一点头,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上。肤色白皙,骨节分明,落笔沉稳有力,字迹刚劲,风骨清奇。果然是字如其人。
    随后,她闻到了他身上几不可闻的清香。应该是杜若的味道,若有若无,淡雅清幽。
    到此时,她才留意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侧头抬眼看他,见他神色专注,低垂的睫毛漆黑浓密,鼻梁高挺,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没来由地心跳漏了半拍,慌忙给自己找点事做。转身从温茶的茶桶里取出紫砂壶,倒了两杯茶,一杯轻轻放到他手边,一杯端在手里。
    裴奕眼角余光瞥到她握着茶杯的手,指甲修剪的短短的,不染蔻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着茶杯,如此轻柔。似是毛茸茸的猫爪温柔的搭上了心弦,他呼吸微滞。

  ☆、第20章

走神之前,他将视线收回,凝神写字。片刻后放下笔,端起了茶盏,又凝眸审度着她的字,“你的字很见功底,按理说,再繁复的字都能驾驭。”
    叶浔蹙了蹙眉,“我就是写不了笔画太多的字,也不知前人是怎么回事,做什么把一个字弄得那么复杂?”很认真的抱怨着。
    裴奕忍俊不禁,“你这想法就不对,难怪落笔时底气不足。”
    叶浔不服气地辩解:“怎么不对了?本来就是么,好多字一看就让人头晕,好像故意难为人似的。”
    裴奕慢悠悠地道:“明知是为难之事,你又何必苦练?”
    “……”叶浔抿了抿唇,“谁知道呢。”
    裴奕笑开来,转到对面落座,“听说这几日都在种树?”
    “嗯。”叶浔放下茶杯,凝神看着他写的字,“有一些是这时节可以栽树苗的,有的是移植到湖畔。不过这些东西也真有点儿意思,像我以前就不知道院子里的花树期限不同,例如西府海棠只能保两年,不保年的有七八种,保三年的倒是不少。还有花架,做起来也是有很多讲究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话题,不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裴奕笑问:“怎么了?”
    “……”叶浔的指尖在书案上轻轻跳跃两下,眉宇间现出一丝懊恼。
    裴奕愈发不解,“我正听得入神,你却不说了,不觉得有失厚道?”
    叶浔有点儿沮丧,“你也没问我那些,我怎么这么啰嗦?”他若问起,说再多都无妨,可他都没问,她就自顾自地啰嗦起来……她腹诽着自己:叶浔啊,你能不能在他面前长点儿出息?前世也是这样么?一时间竟然记不清楚了。
    裴奕笑意更浓,她总是那样坦率,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优点,“我怎么不觉得?继续说。”
    叶浔睨他一眼,“我在你面前说这些,完全是班门弄斧。”
    “花树能入药的略知一二,不能入药的真不清楚。”
    叶浔轻笑,“我以前也是这样。”随即岔开话题,问出心中疑惑,“你这三天忙什么了?”
    裴奕也不瞒她,“柳阁老给了我几个考题,这三天就忙着答卷了。”
    “怪不得。”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累,外祖父的考题,想想也知道有多难应付。
    裴奕啜了一口茶,“我先回去了。”虽说名义上是表兄妹,叙谈太久也对她名声无益,他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的时候说道,“下次讲给我听。”指的是她先前终止的话题。
    “嗯。”
    柳阁老回来之后,叶浔将裴奕要自己转交的牛皮信封取出来,说了原委。
    柳阁老有些意外,“这么快?”
    叶浔不明所以,唯有沉默。
    柳阁老连柳之南偷懒都不过问,就打开信封,取出里面一叠纸张,凝神看起来。
    叶浔一面装模作样的算账,一面不时偷瞄外祖父一眼,见老人家初时神色凝重,甚而是有些紧张的,可是慢慢的,神色竟显露出难以按捺的激动。
    叶浔心头有些震撼,自记事起,就知道外祖父是个修炼成精的权臣,七情六欲全在心中,从不上脸,今日竟是这般反常。她很是后悔,早知道就该偷看一下裴奕送来的到底是什么考题的答案。
    柳阁老将手中的纸张全部看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入信封,紧紧捏在手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浑然忘却了房间里还有外孙女的存在。
    叶浔失笑,敛起心绪,专心算账。
    翌日上午,柳之南找到了继续偷懒的由头,早饭时理直气壮地对柳阁老说道:“昨日我与祖母说好了,今日我要和表姐一起去香露铺子里瞧瞧,买几瓶价比黄金的香露回来,让祖母看看到底有什么门道。”
    柳夫人颔首,“是有这么回事。”
    柳阁老却瞪了柳之南一眼。
    柳之南心急起来,“表姐在叶府可是隔三差五地出门,到咱们家都这些天了,您不能总折腾着她学种树、珠算,有句话不是说劳逸结合吗?”
    柳阁老又瞪了她一眼,“你爹娘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连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都忘了?”
    柳之南笑起来,“是啊,您说他们这是怎么教的我?我居然连这规矩都不晓得。唉,我要是像表姐一样就好了,一年总有几个月在您膝下尽孝,什么规矩道理也就全懂了。祖父,我想好了,今后就住在您这儿了……”
    柳阁老忍不住笑了,“你要反悔我可不依。不管怎样,总要把你这嘴碎的毛病治好。”
    柳之南仍是笑嘻嘻的,“行啊,我就怕您不管我只管表姐呢。看看表姐,在咱们家完全就是柔顺的小猫啊,您说什么她都听,我是该好好儿学学,也省得我爹娘总是说我不成器……”
    柳阁老是真受不了她这动辄长篇大论的习惯,故意板起了脸,“你再啰嗦,我现在就把你赶回家去!”
    柳之南自然看得出祖父是虚张声势,不服气地道:“您刚才还说我要反悔你不依的话……”
    “你记住,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说话不算数的时候越多。”
    “……”
    柳阁老这才又露出了笑脸,“你和阿浔拘在家中好几天了,出去走走也好,我准了。”
    柳之南立刻笑逐颜开,没轻没重地扯了扯正在喝汤的叶浔,“表姐,你听到没有?”
    叶浔全没料到,险些被呛到。
    柳阁老与柳夫人一脸的无奈,异口同声:“你就不能斯文点儿?”
    叶浔忙道:“没事,没事。”不想表妹因为自己被责难。
    柳之南对叶浔做个鬼脸,低声道:“让你装哑巴,现在也得说话了吧?”
    叶浔嘴角一抽。
    柳阁老险些拿筷子去敲柳之南的头。
    柳之南却是理直气壮的,“谁让您这么偏心的?总是把表姐当宝贝,把我当草芥。”
    柳阁老蹙了蹙眉,“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多话?难不成上辈子是哑巴?”
    柳之南报以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柳之南自然是如愿了,柳阁老专门拨出几十名护卫,护送表姐妹两个出门。
    叶浔与柳之南为了宽慰老人家,允诺不坐青帷小油车,步行到垂花门。那段路程也不短,只当是今日如常强身健体了。柳阁老听了,笑容愈发和蔼。
    路上,半夏扯了扯叶浔的衣袖,使个眼色。
    叶浔便故意放缓脚步,落在柳之南后面。
    半夏这才低声道:“方才我们房里的水香赶早过来了,说大爷昨日上奏被皇上训斥得灰头土脸,皇上要他辞官反省。大奶奶这几日与宜春侯府的太夫人走动得很是频繁,今日大奶奶就要来柳府。”
    “宜春侯……”叶浔一笑,那不就是宋清远嘛。有些事像是命定的,不论处境如何,都会出现在她的生活范畴之内。沉了片刻,她出于验证记忆的目的,问道:“大爷因何被皇上训斥?”
    半夏好笑地道:“水香说,是因大爷劝皇上不要专宠正宫,应该广纳嫔妃,从而子嗣繁茂。皇上不悦,将他发落回家中面壁思过了。”
    叶浔笑了笑,果然与前世相同。他自己一堆见不得人的妻妾填房的烂账,居然还好意思劝皇上不要专宠皇后……叶鹏程的无耻,怕是连外祖父都想象不到的。再想想,就觉着外祖父外祖母真是太沉得住气了,他们必然已经得知,却是不动声色,提都不提。
    走在前面的柳之南停下脚步,唤叶浔:“表姐,你倒是快点儿啊。”
    叶浔加快脚步,笑着赶上去。
    两人行至垂花门前的时候,见三辆马车并排停在垂花门外,不由微愣。
    马车上的人循序下来。
    第一个是彭氏,第二个是宋太夫人,第三个是宋清远。
    叶浔心里一沉。记忆中纠葛太深的三个人,竟齐齐出现在了这里。
    宋太夫人身形娇小,却很有气势,面容端肃沉凝。宋清远是清俊挺拔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前世的叶浔,要在婚后才从柳之南口中得知,宋清远是很多门第愿意攀上关系、许多闺秀愿意以身相许的风流人物。
    也是人之常情。
    宋清远的父亲五年前含冤入狱,被奸人迫害致死,宋氏一族没落。皇上登基之前,为宋家昭雪、复其爵位,又因宋清远虽然年少,却建了一点从龙之功,皇上登基之后,让吏部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官职。如今的宋清远正在等待吏部的委任。是以,很多门第便认定了宋清远是少年俊杰、前程不可限量,趋之若鹜地溜须逢迎。
    很多人不是局中人,也就看不清,宋清远的一时得意在权臣手中,不过是一言定其运道起落的小事。看不清的人之中,叶鹏程首当其冲。
    彭氏见到叶浔,快步走到垂花门内,言语恳切地道:“阿浔,你这几日过得可好?我每日都记挂着,你何时回家去?你祖父祖母也整日念叨着你,还是早些回去才好。今日我便是特地登门来接你回去的。”说着话,便要握住叶浔的手。
    叶浔一拂衣袖,后退一步,笑意分外冷淡,“既是特地前来接我回去,怎么还带了外人过来?这些你可与外祖母提前打过招呼了?”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宋太夫人看到她的不驯。
    彭氏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歉然笑道:“宋太夫人与柳府虽然来往的少,却也是相识的,今日恰好宜春侯又有些学问上的不解之处要请教阁老,我们就一道前来了。”
    叶浔扯扯嘴角,“你们随意,我要与表妹出门,恕不奉陪。”语必对一直笑嘻嘻看戏的柳之南点一点头,相形步出垂花门。
    两个人都没理会宋太夫人和宋清远。
    叶浔还是故意的,柳之南见她如此,也就做出一副“我不认识你,我没看见你”的样子。
    叶浔目不斜视地走向此刻已赶来的马车,无法忽略凝固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热视线。
    这个宋清远,反应倒是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即便地点场景不同,他还是没有半分不同。
    她索性略顿了顿足,看向宋清远,对他投去充斥着厌恶的视线。视线定格片刻,便错转视线,走向马车。
    宋清远神色一僵,继而面色涨得通红。太奇怪了,这女孩怎么刚打个照面就这么厌恶自己?他宋清远是什么人?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只是……这女孩实在是太美了,即便是她身在人潮之中,也能让人一眼就发现,再不能错转视线。
    真的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孩,想象不出还能有谁比她更为出色。
    他要娶她!他要征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孩!

  ☆、第21章

路上,柳之南说着自己的看法:“宜春侯肯定是对你一见倾心了,这人倒也不错,样貌虽不及裴表哥,却也是一表人才。祖母说裴表哥迟早会出人头地,可到底还是要等一段时间。宜春侯就不同了,现在就有爵位,年纪轻轻就要做官,只要不出大的岔子,定能大展宏图……”
    叶浔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不能安静一会儿么?”
    “我选表姐夫呢,不许管我。”柳之南笑着打开叶浔的手,一本正经地表态,“我从小到大就看你不顺眼,只要有你在,我就一点儿可取之处都没有,你赶紧嫁人离我远一些吧。真的,有时候看到你就气不打一处来。”
    分明是很伤人的话,叶浔硬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笑盈盈地道:“你别整日里嫁人嫁人的行不行?”
    “我也不想总絮叨这个,你倒是快些选一个啊。说吧,是裴表哥还是宜春侯?告诉我,我再去跟祖母递个话,你尽快定亲,回家去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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